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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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情-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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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一出手。
  人命不留。

  又五条人命!

  这五名汉子在错愕间,还来不及挡,来不及守,来不及躲,甚至来不及叫救命,已经失去了性命。

  可是无情那边的战况却仍在拚命。
  人,有时候得要拚命才能活命。
  那是有时候人已给逼到死角怒愤难平,要活着只有先豁出去拚着不活了也要活命。
  这句话看来矛盾,其实并不。
  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最信任的人最容易出卖了人吗?敢以对付战争的,不是往往不死于战争吗?

  无情当然敢于应对战争。
  只不过,他当时还没有什么应付战争的实际经验。
  而且,他一开始就慢了一点点。
  只一点点。
  那是因为他太震愕于仇烈香动武、动手了。
  他是没想到。
  看到之后一时仍未意会得到:
  但刀已经到了!
  足足有七把刀!
  刀刀往他死里斫!
  他仍摔跌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
  刀砍到!
  (他还没爬起来!)
  刀已到!
  (他根本就爬不起来!)
  刀到!
  (他爬不起来!)
  
 
 
第二章 跌倒就是为了站起来


  刀是一种道。
  剑也是。
  因为当你拿起一把刀、一支剑的时候,已经准备要防身、搏杀、自卫,甚至得要修习用刀之法,心中有杀人与被杀的准备,这整个心路历炼,就是一种道。
  盗呢?盗有没有道?
  如果说这干涌杀而入的蒙面人就是如强盗豺狼一般,他们就是盗了:这些盗贼可有没有遵守的“道”?如果说“盗亦有道”,这个“道”,显然就是“道义”的“道”了。
  可是这干悍盗,看来并无道义可言。
  他们对一个少年下辣手。
  对一个不能站起来的人下毒手。
  不但狙击群攻,而且还下手决不容情。
  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杀了无情!

  从这时候开始,一直到后来“粉红色的老太婆”,到“斗将军”时期,“会京师”时期,“打老虎”时期,“走龙蛇”时期,乃至“说英雄”时期,都有很多人要杀无情,以杀“四大名捕”之首无情为鹄的,以杀“明器王”盛崖余为职志的,可是,他们一直都没有成功……
  因为无情看似脆弱,其实极坚强。
  因为无情虽无深厚的内功,但有坚决斗志。
  因为以柔制刚,因为以弱胜强……
  因为邪不胜正!
  直至后来……人世间,总有道消魔长的时候,总有群魔乱舞的时候,总有不幸邪恶耀武的时候。
  以中华三千多年的历史观照,真正太平盛世,大体上无战火恣肆、无贪佞祸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日子,也不过是二、三百年耳,连十分之一都占不上,可见老百姓能平平安安过太平日子,已何等难能可贵。
  如果你现在已遇上这时代,请好好珍惜它,不要让它又变成烽火连天、战祸连绵的悲惨岁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人总要居安思危,持盈保泰,慎易避难,救细远大,始能圆梦,方可久长。
  而这一次,无情真的是几乎丧命在这猝袭下,丧身在敌手刀下

  无情尚未爬得起身。
  轮椅就压在他身上。
  他分神在仇烈香遇敌一事上。
  他似乎关心她,犹甚于自己。
  这个位置是窗口的死角:他能仰望得到窗口的情形,但从窗口却断断看不到下面的情势。
  可是刀已到。
  至少有七把刀。
  刀刀往他死里砍:
  仿佛,就当他是砧上的鱼,一刀一刀都往他肉里砍!
  无情当然不是鱼。
  他比鱼还灵活。
  他一面挣扎起来,但精光陡闪,自他手上!
  一名刀手掩面倒了下去。
  脸上捱了三针。
  青光自他袖里乍现。
  又一名刀手倒下。
  可是五把刀还是砍了过来。
  砍了下来!
  无情挣扎,伸手往轮椅上一拍,崩的一声,一丛强矢,射中为首在前二人,两名刀手又倒了下去。
  但还是有三把刀。
  无情这一刹间,目光竟闪过一种迷茫、徬徨的神色来:
  他忽然记起他的童年。十三名凶残至极的贼人杀入他家门来。他父亲遭伏力战而殁。他娘亲忿哀号而亡。他的家人、亲人、门人……一一残死。火光中,惨嚎里,他的仇敌狞狰迫近,挑断他的脚筋,将他击成重伤。他们以为他死定了,他也以为他是死定了……可是他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诸葛先生有一天问他:“想要不死,就要对想杀你的人怎地?”他毫不思索就回答:“对想杀我的人,先杀了他。”诸葛就教他发放暗器手法。然后诸葛有一天又问他:“你跌倒了要咋办?”他毫不考虑就答:“就爬起来。”诸葛就教他轻功提纵术。最近有一次诸葛再问他:“一个人为什么会跌倒?”他这次寻思了好久,才答:“为了要重新站起来。”诸葛于是开始教他机关术数阵法……
  可是他这一次跌倒,还能再爬起来吗?
  还能再活下去么!?
  刀光急速的近了。
  生命离他却似乎飞快的远了。
  也许,他仍有杀手锏未出。
  可是,这时候,屋檐四处和中央,忽然飚现了五个人影。
  这五人来得极快。
  极速。
  而且每人都似自天而降。
  他们每人手上都有一支长鞭。
  他们也像飞天蜘蛛一样,就经由这条长鞭,勾着屋檐和梁柱,迅速闯入一点堂,再飞荡疾掠到寻梦园,就在无情形势凶险之际,一齐急荡了过来,五条长鞭,抖得笔直,如戟如剑,一齐刺向挨在地上、倚在轮椅的无情!
  他们都穿着紫色蒙面夜行衣。
  一来五人。
  这五人,只看动作、身手、出招,便知道要比前面的黑衣、红衣杀手都要高强,都要高明上好多好多。
  五个人,五个方向,手上长鞭注劲,如网如剑,戟刺无情。

  无情在这刹那,至少要面对:
  三把要命的刀。
  五条夺魄的鞭。

  他们到底是谁?
  怎么下手如斯的狠!
  他们每次在乍现之际,都低低喊了一声:“下吼!”
  黑杀手陡现时如是。
  红杀手乍现时如此。
  连这五名紫衣杀手也一齐呐喊了一声:
  “瞎猴!?”

  下吼?瞎猴?还是吓厚?这是啥意思?
  无情不懂。
  可是他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死的不清不楚。

  鞭刀齐至!
  就在这时,突地一物,自围墙那儿飞起,呼地落了下来,啪地掉在无情身前,刚好挡住了无情的身上。
  并且替他硬吃了三刀。

  那平空飞起又落下的,当然是一个人。
  这个人是其中一名红衣剑手,他在其他五名同伴剑刺窗户的时候,他偷偷翻过围墙,去暗算仇烈香。
  不管他的目的主要为了什么:也许是想独占大功,许是为了攻其不备,或是为了垂涎那女子的美色……反正,他就是讨不了好,还枉送了性命。刚才那“哎呀”一声,就是仇烈香先解决了他,才重临窗棂上,隔窗飞刀杀敌。
  然后,仇烈香就把他及时一扔。
  抛过围墙。
  扔了过来。
  恰好替无情挡了三刀。
  这三刀斫在这红衣杀手的身上,当然了结了他的性命。
  但这从天而降的汉子替无情挡了三刀,并不能舒解无情的厄运。
  因为那五鞭仍在。
  攻势未止。
  而且要比那三刀更凌厉,更倏忽,更无可抵挡!
  何况,无情仍站不起来。
  无情还躺在地上。
  更何况,轮椅仍压在无情身上。
第三章 杀死盛崖余


  他们的任务是:
  “杀了盛崖余”。
  他们总共有四十一人。
  四十一名杀手。
  这四十一名杀手都是由一个人手上训练出来的。
  这四十一名杀手,有二十名穿黑衣,是当中层次最低的,可是,若他们放在一般武林械斗之中,这二十人已可算是高手。
  他们都使用刀。
  不同的刀。
  以及不同的刀法。
  另有十人穿红衣,用的是剑。
  这十名红衣组的武功,对黑衣组的足可以一敌三。在江湖上,已俨然是一流高手。
  然后有五人着紫衣,使如蛛丝般的长鞭。
  这五人的武功,相对红衣杀手而言,恰好也是足以一比三。在武林中,已可列作超级高手。
  还有另外四名盔甲人。
  这四人,使的是戟。
  长戟。
  到了这四人,就很少有出动的机会了。
  因为已用不着。
  敌人,多已解决。
  已不需要用到更高层次的杀手了。
  听说,这杀手阵营,还有两个白衣人。
  这两人已绝少出动。
  这两人也得出动时,那么,他们幕后的首领,也是控制他们的头头,授以武功的师父,只怕也得警戒、准备出手了。
  这两人是空手的。
  不用武器。
  因为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武器。
  他们双手就是武器。
  他们本身便是武器!

  他们的师父到底是谁呢?
  其实,心知肚明的人,可以说是非常之多。
  由于他们的师父,也就是这杀手集团的头领,是蔡京所倚重的江湖重将之一,所以,没几个人敢说出这人的名字,也没几人敢触怒这群人。
  连诸葛先生,也早欲绳之以法久矣,但都迟迟不敢动手,也久久不便行动,就怕牵一发动全身,引致蔡京派系全力维护、反扑。
  这个杀手集团,一旦人手有了折损,就会及时将训练停妥的新血补充上去,成为刚好的四十一人。如果有不及格、不胜任的,将赋予艰巨任务,让他们迅速牺牲掉,再快捷补充上新锐。
  四十一,一直是他们保持着的数字。
  为的是纪念一个人。
  一件事。
  一场武林仇杀。

  “杀死盛崖余”,在当时,还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几乎也没有人认为这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捕快有什么难杀之处之所以还是惊动了这四十一名杀手的先头部队,那是蔡卞情面之故,而蔡府的人也的确想令诸葛损兵折将,同时也因无情出手伤了他们两名少爷而恨之入骨。
  所以,这个四十一杀手的集团,这次几乎空群而出,看来主要是杀死盛崖余,其实,更重要的是,要挫挫诸葛的锐气,杀杀诸葛小花封“神侯”的威风。
  于是,无情杀伤蔡摘和蔡奄,就成了这杀伐行动的导火线。

  长鞭刺到,分了五个方向!
  有的是自飞檐直掠而至,气势惊人。
  有的是自柱上疾射而来,锐不可当。
  有的直奔无情面门,有的夹击无情身后,有的还自上而下,一鞭当头砸下!
  还没及站起来的无情,就算能抵挡其一,也断不能全数抵挡;能杀其一,也决不能在一瞬间将五人同时格杀。
  只要有一人不即死,无情就得命丧当堂。
  可是,这时有一人冲了过来。
  抱住了无情。
  不。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缕香味。
  芳香。
  带点清丽。
  带点郁。
  香里还带点冷。
  像冰镇过似的。
  人未到,香已至。
  只闻“咿呀”的一声,那围墙的后门,一震而开。
  仇烈香出现了。
  她清叱一声:
  “谁敢伤他,先得杀我!”
  人随声至,刀光飞闪!
  然后,她抱住了无情。

  她和身覆盖住了无情。
  她的暗器已撒了出去。
  四个方向袭来的紫衣汉子全倒了下去。
  这次的暗器不只是飞刀。
  这四人,一人中了满脸的铁蒺藜。
  一人眉心钉了一支钢镖。
  一人喉咙嵌了一片飞蝗石。
  一人给一枚五棱镖切入鼻梁。
  但还是有一人挡过了仇烈香的蜻蜓镖,镖尾只抹过了他的眉稍,而且一鞭砸了下来。
  仇烈香就挡在无情前面。
  她搂住了无情。
  故而,硬受了一鞭。
  那汉子正是从飞檐上直扑而下的杀手。
  他一鞭得手,猛然吼道:“你……你这妖女……你……莫非你是!”
  忽然弃鞭,双手直扳住自己的咽咙,胀紫了脸,气促声裂:
  “你你…………你是蜀中……唐……唐……门……唐门……的…………”
  然后脸肌扭曲,五官抽搐,终萎然倒下,吐血身殁。
  血呈黑色。
  众皆大骇。
  怖然。
  仇烈香捱了一鞭,嘴角淌血,只笑着轻轻说:
  “既知我是唐门的人,还来惹我?”
  她说的甚轻,像是生怕惊扰了无情似的。

  众皆畏怖不已。
  就在此际,忽闻马蹄劲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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