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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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神游-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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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走,我在听。”

“香香,我是个……女人。”

……我强迫自己忘记了香香最初的反应,只留下大片的空白。

香香没有哭,我也没有哭。

她又紧紧地抱住我的肩,喃喃道:“对不起,明鹏,对不起。”

我也低低切切地说:“对不起,香香,对不起。”

没有什么更多的话,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只是莫名地就有种罪恶感,我们彼此相信对方的纯洁,所以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香香说她还是像原来一样喜欢我;我说我也是的。

我叮嘱香香不要把我所说的泄露出去。

香香慎重地点着头,说如果她吐露了半个字就———我点住了她的唇。

我把头发披散开来,脱去了遮掩的外套,月光下,觉得自己是一尊凉凉的汉白玉像。

香香说:“你长得好漂亮。”

3。 我有时甚至怀疑,我只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只是不知是此时在梦中,或是原先在梦里。

  作者: 龙宫粽 2006…6…29 19:1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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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小说』故国神游……罗周

香香像往常一样将头枕在我的膝上,在迷迷糊糊糊的视野中搜寻着某一颗微弱的星星。

紧一紧怀,我可以感觉到衣襟前藏了张厚实的纸一张精确得不能再精确的地图,那上面有一大串的地名:乌林、赤壁、夏口、武昌、江夏、樊口、九江、柴桑、建昌、豫章、庐江、皖城、建业、吴郡……配合着最适当的常备驻军数。一阵昏眩,这只是“三分之一”的“中国版图”吴——— 我,是,谁

我有时甚至怀疑,我只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只是不知是此时在梦中,或是原先在梦里。

“A heavyweihgtofhourshaschained and bowed。 Ooo like thee tameless and swift and proud”岁月沉重如铁链,压着的灵魂,原本同你一样:高傲、飘逸、不驯。

曾经当着香香的面念过这样一句话,告诉她这是祈福的咒语,其实,唉——— 香香,这是英语啊,我沉进了一个或许存在过的时空……现在的我,只能用一个笨拙的“或许”权作无可奈何的逃避。我的亲人,我的师友,我的……早已麻木的心也会绞痛么

那是在一个繁华的海边城市,空气总是潮而温润的,走在高楼林立的柏油马路,可以嗅见海风天蓝的气息。迎面总有细微的小水珠,盈盈然地跳到你的唇上。我在一所很有名的大学就读,中文系。每天在日记本上毕恭毕敬地涂抹着某年某月某日,捱着时光等着复习考试放假火车票奖学金……闲着没事儿就和两个顶好的朋友阿音、阿奇乱侃刘备曹操孙权诸葛亮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夷陵之战,揶揄古人,拍着桌子聊——— 三国。

当我们仨围成一桌画好了一张精致非常的三国地图时天地开始旋转。

“如果能回到三国时,你会……”

“那不要太爽,凭我的历史知识,一定飞黄腾达啦。”

“你小子最崇拜诸葛亮了,怎么样,是不是去当他的左膀右臂”

“我毫不犹豫帮他把阿斗那个笨瓜从皇位上踹下来”

“哟哟哟,你小心被他给枪毙了……”

“我干脆带颗原子弹回去,把魏吴给炸平了。”

“庶民何罪,造孽……”

笑着闹着的不经设计,就在一瞬……遭到诸神的嘲笑与近乎报复的愚弄——— 我们莫名地失去了原有的一切,得到的呢是三世纪三国的时代二十世纪的我被挪到了这里——— 东汉献帝建安十四年,东吴属地武昌。我成了个贼 在泥地里打滚,碾扁了那个恍惚中叫 “堂皇”的东西。

走在高楼林立的柏油马路,可以嗅见海风天蓝的气息。

阿音,阿奇,你们也在这里吗……茫茫的天地,宇宙是如此浩瀚,我又这样的渺小,不知道流淌于我体内的,是血还是水,抑或甜丝丝外加色素的桔子汁

夜深了,露重了,更凉。低了头发现香香的头仍枕在我膝上,她总是这个睡姿,半裸的臂随意地交叉在胸前。隐隐地听见她轻声的梦呓:“妈的……嘿……妈的……”,甜蜜蜜地像在骂她的情郎。

4。 香香说这家新升了官儿,娶了小姐,钱多得非要别人帮他花才行,去捞一笔足可以大半年不用干活。

我用尽了气力在这东南西北全然不知方位的大院子里狂奔,心里暗骂几句:该死,他妈的怎么这么霉

怀里揣着的珠玉啷啷当当地闹腾开来,就像催命的梆子;风在我耳旁呼呼乱叫,传递着它的嘲笑。

“有贼啦,抓贼啦”

“可别让他跑了”

“小心啊,把前门堵好了抓贼呀”

几个十几个还是几十个我也不知道,只有纷乱的脚步和喧嚣的叫声,一记记重锤样砸在我的心头。抓什么呀,妈的……一路狂奔,惊起了几多熟睡的夜虫。

香香说这家新升了官儿,娶了小姐,钱多得非要别人帮他花才行,去捞一笔足可以大半年不用干活,我听她说得面面俱到口若悬河,心一动就没头没脑地撞了进来。

香香还在墙根旁等我呢 香香——— 我发了疯一样地跑,眼前竟幻出香香一双可怜哀哀的眼来,她是为着我么 ——— 上帝菩萨安拉宙斯太上老君 就算看在等我的香香份上……嗯,God save me上帝保佑 我看见一堵并不高的墙,天——— 见——— 怜  壁虎一样地攀上墙,黑黢黢的夜让我极其踏实,没有人,天见怜,没有人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作者: 龙宫粽 2006…6…29 19:1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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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小说』故国神游……罗周

  现在,我的肩,歪歪地倚着个似乎有几分醉意的男人。他真沉,沉沉地压在我肩上,我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酒香。一袭天蓝色的披风蒙住了我大半:我费了很大气力才支起他,他在微微地笑——— 我相信我的直觉,虽然我没有可能看清楚他的脸。

我从墙上一跃而下时,那群叫叫嚷嚷的家丁也如被赶的鸭子样争先恐后地从朱色门中挤了出来。这时候有人揽住我的肩,一个男人我想尖叫,但他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说如果我不想再惹麻烦就什么也不要说。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而我更不想惹上麻烦譬如被敲断一条腿附带两根肋骨什么的,便乖乖地闭了口。

所有的人见了他都躬身弯腰,他打着呵欠问什么事,那袭宽大的天蓝色披风成了这一刻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我可珍惜的“保护膜”。

“好了好了,你们忙去吧,我自己会去睡的,今夜实在喝得过了量。”他一个踉跄,害得我也往前栽了栽。

这个男人潇潇洒洒风风流流地就跨进了那朱色的门。

我叹了口气才“醒悟”到自己是重入虎穴龙潭,刀山火海。

几枝红烛摇曳下,看清了他的脸。不能不承认他的英俊,风神疏朗的气质使他的一切显得恰到好处。他的鼻子很挺,唇很薄,几绺青丝闲散地垂下,随意而贵族化,这是另一个世界的男人,整洁华贵,冷峻而必定睿智。

他说了句 “坐罢”,就径自解下披风,手一扬把它抛到榻上,榻很精致,一眼就明白是最好的杨木加最好的工艺。

烛台是银的,烛光是金的。

他问我要不要来点酒压压惊。

我说不用了。

结果他就为自己倒了一小杯,自斟自饮起来,一小杯又一小杯,仰仰头就把酒倒进嘴里,一副审美鉴赏的模样。

我看见他的手,洁白修长,连指甲都修磨得漂亮,粉粉的光滑闪着也许是我的错觉的光泽。

我愈发地感到沉重压抑下的局促,只能傻傻地站着,抬了头看他并且发现他也在看我。

他的眼,好看得紧,挟着丝戏谑地看我,手里还捏着只小小的银酒盏。

我看到那包珠玉不知何时已被搁在了桌面,不假思索,我伸手去抓香香在外面等我她大概已经饿得七荤八素了。

我的手按到包裹上,他的手按到我的手上。

他笑吟吟地看着我。

“你干什么”我愤愤然地叫,想把手抽出来,失败了。

“这句话好像应该由我来问的,”他松开手道,“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

“我没有许多话要问你,让我先问好了。”

他皱着眉盯了我一会儿,莫名其妙地释然一笑,笑得极是滑稽真诚,弄张方凳坐了,说:“你问。”

我在讶然之余听见他又说:“但我可以拒绝回答。”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忍着气没有把拳头砸到他的脸上,这家伙的笑总揉着戏谑和微嘲,让我觉得我是耗子他是猫。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也许只是想问你许多话”

“你不想把我押去送官”

他摇摇头:“不是不想,而是不必了。”

“你,你……你想私设公堂”私刑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没有那么残忍吧——— “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还大小是个官的话,那是沦落成知法犯法更应该罪加三等死后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惊讶于自己口若悬河的 “辩才”,想鄙人果然不愧是中文系科班出身的“高材生”,说话这么有水准。

他耐着性子听我“呐喊”完毕,淡淡地笑道:“我自以为没有那么恶毒。”

我也一笑,又问:“刚才是不是你把我的珠宝偷出来了”

“很有趣嘛你,珠宝到底是谁的”

“反正不会是你的,对吧。那步摇头簪珥琅珍珠,总是个女人用的吧,你可是个男人。”

好歹总要气气他,看他还平平静静雅雅致致地笑“

那是我夫人的,被你偷来了。”他伸了指去抚那秀美的眉,这动作还真是……真是好看。

“对呀”我一拊掌,“被我偷来了,那就该是我的了,对不对 你为什么又要偷我的东西 侵犯私人奇書網電子書财产是违法……”,转念一想,20 世纪的法律他不懂,说了也白说。

“你可以偷,我再……”他沉吟一会儿,说,“拿回来,岂非公平得很”

“哎呀,你这下可错得大了,”我夸张地扬起眉,“我本来就是个贼呀,偷偷东西可以说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你是官呐,偷东西可就道德伦丧,全无理由了。这样吧,你把那珠玉还给我,放我走,我就一字不提你作贼的事,咱算两清了。这交易你可太占便宜了,花钱消灾……”

  作者: 龙宫粽 2006…6…29 19:1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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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小说』故国神游……罗周

  “你也不大像贼,”他上下打量着我,说。

“我真的是贼呀,如假包换。不过也难怪,这年头官作贼,贼作官,官就是贼,贼就是——— ”我沉醉在摇头晃脑中。

他笑容顿敛 哈,充分表现出封建官僚的局限性了吧,“腾”地站起身:“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叫欺蔑朝廷,妄言犯上”

“犯上”我眯起眼,“还有什么欺蔑朝廷 你所指的朝廷是什么 是那个由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汉统朝廷还是你们这帮大人力图帮孙权……”

这两字一出,他便一拍几案——— 放肆

我不理他。

“帮你们英明决策自以为有雄才大略的吴主经营的六郡八十一州 这完全称不上朝廷的朝廷 你们要真想搞出个样子,就别一心忙着抓贼——— 难道真有那么多人想当贼 你不要以为你们就天生高贵没了贼相,饿了几天你他妈的也肯定会去偷别人的钱袋。有贼应该是你们的失职,抓住了贼更是你们的耻辱”

他紧蹙着眉,不置一辞。

“你想想,贼已经被逼到敢于冒着风险来偷你们家的东西了——— 你以为这件事很好玩很可笑吗妈的。”我的声音有些湿。我是知道饿的滋味的,我知道还有许多人,在如我一样甚至比我更惨地活着——— 这混乱的三世纪,没有人会同情弱者没有人会救助弱者,战战兢兢的质朴和忠诚换不来卑贱的生存

“告诉我,告诉我那些并不可笑的事情。”他低沉的声音中蓄着格外稳定的魅力,双眸朗星般坚定温柔地闪烁着。

我无法,也不想拒绝他,沉吟之后诵道:“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泪独不……”

我无可遏制地哽咽起来,这首王粲 字仲宣 的 《七哀》,20 世纪时我不知读过多少遍,每每只是慨叹一番,从没有像如今这样难以自持。是的,遥远的 20世纪,诗中的悲苦早被历史的无情河水冲释得浅淡稀薄;只有在这真实的三世纪,才能真实地了解质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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