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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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红尘-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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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萋萋默然,没有继续反对,表明默认他的话有道理。

    于是他们再次达成共识。

    挂断电话的时候,坐在书房的姚季恒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嘲讽地想,这大概是她性格唯一好的一点——那就是,有时候他还做得了主,尤其是关系到他们的婚姻。

    他拿起书桌上那本刚刚找出来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和她看的那本不是同一个版本,他的这本旧书是西班牙语原版。

    他不是随口对她说说而已,他的确是马尔克斯的忠实读者。曾经有一度,除了英译本,继《百年孤独》之后,他还陆续读完了当时已出版的所有马尔克斯作品的西语原著。他也继承了母亲做学问的谨慎和认真,像做课题研究一样,对照英译本,逐字逐句解读。他的西班牙语也是在那段时间突飞猛进的。他仔细回想,那是多少年前?已经十几年了。那时候他还在学校里,从本科一直持续到研究生,有时间连续看完喜欢的作家的所有作品。后来工作了,人生进入另一个阶段,渐渐已经没有时间看闲书。人生这部厚实的大书已经鲜活淋漓地在他的眼前深入展开。

    多少岁月一去不回头。姚季恒想起那些年轻的单纯岁月,那时候他也像大多数男性读者那样,喜欢《百年孤独》胜于马尔克斯的其他任何作品。那样大气磅礴的史诗,在一个浓缩的世界里,以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命运为线索,横跨百年时光,悲天悯人地以文字谱就一曲生命史歌,讲述人生永恒的孤独。

    《霍乱时期的爱情》——这本书光从名字上头看,就很难吸引有抱负的年轻男人。年轻的时候,男人的世界里充满了很多东西:学业、事业、功名利禄、财富、不可知的未来……很多很多东西都看似比爱情重要。这样的书读完,会说写得很好,但不会深思沉迷。好比女人。

    而他毋庸置疑也曾经属于这样的男人,他也曾经有意无意的那样做过。

    对于男人来说,战争和女人或许缺一不可,但如果一定要他们二选一,他们大多数会选择战争。因为得到了天下,也就得到了女人。好斗是男人的天性。

    他在主流社会价值观下长大,即使在家庭严厉教导下,一直站在一定距离之外清醒地看着身边的这个纷乱喧哗的世界,可是他也不可避免地将人生最好的二十年岁月都给了那些东西。

    而此刻,姚季恒翻开手里头的这本“小书”——老年的马尔克斯放弃了那些宏大的题材,在已经得到诺贝尔奖后,写了这样一个对于男人来说是“小题材”的故事,没有战争,没有诗史,没有伟大的英雄人物,仅仅只是几个普通人的一生,关于人生,关于命运,关于爱。

    他想,也许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5章 五带刺的玫瑰



    已经订婚的男女该如何相处,姚季恒没有经验,温萋萋也没有经验。但是萋萋认真想了想,觉得姚季恒那句话非常有道理。诚然,他们算是闪婚,但她也希望这段婚姻能够稳固而长久地存在。她既然决定结婚,就没有想过像父母那样离婚。那么适当的相处肯定是必须的。

    可是道理是道理,往往要做到就没有那么简单。自从那个不欢而散的早晨过后,电话又成了他们唯一的联系。萋萋是不想见面,一个难得的长假都要耗进去了,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很多时候,也不觉得生活中需要有另一个人。而姚季恒也没有约她。他们共同回避着很快再次觌面相会,不咸不淡地在电话里讲几句话。

    一直到第二天下班后,萋萋在家门口看见突然而至的母亲。夏美茹是在电话里得到那个“惊异”的消息后,连招呼也没有顾得打,立即买机票从温哥华飞回来了。本来是半是犹疑半是确定,可是看见女儿一身职业套装,下班后准时归家,夏美茹顿时不啻于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萋萋,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和姚季恒是真的要结婚吗?你怎么一个人下班就回来了?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像是要结婚的样子……”

    萋萋无语了:“妈,要结婚应该是什么样子?我要是下班不回家和姚季恒一起去吃喝玩乐,你打算在门口这样不吭一声等多久?”

    夏美茹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你不回来我就去酒店,我还怕没地方睡!可是你和姚季恒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和我老实交代清楚!”

    萋萋开始头痛了,没有想到在经过长途飞行后母亲还有这么好的精力来追根究底。她当然不可能说出什么,只是直接亮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很多时候,事实比再多的语言都管用。

    夏美茹可以说是为姚季恒回来的,所以她也很快提出了见面要求,理由光明正大:“你们都要结婚了,他怎么说都得见我一面,我都特意回来了,哪儿有不见的道理?”

    萋萋知道逃不过去,而且迟早都要见面,当天晚上就在电话里通知了姚季恒。而最近几天在北京的温以泽透过前妻知道了女儿的婚事,稍后也直接找上了门求证。

    于是这一天,曾经的一家三口在分开十几年之后,重新相聚。这个已经破碎的“家”从表面上看依然和谐美满,像全天下最普通的幸福家庭那样,父母如今共同的最大烦恼就是大龄女儿的婚事,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早该结婚了,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是像温以泽和夏美茹这样有过一场破碎的婚姻,也不能阻止他们让女儿结婚生子,过所谓幸福的正常的家庭生活的愿望。

    整个晚餐时间,萋萋都很沉默,看着父母相处和谐,仿佛那么多年不见,他们之间的怒火、埋怨、责骂、吵闹统统都被埋葬进了岁月,当年的一地鸡毛已经被风吹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两个晚年后相对而坐的老朋友。

    只是有片刻她恍惚地想,如果这样的时光倒回二十年,她的家是不是就不会拆散,她也不会那么多年孤身无依,她还会有家?

    见面安排在第二天晚上。餐厅是姚季恒订的,他在此之前特意询问了萋萋她父母的口味。萋萋仔细想了想,没有任何特别的记忆,回答一般都行。于是姚季恒订了西餐厅,可以自己点自己那份。

    姚季恒也准备了礼物,在餐厅坐下后,送了一条金镶钻祖母绿项链给夏美茹,一瓶法国拉斐酒庄的陈年红葡萄酒给温以泽,而且那个年份的酒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自见面初始,礼节到位,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差错。

    所以温以泽和夏美茹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开心。

    直接后果是,温以泽在和姚季恒碰杯饮酒时,看着他手指上头的戒指,状似无意地说:“我听萋萋说你们已经订婚了?”

    姚季恒答得妥帖而坦荡:“是,我向萋萋求婚,她答应了,但我们还需要您和伯母的同意。所以,我今天是想正式征求伯父伯母的意见,希望您们愿意把萋萋嫁给我。”

    温以泽哈哈大笑:“你和萋萋如果情投意合,我们当然不会阻挡。”

    姚季恒何尝不懂言外之意,立即表态:“谢谢爸爸妈妈,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萋萋。”

    而回到家后夏美茹更是对姚季恒赞不绝口,在卧室里一边试戴项链,一边劝女儿:“我看小姚不错,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你也快要到三十岁了,女人经不起老,再说八岁呀九岁呀也不算大,而且大一点好,大一点才懂得体贴人。就拿这条卡地亚的项链来说,他也是上了心,这也要有品味才会挑,这上头的祖母绿水色多好,配钻石就更加好看,你看戴在我身上是不是很好看?”

    萋萋怀疑母亲被一条项链收买了,可是她这一辈子过得还算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即便离婚后再嫁也生活无忧,何至于这样眼浅?

    夏美茹仍旧絮絮叨叨:“你们是仓促了一点儿,但是你们年纪也都到了,你们有商量好婚礼没有?刚刚吃饭时我也没好意思提,弄得好像我们迫不及待嫁女儿给他似的,可是呀萋萋,做做姿态是可以的,女人呀就是不能自掉身价,男人啊越是得不得才越想要。但是这种事拖久了还是不好的,我看还是尽量在年底办了,不要再等了……”

    萋萋无所谓,顺她的意答:“好了,妈,我们会尽快办了。”

    夏美茹得到满意答复,得知萋萋很快就要去波士顿看望姚季恒的母亲,立即决定马上启程去上海见亲戚朋友,当然,顺便也会通知女儿要嫁人了。

    第二天早上,姚季恒开车上班途中接到了萋萋的电话。他怔了一下,头一次看见手机上那个来电显示亮起来,反应过来后才立即连接蓝牙接听。

    萋萋直奔主题:“我妈今天要去上海。”

    姚季恒立即明白:“那我去送送吧,什么时候的航班?”

    “晚上九点。”

    “那我订个餐厅,我们吃完晚饭就去机场。”

    “餐厅我来订,到时候通知你。”

    姚季恒没有再坚持,他的确不知道夏美茹的口味。在他还想着说点什么时,那头已经径自决定:“那我挂了,再见。”

    姚季恒听着耳边立即传来的嘟嘟声音,莫名又是一阵气闷。取下耳机,转而又忽然一笑,觉得自己简直是脑子有问题——这不就是他认识的温萋萋吗?难道还指望她接下来轻声细语问他吃早餐了没?这才会更让他惊讶吧。所以,她就是这样的温萋萋,也不用指望她忽然转性了。

    早上九点半,姚季恒准时走进办公室。秘书随后送进一杯咖啡,他道谢后尝了一口,味道十分好,是他喜欢的口味,不由得抬头称赞:“Jenny,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Jenny微笑:“上回Anna过来出差,我向她请教过了。”

    Anna是姚季恒身边最久的一任秘书,是个黑发大眼的英国女孩,跟了他五年,伴随他在事业上一路披荆斩棘。他决定回国未来几年常驻国内时,考虑到她已结婚,征询了她的意见,将她留在了总部,调任为公关经理。而Jenny已经是他在国内的第二任秘书了。第一任结婚离去,当时,他还想过是不是国内很难找到长久的事业伴侣,大多女孩只将工作作为嫁人的跳板、打发时间的工具,或者是为生活而不得不为之的妥协?

    Jenny开始例行汇报他今日的行程:“十点,世通的赵董来访;十点半,和日本分公司连线会议;十一点半,召开对世通追加投资的评估会议;十二点,出发去赴James先生的午餐约会……”

    姚季恒一边查看上午已开盘的各股市信息,一边认真听今天的工作安排,只是在Jenny说到下午五点时,做了个手势,打断她说:“下午五点后的行程先推迟或者取消,我今天有事。”

    “好的。”Jenny在日程表上做下记录,然后却没像往日离去,抬头微笑看着他。

    “怎么了,还有事?”

    “姚先生,现在是您说的工作暂停后的私人朋友时间,那我可以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吗?”

    姚季恒看了一眼时间,两手一摊,靠向椅背,笑道:“当然可以,在世通赵董到来之前,你有五分钟时间。”

    Jenny看着他左手无名指上头的那枚简洁大方的铂金戒指,笑吟吟地问:“我忍了好几天了,姚先生,你是忽然结婚了吗?”

    姚季恒下意识也看向手指上的戒指,忍俊不禁:“快了,是订婚了,在结婚之前你还要为我保守秘密,要不大家都开始八卦无心工作了,等确定后我会送你喜帖的。”

    Jenny看他心情好,开始八卦了:“那你未婚妻也是中国人么?漂亮吗?”

    “是中国人,也在这里工作……”至于第二个问题,姚季恒顿了一下,漂亮吗?

    似乎女性总喜欢问这个问题,难道这个问题就那么重要吗?他想起了那天早上从萋萋家离去后,在随后的电话里和母亲说决定结婚。母亲问,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漂亮吗?那一刻,她的脸清清楚楚地闪现在他的面前。她无疑是漂亮的,美得得天独厚、肆意而高傲,可是却总能叫人忽略她的美而留意到她身上其他更多的东西,比如她的桀骜不驯,她的冷淡无情。如果是玫瑰,她也是一根带刺的玫瑰。男人都喜欢挑战,越是不驯的女人越想要征服。可是他已经三十八岁了,没有那么多欲望和精力在女人身上证明自己的无所不能,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玩这样幼稚的征服游戏。那么他又为什么找上了她呢,还这么快决定和她一起踏入婚姻?这个自问似的问题他没有答案,他也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问题,非要去追根究底。假如一定要给一个答案,只能归结于世事太奇妙,他想结婚了,她恰好出现了。如此而已。

    而此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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