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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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妾-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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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秦山一听,心有些凉:她何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段秦山拂袖一挥,声音无力:“算了,不必了。”

    他回转身子,踏雪离去,一袭黑裘行在雪中,犹如素白宣纸上孑孓一点玄墨,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这一点被彻底擦拭抹去。徐卷霜和高文的视线中复归满目纯白。

    “回屋去吧,外头冻。”高文劝徐卷霜道。他心里暗责自己:他也是一身战甲,没得披风,不然就给徐卷霜披上了。为什么他每次该运用披风的时候,身上都没穿披风?!

    “你真的打算抗旨不遵么?”徐卷霜一边往房内走,一边问高文。

    高文笑出声:“你几时见我遵过旨?”

    徐卷霜注视着高文笑容满溢的脸,略略担忧。

    高文这次总算猜准徐卷霜在担忧什么,他捏捏她的手:“放心,皇上不会杀我的。”高文又加一句,平淡而安静的声音:“我留着性命,一直陪着你。”

    徐卷霜听得心中温暖,犹如手握暖炉,身近火堆,顷刻间驱散寒冬。但刚才段秦山说的那些话里面,有一句话她还是记住了,鲠在心头。徐卷霜知道这事可问可不问,按理也不该问,但她心里酸酸的,索性就冲动一回,问高文:“你跟永平郡主真是青梅竹马么?”

    “是,宫里就那么几个同龄人,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高文果断承认,也不欺瞒徐卷霜。但他接着说:“但是段秦山在撒谎,永平性子根本就不温和,烈火爆炭!她这个人也女红诗书一概不会,就知道习武骑马。永平她这个人啊……”高文忽然发现徐卷霜的目光突然有些不对,好像……好像刀子啊。

    “滋——”高文缩了缩身子,这冬天里的北风刮得十分刺骨啊。

    高文赶紧跟徐卷霜强调加保证:“我不会娶永平的。”

    过了会,徐卷霜答一声:“嗯。”

    说实话,徐卷霜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一个妾室,居然痴心妄想着霸占。可是……思着慕着念着他,完全无法接受他有别人。

    无论是妻,还是妾,都无法接受。

    两个人步至门前,徐卷霜拉开门对高文道:“进去吧。”

    高文一进徐卷霜的屋子里面,就瞧见了跟他分别半年的那把宝剑,正挂在墙上。徐卷霜顺着高文的目光去看,便笑了:“你人也回来了,我也没什么危险,这宝剑呀……”她走近墙边,轻柔取下宝剑,又弯下腰,亲自替高文仔细系上:“须物归原主,才得物尽其用……”

    高文听徐卷霜徐徐一句一句狄讲着,不温不火,犹如琵琶声语,非常好听。他又直勾勾睹着徐卷霜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握着宝剑,又按上他的腰间……高文腹下忽涌冲动,手如钳铁般刚劲,用不容人反抗的力道将徐卷霜拉起来,接着臂膀往内一带,将徐卷霜带入他的胸怀。

    “你刚才在外面,你对段秦山讲的那几句话,我、我……”高文话语卡住,想想说“我很感激”完全不能表达他心里的情意,但他又找不到其它词语来达意。

    高文两眼一闭,不管了,低头直接将唇对上了徐卷霜的唇。

    说不出来,用吻来表达。轻轻一个吻,印在她的唇;深深的情意,述向她的心。

    少顷,高文的舌尖不自主想往徐卷霜唇内探,忽地他又停住了。

    高文松开徐卷霜,摇摇头,眼神闪烁了几下,颇有些灰哀之色。

    他还是不行。

    徐卷霜抓起高文的手,这个时候,她不能说话,只能静静地执手伴在他身边。

    半响,高文忽然话头飘远千里:“我明天去找皇上,跟他说,我不娶永平,叫他改了圣旨!”

    徐卷霜不明白高文为什么突然又提到圣旨了,但她依旧顺势建议高文:“你不要硬碰硬,同皇上好好地说,锋直易折,以柔才能克刚。”

    高文突然又冒出一个新话头,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盯着徐卷霜,问她:“你知道,我这隐疾。”高文说三四个字就顿一下:“是怎么,害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晚上的份,我觉得我已经没救了= =#

    今天的份我一定要在零点之前更!!!以血明志!如果又过了零点才更就让我提前来大姨妈。

 43第四十二回

    徐卷霜默然了一会儿;轻轻问道:“怎么说?”

    高文即刻就又问:“你觉得我和皇上是什么关系?”

    这话可得好好斟酌了再回答,徐卷霜把目光放远,人在屋里;视线去望向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我觉着……君君臣臣。”徐卷霜收回目光,对上高文双眸,鼓起勇气道:“父父子子。”

    徐卷霜以为高文会犹豫一会,哪料高文立马就应声:“不错。”高文忽然伸手搭在徐卷霜肩膀上:“他的确是我的父亲。”高文应该是想到了高老国公;又特意加了个词解释:“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高文忽然想带徐卷霜出府去喝一碗豆腐花。

    转念又想想;大门让他叫人给糊了。

    那就坐下来给徐卷霜讲故事吧……高文牵着徐卷霜的手,在桌前坐下来;高文还特意将自己那把椅子挪了挪;挨着徐卷霜。

    他的故事不长,先从一碗豆腐花说起。

    高文小时候是特别喜欢喝豆腐花的。在殷朝,民俗是喝咸豆腐花,加点香葱蒜末,或是豆丁肉丁什么的,独有高文和皇帝独树一帜,喜好只加白糖——因为皇帝和高文来得比旁人亲近。

    高文八岁时某一日,皇帝又来鄂国公府做客,陪高文嬉戏。高文突生一念,打算悄悄给皇帝做一碗甜豆腐花,为了留给皇帝一个惊喜,小高文瞒着众人独自动作,连他的娘亲也没有告诉……高文忙活了近一个时辰,虽只是一碗豆腐花,他却几乎用到了厨房里所有的工具,自己也弄得一身灰头土脸。

    高文屁颠屁颠端着豆腐花去找皇帝,书房里找不着,就去娘亲那里找,结果破门而入……睹见一双男女精光赤}身绞缠,高文手中端着的豆腐花哐当坠地。

    哐当——哐当——似他接连二三,一路下沉的心。

    “都过去了。”徐卷霜抚上高文的手,又问他:“要不要我给你沏壶茶?”

    高文摆手示意不必,他常笑,但这一次的笑却显得分外落寞和令人心痛:“怎么过去得了?”

    高文以手扶额,眼睛望着桌面:“我当时也不知道委婉一下,直接就质问娘亲和皇上是怎么一回事。娘亲居然也不瞒我,哈哈哈哈……”高文笑出声,笑声几分悚然:“娘亲说啊,我其实是皇上的儿子。我便问那我爹呢,老鄂国公遗腹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高文喉头连续滑动了四五下,哽咽着,接下来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

    “我还是给你沏壶茶吧。”徐卷霜站起身来。

    “唉,真不必。”高文却又扣着徐卷霜的胳膊,将她按坐下来,强行让她继续往下听。

    高文缓缓道:“原来啊……什么皇上仁厚体恤,爱臣如子,什么老国公以身殉国啊,什么宫中戴孝七天啊,还有你们听说的那些那些……”高文将胳膊抬起来,伸出食指,怒然指指点点:“那些皇上双眸中哭出血来,都是狗}屁!”

    徐卷霜听着心中默想:老鄂国公尸骸下葬之日,今帝双眸中哭出血来,这段往事她虽不曾亲见,但是当日许多人亲眼见着,应该……不会是假的啊?

    徐卷霜摸摸高文的耳朵,让一直在颤抖的它停下来,呵护道:“都过去了。”

    “他是皇上,他说了算。”高文继续谴责皇帝,他又笑了,这次却是一笑三叹:“事实上,战场上杀死我国公父亲的,不是番邦敌兵。”高文缩了缩两腮:“而是皇上暗中派去的人。”

    徐卷霜脸色苍白,震惊说不出话。

    高文的话语却反倒流利了,如水顺势就淌来:“而更可笑的事,皇上派人暗杀众臣良将的目的,不是忌惮我国公父亲功高震住,而是因为国夫人怀了皇上的孩子。”高文想想,续道:“也就是我。”

    “多么、多么……”高文手肘撑在桌上,右掌摊开向上,不住地颤:“多么、多么……”高文找不出词来表达,绞尽脑汁搜刮了一圈,终于可以接上去:“多么荒诞啊,皇上为着这么一件丑闻,居然自折肱骨右臂。而我娘亲……”讲到这里高文骤然红了眼眶,声音一下子就变了泣声:“我娘亲……”

    “算了,别说了。”徐卷霜急忙制止高文。她怕他真掉下男儿泪来,心痛到不行。

    “我娘亲可是一丁点也不喜欢皇上啊,她一切都是被迫的,皇上要接她到宫里去,她不愿意去……”高文的眼泪没有抑止住,还是成两行淌下来:“娘亲是为了我,才逼不得以。可是我小时候懂这么,知道了真相就直接痛骂娘亲,还问她怎么有颜面苟活在世上,何不一死以护名节?”

    高文说到这里,双臂趴在桌上,脑袋埋在臂膀里嚎嚎大哭。

    像个最难过伤心的孩子,发生的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徐卷霜之前听高文讲过,真正的国夫人是在高文面前自尽的。这会高文痛哭,徐卷霜也心慌得手足无措,她站起来从背后抱住高文,只得一个劲的安慰:“别哭了,别哭了……”

    她从来无法想象,高文这么个铮铮气盛的男子汉会哭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哭得两眼通红,脸上有鼻涕有泪,捶拳扪胸道:“你知道最让我难受的是什么吗?是皇上也看着娘亲死的,皇上也哭……我以为皇上是后悔改过了,结果皇上竟然跟我说,先弄个假国夫人瞒着,不出十五年,他自有手段扶我名正言顺登帝。还说他早有此心,自我出生那日便为我另起好名‘楚山’。”

    “嘘——”徐卷霜忙伸手将高文嘴巴一掩,他喊得太大声了,此事涉关国运,小心隔墙有耳。

    高文哭声收了,泪还是有几滴的。高文伸手将徐卷霜捂住他嘴巴的手拿来,满不在意继续道:“不用嘘,被人听到了就听到!”

    徐卷霜掏出自己襟内的手绢递给高文,高文接过去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嘴中含含糊糊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一同你贴得近亲近了,就想起我娘亲和皇上那场面,而后脑内就止不住接着往后想,许许多多的事情,实在是没法子,没法子……”高文说不下去,伸手挠挠后脑勺:“这病,我努力治。”

    高文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徐卷霜瞧。

    徐卷霜与高文四目对视,他的星眸如常闪亮,她却从中发现了更深的含意,从今往后都不同了。

    星辰高高挂于苍穹中,无人知道他日日独受着怎样的冰寒,这冰寒不可为外人道,又是怎样的孤寂。

    徐卷霜正欲开口,外头有清脆的女声在喊:“子文哥哥,你出来!”

    过了没几秒,就听见有靴子“笃笃笃”的踹门声,猛烈地踹着徐卷霜的房门。

    高文赶紧站起来护在徐卷霜身前:“别理她。”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不是府中的下人,徐卷霜问高文:“是谁?”

    高文眼皮一垂:“是永平。”

    “高子文,你出来!”永平郡主喊了几下,“子文哥哥”就变成“高子文”了。

    “高子文,你给我滚出来!”永平郡主再喊。

    撞门的声音也由“笃笃笃”变成了“当当当”,似乎是永平郡主不用脚踢了,改成拿什么兵器在撞。

    “你要不然……出去跟她讲清楚?”徐卷霜问高文。

    “我不想私下见她,不然生出什么事端,我要照顾她,或者她要照顾我什么的,讲不清。”高文虽然不太懂得男女情}事,但是以前和那帮羽林郎混,男女本无心,结果来来往往接触多了,就拖泥带水起来的事,多了去了。高文心想着既然打算一心一意对徐卷霜好,就要避免跟永平单独接触。

    徐卷霜听着门外的撞门声和喝斥声越来越大,两人这么待在屋里也不是办法,便道:“不如我跟你一起出去瞧瞧?”

    “那你跟我一起出去。”高文说。

    两个人,两句话,几乎同时同刻出声。

    徐卷霜和高文两个人要牢牢牵起手来。

    高文的身子比徐卷霜在前半步,他用力把门一推,门外的永平郡主正在撞门,不提防被冲得身子后仰,差点倾倒。

    永平郡主身子摇摇晃晃,人还没有站稳,话就已经脱口而出:“高子文,你活得不耐烦了?”

    徐卷霜向前迈了半步,和高文站在同一条线上,她打量着眼前“颜色冠绝,长眉连绢,微睇绵藐”的永平郡主,真是……十分吃惊。

    郡主美是极美,但是左右两手各拿一把大刀,脸上有雪有灰,发髻糟糟好似鸡窝。徐卷霜往远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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