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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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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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扬州府上都在议论纷纷这桩婚事时,万钱领着桑贵老杨阿联,悄然进京,而少筠更是彻底绝迹于扬州府,混迹于富安灶户中。
  
  少筠来到富安当夜,几个老掌故迫不及待的聚在桑家老宅里,就着几碗浑浊黄酒,论了一个晚上。
  少筠的印象中,桑荣总是苦口婆心、正直而不善表达感情的人。所以眼前的桑荣叫她不知道作何反应。桑荣一只脚踏在春凳上,对这一屋子的人手舞足蹈的说的唾沫横飞:“借日头晒盐,这法子念叨了十来年了!睡觉都琢磨着,这法子肯定能行,我们五个人做这个做了一辈子,我们说能行,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人能比我们熟的了……小竹子,就等你拿个主意。”
  林志远拿着筷子点着桑荣,侧着身子向少筠笑道:“你几时见过老荣头这样子?真是八十同八岁!临老了还瞎折腾!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晒盐可比煎盐方便得多了!老荣头自当上总催,就琢磨这事,早几年想法不成熟,眼下赶上好时候了,我看呀,你就放手让他试试!成不成,他也死心。”
  
  少筠点头,暗自思量。桑荣酝酿了一二十年,才想了个晒盐的法子,自然是思来想去过好多回了,可行性自不在话下。这一下改动果真成了,节省人力,盐量高产,这可是十分大事!如果晒盐法首先在他桑家做出来,那桑家在两淮,再没有任何人能撼动了!只是……“荣叔,我方才听了好一番怎么引水试卤的,我只不明白,单靠太阳晒,那水就能干了出盐么?”
  “咳!”,桑荣高声叫了一声,说道:“小竹子你没正经下过地不知道!两淮什么多?靠着海,海水多!这梅雨季节一过,太阳能叫人都晒糊了!那道理不就跟烧柴火煎盐一个样么?咱们富安,六七月里海上不时有些风暴过来,但一过了秋高气爽,这秋风一吹呀,你嫩嫩的脸蛋都能多几道皴裂,何况那卤水呢!”
  
  赵霖一面笑一面说:“小姐,这话实在。真要晒盐就怕下雨罢了,但我们这些老伙计,十个里头有八个多少能看点儿天气,不怕不怕!要是小姐怕担风险,咱们在草荡深处靠海的地方搭个小的晒盐池子,试试看,就知道了!”
  听了赵霖这话,隋安、方石、林江、林志远都左右的议论起来。少筠听了一晚上之后,只觉得老掌故一辈子经验,这时候有些新念头,肯定是十分可靠的,因此当场拍板,让赵霖同老杨两人在草荡里物色地点,建个盐池子试试看……
  这个决定一出,在场的几人无不拍手叫好,那中间的兴奋,简直比少筠领了两万引盐回来还甚。那一刻少筠被桑荣这些人仿佛突然焕发的激情所震慑!等她回过神来,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她的家族将在她的手里凤翔九天!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桑荣所叨念的,足以改变两淮乃至于整个帝国制盐的的大格局!
                          
作者有话要说:晒盐到明清时期逐渐取代煎盐,两淮因此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产盐区,一直到清朝都是如此。
但是晒盐法虽然好用,却不能将煎盐全部取代,日后我也会涉及这个。
准备好迎接风暴了么?呵呵




☆、133

  
  此后,桑荣向盐场告了半个月的假,领着赵霖、方石等人,揪着少嘉及几个徒弟,开始不计较报酬、不在意辛苦的奔波于草荡深处,最后在草荡深处的近海处搭了草棚子住了下来,天天就想着怎么建盐池,怎么引卤水。
  眼见几人如此辛苦,少筠不敢怠慢,领着侍兰侍菊一天至少跑一回,为这些人送饮食送衣裳。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却愿意身体力行的支持桑荣,因此换来了桑荣等人发自肺腑的尊敬。而少筠也在这短短的十余日里,得到了桑荣等人毫无保留的知识传授。
  与少筠蜻蜓点水、只知理论不知实践的学习不同,桑少嘉经过大半年地狱一般的锻炼,也开始呈现出变化。或许他内心并不愿意做这些又脏又累的活,因而变得沉默寡言,但是外表的黑瘦、对桑荣等人的安静服从,无不证明,他已经渐渐脱去昔日纨绔公子的皮囊。
  
  少筠对此又安慰又自责。虽然少嘉早前十分可恶,但在年幼的记忆里,她这位哥哥并不是不可救药的坏人。而今的少嘉,没有了飞扬拨扈,却显得瘦小寡言,她觉得自己未免又太过算计。
  不过,她再没有机会在与人相处间体悟世间人情道理的温脉,却要在突如其来的残酷跌宕中学习步步为营、步步紧逼!许许多多年之后,她能平静的领悟到的道理,不是她因为聪敏,继而能熬得过所有的惊心动魄,而是她太过高估这份聪敏,所以忘记了道可道,非常道!
  
  弘治十四年三月初一一早,少筠与姑姑姑父各自用了早点,少筠正打发侍兰侍菊收拾好一天的饮食,要送往盐池子,桑氏则陪着林志远说话。
  东西收拾到一半,林志远睨着侍兰说道:“小竹子,你丫头收拾什么一大堆的?我瞧了好几天了!别不是给你哥哥私下加什么好吃的?”
  桑氏听了连忙说道:“没有的事!你别瞎猜疑!”
  林志远又连连看了侍兰一眼,轻哼了一声:“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你犯糊涂!必定又是你们妇道人家心软,做的这事!你也不想想,小竹子这一去是给老荣头打气的,这厚此薄彼的,老哥儿几个心里不痛快,就是他们的徒弟也不敢跟着少嘉套近乎,这对少嘉好?”
  
  少筠轻笑连连:“可是姑丈操心了,少嘉哥眼下做工,一板一眼的,没人敢小瞧他。无非是身份有别,别人总远着他……筠儿也没做什么,不过就叫哥哥能吃饱有力气做工而已……”
  少筠话没说完,林志远挥手道:“那也不行!你不打点他我就不信他还能饿着肚子!不过就是粗茶淡饭……”
  
  林志远还没说完话,大门连滚带爬的冲进来一个灰衣仆人,又沙又哑的声音竭力喊道:“二小姐!二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赶紧的回去看看吧!”
  出大事了?!
  少筠一下子站起来!一屋子人都收了声、住了嘴!
  灰衣仆人显然是丢了缰绳就往屋里奔,跑到天井时踢了一脚青石板,骨碌的跌了一跤,当即磕破了嘴唇,流了一嘴的血。可他浑然不觉,跌跌撞撞的又爬起来,冲进大堂,扑通一声跪下:“二小姐!家里出大事了!”
  少筠忍不住,下意识的上前扶了一把:“你不是跟着柴叔的小七么!家里出什么事了?”
  灰衣人上气不接下气,接过侍兰递来的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桑氏和林志远等不及,叫道:“快说呀!”
  
  小七抹了一把嘴巴,擦了一袖子的血,旋即淌下泪来:“少爷、少爷被关起来了!”
  少原!
  
  少筠脑子一空,而桑若华与林志远面面相觑,三人同声喝道:“怎么回事!”
  小七一面抹泪一面说道:“今日丑时三刻的事!因桑管家不在,昨日蔡管家陪着少爷去盐仓支盐。半道上想是与几位行家的小少爷遇着了,就一块儿去了万花楼喝酒,连家也没有回。今日一早……二小姐,少爷败坏品行,家里老祖知道了,康知府也知道了,一大摞的人捆着少爷,冲进家里,叫二太太给说法!捉奸在床,那样子……听闻十分……十分荒淫……老祖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二太太也晕死过去了……”
  什么?喝酒、没回家,还捉奸在床、十分荒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筠忧切在前,心急更甚,连连失声问道:“什么捉奸在床?谁捉奸在床?少原么?怎么回事!究竟在哪里捉的奸、那……那女子家又是什么人?眼下人捆了在哪里?”
  林志远和桑若华也顾不得什么不体面了,连声附和:“对对、对!快说!快说呀!”
  这一下子的功夫,前堂围满了惊诧不已的仆人。
  小七又急又惊,只脸红了红,又磕磕巴巴的:“就在万花楼里……那、那女人家……”
  “快说!”
  
  “家里闹哄哄的,前堂里好些瓷器都打破了,外帐房也砸了。听那些人说起,那姑娘家是南城边上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
  身家清白的姑娘……跟少原……少筠摇摇欲坠!侍兰忙扶着,而侍菊则一把抢上前来:“怎么回事!不是阿蔡带的少爷,怎么会出这事?!我不信,少爷决不是这样的人!”
  小七摇头:“阿蔡、蔡管家……听闻他有份捉奸……他、他、他娘子竟也在里头……”
  蔡波的老婆也在里头?什么意思?这还不止一人?!少筠突然觉得很冷,手脚的血似乎都被抽空似的冷!一个黄花大闺女、一个良家妇女,荒淫不堪……那是什么场面?!少筠不敢用力再想,只觉得头疼。她轻轻摇了摇,又觉得好似有人拿金箍棒箍紧了一般,疼以外,又阵阵发晕!
  
  眼见少筠反应不过来,林志远也傻了,桑若华则皱着眉头:“这是真事?这事太过蹊跷吧!就算那些个小王八羔子胡闹,真掳了个黄花大闺女,那蔡管家的女人怎么也这么巧就到了那里?那里可是花街柳巷,等闲正经的女人都不会去!就是少原!几时去过万花楼这种地方?!”
  “就是呀!瞧不明白,谁都不明白!阖府都猜疑啊!”,小七听了桑氏的话,哭叫道:“前院任人闹了个鸡飞狗跳,隔壁的人家都涌来看热闹,大家都乱成一锅粥,也没人能说出个章程来。柴叔一看不成啊,赶紧的让我骑马下来,他就去请大小姐了!二小姐,您快回家瞧瞧去呀!”
  少筠静静坐着,没有答话。她静静的从惶恐失措中压制自己的心绪,勉强理出一缕清明来。这事!发生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少原弟弟去支盐,倒也没什么,因为家里就他正经的男丁。可奇在少原会去万花楼喝酒,而且还是还是与一群行家的少爷们。中间的荒唐事……阿蔡为什么没有拦着?而且……别人她不敢说,可她弟弟……怎么会平白无故从西街跑到南城掳了一个清白姑娘回来作弄?还有,又怎么会牵涉了阿蔡的老婆容娘子?这蔡波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就没有陪着,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一大堆的疑问一个一个的涌出来,一下子缠成一团乱麻堵在了少筠心间。可是,眼下少原已经被捆了起来,家里还有两位长辈病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问明原因的时候啊!她强忍着按捺了心绪,极尽平静的问小七:“你说少原眼下关起来了,关在哪儿了?身子怎么样,遭罪了?还有我娘,晕死过去了,缓过来了么、老祖呢?你、你别急,大家都别急、你慢慢一样样的说来。”
  
  小七抬起头来,看见少筠虽然一脸惊疑不定,但声音还算平静,而一旁的林志远和桑若华等人虽然也同样的惊诧莫名,却也都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小七咽了咽口水,哑着声音道:“姑娘家里的人捆了少爷,打上门来,,砸了一会东西,伤了我们几个人,就说要去拉着少爷去点天灯。后来不知怎么的知府大人知道了,然后衙役就来拦下了。眼下少爷就在府衙的牢狱里,也不知道遭罪了没有。正因为人家派人来闹了,老祖和二太太才知道了这事,老祖当场就气晕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我也不清楚了,柴叔赶紧的就打发我出门。我这一路打着马鞭就没停过……”
  
  少筠嘴角动了动,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捉奸在床和捉贼拿赃一个样,都是证据确凿的事,还能怎么办?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头没法窥测得到玄机,更没法想象会发生、又怎么发生!可它就是发生了,莫名其妙却还是发生了!虽然人人都以为少原能念书、前程远大,因此从不苛刻他接手家族生意,却不曾料想突如其来这样一件事!以后……以后少原弟弟怎么见人、怎么做人!他这一辈子就!想到这儿,少筠心里火烧似的着急,双眼不禁盈满了眼泪,喘气吩咐道:“无论如何,我总要回去了!侍兰侍菊……”
  
  话没说完,侍菊抹了眼泪跳起来:“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侍兰猛然回神,忙道:“我也去!”
  
  ……
                          
作者有话要说:想得到么?桑少原首先出事,而且是这样的大事……多留言,谢谢。




☆、134

  
  侍兰侍菊没收拾什么,直接把拎去给桑荣等人的饮食就当成路上的食物,就打发少筠回家。林志远十分不放心,同桑氏一起,围着少筠左吩咐右吩咐,都是万分的惊疑不定。
  少筠自己心里急火急燎的,也拿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两老,只能匆忙登车。
  就在一家子人都围着少筠马车时,远处小道上隐约传来呼声:“二小姐!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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