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宫墙作者:清霜洗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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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宫墙作者:清霜洗阶-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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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助青云(下)
  司空晓颜再顾不得,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水琴,水琴你如何了?”说着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清贵人,”她转向柳心,神色凄楚道,“我的婢女出言不逊在先,你们让她去那烈日之下跪着我也无立场阻止……只是,一个身子单薄的姑娘家如何经得起那日头?你们看看,这面色都苍白成什么模样了?还请清贵人放过她一次,免去这惩罚吧!”说着竟要滴下泪来。
  “司空才人果然心地善良……”柳心也不置可否,只淡淡笑着看向她。一旁的晏流苏面上有些过不去,忙笑着上前为司空晓颜拭泪,“司空姐姐莫生气,”她讪讪地道,“刚才我也是冲动了些,只想着教训那婢女,没注意那日头这般灼烈呢……这样吧,让小内监把姐姐的婢女抬回去歇着可好?惩罚么……就到此为止吧。”
  屈膝奉袖,腰间璎珞叮咚作响,“多谢嫣良娣。”司空晓颜感激道。
  两个小内监将水琴抬起,找了个软架子,一前一后抬着慢吞吞朝流觞宫去了。秋端暗戳柳心肩膀,手在袖中一指,柳心会意望去,分明看见水琴苍白的唇角浮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果然如此。
  就算这日头再烈,跪个一盏茶的工夫,是绝对不会导致中暑的。
  众人又继续起方才的传花游戏。
  “哎呀,却是到我了!”沈芳仪笑得几乎捏不住手中芍药——她中花的确是巧,本是轮着柳心传给晏流苏,眼看击箸声就要停下,晏流苏一个手滑竟直接越过司空晓颜,将花抛到了沈芳仪怀里,而沈芳仪正走神和旁边的唐嫔说话儿,冷不防一枝花落至面前,有些愣愣地捏了,这才反应过来竟是到了自己。
  “沈姐姐选个签吧。”晏流苏笑眯眯地递上金丝小袋道。
  沈芳仪抽中的签上写着:“春时。剪烛若拟东风误,飞雪杨花春怀度。西楼酥雨三月吹,画梁西斜总不负。得此签者赋诗一首。”
  出身书香门第,赋诗自然不在话下,沈芳仪遣人取了笔墨纸砚,一挥而就,众人传着看了,纷纷赞不绝口。
  接着是晏流苏得了花,按照签上所写高歌一曲;再后是柳心,亦是歌一曲了事。再一轮,只见那枝芍药又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司空晓颜怀中。
  女子丽颜犹如朝霞映雪,而又流露出淡淡的错愕。她也不抵赖,伸手从金丝小袋中抽出一支签,读道:“夏至。玲珑露影湿轻衫,江倾碧波渡玉潭。王孙若拟佳期误,问向东风赋管弦。得此签着当众一舞。”
  晏流苏拍手笑道:“早闻司空才人婉若游龙,翩若惊鸿,一舞足以倾倒众生,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欣赏,真是幸运。”
  “哦?”唐嫔勾着唇角向司空晓颜看去,“我与司空才人同住一宫已久,还从未听说过才人舞姿倾城呢!想必是才人心思细密故意掩着,怕让我这愚笨之人自惭形秽啊。”
  柳心亦笑道:“司空姐姐向来低调。”
  指尖捏着那纤细竹签,司空晓颜心中忽地泛起几分不安,却又说不上是为何。碍于众人期待眼神,她只得走至亭外,借着一方空旷场地,宽袖长摆翩翩舞起。
  艳阳当空,长风拂衣,碧蓝天色如洗之下女子纯白衣袖翩转若云,回身间足尖轻点而过,金丝梅花纹样络纱长带高抛挥起一弧,又柔柔转转地落了下来,恰半遮住女子柳眉如烟。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舞步轻似踏风;双瞳剪水,柔桡轻曼,双颊如隔香红。
  起舞当具美色,而更为重要的,却是那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
  若两者皆有,一舞当倾人国。
  众人还来不及赞好,忽然听的亭子那一面传来“啪啪”两阵掌声,明黄九龙华盖首先入眼,一行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在后,楚天青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容浮着欣喜笑意。
  亭中嫔妃连忙屈膝行礼,华丽裙角交相层叠如巨大花瓣。
  “皇上身子可好些了?”沈芳仪连忙关切道。
  楚天青摇摇手:“不碍。”
  ——众人皆知,半月前皇上又发顽疾,连着十几日无力打理朝政,病卧床榻休养身体。皇后便下了旨,令众嫔妃不得前去探视干扰,一切等皇上病好再议。不想今日竟在瑶仙园遇着,而见楚天青精神甚好,应是已经无恙。
  “平日里总觉得晓颜素淡如菊,无甚巧意,不想今日见了爱妃倾国一舞,真是叫朕惊讶不已啊!”楚天青亲自上前扶起司空晓颜,将她搂入怀中,垂头看了眼女子微红的面容,只觉好似那初绽的桃花,柔美娇羞,姿色天然,一时忍不住向她粉腮吻去,惊得怀中人生生一颤。
  “皇上……”司空晓颜全然没料到竟被他看去自己舞姿,脸颊的吻温湿犹存,又羞又悔,只知道低头不语。
  见楚天青怀抱佳人,眸中夹杂痴迷之色,亭中嫔妃便都很识趣地屈膝告退,柳心一步一回头,沈芳仪与唐嫔微露不渝,晏流苏则缓步跟在最后,兀自别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清贵人请留步。”走至岔路,晏流苏忽而叫住柳心,上前拉了她,绕入侧旁屋墙之后,“今日可真将妹妹弄糊涂了。”她眼中凌厉稍纵即逝,“方才流苏伸脚去绊,为何姐姐要以身为掩将我挡住?若非如此,那司空晓颜早已摔倒在地落得一身灰尘,更别说大悦龙颜。莫不是姐姐改变了主意,想与司空才人同仇敌忾?”
  “嫣良娣还请不要生气,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她并不面对着晏流苏,而是转身神色平静地望向亭中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有些时候,得宠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并非好事,它反而会变成一道锋利无比的刃,狠毒干脆地,在心头剜出血来。”
  晏流苏眼神茫然不解,她也不过一笑了事,屈膝告退便带着秋端与一行婢女向回走。
  抬头望向那湛蓝天空,澄净得没有一丝云彩,明亮的阳光刺得眼睛一阵阵地发痛,她并不低头,只是静静地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裙角在身后翻转犹如波浪。
  她不想害她,她只想让那个人死心,她只想将司空晓颜推得远远,直到那个人再也触及不到的位置。
  她这样固执,这样执拗,心底除了那个笑意疏远的俊逸男子,再无其他。夜阑人静,她忘不了他曾神情真挚地对她说过:“如果,我可以带你走……”辗转床榻,泪湿衣衫——她希望的,是他只带走自己一人而已啊。
  ——那是她一生中最傻的时光。
  是夜,楚天青招幸才人司空晓颜。
  第二十二章  拥香衾
  刺目的大红锦帐,混合着金丝勾勒出的龙凤呈祥,明黄色铺天盖地,屋角兽面小金炉中香气升腾。雕花窗棂被厚重的帘子遮挡,连同室外树影摇晃的簌簌声一同隔断,偌大的寝室门前静静站了四个宫女,垂眉顺目,手中捧着装满金质花生桂圆的盘子,象征多子多福之意。
  熏香的味道略微有些重,她翻了个身,只觉身上裹着的绸袍紧得难受,手触着光滑柔软的锦被,亦是明亮的黄色,心头好似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幽幽叹了声,拔下发髻上的银簪挑亮那烛火,来回拨动着,滴滴滚烫烛泪顺着那喜庆的鲜红流淌,挑一滴在指尖,迅速凝结成一小块温热的红。
  远远地听见内监打帘子的声音,接着便有阵稳重的脚步声逐渐传了过来。
  心跳蓦地加剧,她半支起身子,用锦被掩住胸口滑腻肌肤。
  楚天青俊美的面容依然透着淡淡的苍白,他在床榻边坐下,饶有兴趣地望着女子粉腻容颜,忍不住伸手在她面上一刮,“爱妃真是丽质天成,叫朕怦然心动啊。”
  分明感觉到女子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是含羞抬头,柔婉笑道:“皇上谬赞了,后宫姐妹们那个不比晓颜美貌呢,晓颜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
  说着轻轻抬手去解楚天青领口小扣,服侍着他褪下外袍,楚天青伸手一抛,将司空晓颜打横抱起,两人一同倒入大红色的锦帐之中,门口司帏宫女迅速上前将床帘层层放下,相视一笑便出去了,偌大寝室中登时只剩下司空晓颜与楚天青两人。
  她身上丝绸袍子松散褪至肩头,粉腮红润,滑腻似酥,楚天青舒眉一笑,顺手将她发髻上那只银簪拔去,指尖微微用力将女子推倒在丝绸般垂散而下的乌发之中。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发香如缕,忍不住轻笑数声,右手在锦被中迅速一抓。
  司空晓颜明丽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爱妃随身还要携带这种利器?”楚天青直起身子,让她看清了他手中那根磨得锋利的金簪,“想做什么?”
  她玉齿紧咬,别过头不说话。
  他并不怒,怜香惜玉地拾起被子为她盖上,慢条斯理地道:“想行刺朕?你是何时有了这样大的胆子?一个新进宫嫔,还未在宫中站稳脚跟,就冒冒然做出这种行刺之事?依朕看来……你藏着这根金簪子并非为了行刺,而是自我了断。”
  “昏君,何须多言……”她恨恨别过头,心头一直压抑着的愤怒汹涌犹如潮水。
  他笑而静候她的后半句,半刻不见她说话。蓦地倾身逼上她的双眸,她只觉漫天黑云好似一瞬间压了过来,竟觉微微窒息。“呵呵,”他忽而笑起来,“司空胥的女儿……你当真以为,当年下旨抄斩你家的就是朕么?”
  “如何不是你?!莫要当我不知,那时老皇帝已是病危,你身为太子,早已大权在握。包括你那能干的娘亲,难道不是抓紧时机铲除异己?”她瞪他,再不掩饰眸中压抑的恨意,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面前男子早已被杀了千百遍了。
  他笑着点上她的樱唇,拂去那丝因用力而咬出的鲜红,“非也。”楚天青按住她的肩,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这才轻轻凑上她的耳畔,“当时大权在握的,并不是朕。就连现在……朕握住的权力也未有多少。”
  她蓦然抬眸。
  “你可知,朝中有八员大将,称为‘天朝八大擎天柱’,分别是唐宗宜、端木南、李廷、韩长风、沈齐、谢堂景、尉迟德、王肃,四武将四文臣,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朕的皇位钳制得死死。铲除异己,谗害忠良,包括你爹在内的一干老臣,均是以莫须罪名落得个抄斩下场!”
  他眼神遥远而疏离。
  “你可知,那时我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垂帘听政的母后被那帮狼子气得呕血,却无能为力……那么些虎视眈眈的人啊,没日没夜地觊觎我这黄金龙椅,甚至连我的枕边人,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也均是按照家人的吩咐纷纷入宫……她们挖空心思讨好朕,为的又是什么?不过是为这多挣一份宠爱,攀得了皇亲国戚,以保家族昌盛。”
  她一时听得怔了,脑中十几张花容月貌错综交杂——皇后谢晓棠、贤妃端木静、昭媛韩紫音,嫔唐圣语……光是这些,就完全应了那八权臣的姓氏!
  片刻,她终于低下头道:“若是这样……我……”
  “你可知朕为何选中你?”他缓和了笑意,“就算是后宫,也一样犹如战场,朕需要一些聪慧的女子来帮朕打胜这场仗。这些年来,朕佯装体弱,刻意疏远着后宫嫔妃,一来为了消减权臣戒心,二来么,是不想让这些豪门女子诞下皇嗣。身后的权势太多,牵绊也就太多。”
  扳过她的身子:“司空胥的女儿,你可愿意?”
  心中抗拒已消去了大半,她还是低着头,仿佛看见一道沉重的宫门正缓缓向着她打开,深不见底。她只觉自己的一只脚好像已经踏入了一池深深地沼泽里,另一只踟蹰地抬着,分不清前进的方向。
  在初入宫门之时,她只将恨意深埋心底,不对人提起。她刻意回避着那个抄斩她满门的男子,欲长久地在这宫中沉寂下去。可今日,事情的真相忽然血淋淋地被揭开,逼得她不得不去正视,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境也被猛然震碎,荡起了满池涟漪。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司空胥的女儿,你还在犹豫么?”他忽然提高了声音。
  那熟悉却遥远的称呼蓦然刺中心扉,让她如梦初醒。
  她幽幽地笑出声:“已经知晓了你的秘密,我,还能有退路么?”
  光华迷离,混合着男子深邃如鬼魅般不可捉摸的眼神,他的声音沉稳低柔,夹杂着淡淡的蛊惑味道,不容拒绝。她闭上眼重重一叹,像是想隔断内心深处某个俊逸温柔的人影,伸手捏过他掌中那只金簪,“啪嗒”一声扔出帐外。
  “这便对了……”他笑意深邃,抚摸着她柔软如绸的黑发,忽而吹熄了那台上红烛,揽着她倒入帐中。
  女子的肩微微颤抖,鬓云乱洒,衣衫尽数褪去。室内春光旖旎,明明是温暖无比的被褥,却好似置身冰窟,一片漆黑之中,身旁高深莫测的男子唇边隐隐浮着笑意。
  ——洞房饮散帘帏静。拥香衾,欢心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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