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策的他只能看着她的精魂流逝吗？
“唔……”又是一阵痉挛，宝儿在他怀中痛苦地缩瑟着身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沾湿他的胸膛。
“宝儿，宝儿，你怎么了？我带你上天宫好不好，太上老君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想要抱起她却被她阻止，挺过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宝儿贝齿微松，咬破的流出一丝与猩红嫁衣同色的热流。
“不、不用，真的不用。”恐怕自己根本坚持不到回天宫吧，“这里……咳咳，有着不输于仙界的美丽，不是吗？更何况……呼呼，这里是你初次带我来的地方。”眼波迷离，她弯起嘴角，这里有属于她的美好回忆。
“别说话，节省体力，你一定会没事的。”搂紧宝儿，他的大掌抵住她后背，释放出一股股热流，杨戬竟在用自己的仙力为她续命。要知道，这样会令他的修为大幅下降。
“好了，不要再、浪费你的仙力。”努力推开他的手掌，宝儿艰难抬起手臂，轻抚上他刀削般的俊颜。“我，心中会永远记得你的模样，和你对我的好，如果我走了，把我葬在，葬在碧青宫后花园的桃树下吧。”那样，每到桃花盛开时，她就可以与他、哮天犬一起欣赏桃花纷飞的如画场景了。
“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搂紧她，杨戬罕怕她下一刻就会在自己怀中香消玉损，那种在得与失之间徘徊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方才的一袭话似乎用尽了宝儿全部的力气，此刻，她只能如同猫咪一般蜷缩着身体闭目而憩，她好累，好想就这样陷入沉睡，永永远远沉睡。
“不要睡。醒过来，快点醒过来，看着我啊。”可惜杨戬并不打算成全她，他拼命的摇晃让疲累她睁开双眼。
暖洋洋的日光亲吻着虚弱的宝儿，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整个世界只剩下静谧，半晌，宝儿豪无血色的嘴唇微启，轻轻哼着好听的旋律。
侧耳倾听，伴着歌声，杨戬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某种感情随着她的歌声涌向心头，涌向双瞳，那种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意让他自己都为之诧异。“这是什么曲子，为何曲调会如此奇怪？”问句刚刚出口，脑海中便闪过一幕何其相似的画面。
“这是什么曲子，为何曲调会如此奇怪？”画面里的他如此问道，而被问的女孩转回头，杨戬赫然发现，女孩竟然就是宝儿。
画面中的她脸上浮现一抹甜美微笑，声音清脆如黄鹂，“它叫做《春泥》，是我曾经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曲呢。”
“她叫《春泥》。”耳边闪过的答案再度从怀中宝儿口中传出，“它是我……”
“它是你曾经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曲是吗？”抢在她之前，杨戬开口，迎来的是宝儿那惊诧的注目。
“教我吧。”
“教我吧。”与脑海中的画面同步，杨戬开口发出相同的要求。
仿佛初次认识他，宝儿愣愣注视着杨戬，沉寂良久良久以后，她才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好。”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风中你的泪滴，滴滴落在回忆里，让我们取名叫作珍惜。”
虽然杨戬五音不全让人挠头，但好在有宝儿相陪，倒也能附和着跟上曲调，于是这空谷中再度传来男女的合音。
优美的歌声在风中萦绕，杨戬脑海中那些被封印的画面逐渐褪去暗淡黑灰，重新迎来属于它们的色彩。
“哇……救命啊。”身居高空，俯视那奇怪的小兔子，杨戬不明白她为什么举着刀叉追逐小跳羚，更不明白身为天仙的她又为什么会被大羚羊追赶，总之，她挑起他为数不多的好奇心，所以顺手将她救下，没想到从此身边却多了个小麻烦。
“咯咯，好人大叔，人家真的喜欢你，你喜欢我吗？”那个烦人的小丫头为什么总聒噪地执着于这个问题？后来更过分地登堂入室，与他争抢同一张床被，难道是他太宠她？
“杨戬，你武道会上输给我我就跟你约会。”空灵绝美的女子叫紫霞。从初次见面，他就开始注意起这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子，而直到许久之后他赫然发现，她与她竟是同一人，明明一个娇小玲珑，一个艳冠群芳，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呢？他在生气被耍的同时，内心的某个角落又何尝不是在暗暗窃喜？
可最后，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发展至此？令他怦然心动的女人，令他甘心如饴宠溺的女人如今却痛苦地躺在自己怀中……
铁汉红了眼睛，一颗晶莹的泪滴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属于他们的回忆中。
他的感受，他的变化，敏感的宝儿一一接收。
喜欢他啊，她真的好喜欢他，真想和他仿若初识般，静躺在桃树下，看尽花开花落。如此想着，抓着他衣襟的柔夷无力垂下，宝儿如今只能在梦中寻找属于他们的美好，能死在他怀中，能得到他的喜爱，也不枉她重活一世了。
感觉到怀中人儿身体的僵硬，杨戬惊恐低头，却看到沉睡的宝儿和她嘴角那抹幸福的微笑。
“宝儿，不……”搂紧她，他与她的脸颊紧紧相贴，他的泪水肆意流淌在她脸颊上，最后，杨戬忍不住仰天狂哮，声音凄厉而悲痛。为什么，为什么让他想起她却又要让他失去她？为什么？
秋风吹，衣袂猎猎，眼泪飞，眉梢憔悴，他的声音在谷中一遍遍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悲伤。
逐渐，在他怀中，她纤细的身体周身泛起一层红光，当光芒散尽，空灵绝美的紫霞消失，却而代之的是小小的可爱的宝儿，过大的喜服勉强挂在她身上，露出雪白圆滑的肩头。
徘徊在谷外，悠醉知道这里是属于杨戬和宝儿两人的，所以她不想打扰。可如今里面却传出一人悲痛欲绝的吼声，这说明什么？“不、不可能。”心中一痛，她不敢相信心中可怕的想象。跌坐在地，良久，她才想起要入谷确认。
……
“宝儿她去了……”失魂落魄地回到青莽山，悠醉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如果说杨戬是悲痛的，那作为与宝儿来自相同世界的她则感触更深，因为她们就像是海市蜃楼中的一对飘萍，如今，飘萍只剩唯一……
“什么？”手中杯器落地，子骞乍闻此消息还以为是悠醉为了惩罚他而编造的谎言，但对上她那双猩红且认真的双眸，他知道，她没有撒谎。“怎么可能，昨天她还好好的，绝不可能。”但他依然抗拒着这个事实。
“我昨天真的没有骗你，失去了金珠，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根本无法支持她继续生存。”
“不对，骗我，你是骗我的，我都已经成全他们了，你为什么还要编造这样的谎言，为什么？”将桌上的杯具通通挥落，子骞怒极攻心。
“你不要这样，宝儿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呀，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负她。”他如此失控的表现完全不像平时冷静的圣王，这是宝儿最害怕发生的状况。
“冷静？为我好？她凭什么自私地为我作决定，我宁愿她不要为我治伤。”如果他有选择的机会，他根本不会让她以命换命。
“不、不、她一个人上路会寂寞的，小时候，一直是我们两人依偎着走来，我不能丢下她一人。”狂暴到执着，他言语中透露着可怕的信息。
手足无措，悠醉没想到他的反映会如此激烈。“子骞，你不要吓我。”
“放开我。”他冷冷开口，但此时的悠醉哪敢放任他独自外出？撕扯间，她暴躁的脾气也发作了，于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颊上，“你适可而止吧，如果你想去陪她，那她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你难道不能让她安心上路？”她嘶吼着，死者已矣，生者当好好生存，寻死觅活最让人瞧不起。
这响亮的一巴掌仿佛将子骞打醒，楞在原地许久，他的情绪逐渐平复。“宝儿是为了救我，她是为了救我……”他口中如此反复呢喃着，双目逐渐阴翳锐利，宝儿是为了救他，而他受伤却又起源于四海龙王的围攻，他的亲生父亲，叔叔们的围攻啊。
第145章 反骨
与青莽山妖族一战。四海龙族虽然调动大批人马，但也个只是佯攻，并未正面相搏，所以未受多大创伤，反倒是四海龙王，强行启动困龙阵，反噬的威力让他们一时间难以大面积行云布雨，因此最近的龙王、龙子们异常忙碌，他们到处赶场降雨，以达到玉帝旨意中的要求，避免人间再度大旱。
这一日，难得空闲，西海龙王回到龙宫喝酒赏舞，好不快活。
“报……龙王，青莽山圣王到了。”寻海夜叉突然来报，鳌闰一惊，酒意全消。
他来做什么？虽然之前双方敌视彼此，打得不可开交，各有损伤，但最后他把儿子救回，他们兄弟差点被玉帝推上斩龙台。他们之间的恩怨应该告一段落了才是啊？双方按兵不动，偃旗息鼓，他以为已经是彼此达成的默契。
“他有说事由吗？”猜了半晌仍无头绪，龙王直接询问。
“没有。”来报夜叉回答，“但他手中提着锦盒，似是珍贵的礼物。”
礼物？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是自己的种，但鳌闰却全然看不懂子骞的沟沟坎坎的心思。“那就让他进来吧。”毕竟人家礼貌拜访，他拒之门外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索性放他进来，量他也不敢在龙宫生事。
夜叉领命而退，不久便领着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男子踱步而入。比起以往见《炫》面时的冷峻，上次见面《书》的狼狈，如今化身为龙《网》的子骞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王者之气，脸上的笑容也更加邪魅。
他站在自己面前，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自己，鳌闰竟顿时有些自惭形秽，亦生出惆怅之感。眼前的男子可是他的儿子啊，玉树凌风，威武不凡，如果是自己的皇后所生之子该有多好啊，他将会是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不会如现在这般敌对。半晌，收回畅想，他板起面孔，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的尊严不容许自己在逆子面前露出一丝悔意。
“圣王远道而来所谓何事啊？”他不咸不淡地开口。
离奇，西海龙王如此怠慢的态度竟没有引起子骞的丁儿点不满。也许，鳌闰在子骞心中根本找不到地位了。“鳌闰，你知道吗？其实我能有如今的成就，很大部分是因为你。”挑拣了座位，他不请自坐，更放肆地直呼西海龙王的大名。
“因为从被你赶出西海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你的注意，一定要重回西海，我一定要完成母亲的遗愿，成为让你承认的骄傲的龙子。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开始不受控制，我亲眼瞧见了你的冷漠，瞧见了龙族内部的沟沟坎坎，没有纯正血统的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实现当初的宏远了。”他话语中略带些许遗憾，使得西海龙王一度想要开口认下他这个儿子，可转瞬，子骞又变了态度。
“后来，我发现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人，只要能与她在一起，什么名誉、地位我都可以放下。”双眸含情。此时的他活脱脱一枚痴情种子。
他的话让西海龙王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东海宝儿那丫头，他说的是她吧？他想要与她相守一生？得到父母的应允？那他应该找自己的大哥东海龙王呀，怎么反而找到自己这儿了？蹙眉，不解，难道是想让他以父亲的身份去提亲？鳌闰未免有些抬举自己地瞎想着。“如果是宝儿的话，你应该……”
“对，就是宝儿。”打断他的话，子骞开口，“如果说为了她我能放弃自己的生命你相信吗？”他说着奇怪的话语，不明其意的西海龙王下意识地点头附和。“所以我做出什么天地不容的事你也不会觉得奇怪吧？”
嗯嗯，再点头。
他的咱头让子骞弯起嘴角，笑得更为妖冷艳，“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方落，他陡然暴起，手中一抹寒芒向西海龙王袭去。
关键时刻，踉跄地躲开，灰头土脸的鳌闰简直惊掉了下巴，上一刻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③üｗｗ。сōｍ快就翻了脸？更何况这里是西海，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嗜父？他怎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非要拼得两败俱伤？”闪躲间，他慌忙询问。
然而子骞并未答话，他要说的已在方才说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宝儿也不会香消玉损，不杀他，难泄他心头之恨。
招式愈来愈狠辣，子骞处处欲至鳌闰于死地。
龙宫里桌翻酒洒。西海龙王狼狈至此，一众虾兵蟹将哪里是子骞的对手，他们的用处与炮灰无异。也许四海龙王联手，还有反击的余地，但此刻，其他三龙也不知在那里布雨，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他们的打斗从龙宫转移至深海，又从深海至海面，天空因他们的战斗而变得阴云蔽日，墨色涂乱，给人一种暴雨欲来之势，海面上更是狂风大作，掀起滔天恶浪，海水咆哮着冲击礁石，兜底翻动，摇撼着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