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by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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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by卫风-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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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又林没见着他们,听周榭说这兄弟几个学功夫学得正在兴头儿上,连睡觉都不忘练拳,夜里把床板敲得嘭嘭响,也许是梦到了金戈铁马,快意江湖?
“周大哥,你们这是从哪儿来?”
周富辉脸被晒得黝黑,可见这一夏天有多么不安于室。他从身后拿出个鱼篓来,从墙头上递过来:“我们逮了好些鱼,这是几条大的,还活着呢,给你拿回去吧。”
喜凤看着那个又脏又湿又腥的鱼篓,只觉得额角青筋乱跳。幸好六姑娘没伸手接,还客气了一句:“你们去捉鱼了?我现在在七婶婶家,不好拿着这个,要不你们回去时经过我家再送过去吧。”
周富辉点点头说:“行,那我们先走了。”
他一招手,一帮子人又跟着他呼啸而去。
又林自己是没有多想,可喜凤难免想得多些——
这周家的哥儿,和六姑娘的关系,是不是忒好了些?捉几条鱼还惦记着给她,难不成他对六姑娘……有点儿意思?
这很有可能。
年纪差得不算多,两家住得又近,关系特别好,算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这周家的哥儿和六姑娘这么时时能见着面,天长日久的……
可是六姑娘的年纪,实在是小了一点儿。
又林可猜不着喜凤这会儿心里琢磨什么,她在想,这鱼要是新鲜,就让厨房用来做个汤。这几天李老太太胃口不怎么好,要是汤做得好了,她兴许能多喝两口。她一走神,就只听见喜凤后半句话。
“……一论起来,原来还都是亲戚呢。”
又林问:“谁和谁是亲戚?”
喜凤替她把裙角提一提,怕被草叶树枝给勾破了,一面回答说:“从京城来的朱家的少爷啊,前天他上门来呢,原来他叔祖母是我们家奶奶的姨表姐,让他捎带了东西来。六姑娘,这么说起来,下次朱家的少爷见了你,还得称你一声姑姑呢。”
又林眼睛快变成蚊香眼了。
朱家的少爷?好像是叫朱慕贤吧?他怎么和自己家扯上亲戚关系了?
这姑姑和姑娘,只差了一个字,可是自己的辈分陡然拔高了一辈。
好在这亲戚关系已经远得很,又没什么见面机会,称呼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

  第三十七章 过年上
  
  秋去冬来,过年的时候又林一家人都回了一趟本家。过年可以说是一年中的头等大事。当然,也很折腾人。李家的祠堂已经提前打扫得干干净净,可是再干净,也掩盖不了祠堂空旷寒冷的事实。四奶奶一早有所预备,给她们姐弟都穿的十分低调厚实。所谓低调,是指没有象二房一样恨不得都让人知道他们家今年赚了大钱,父母孩子身上全是金光闪闪的。果然族老等族长——也就是本家那位大伯主持过祭祀之后就开始训话了,大意还是让族人们不要忘本,不要奢靡浪费。这话说的是谁,不用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
  别看这位族长干瘦,可是嗓门却很宏亮,中气十足。又林要管他叫一声叔公,这位老爷子早年中了秀才之后,在举业上就再没有什么进益了,一肚子怀才不遇的酸气,平时可遇不上这种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逮着了就说个没完,又林的脚早站麻了,左右换右脚,右脚换左脚。女人又不能进祠堂里去,院子里异常的冷。好不容易终于等他说过了瘾,又林觉得脸都冻木了。
  好在这样的罪一年也只要受一次,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四奶奶心疼得要死,一回到骡车上就张罗着给他们姐弟拿手炉,又从暖窠里把一直保温的茶壶拿出来,让他们快点喝些热水。
  又林握了一把四奶奶的手,四奶奶的手比她的手还凉呢!
  “娘也暖暖。”又林把手炉塞到四奶奶手里。德林有样学样,也把手炉往四奶奶手上塞。
  四奶奶笑着把一儿一女揽住。孩子懂事,当娘的心里就够暖了。
  玉林没有来祭祖,家里人的说法是她身子不好来不了。
  但是真实的原因又林知道。
  玉林的名字没上族谱。
  作为一个小孩子,尤其是还处在半懂事的年纪。又林没法儿去问爹娘为什么玉林没有记上族谱。是她娘的出身太不光彩了吗?
  曾有人说玉林的生母是个风尘女子,是李光沛替她赎的身。如果脱了贱籍的话。那也没什么不能写的,大不了在玉林生母上头写上妾某氏就可以了,或者记在四奶奶名下,很多人家都是这样做的。
  还是说,四奶奶对玉林的存在其实心中有很深的芥蒂,所以从中阻挠?这不大可能……
  也许爹娘自有她们的考量吧?
  过年这些天又林和周榭不用上课,段夫子提前给她们放了假。
  四奶奶挽段夫子留下过年,被她婉拒了。不论古今,人们在过年的时候总有一种回家的情结。哪怕老家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两间空屋,那里仍然是根,是人们心心念念要回去的地方。
  没了先生管束。又林和周榭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又林。每天穿针眼儿做女红早就腻烦了。一开始特别静不下来心,渐渐的,她也习惯忍耐了。不管她怎么焦躁烦闷。活儿都是做的,而且不能敷衍了事。这在这件事情上又林找不到任何一个站在她这一边的人。从李老太太到她的爹娘,甚至连周榭都觉得姑娘家该当他会做针线活儿,哪有姑娘家不会做点儿针线的?就是手拙的,也得能做个鞋面缝个钮子吧?
  正月里人们互相走动,串亲戚、拜年。小孩子们特别喜欢过年,过年的时候可以尽情的自由自在的玩耍。吃果子,穿新衣,放鞭炮,还有压岁钱可以领。又林收了一大把红包,各式的锞子、福钱、精致的小玩意儿收了满满一大兜子,她每天晚上临睡之前,都会认真把今天的收获盘点算好,分门别类一一收起。
  “十七、十八……”又林把最后一个银锞子数完:“今天收了十八个。”
  小英对自家姑娘的财迷劲头早就习以为常了。再说,她小时候家里不宽裕,要不然也不会把她卖做丫鬟了。
  自己手里有多少钱,当然要算个清楚,姑娘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的。
  初六那天又林跟着四奶奶出门,先去了本家的大伯母她们那里,几家都打了个转,出来又去了七奶奶那儿。七爷李光新过年终于回来了,他当年想必是个十分风流倜傥的少年郎,现在微微发福,笑起来很和气。
  “又林又长高了。”七爷很痛快的给了红包,又林收得心安理得。
  七奶奶家还有旁的客人来拜年,大人们凑一起说话,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爆竹玩。
  又林一眼就看到了朱慕贤——这人已经半大不小了,却还算不上大人,站在一群小孩子里头显得有点尴尬,放爆竹抽陀螺这些他是肯定不愿意玩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最是别扭,也最敏感。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可是大人的世界他们还一知半解,无法参与进去。
  青黄不接,半生不熟。
  他也瞧见又林了。过年图个喜庆,又林穿着一件缎子绣花的小袄,小辫上的头绳打的是吉庆双鱼扣,看起来就显得十分伶俐可爱。
  四奶奶在打扮女儿这件事情上是不遗余力的,也许天底下当娘的人都是一样。
  “李姑娘?你几时来的?”
  “刚到的。”
  过年的时候大家经常会碰面,有时候一上午会碰到好几回——当然是在不同的亲朋家里。
  一想到上次喜凤说,这个朱慕贤还要喊她一声姑姑,又林心里就觉得特别古怪。
  又别扭,又想笑。
  不过和朱慕贤站一起,又林感觉到有点压迫感——朱慕贤个子可真不矮,和又林平时见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朱慕贤从京城来的,北方的米面大概特别养人。相比起来,于江算是江南小镇,放眼望去,不止女子娇小玲珑,男子嘛……嗯,也是象老爹一样,斯文秀气的偏多。
  又林手里正好拿着半包炒糖豆,既然没什么话说,她礼貌性的问了一声:“你要不要吃糖吓着?”
  又林真的只是客气一句,可这人还真不见外,伸手抓了一大把。炒糖豆并不特别甜,脆生生的,吃起来咯吱咯吱很有嚼头,且越嚼越香,又林和朱慕贤站在台阶旁边,嘴巴里都在嚼个不停。
  “这糖豆……挺好吃的。是自家炒的吗?”
  “嗯,我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吃这个,每年过年都要炒许多。我祖母牙口不好了,以前她也爱吃这个。”
  又林心里有点儿奇怪,不知为什么朱慕贤他们没有回京过年。

  第三十七章 过年下
  
  又林和朱慕贤又不熟,且顾忌着他家中河东狮——据周榭的描述,那位于姑娘的醋劲不是一般的大,朱慕贤嘴里提个旁的姑娘的名字都不成。上次拣回去的那只大风筝,被扯个稀巴烂,周家的下人收拾了去,直叫可惜,说太糟蹋东西。
  于姑娘是冲风筝去的吗?显然不是,她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然上次诗会的时候,为什么于佩姿看她的目光那么奇怪?先是挑剔,后面有些轻视。显然一开始于佩姿对她是充满敌意的,但经过评估,认为自己不会对她构成威胁,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如果又林再和朱慕贤多说话,保不齐于佩姿又会产生危机感,进而再生出什么是非。又林不是怕她,而是不想自己才这么点儿年纪就和什么桃色绯闻三角恋情扯在一起。女孩子家的名节要紧,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你越想躲开什么事,却偏偏会撞到一起。又林这边要走,于佩姿正穿过院门朝这边过来。她穿着一件水红的斗篷,边缘滚着雪白的兔毛,衬着她一张脸就象娇妍的花朵一样。虽然年纪小了些,但只要她不开口,模样就是标准的仕女图中的美人样。可只要她一开口,立刻显得尖酸刻薄傲慢……也难为朱慕贤怎么忍下来的。将来两人要是成了亲,他家后院的葡萄架八成天天都会倒。
  “表哥,”于佩姿果然一开口就是埋怨:“你怎么一个人到外头来了?我寻了你老半天。”
  朱慕贤好脾气地说:“屋里人多,又都是女眷,我待着实在不便,就出来透透气儿。”
  于佩姿斜了又林一眼:“李姑娘怎么也在这儿?”口气象在审贼。
  朱慕贤有些紧张地看了于佩姿一眼。目光转投向又林时,眼睛里带着也许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乞谅与歉意。可见朱慕贤也不是个糊涂蛋。于佩姿什么性格他很清楚。
  总算有一个明理的人。不过他也不必这样担心,又林又不会和于佩姿一般计较。
  “我跟我娘一起来的。”
  又林不想跟她多说,正要走开,于佩姿却惊讶的喊出声来:“表哥,你这是吃的什么东西?”
  朱慕贤手里还有几颗炒糖豆没吃完,被她给看见了。他有些讪讪地摊开手:“炒糖豆,很香的,你要不要尝尝?”
  于佩姿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表哥,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冷的天儿。你非跑到外头来待着,要是着了风寒怎么办?这随便什么人给的东西就能乱吃吗?我平时的嘱咐你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也太不中听了,又林不和她计较,于佩姿却一点儿不懂得见好就收。反而蹬鼻子上脸了!
  又林站住脚。笑眯眯地说:“于姐姐,其实这件事是你的不对啊。”
  于佩姿一愣,声音顿时拔高了一截:“你说什么?我怎么不对了?”
  朱慕贤嘴唇动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想劝于佩姿还是想拦又林的话。
  又林不等他开口,笑着说:“于姐姐这么放心不下你表哥,说了他也不听,你就应该找根链子拴在他脚上,走到哪儿把他带到哪儿,也不怕他会丢了找不见。也不用怕他不听你的话,更不用怕他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呢?”
  于佩姿的脸色气得煞白,朱慕贤的脸却涨了个通红。
  又林对朱慕贤微微有点抱歉,毕竟讨人厌的是于佩姿不是他。但是起因在他那里,要不是他,也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事了。
  于佩姿简直象是条饿狗看着骨头一样,把朱慕贤看得死死的。不管是八岁还是八十的女性接近,她都会露出獠牙来向人示威。
  真不知道这对表兄妹的相处模式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旁边跑来跑去的孩子突然间放了一个极响的爆竹,“嘭”的一声,震得人耳朵里嗡嗡的响。于佩姿一愣,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朱慕贤连忙安慰她:“表妹别怕,有我在这儿呢。这爆竹只是声儿响了一些,不会崩着人的。”
  于佩姿抽抽噎噎,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和委屈一般。朱慕贤只顾着安慰她,把又林全忘了个精光。
  又林看得目瞪口呆。
  得,这种相处模式真是……好吧,不服不行。
  于佩姿看来也不是会一味放刁使蛮的,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示弱,而且姿态如此动人。绝不是张开嘴哇哇的干嚎,那样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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