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一夜，赵明暄横抱着苏枕月回到苏府时，竟见到张公公也在。
“苏枕月，这天下是我的，你——亦是！”
也就在这个时候，京城里巡夜的官兵闻声赶到，一边喊着，一边格挡着羽箭。
该到来的躲之不过，惟有迎上前，努力面对。
苏太傅不久前也从宫中回了府，见此情形，面色微变，“你们遭袭了？”
赵明毅眸光一闪，笑意更深，“五弟，你愈渐聪慧了，至少比两年前聪明。”他踏前一步，放低了声音，极缓极缓地道：“两年前，本宫带人搜寻你皇子府，不过是为了刺激你而已。让人庆幸的是，你终是踏进了本宫设好的局。”
苏枕月直觉不对，正要出声询问，却见赵明暄忽而疾步后退，右手微抬，用身体挡在了苏枕月身前。
说完，他朝苏太傅施了一礼，便转身欲要离去。
也正是因为那夜的遭遇，赵明暄自那以后再不会不带一个护卫就出门，至少，他会带上张公公。
苏枕月走出屋门，起身参拜，恭敬而疏离，“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决定和想法。”苏太傅看着她的双眼，那目光似能穿透人心，“为父只希望你能想得清楚明白，不致以后后悔。”
“我要你！我——”他拥紧了她，埋下头凑近她脖颈间，冷香环绕鼻间，惹得他又是一阵情动。
张公公只得退下，苏太傅亦叹了口气，挥退了奴仆，将房间只留给他们二人。
院内突然风声大作，吹落了一树木槿，花瓣纷飞。
五皇子赵明暄蓄意谋朝篡位，居心叵测，玄帝下旨，将其交刑部大牢，与大理寺一同会审。
此时，他已顾不得逃离了，只得落在一处，只挥掌挡开长箭。
她与他相对而立，他傲气飞扬，她秋水明眸泪光迸闪。
苏枕月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不知他所谓何意。
“走吧，回去。”赵明暄边朝外走边道。
然而，那些羽箭竟似长了腿一般，疾速追射而来，赵明暄一咬牙，一手搂住苏枕月，一手不断隔开射来的箭。
“五……五皇子，你——！！”巡夜首领见到赵明暄，一脸震惊。
被带走前，赵明暄回头深深地看了张公公一眼。
言毕，他快步朝前走去，头也不回。
赵明暄话未说完，便猛地搂住苏枕月，一个旋身退向一旁。下一刻，只闻几道破空之声相继而来，然后便是利器破物之声，却是几支羽箭激射而来！
苏枕月低下头，半晌无语。
张公公与苏太傅异口同声地轻呼出声。
大夫早已请到，此时见他出来，才提着药箱走了进去。
苏枕月转过脸，看向那张充满懊恼表情的俊美容颜，竟是微微一笑，“赵明暄，你究竟要什么？”
赵明暄点头不语，只抱着苏枕月快步步入内室，想也未想，便要去褪苏枕月的衣服。
苏枕月骤被赵明暄紧紧搂在怀里，虽是一惊，却仍是将适才所见之景及时说了出来，她仰起脸，低声道：“人很多！”赵明暄尚不及点头，耳中又闻数道破空之声，呼啸凄厉，直往这边而来。
赵明暄什么也没有说，只摇了摇头，便迈步上前，径自解开苏枕月的衣衫。
“出去等我，立刻，马上！”赵明暄声音低沉而冷然。
赵明毅哈哈大笑，而后抬手一挥，侍卫立马上前，擒住了赵明暄。
“因伤小姐的利器淬了毒，小姐脸上的伤痕恐怕……恐怕难以消除了。”大夫叹息，心下更是暗忖，这么一个清丽美貌的女子，若是破了相，当真可惜。
夜色如墨，四周静谧而安宁，恍惚间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和对方的心跳，扑通扑通，那么的沉稳而真实。
那一夜的惊心动魄，即使过了许多年，赵明暄仍觉记忆犹新。尤其是当他看到苏枕月脸上骇人的伤口，猜到她中了毒时的惊慌失措，终其一生，也许都不会忘记。
苏枕月开始挣扎，冷了声音：“赵明暄，你逼我！”
“礼数怎可废……”
赵明暄目光扫过手上的龙袍冠冕，竟是忽而一笑，“原来，你竟是想要刺激我，刺激我原本隐忍的野心。怪不得这两年我暗自培植势力制造名声，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原来是在等今日。”
苏枕月一愕，“我……”手却要声。
“苏枕月，不要拒绝我！”他紧紧搂住她，怎么都不愿松手。
赵明暄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抓住她的手，她微微挣了挣，见挣不脱，只好任由他抓着。
“要不，爹进宫一趟，探探皇上的口风。”苏枕月急急道。
赵明暄吻了吻她的脸颊，“那处伤疤，刺上一朵槿花，只因，你我相识于槿花树下。”
“不错，我便是在逼你！那又怎样！”他竟用了这般无赖的口气。
“苏枕月，我说过，会得到你，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我——都会得到。”他说得很平缓，字里行间却透着不容置疑和令人心颤的坚决。
“待我登基之时，便会下旨册封与你。”他狠下了声音，“你应该知道，抗旨不遵，后果会如何！”
张公公走上前，却见赵明暄摆了摆手。
“两年前，你我于此地相识。”赵明暄随手拈起一朵五瓣白槿，手轻轻一抖，其中三瓣就娇弱得脱离花心，轻柔落地，随风卷走。
夜色，依旧深浓，不过短短一晚，竟发生如此多的事，让人始料未及，却也似冥冥之中早已安排。
苏枕月闭了闭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下，才起步跟上。
苏枕月别开眼，淡淡道：“殿下，你……”
他——在吻她！
“疯了你！”赵明暄察觉了她的意图，不禁怒吼出声，随即一掌将她掀开，便见那银芒擦着苏枕月的脸颊划过，直直射进一边的墙壁里。
“殿下留步。”苏太傅唤住他，沉声道：“太子趁殿下外出时突然搜查，应是握了什么有力的把柄。殿下这几日也应有所察觉吧。”
苏枕月无奈至极，再无力挣扎，心中的坚持，再一次崩塌。她靠着他的胸膛，头轻轻搁在他肩上，静静垂着眼帘，“明暄……”
“只是……”大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当晚，苏太傅进宫面圣，谁也不知道玄帝与他说了什么，直到他深夜回到苏府时，苏枕月只看到他手里似拿着一只木匣进了书房，整夜都没有出来。
那一天，赵明暄谢绝了所有人的拜见与恭贺，到得晚上时，却带着张公公来到了苏府，只为见苏枕月。
后面的话，被他用突然期上来的双唇堵住！
他不禁抬手，修长指尖轻轻摩挲那道伤痕。
“罢了。”赵明毅抬手制止，笑颜依旧。
厢房内室，苏枕月仍在昏迷中，只是脸上的伤痕已消了肿，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
“殿下啊——天哪，苏小姐这是怎么了？！你们……你们只是……”
两个月后，经由刑部、大理寺审查，五皇子谋朝篡位一案乃太子赵明毅设计陷害，从而澄清了赵明暄之罪名。
“殿下？”张公公见他脸色不对，试探着唤了一声。
“苏、枕、月——”
赵明暄虽是武功高强，但以一敌众，怀中还带了一个苏枕月，虽暂未受伤，却也渐觉吃力。而且此时只见无数羽箭飞射，并不见对方一个人影，便使得局势更为艰险了。
赵明暄转过身，淡淡道：“两年前的搜查，赵明毅便是心怀叵测。而这两年我的气势逐渐压过了他，他更是坐立不安。如今——”他勾起嘴角一笑，“如今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我又岂会忌惮于他。”
老大夫施了一礼，道：“大人放心，苏小姐体内的毒已被内力逼出了大半，再吃些清毒药物便可痊愈。”
“殿下！”张公公急得跳脚。
此事很快传开，朝廷上下更是对此议论纷纷。
苏枕月见他已开始恼怒，便抿紧了唇，不再说什么了。
赵明暄转过身，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迫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苏太傅眉头一蹙，“说。”
然而，他亦知晓苏枕月的性子，此时就算再想，也只有强自隐忍。
“你！”
苏枕月咬了咬下唇，讷讷地唤了一声：“爹，我……”
西所皇子府，乱作一团。
低柔的轻唤，竟令他心头剧震。
他不语，张公公却再隐忍不住，尖着嗓子怒吼：“这纯属陷害！是你陷害！”
“不错，哈哈，不错！”赵明毅似是心情大好，拍掌大笑，笑完了，才道：“若两年前我在你府里搜出这龙袍冠冕，朝中上下断不会相信，父皇更不会。可你这两年之改变，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此时再搜出龙袍来，你转变的原因、你的企图便昭然若揭。怎样，我的五弟，这场局，你当不当认输？”
赵明暄丝毫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擒。
张公公原本一脸焦急，见到赵明暄与苏枕月的样子，又瞬间转变成惊慌震惊。
缠绵缱绻的唇舌纠缠，轻柔地舔吮着品尝着索求着，呼吸间均是彼此的味道。
——这便是命吧，逃不过的劫数，无论如何也逃不过。
“有埋……”
“殿下——！！”
“月儿怎样了？”苏太傅问道。
她无法，只得依言搂紧赵明暄的腰，随即目光一扫，只见一记银芒闪过，她心下大骇，下意识地跨出一步，竟是替赵明暄挡了上去。
苏枕月只见眼前光华骤耀，如一道明艳月光，下一刻，便见赵明暄手中已自多了一把短剑，剑光如练，光华如水，光波漫处，如雨箭矢纷纷跌落。
苏太傅却不再追问，只站起身，叹息着道：“今晚我便进宫。”
“苏枕月，枕月，我……”他的气息与她身上特有的冷香交绕纠缠，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仿若从天边传来，“我许你一生为后。”
“殿下，”张公公咽了口口水，急急道：“太子又派人去搜查皇子府了！奴才……奴才趁混乱之际才跑出来找您……”
侍卫也要抓张公公，却被赵明毅制止了。
赵明暄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床榻上已然昏迷的苏枕月，背对着张公公，道：“你出去等我。”
“殿下……”苏枕月张了张嘴，却不知当如何开口。
赵明暄移开了目光，看向苏枕月左颊上的伤痕。
“两年前，你便设计好了吧。”赵明暄终于开口，语气平静而淡然。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他收回手，径自下了勘天台。
恍惚的相许，誓言轻；红尘外的约定，宛如蜃景。
【番外】十八年的纪念
更新时间：2012…5…9 1：55：11 本章字数：7664
十八年的岁月，究竟意味着什么？
——题记
永宣帝十六年，时值赵明暄三十五岁寿辰。
而那云昭仪，竟是一直等在那里，没有回去。
她只在意他的心，只要他的眼里心里满满装得都是她苏枕月，只要他此生此世都会陪伴着她，她便觉得满足，亦会觉得幸福。
苏枕月长睫微颤，用心感受，也细细响应。
“明暄，”苏枕月忽然唤了一声。
苏枕月承受着他火热的吻，压抑着出口的低吟，双臂屈从意识，搂住了他健硕的脊背。
栀子花开，香如幻梦，载着深浓的悱恻缠满，一点一点沁人心脾。
苏枕月张了张嘴，却又垂下了眼帘，轻轻摇了摇头。
今夜他不想要群臣献上的名贵贺礼，更不稀罕谁谁贡献的美姬。
早朝过后，赵明暄正要去御书房，却有公公来禀报，说是云昭仪在永鸾殿外恭候。
香味伴着入梦，待到梦醒时，天色已渐亮。
赵明暄自她背后搂住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顺势将头靠上了她的肩，鼻尖传来的是苏枕月特有的淡然清敛的味道，也混杂着一股沐浴过后的清香。
苏枕月临窗而立，垂着眼帘，手指灵活地把玩着一支白玉箫，凝白的指尖、透出几分淡青色的玉箫，两相构成一幅别致的图画，让人移不开视线。
最后方知晓了，那原来是因为爱。
手指滑过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左颊上那朵槿花刺纹，忍不住俯身又吻上她的唇。
这一日政事繁多，以至于赵明暄的午饭晚饭皆是送去了御书房。
赵明暄觉得自己的理智都快要被燃烧掉了，脑袋里不断叫嚣着占有，深深占有。
云昭仪上前一步，轻柔的声音满含酸涩，“皇上整日里往别苑里去，臣妾……臣妾倒也宁愿不要这昭仪称谓，只要皇上予我那样一方狭小的天地……”
苏枕月亦静静地凝视着赵明暄，他眼底的炙热让她心头微微震荡，而自己也早已放任了一颗心的沦陷。
一边吻一边来到了床边，两人磕碰了一下便一同躺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