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by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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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by卫风-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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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总盼他们快长大,可是现在一想到长大了他们就要离开身旁,却当真舍不得。
  四奶奶摸了摸自己的脸,孩子都大了,她也老了。
  又林她们俩原来和石琼玉说好了,元宵节时约着一起去镇上看花灯,可是那天石琼玉失约了。周榭第二天来找又林:“石琼玉病了。”
  “病了?”
  “是啊,听说是着了风寒。”周榭有些不懂:“她以前不是住在京城的吗?都说京城冷,咱们这儿比京城那应该是暖和的,她怎么倒病了?”
  又林眨眨眼:“人家那里冷,可是家家屋里都烧炕啊,一到咱们这儿来,冷清清的,自然住不惯。”
  周榭替她可惜:“那么好的花灯,偏偏她病了没看见。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于江过元宵节吧?就错过了。”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啊。”又林说:“她病的重不重?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就想和你说这件事呢,空手去不好,我想带点吃的,又不知道她服什么药,万一冲着就不好了。”
  “我看不用带吃的,她也肯定不缺一口吃的。要我说啊,你窗子外面的腊梅开得正好,又香又美,折一枝腊梅给她带去吧。她病了只能闷在屋里,说不定腊梅花也要错过了,你给她送去让她看看也是好的。”
  周榭眼一亮:“这主意好。不过,光拿花吗?”
  “再拿本书?让她躺床上的辰光也好打发些。”
  书也挑好了,花也折好了,四奶奶做主,说还没出正月,让她们带些了年糕和茶果过去。
  
  第四十章 茶盏
  
  石琼玉卧病在床,连元宵节也不得出门,本来就闷得够呛。在于江老家她熟识的人不多,唯二两个就是周榭和李又林。周榭很温厚,又林很聪明,石琼玉也就跟她们俩还谈得来。
  但是,即使是和她们,也是有好些话是不能说的。
  又林和周榭进门的时候,石琼玉已经知道她们来了,重新梳了头,衣裳他换了一件。屋里门窗紧闭,点了两个炭盆,一进门就一股热浪扑面。
  “哎哟,你这屋里好热。”
  周榭和又林刚从屋外进来,都差点让这热浪撅一个跟斗。
  “今天这么冷,你们还特意过来看我。”石琼玉格外高兴:“把斗篷解了吧,我娘怕我病加重,特意让人多点了一个炭盆,我也觉得热呢,让她们撤一个下去。”
  撤了一个炭盆总算是比刚才好多了。又林脱了外面的斗篷,里面穿的是一件鱼鳞领的红色小袄,滚着粉蓝的细缎子边,十分俏丽。因为天气渐冷,也不大出门,晒得黑黑的脸儿渐渐又白了回来,这袄衬着脸,看起来也很有几分年画上头金童玉女的喜庆意味。
  “这袄真好看,新做的?”
  “嗯,单为了过年做的,今天刚上身。”又林一惯觉得衣服结实耐穿就行。她不象别的小姑娘那么喜欢光鲜料子。但四奶奶热衷于打扮女儿,由不得又林抗旨不遵。就拿这件袄儿来说,这个鱼鳞领掐得如一层层的碎波浪一般,很费工夫,光一个领子就得做一两天,而现在的年纪身体长得快。这袄也只能穿今年一年,准确的说是只能穿到开春之前。到明年这时候,这袄肯定会小了,不能再穿了。
  又林觉得这样挺浪费的。虽然自家殷实,可是这么精工细料的做出来的,只能穿一两次,实在可惜。
  好吧,过年总要穿新衣戴新帽,图个喜庆。总不能穿旧衣过年,那也太不吉利。
  石琼玉说:“这袄儿你穿着好看。我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因为京城那阵子流行胡服,有好些人都做了胡式的短袄穿,那袄儿腰身掐得好,显得人身量高。身姿窈窕。去护国寺上香的时候,放眼望去,还以为那里成了胡寺呢——全是穿胡服胡袄的人。你的袄倒有点象那个。”
  周榭有些好奇:“胡袄是什么样子的?”
  “啊。我还有两件呢。”石琼玉说:“让人找出来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还是别找了,你还病着呢,别太劳累折腾了。”
  “那有什么折腾的,东西放在哪儿都有数的。”石琼玉叫来丫鬟吩咐了一声。茶送了上来,石琼玉亲手端了一只靛蓝盖盅给了周榭,又将一只白月霜瓷盏给了又林。
  去找袄儿的丫鬟也回来了。拿着一只暗红绸布的包袱。
  胡服的样式颜色都很独特,十分艳丽。看得出来这做了之后也没有穿过两次。还很崭新。
  “瞧。这领子,这掐边。”石琼玉说:“象吧?”
  “是有点象。”
  周榭也拿起来比了比:“是挺好看的,就是……太艳了点。”
  “我这个已经改得简素了呢,胡人穿的那样式还要更艳。”石琼玉比划了一下:“前襟这儿,用各种不同色的锦缎料子拼接起来,越艳越好,大红大绿的,比这艳多了。”
  三个人说得很是投机,石琼玉对她们带来的书和梅花特别喜欢,吩咐丫鬟将架子上的一只瓶子取下来灌水,把梅花插起来,摆在桌案上。虬枝嫩蕊,清香萦人,让屋里的燥热也消弥了不少。
  “怎么好好的伤风了?”
  “头次在这里过冬,不太习惯。”
  周榭点头说:“一换个新地方,是得适应适应。”
  石琼玉那里来了客人的消息,石家其他人当然也知道了。于佩姿正和朱慕贤下棋,听丫鬟说了这事,将手里的棋子一掷,玉石的棋子又砸回棋盒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就来吧,又不是来看我的,和我有什么相干?”
  朱慕贤劝了她一句:“不相干便不相干吧,用不着置气。这局还下吗?”
  于佩姿瞪他一眼:“为什么不下?当然要接着下。”
  可是她心浮气躁,再抓起子儿来怎么也理不清棋路了,索性把棋盘一推:“不下了。她们来了我要不去见,倒象是我怕了她一样。”
  这个她是指谁,朱慕贤当然明白。
  “算了,她还是小孩子,你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
  于佩姿拿白眼丢他:“什么小孩子?她心眼儿大着呢。走,去瞧瞧去。”
  两人披了斗篷出门,在院门口当面迎上了杨重光。
  杨重光的笑容和话都很少,朱慕贤对他一向很尊重,但于佩姿就有些瞧不起这个寄人篱下,身份尴尬的人。石伯父和石夫人待他好,可他这人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仿佛别人永远欠他八百吊钱似的。他有什么好傲的?
  三个人都是去看石琼玉的,两路并做一路进了门。
  屋里头一股暖暖的香意拂面而来。三个人一进门,目光就先投到了那枝梅花上头。因为清早才折下来的,花瓣十分新鲜娇嫩。
  “咦,哪来的花儿啊?”石家园子里可没有梅树。
  石琼玉微笑着说:“是李家妹妹和周家妹妹带来给我的。她们说我病了一场,错过了元宵赏灯,也不能到外头去赏梅花,所以特意挑了一枝花来送我。”
  杨重光的目光从梅花上移到又林和周榭的身上。虽然来的客人有两位,但杨重光就觉得,拿主意的应该是穿红袄的那个小姑娘,看着眼睛就显得很亮,很灵透的样子。
  几个人相互见过礼,重新坐下来。于佩姿因为上次又林对她毫不客气的反击,到现在都没消气,故意对又林视而不见,倒是找了许多话来和周榭说。又林也懒得理她,于佩姿不找麻烦最好,省得大正月里大家都闹心,回头又要被四奶奶的教训她沉不住气。
  又林到石家来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见到这个杨重光才是第二回。这人在石家的存在感很低,几乎象个隐形人一样。可是联想到他尴尬的身份,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给人当上门女婿本来就够尴尬吧,吃岳家的饭,穿岳家的衣,明明自己姓杨,但这家里的人全姓石。没有人真的和他是一家人。
  比做上门女婿更糟的事还有——未婚妻已经死了。
  于佩姿的目光落到那两只茶盏上头,有些酸溜溜地说:“表姐可真偏心,平时请我吃茶也没见你用这样考究的杯盏。”
  石琼玉看了她一眼:“你忘性真大,上次我那只素月杯不就是你打碎的?瞧你这么毛手毛脚的,我哪还敢再给你什么东西用?”
  提到那只杯子,于佩姿顿时有些气短。
  杯子是她打碎的不错,当时她还言之凿凿的说赔她一个。可是回头一说才知道,那只看起来不起眼的杯子竟然值七八十两银子,于佩姿哪有那么多钱拿出来赔?
  所以石琼玉一提,她就觉得说话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第四十一章 来信
  
  虽然周榭和又林不知道那个素月杯是什么典故,但是看于佩姿的样子,也知道这是她的短处。
  周榭性子最厚道,从来见不得别人受窘,岔了话题:“我每次得风寒,家里都煮药茶喝,省得过了病气给其他人,姜枣苏叶茶就很好,石姐姐家呢?”
  石琼玉也不想在客人面前继续和表妹龌龊口角:“一样的,不是柴胡饮,就是九生汤,都常服,每次都折腾得家中里里外外一股药气,人人不得安生。”
  “小心无大错,”杨重光说:“仔细些总比生了病好。”
  石琼玉低头一笑,问他:“旬末你和表哥就要去书院了,东西都备齐了吗?”
  “都预备妥当了,婶母光是衣裳就给我打了两个大包,生怕我不够穿。”
  “这里天气和京城很不一样,还是多预备些的好。”石琼玉转过头来解释:“以前我总觉得江南水乡,肯定是四季温暖如春的,想不到这里冬天比京城还难熬,家里好几个人手上居然都生了冻疮了,这股子湿冷真叫人受不了。”
  周榭说:“还没有下雪呢。有一年下雪,到处湿嗒嗒潮乎乎的才要命,衣裳鞋袜都得用炭火烘,根本晾不干。”
  于佩姿插不上嘴,沉着脸坐在一边。除了朱慕贤还殷勤小心,替她拿点心端了茶,其他人有意无意的将她无视了。
  并不是什么势力眼又或是别的原因,于佩姿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不愉快,大家没必要非拿热脸硬贴上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已经吩咐厨房了,做了几样儿精细小菜,中午你们可一定别走。”
  又林笑着说:“放心吧。你赶我们都不走,我们可不是空手儿来的,怎么也得吃个够本再回去。”
  一屋人都笑起来。
  于佩姿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石琼玉果然让厨房做的都是精细小菜。看着素淡不起眼,其实大费工夫。萝卜丝儿面卷,豆腐皮饭团儿。三味盅,只一道荤菜是雪菜冬笋焖肉。又林尤其对那道豆腐皮儿的饭团赞不绝口。说特别的鲜。于佩姿说:“能不鲜么?这腐皮是用鸡汤煨出来的,一般人家哪能这么吃?”
  石琼玉抬头看她一眼:“佩姿你在家中的时候,难道不这么吃么?”
  于佩姿噎了一下既不能说是又不能说不是,张嘴恨恨的咬了一大口饭团。
  石琼玉低头喝汤。
  于佩姿家的确也吃得起,但是继母会不会这样待她就不好说了。
  石琼玉也不想揭人创疤,可是于佩姿自己实在也太不识趣。
  虽然碍于朱慕贤的面子,石家总不能开口赶客人走。但是上上下下,真没有一个待见她的。
  等朱慕贤去了书院读书,于佩姿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石家了,石琼玉想,最后这十天半个月,她就忍了吧。
  又林吃得很香,至于在座其他几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于佩姿生得是俏丽,但是脾气之坏是有目共睹。但是男女之情这回事儿嘛,又不是做买卖。非得拣好的买,要公平交易,要讲理。朱慕贤就好这一口儿的,和旁人没关系。好在他也没强迫别人非得和他一样欣赏于佩姿。他知道于佩姿的性子不大讨人喜欢。所以总是因为她而为难,为了她向别人道歉。
  在他眼里,于佩姿非常可怜,生母早亡,继母不疼惜,她所有的缺点都是自来有因的,都是足可怜爱的。
  瞧,当事人自己千情万愿的事,要别人多什么嘴呢?
  石琼玉送了周榭一打杏花笺,送了又琳一盒刚才吃的豆腐皮饭团,连做法都抄了一份儿给她。
  回去的马车上,周榭翻看着杏花笺,忽然问:“那位杨公子看起来比朱公子年岁大,怎么以前没进学读书吗?”
  她没听到又林回答,抬头看见她正摩挲着那个装饭团的盒子出神,不由得笑了:“你啊,就记得吃。”
  又林嘿嘿一笑。
  杨重光这个年纪还没进学是奇怪,但是又不关她们的事。
  他寄人篱下,肯定有很多事情不能顺心遂意,但这是石家的家事。
  周榭又小声抱怨:“于姑娘这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又林把饭盒放下:“她大概要回京了吧?”
  “是吗?没听说啊?”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于佩姿不是石家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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