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一般的男女双方,以男大女小为主流,而县里偏偏整了这么一个婚姻政策,表面上看着年龄与市里地差不多,但男女年龄界限一倒个个儿,意义就差得多了。县里以后自己这一招做的绝,孰不知老农民的脑子也没那帮县领导想象的那么简单。按照女23周岁结婚的话,估计男方至少在24、5以上甚至更多,这样一来,实际上县里制订地这个政策,简直要比当初的男2522还要苛刻得多。
县是这样做实在是一举两得,第一,可以被上面看作是‘倡导晚婚晚育’地典范;第二,照这样政策实施的话,在农村,根本没有符合标准地,那怎么办?送礼呗。
所以说,县里的这个文字游戏,肥了民政局和县政府,却苦了老百姓。
其实依黄河曾经地身份,如果疏通一下关系,只要上面一个电话,这结婚证民政局得亲自送到家门不可。但黄河不想那样做,细想了一夜,望着陈秀那双可怜的眼神,还有父母的期望,他豁出去了——送礼!
于是第二天,也就是黄河和陈秀举行婚礼前的倒数第三天,黄河到大商场办了一张面值一千元的购物卡,对此陈秀埋怨道:“咱不差钱儿,为了更顺利一些,给那贪婪的副局长弄上三千,撑死他。”
黄河皱眉道:“不可能。一千块钱我都不想花,这钱花着冤枉。这种贪官,早晚我得整倒他,太***贪了。”
陈秀埋怨道:“结婚了你都这么小气。”
黄河道:“这不是小气,你越大方越是助长贪官地嚣张气焰。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我们县里的这些玩儿什么潜规则的贪官们一一现形。”
陈秀噘嘴道:“别吹了老公,你以为你是朱基啊?专门办依法犯。”
黄河道:“贪污犯就得人人得而诛之,光指着中央领导,根本办不过来。”
陈秀拿手在黄河胸前,给他顺了顺气儿,劝道:“别生气了老公,现在就这社会,咱不差这俩钱,让花咱们钱的贪官们买东西吃,撑死他们!”
黄河义愤填膺地带着陈秀到了民政局。
二楼,陈副局长办公室。
嘿,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原来,门口有六七个人排队走后门呢。
黄河暗暗苦笑了一声,心想,幸亏自己没在官场,不然的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官场给潜规则了。
在门口,黄河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阵讲理求情的声音。
“陈局长,您就方便方便吧,我对象就差一个月
”
“唉,不是我不想不想方便,只是县里的政策是死地,没法儿方便啊。”
透过微微的门缝儿,黄河看到一个小伙子,悄悄地往陈局长口袋里塞了一个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又道:“陈局长,您就发句话地事儿,俺表哥结婚的时候也是找的您,嘿嘿。”
陈局长:“这个事儿嘛,有点儿难办了。你说我要是不灵活一下吧,你媳妇儿就差一个多月……”把手伸进衣兜里杵了半天,道:“这样吧,我能给灵活一下,毕竟嘛,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虽然是个局长,但也总得有人情味儿吧。”
小伙子千恩万谢了一番,拿着陈局长的签字,兴冲冲地出来了。
透过这个间隙,黄河敏锐的双眼还发现,陈局长拿着一个银行卡瞟了几眼,嘴角处涌上了一丝淡淡地笑意。
……如是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上黄河粉墨登场。
递烟,这是客套。
陈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眯着眼睛抽着烟问道:“怎么了,要结婚?”
黄河点了点头,道:“是的。要结婚。”
陈秀赶忙补充道:“局长,是,是我的年龄稍微差了点儿,他的年龄都超了一大截了。呵呵,希望陈局长帮帮忙,疏通一下。”
陈局长不慌不忙地吐着烟圈儿,问道:“叫什么名字?”
黄河如实地道:“我叫黄河,她叫陈秀。”
陈局长脸上一惊,继续问道:“哪个村的?”
黄河道:“大庞村。”
陈局长脸色更是一变,随即一笑,道:“你们俩的情况啊,很特殊。不好办啊。”
黄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失时机地把‘开门砖’放进他地口袋里——呵,真够骇人的,这厮的西服口袋上有点儿脏儿,毫无问,是无数人往里塞东西时渐渐染脏的。
然而让黄河二人没想到的是,陈局长好像并没有要收礼地意思,将口袋里的购物卡淡淡地瞄了一眼,神情严肃地道:“把卡收回去。”
黄河一愣,本来就没怎么送过礼,这一被拒绝,还不知道该不该接回来。
倒是陈秀伸手拦了回去,甜甜地轻轻道:“局长,一点儿小意思,我们结婚地时候,请您去喝喜酒。”
没想到陈局长却道:“呵,我老陈不吃这一套,我们民政局公事公办,不会收受任何的财物。如果你们年龄够了,不用我出面,也有人给你们依法办理,如果年龄不够,就是找到正局长也没用。”
黄河真想抽他,刚才明明看到有好几个小伙子被‘潜规则’了,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反而不吃这一套呢?
陈秀继续央求道:“陈局长,实话跟您说,我老公是齐南华联集团地总经理,我是副总经理,我们百忙之中就是想把婚事处理完,希望您能开个绿灯,我们一定重谢。”陈秀还掏出两张名片递给陈局长,道:“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也一定帮忙。”
黄河心想这陈秀什么时候变得这些精明了,在这个时候,她倒是将了陈局长一军,她地意思很明显,我们都是不差钱儿地人,而且有一定的势力,如果给你的钱不够,我们可以再补,少不了你的好处。
确实有点儿精明。
黄河暗笑道。
然而那陈局长依然坚持原则,道:“对不起,我也很想帮你们,这样吧,你们下个月结婚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们开绿灯。毕竟都是在外面混大事的人,回来结婚也不容易。”陈局长看了看二人的名片,嘴不似刚才那么严了。
陈秀见事情出现了转机,继而问道:“那,这,这个月不行吗?”
陈局长摇头:“不行。除了这个月,你哪一个月结婚都行。这个月上面查地紧,很容易查出问题。”
汗。
陈秀汗颜极了,这个陈局长真是个怪人,也没这么折腾人的啊?
但也还是压抑住愤怒,央求道:“陈局长,咱们都姓陈,没准儿多少年前还是一家人呢,您就帮帮忙吧。我们还有两天就结婚了,没结婚证怎么能行呢?”
陈局长摇头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结果是任由陈秀苦苦哀求了半天,这个陈局长始终不肯开恩,黄河当然知道,让陈如此这般地央求别人,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也只有结婚这么重大地事情,她才彻底地拉下了面子。
陈秀央求了半天,算是无计可施了,把目光投向黄河。她知道黄河肯定是有办法的。
但黄河却出乎意料地拉着她的手,道:“咱们走。”
陈秀愣了一下,她以为黄河考虑到了什么别的办法,就跟着他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出来之后,黄河听到局长在办公室里叹了一口气,并说了一句很细微的话:“拿人钱财,替人出气。”
这八个字黄河没有全听到,但却能猜测出些许端倪,这无非充满着不可名状的不正常气息,一个以贪污以荣的副局长,怎么会轻易拒绝财路?
如果不是有其它地原因,肯定没有更好的解释。
因此,到了楼梯口,黄河对陈秀道:“你先下去等我,我随后就到。”
陈秀追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黄河淡然地道:“别问了,听话就行。”
陈秀虽然不解,但见黄河一脸严肃,还是惑地下了楼。走到半截楼梯处,她不忘嘱咐一句道:“你是不是要再去找陈局长?记着,千万别起冲突,不吉利。”
黄河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没那么英勇。”
然后,黄河果然又到了陈局长的办公室前。他听到陈局长正在打电话。
“好了,搞定了。”
“……”
“你别忘了付另一半。”
“……”
“好的,6323342222
“……”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两天内到不了账——”
“……”
黄河听到陈局长报了一个账号,应该是一串银行号码。毫无问,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黄河出现在陈局长面前时,陈局长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黄河毫不客气地坐下,扔给陈局长一支烟,笑道:“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陈局长一愣,道:“什么意思?什么这么做?我不明白。”
黄河点燃烟,强势地道:“你的勾当,你的自认为很高明的勾当!”
陈局长猛地一惊,狠狠地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如果你想办结婚证,我下个月可以办给你,这已经是最极限地绿灯了,你对象那边年龄差的太多。”
黄河站起来,笑道:“陈局长,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参与,我是不是今天就能拿到你的签名,
也能很顺利地办到结婚证?”
陈局长猛地愣了一下,手里的烟已经停顿了半天,支吾地道:“你,你怎么知道地?”
黄河笑道:“因为这根本不是你的作风。你不买我们地账,证明你买了别人的账,而代价就是别人让你不卖我我们地账。难道不是吗?”
黄河的话虽然说地隐讳,倒是让陈局长半天没反过神来,他当然知道黄河这话的意思。而且,他说的没错,但是他是怎么知道地呢?
趁陈局长愣神儿的工夫,黄河又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
陈局长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黄河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地所作所为,我都听的清楚。还有你刚才打的那个电话,已经间接把你出卖了。这样前后一联想,事情便迎韧而解。你说我们这个月办不了结婚证,但下个月能办。你的这个逻辑难道不值得让人怀疑吗?还有你刚才打的那个电话,综合起来,便是事情的答案。有另外一个人指使你,当我们来领结婚证的时候故意不让我们领到,而且给了你一笔可观地钞票,当然是付了你半数订金。当你富丽堂皇地拒绝完我们之后,你接着又打去电话,要另外一半酬劳,难道不是吗?”
陈局长顿时脸色更加难色了,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黄河道:“我是什么人,好像你早就知道了吧?”
陈局长道:“你,你想怎么样吧?”
黄河见陈局长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想让他感到太恐惧,于是道:“陈局长,我是个肚量很大的人,既然你说让我们下个月来办结婚证,那我们就下个月办,到时候还希望陈局长网开一面。”
“那是,那是。”陈局长擦了擦汗,连忙道。
黄河又道:“能告诉我是谁想报复我吗?”
陈局长摇了摇头,道:“不,不能说,不能说。”
黄河追问:“是个女的,对吗?”
陈局长又是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黄河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我。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
陈局长一阵愕然。
随即黄河消失起身告辞,只剩下惊诧的陈局长,慌忙地拨通了刚才拨打过的那个电话。
那边有个女音道:“怎么又打电话来了?”
陈局长忙道:“不好,那个叫黄河的,好像猜出是你捣鬼了。”
那边一惊:“你是说他知道是我在坏他的事情?”
陈局长道:“不是,他只是猜到有人故意整他,却没说出是谁。他也没逼问。”
那边道:“结婚证你没领给他吧?”
陈局长道:“没有没有,咱们既然做了交易,我肯定不能违背你地意愿。”
………
挂断电话后,陈局长仍然沉浸在一种气氛当中,无法自拔。他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前些天,一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女孩儿找到他,当场甩了十万。她告诉陈局长,几天后有一对叫黄河、陈秀的男女要过来办结婚证,他要做地,就是拖住他们,不给他们办,一个月内任何一天出现,都不能办。
陈局长面对十万的诱惑,确实有些动心,但是数额巨大,又是代人报复,这种手段确实够下三滥地,但是当女孩提出事成之后还有十万的时候,他动心了。他想不就是一句话地时候吗?得意一对小夫妻却纯赚二十万,这种买卖能不干吗?于是,陈局长答应了这个女孩儿的事情,今天,果然有一对叫黄河、陈秀地小两口要过来领结婚证。
倒是黄河那敏锐的洞察力让陈局长感到吃惊,然而让他不解的是,他既然知道有人出钱整他,干嘛又不问个明白,而是一走了之了呢?刚才,他明明有机会知道是谁,但他却放弃了,因为自己不会昧着良心为那并不认识的女孩守口如瓶,如果黄河坚持要问,他还是有开口的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