柚子我昨天去菜市场买的，你妈都说甜，你也吃一点。”
宋言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上面。
父亲询问道：“你妈怎么说的？”
宋言浅褐色的眸子不自觉的躲过了父亲的眼睛，他说：“妈说让我们在家里等她回来就好了。”
父亲哈哈的笑起来，说道：“我的魅力果然是不如你小子，往常我要这么说，你妈肯定不答应，换做你就立马同意了。”边说着边从手边上掰开柚子，给了宋言，示意让宋言尝一尝。
宋言接过那质感有些冰凉的柚子，送进嘴巴里面，并不像是父亲所说的很甜，甚至还有些苦涩的味道，应景的，就像是现在自己的心情一样。
父亲询问道：“味道怎么样啊？”
宋言点了点头，将父亲手里的柚子全部送进嘴巴里面，说道：“很甜，很好吃。”
父亲弯起眼睛，他的眼角划出一道道的纹路，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现在的父亲看起来就跟一个平常的小老头一样。
父亲眉眼是笑，说道：“别吃这么急，好吃的话，家里还有。”
宋言点了点头，父亲眉眼的笑更加浓了。
一会儿功夫就巴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全部给宋言，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全部给宋言。
时间慢慢的流逝，父子俩个从下午的三点钟坐到了六点钟，而母亲还没有回来。
父亲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妈是不是回不来了？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可能是比赛的事吧，你也知道很重视这次的舞蹈比赛啊。”
宋言制止了父亲，他看着父亲，摇摇头说道：“妈说会晚点回来，爸，你如果饿了的话，我们现在家里吃一口就行了，我想和全家人吃一顿饭。”
父亲的眉眼松了下来，拍了拍宋言的肩膀，说道：“这孩子，不就是一顿饭吗？什么时候都能吃，算了，你既然想的话，那就等你妈回来我们一起吃就行了，我也不饿。”
打开电视，父亲又调到了关于抗日题材的连续剧，这种类型的剧本就像是经久不衰的松柏一样，无论如何都会有自己的观众群，正如身边的父亲一样，闲来无事的消遣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父亲退休之后的生活，和普通的人差不多，他活得勤俭又持家，相对母亲来说，他退休后为家里做的事情更多一点。
而母亲也在这些日子里面，被父亲照顾的很好。
电视里面出现了爆炸的声音，一个连被炸毁了，父亲在旁边不停的皱起眉头，说道：“那群小鬼子，就知道耍阴招。”
明明知道这只是剧本，父亲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完完全全沉静在这里面。
都说越活越年轻，大概也就是指的父亲这种人了。
父亲前段时间因为自己的鼓励，去报了一个老年电脑学习班，学成以后第一件事就申请了一个当下最流行聊天软件的帐号加了自己。
然后欣喜的报喜给自己——
头像是用了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父亲还得意洋洋的说，好多网友加他，都说他照片可真帅。
父亲在网上也得到了趣味，虽然打字很慢，也许宋言打一百个字的时间，父亲却只能颤颤巍巍的敲出一句话来。
但是，这样的父亲，却给宋言一种积极的会生活的感觉。
如果自己老了以后，也能向父亲这样好好的生活就好了，身边能够有钟想的陪伴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宋言陪着父亲看电视，他的注意力却大部分都放在了钟表上。
七点钟——
八点钟——
八点半——
他听见父亲的肚子里面传来阵阵叫声，浅褐色的眸子暗了下去，站了起来，对着父亲说道：“看来妈应该不会回来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父亲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你不是说要等你妈一起吗？没事的，你妈大概就是路上耽搁了。”
宋言摇摇头，拉起父亲说道：“总不能让你这么饿着吧。”
他带着父亲去了父亲最喜欢的面馆，点了父亲喜欢吃的主打面，炸酱面。
一碗面放在父亲面前，很快就已经见底了。
宋言和父亲散步回家，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时间，已经是九点四十多了，父亲笑了笑，对着宋言说道：“你妈今天比较忙，有事回不来，没事的，下次我们在一次吃饭吧。”
宋言点了点头，看着眼睛眼角带着皱纹的父亲。
十点多的时候，父亲进了厨房，说是害怕母亲回来的时候，肚子饿，下了一碗面，做成了凉面，等母亲回来。
宋言待在客厅，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每一秒钟时钟的走动，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面的香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带着暖意的灯光，宋言看了过去，看见父亲在厨房里面忙碌着，他站起来，想要帮忙，却又被父亲轰了出去。
“你整天工作那么忙，就不知道歇一歇，你爸我是过来人清楚着呢，你就在沙发上坐着，别忙活了。”
父亲端着面出来，给宋言了一份，又留了一份给母亲。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父亲有些疲惫了，看样子是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门终于响起来，父亲有些急匆匆的从旁边走过去，开了门。
母亲从门口走回来，身上还拿着跳舞的舞鞋，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如果宋言没有在几个小时之前看见母亲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的走在街头的时候，他应该会和父亲一样，没有丝毫怀疑吧。
只可惜——
母亲走进来看见了宋言，愣了愣，说道：“你回来了？难不成你和你爸真在家里等了我一天……”
宋言没有回答。
父亲却插嘴说道：“哪里啊，我和他吃过了，你不是有比赛吗？赶不回来没什么的，下次一起吃吧。”
母亲点了点头，脸色看起来不错，她说道：“比赛我们获得优胜，再过几天，我要和我的舞伴们去外地参加比赛，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
父亲理解的说道：“行，你喜欢就行了，肚子饿吗？饿的话，我做了凉面，吃一点吧。”
母亲摇摇头，说道：“我在外面吃过了。”
母亲打了个哈欠，有些累的样子，便去洗漱，就睡觉了。
父亲看着放在桌面上的凉面，想着明天就当早饭给吃了吧。
宋言坐在沙发上面，一直沉默着。
父亲让他也早点睡，宋言点了点头，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却没有一丝的睡意。
剥开原本的风平浪静，谁知道下面藏着的是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宋言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说不出来嘲弄。
……
第二天一早，父亲就起来做早饭，自从退休以后，他便把做饭的事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似乎做饭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乐趣。
三个人难得同时坐在一起吃饭。
父亲在中间说着自己昨天看见的趣事给母亲和自己。
母亲吃完以后，就要出门，宋言说要送母亲，母亲推辞，宋言却坚持，终于还是妥协了。
坐上了车子，母亲坐在副驾驶座上面，说了一个地方的地址让宋言开过去。
宋言看着前面，浅褐色的眸子看不清楚里面的清新，他的面色如常，说：“妈，可以不去参加个比赛了吗？”
语气平常的就像是在说——
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
可是谁有知道这番话下面的情绪。
第59章 59
空气里面带着说不出来的粘腻，周围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呼出来的气息，他的手放在方向盘前面，浅褐色的眸子平静，唇轻轻的抿起来，嘴角平直。
“妈，可以不去参加比赛了吗？”他再次说。
母亲转过头，看着宋言，说道：“宋言，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我都已经说了，我要参加比赛，没有办法不去啊。”
宋言的眸子淡漠的落在前面，他说道：“既然是比赛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商场的街头？”
将掩盖在表面的薄膜，捅破。
久久的沉默已经可以确定，和自己猜测的没有多少差距，心情却更加的沉闷。
母亲的眸子有些飘忽，她的眉宇间还是那样，带着说不出的哀愁，就像是古代小说里面，那种身负悲情的女子一样，母亲没有极力的争辩，只是愣了愣，没有被戳破的慌张，眼神里面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脱的感觉。
她说：“你看见了啊。”
这样沉静的，就像是在说，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一样的语气，让宋言接不下一句话来。
这样的平静，不是自己的话，也会有母亲来戳破吧。
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宋言活了这么久，终于明白母亲，她是个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的人，她渴望别人的关心，她害怕冷落，然后就想要从不同的人身上感觉到对她的爱，父亲是，那个男人同样是……
宋言问：“为什么？爸，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家里的事情。”
母亲说道：“就因为他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没有理由可以出轨吗？”语气带着逼人。
宋言没有回答。
母亲说：“你父亲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工作对他来说永远是第一，对于我的关心也只是偶尔性质的，我并不喜欢被忽略的感觉，这些年来我不高兴，在这种牢笼里面走不出来，心情一度变得很差，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压抑，虽然他现在也在尽力的弥补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忘记那些年来的冷落，我想要另一种不同的人生。”
她说着，淡然的就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你要寻找自己的人生，那么爸呢？”宋言看着窗外，说道。
母亲眸光清冷的看着宋言，说道：“你爸也退休了，家里的钱也够了，我对他来说其实也就是老伴而已，没有了我他同样可以生活，这阵子不是已经这样了吗？这个家庭没有了我，你父亲也可以照顾的很好。”
似乎是已经打算了。
“其实，我本想着再过一段日子就告诉你父亲，虽然这个年龄这种事情出现，大部分都是在指责我吧，但是这种生活只会让我觉得压抑，难受，我没有办法再和你爸在一起了，况且你对我的感情一直不如你爸，就算没有我，也应该没有关系。”
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母亲说着的时候，她可能已经早就打算好了。
母亲以前和钟醒一样是电影演员，和钟醒一起奋斗，却没有钟醒一样的一帆风顺，经历了沉浮终于嫁给了追求她的父亲，对她来说，父亲与其说是爱人，还不如说是给她一个从娱乐圈逃出来的机会。
说是隐退，实际上，压根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记得，她这个演员。
对父亲的爱，大概也就是出于这些，想要和正常人一样生儿育女，只是每一天脑袋里面都想着都是过去，加上父亲工作的忙碌，让她觉得生活无趣而平静，这样的人生过了大半辈子，然后终于在某一个水阀突然爆裂——
母亲说：“现在说清楚也好，我会和你父亲离婚，然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和他的事情，并不希望你能参与其中，毕竟，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也大了，我对你的影响也不会太大，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也清楚，你要怨恨我也无话可说。”
宋言浅褐色的眸子垂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妈，还记得我之前打电话给你说的话吗？我和爸在家里等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无论如何。”
母亲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你爸的事情，我会自己决定的，你没必要参合在其中。”
宋言没有再多说什么。
母亲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要离开，并且已经想好了，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了，要过自己的人生。
她爱自己，想要自己过得好的心情，宋言明白。
所以，他没有办法指责。
他也不能指责。
他已经成人了，没有办法像个孩子一样哭闹着让母亲不要离开，也或者说，他自己也清楚，母亲对这个家庭的依恋并没有多少。
母亲从车上下来，她说道：“你应该不会送我去吧，我会自己去的。”
那样的态度，母亲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的步子坚定，眼神理直气壮，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她的心了吧。
宋言坐在车子里面，突然想笑。
如果换做以前的自己，会怎么做呢？
冲动的跑过去将那个和母亲在一起的男人打上一顿为自己的父亲讨回公道？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他仰着头，浅褐色的眸子紧闭起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明白自己这样做后的后果，实际上根本就解决不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