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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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宿-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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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还好吗?”具小伟连滚带爬赶到她脚边台阶,总算想起了发生什么事。

沙小弦招招手,示意他递过水喉,就着唰唰响的小水流,她双手掬满水,文静地洗了次脸。再用手掌接近软管时,里面晃动着一丝光亮。

动作顿时定住了。

“月亮。”沙小弦展开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具小伟面对喜怒无常的沙宝姐,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姐,你没事吧?”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其实我不能喝酒。”沙小弦撒落水,摸出口袋里折叠好的手帕,按着四角慢慢地擦拭脸庞,动作仍是斯文俊秀。“过于刺激脾胃。”她撑住脑袋,声音开始忽抖忽平,像是打滑的车轮:“阿澈不准我喝酒,他说女孩子要乖巧,以后好做个贤妻良母——贤妻良母你懂吗?”

她猛然抬头,瞳仁里的光如蒲公英散开。

“姐,你醉了吗?”具小伟想伸出手扶住她。

沙小弦挥开他的手,还是抱住了脑袋:“很多年前,我只醉过一次,姐姐离开了我,我哭着喝了整整一瓶白兰地,吐得胃出血……阿澈这个时候来了,哄着我,讲故事给我听……他对我说‘每个人都有另外一半’,还看着我笑——他那笑我也记得,就像,就像起了个小水涡。”

具小伟悄悄拉住她的手臂,使劲朝上提。沙小弦睁开微红的眼睛,一把打开他的手:“别碰我!”说完这句后,她的烦躁似乎找到了缺口,畅快淋漓地倾泻开来:“可是我他妈的怎么在这?整天给你收拾乱摊子?你知不知道我很忙啊!”

具小伟看着她散漫染红的眼睛,扑通一声跪下了:“姐,姐!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沙小弦微微一笑,嘴角掠了点痕迹,像是浅绽梨涡。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长腿一跨,越过花坛,到后边去了。过了会,冷清的路灯光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温文俏丽的沙小弦提了根棍子慢慢走回来。

具小伟面如死灰,不断朝后退。“姐!姐!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沙小弦笑得温和,净白的脸仿似罩了层瓷玉,但是她的脚步一直没停。“小伟,这次把你打残废了,你就会长个记性。”

具小伟惊恐地大叫,转身就跑。后面风声呼呼不断,两秒过后,厚重的棍子就击中了他的腿弯,力道猛烈。他“啊——”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沙小弦慢慢走上来,弯腰捡起了武器,抿住唇,说得淡薄无情:“小伟,我宁愿你残废地留在家里,也不要看到具奶奶伤心。”说完后,她扬起了手。

一阵眩晕冲上头,她的眼睛开始模糊。吸了口气,再努力抬起手臂,可惜劲头像棉花软絮。

原来是酒意彻底上来了。与此同时——

“小白脸!”

长而寂静的花园路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沙小弦晃悠悠抬起头,迷蒙的眼睛竭力看清路灯方向。几辆高级小车沿线路驶来,领头的是一辆银灰色……?

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当先下了车,长得很像李铭远,可是他大步走近后,拽起她手臂的力度又很像另一个人。而且他淡淡地笑着,嘴角抿了点微痕,有如雨点滴进了水面。

水涡式的笑容。

“阿澈?”

沙小弦偏着头,迟迟疑疑地问了一声,“你怎么现在才来?”

晚八点二十,李铭远致辞完毕,没有落座贵宾席,而是径直去了秀场外侧的玻璃台。一离开前场,他嘴边保持的笑容就落下帷幕,一丝阴鸷也随之爬上了俊脸。“人还没找到?”他抬手拉开领带,沉声喝问范疆。

范疆杵着身子,面无表情地回答:“找到了。从K吧出来,带具小伟去了花园路。”

李铭远马上转身,招手带走随从。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向玲玲拎着裙子走过来,笑着跟进一步:“铭远,舞会马上开始了,你到哪里去?”

李铭远停住脚步,微微沉吟,然后说:“玲玲,能帮的我都帮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

玲玲秀眉紧皱,低脸退至一旁,李铭远站直了腰身,又慢慢地说,不带笑容:“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今晚不能陪她,已经算我失职。所以我不可能把她放在一边,带你去跳第一支舞。向李两家合力宣传是为了新加坡的荣誉,不包括能提升你我之间的交情——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向玲玲点点头,额头的洁白软成一片柔弱色。李铭远笑了笑,留下一名下属陪护她,驱车赶往了花园路。远远地,借着路灯光,他就看到了沙小弦要蹂|躏具小伟,还一脸温柔的模样,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小白脸的地方就不无聊。”

很早就认定的兴趣,现在得到进一步巩固。而且他想都没想就起身喝止了她:“小白脸,不准调|戏别的男人!”

可是等他把她扯进怀里,却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名字:“阿澈,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铭远看着氤氲湿气的眼睛,看着面染胭彩的神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了很久,面前的人尚无察觉,一直微微笑着回应。最后,他打横抱起了她,她也安静地靠在他肩头,睡过去了。

“范疆,弄醒具小伟,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四十分钟后,天淘沙别墅二层。

沙小弦猛然惊醒了过来,抓住外套开襟冷问了一声:“干什么?”

“洗干净!”李铭远板着脸,继续要脱她的衣服。酒醉的人似乎醒了,明澈的眼眸含住微光,清凌凌一片。但是去抓她的手,她的力道并不大,挣扎得也不明显。

“我不洗,我要回家。”一说话,她的嗓音就有些颤。

“看来你还是昏的。”李铭远冷笑,“一向自大、脸皮厚的沙小弦什么时候表现过脆弱?”他大力捧住她的脸,靠过上半身,抵着她的胸口:“像这样,孩子气地笑?嗯?”

沙小弦靠在浴室墙壁上借力,仰着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滚吧。”

李铭远冷着脸,扯过大浴巾,一股脑蒙住她的头,根本罔顾她可怜的挣扎,反复揉弄。沙小弦吃力地踢他,蒙住的脑袋恨声不停:“你找死吧?李铭远?”

李铭远猛地拉开浴巾,两臂支撑在墙面上,形成一个虚空的包围圈。“醒了?认清楚了我是李铭远?”他说得冷声彻骨,一股热度从胸膛无形漫张:“我记得你说过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吧?那阿澈又是谁?”

沙小弦抿紧唇,恶狠狠一踢:“滚!”

“沙小弦,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李铭远屹立不倒,腿弯都没颤动下。他直挺挺地靠过身子,越来越近,两片薄唇也随之咬在了她脸侧,一瞬间爆发的火气。沙小弦吃痛,紧缩脖子,苦苦挣扎不脱,她突然大喊一声,软绵绵地滑向了地面。

“小白脸,小白脸。”他抱起她腰身,轻拍脸颊。

手掌下的女孩软成一团,李铭远吓白了脸。她的肤色雪白中透了嫣红,正是他嘴唇啃吻的杰作。拍打了一气,他不甘心地让进家庭医生诊断。片刻后,已经有了诊断结果:“沙小姐胃出血,晕过去了。”

李铭远小心翼翼将沙小弦放在主卧里的大床上,吩咐医生着手施救。一众人忙乎了一阵,总算控制住了病情,各种医械器具临时搭建在床头。

李铭远拧了热毛巾,揭开沙小弦衣扣,给她擦拭脖颈和手腕。旁边站着的阿姨说:“铭少爷,我来吧。”

“她不喜欢别人看她后背,你们先出去。”他忙得头也不抬。

卧室里留下了寂静。挂了点滴的沙小弦看起来温和不少,唇线和轮廓都是淡淡的,有了女人的妩媚性,除去右耳的那点残缺,她的脸仍然保持了完整,像是精工雕琢的艺术品。

李铭远站在床边,垂下眼睛看了很久,久到什么时候眼底生恨都不知道。他一把捞过锦缎压花椅背上的外套,搜出了她的老手机,按开了屏显。

3341520,他利索地输入他的号码,牢牢存储在手机卡上。安置好1号键,他想了想,又冷着脸前后翻看手机。

这款是正版,货真价实的韩国三星。而且不出他意料,联络簿、短信站删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就像是新买来的一样。

刚按开不久,时间正好是十点,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持续跳跃在蓝色光屏上。李铭远看着它熄灭,沉吟一下,开始翻查未接来电。

果然,时间标注是今天,小白脸还来不及删除的两条陌生来电跳入眼帘,位数很好记,都是——1234。

分别是早上10点,下午4点,再加上晚上10点,标标准准地间隔六小时,一秒都没误差。

是什么人能控制住时间,这么有原则性?

李铭远捏紧手机,不知不觉带了死力。仿似有了感应般,10点过6分,电话又打进来一次。

李铭远毫不犹豫接通。短暂的沉寂之后,他听到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小弦?”很好听的男人声音,好像带了大提琴回音的醇厚。与之相对,他的嗓音降至冰冷:“你打错了。”

那边的男人沉默一秒,然后说道:“先生,能不能让小弦接下电话。”

居然什么都不问,转用一种四平八稳的陈述语气,像是洞悉分明沙小弦一定在这里。李铭远转眼扫了下沉睡中的人,沉声而问:“你是谁?”

那边的声音持续沉稳,带了语速适中的控制力,但是意思却表达得那么笃定。

“敝姓杨,是小弦的未婚夫。”

爱情拉力战

狡猾如狐狸的小白脸空降新加坡,刚喊过一个叫“阿澈”的男人名字,马上又暴露出有个杨姓未婚夫。李铭远长指紧握手机,骨节青白突起,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

神奇,真的很神奇。

他的笑声清浅,不泄露一丝情绪。而且他是个聪明人,面对那边无形的迫力,他马上作出了选择,果敢而干净。“如果你是他的未婚夫,那她苦苦追求我干什么?”他的嘴角依然含笑,语声说得十分矜淡:“更何况,她现在还在我的床上休息。”

那边顿时没了呼吸,过后声音变得缓重:“打扰了。”清楚地传来三个字后,电话被切断了。

 李铭远抛下手机,站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形如雕塑。持续这个姿势很久,他才抬起眼睛,按开内线吩咐:“范疆,你亲自跟具小伟说,下次再连累到小白脸,我一定挖了他脾脏。还有,把绿毛勇拖出来打一顿,打到他胃出血才准停。”

豪华主卧充斥了淡淡的药水味,帘幕重重掩起,单独为他们留下一线光亮,那是从阳台传递过来的恬静月色。这种场景很像十几天前的夜晚,小白脸拜访过后,她给他留下满背的震撼,又悄无声息地离开。2u glF%{f4u2@

李铭远回过神,俯下身给她掩上珊瑚绒毯,坐在沙发里开始做填字。小美说过,小白脸是填字高手,这个消息他听了并不震惊,他表现得很平淡,只是心底留下了深刻印象。

教会她做完所有填字的男人,他总能见到。

沐浴过后,李铭远穿了惯用的睡袍走出来,看了看床上的小白脸。她平躺着一动不动,嘴角的弧度也抿得静淡,像是不经世事的孩子。这样的感觉很平和,平和到让他放弃了不易转身的沙发,侧躺在她身边时还一直看个不停。

小白脸的侧影俊秀静美,盯得久了,居然有催眠效果。李铭远拉过一个软枕,蒙住了头部,身子朝旁边挪了挪,尽量不碍到她,也趴着睡过去了。

宽阔卧室内静寂无声,在霍兰迪亚定购来的世纪大床上,一平躺一趴卧两道身影,都是呼吸均匀,睡得风生水起。到了半夜,左侧男人的睡眠首先被轻微的触动打断。

“怎么了?”李铭远睁开眼睛,从枕缝下对准旁边墨黑的瞳仁,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刚一开口,他的声音还有些哑然,没得到回答,他又淡声问:“不舒服?”

沙小弦侧过头,黑黑的眼睛盯住他,透出清寒:“你去沙发睡。”

李铭远扭过头,用枕头蒙着,脸朝外向不说话,继续睡得安稳。沙小弦咬咬牙,撑起上本身,摸索着下床。可能是睡床太大了,她摸了半天还没触到边缘,倒是咝咝抽气声唤醒了李铭远。

他马上垫起背枕,双手轻柔带力,再次将她放置到芦荟光线覆盖的床垫上。“我去。”他低声说,拉起被毯走向冰冷表皮的沙发,躺下,又翻个身,对着与视线平齐的床面看。

沙小弦闭上眼睛,纤秀睫毛静卧一排,偶尔簇簇刷动。李铭远看了一会,笑:“真的能催眠。”准备也阖上眼睛睡,突然他又像想通了什么,快速弹了起来:“胃痛?”

“嗯。”沙小弦平躺不动,应了声。

李铭远拿来药丸和温开水送她吞服下,又给她盖好绒毯,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还道了声谢谢。

“怎么变得这么客气?”李铭远低下腰身,对准她静若寒潭的眼睛,看了又看,“我晚上说你没礼貌,你在意了?”

“我本来就比你有教养,道声谢是出自真心。”沙小弦说得面不改色。

“那么,有教养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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