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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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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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先儿听闻枝儿如此一说,不由得眼珠子乱转,眼角余光看尽了周围环境。枝儿看他如此动作,不由得又偏头笑道:“今日六月十五,海水会跑上来哦!”
郑先儿心中咯噔一下,恐惧蹭蹭往上窜,直至塞满了他的整个脑壳!每月十五,午时、子时涨潮!如今他被五花大绑,又脚高头低的面朝大海,加之此处海浪为金州所最湍急处。一会一个潮头过来,这个木筏子支点不稳就必然反倒,而他……这鬼丫头是要他的命啊!
郑先儿一旦想明白,嘴巴依依呀呀的叫着,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渐渐的,艳阳越发猛烈,海水一寸一寸的涨上来,最后湿润了他的头发!
郑先儿感觉到自己头发冰凉冰凉的,心中一惊,即刻拼了老命的挣扎。枝儿托腮蹲在他头前,将他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不由得咯咯的笑开。那笑声娇俏无比,想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得了什么好玩的玩具。郑先儿听见这声音只觉得是催命符,更依依呀呀的不停挣扎,可是终是挣扎不开,又叫唤不了。郑先儿心中大为惶恐,突然间一阵响屁,骨碌一声,屎、尿俱出,臭了个昏天暗地,他自己也吓得昏了过去!
枝儿立即就闻到了,不由的厌恶的捂了鼻子,冷笑一声,转身就跑!
三刻钟后,枝儿回到金州所盐衙门,偏撞着从盐场子出来的侍菊。
侍菊一看枝儿满身大汗又满脸通红的,忙拉着她,扯了帕子给她擦汗:“小姐,咱们扬州府的闺秀可不兴撒开脚丫子满地跑的!”
枝儿吐了吐舌头,有些惶恐的说道:“原先不曾跑的,但是路上看见一条青色的蛇,吓着了,才跑的!”
侍菊皱了皱眉:“入夏了,这儿的草荡虽然不密,可也容易有些蛇虫鼠蚁的。小姐,往后别往哪儿去,要玩呀,让小七给你带些好玩的玩意来。等过了这段,就该跟着先生认字读书了!”,说着站起来转身吩咐送她出来的吴征:“吴军爷,让场子里的人仔细些,带些雄黄在身上,防着点好!咱们也经不起折腾!”
吴征答应了,枝儿反有些着急的:“菊姐姐,我没事的,那蛇已经死了的!”
吴征也不为意的笑了笑,转身走了。侍菊俯身抱起枝儿:“没事就好!走,咱们去看看兰子姐姐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枝儿扭头看去,吴征渐渐走远……
呃~梁枝儿,还是有点歹毒的……




☆、185

  午饭时分,莺儿帮着容娘子先给宏泰和慈恩做了午餐,方才张罗大人们的饮食。
  少筠闲来无事,就同少箬枝儿在一旁凑趣,顺道看着侍兰给宏泰喂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襁褓时候受过苦,宏泰自小脾气十分的好,也不见挑食挑人,除了跟充当奶娘的容娘子格外亲厚外,跟少筠也十分亲热,丝毫没有认生这回事。这一下跟着少筠一段日子后,更是整天围在少筠的脚边。
  少筠心里十分安慰,十足的享受了这一番舐犊情深。
  
  就在宏泰吃饱了犯瞌睡、少筠等人才要吃午饭的时候,盐衙门的小院里突然神色张皇的跑进来一个汉子,重重的山西口音叫道:“康娘子,出人命了!”
  少筠一下子没听清,反倒是莺儿听明白了,忙问道:“谁出人命了?”
  那汉子跑到少筠饭桌前停下,大声说道:“快!那郑小屁被淹的背过气去了,还不知道救不救得活!康娘子快瞧瞧去,吴军爷喊的!”
  郑小屁?
  少筠茫然:“谁是郑小屁?这位大哥别急,把话说清楚!”
  
  那汉子猛的拍了一下头,然后笑道:“瞧把我急得!郑小屁是我们这伙子人喊得,就是那郑先儿!也不知道怎么的,穿了条大裤衩光着膀子在岸边喝酒,喝得晕晕乎乎的,涨潮都不知道。康娘子不知道,那大石头那里最是风高浪急的,那郑小屁,哦,是郑先儿被海水淹了,约摸糊里糊涂的时候还被海浪摔在石头上了,人就摔坏了!”
  郑先儿?!
  莺儿听了脸色一下紫涨了,只呸了一声,甩手掀帘进了屋!
  
  少筠看看少箬,又发现容娘子和侍兰都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几乎齐声问道:“死了不曾?!”
  “死了倒也罢了!”,汉子咧嘴一笑:“谁稀罕他那条烂命!不过吴军爷同侍菊姑奶奶都想请康娘子过去瞧瞧!”
  少筠心中奇怪,郑先儿不大不小的角色,如何侍菊和吴征都要她到场?
  听闻这话大约侍兰也奇怪,和少筠对望了一眼,就问那汉子:“那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怎么的了?”
  “还没断气儿,侍菊姑奶奶已经立即让人去请所里的大夫了。”
  
  侍菊去请人?少筠听了知道不对了!她看了侍兰一眼,又看了少箬一眼,发现少箬微微皱着眉头,紧紧的看着一旁抱着饭碗在扒饭的枝儿。
  少筠心中一动,忙对那汉子说道:“行,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待我漱口了立即就过去。”
  那汉子不疑有他,哎了一声赶紧的走跑了。
  那汉子一走,少箬虎着脸盯着枝儿,语气却还算和气的:“枝儿,这几天你天天不见人,你小姨想叫你动动针线也找不着你,你上哪儿玩去了?”
  
  枝儿抬起头来,吃干净了嘴里的米饭才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呀,有时候看看宏泰和慈恩,有时候跑进后边的草荡玩去了。这儿的草还不如海西的一个指头,真没趣儿!”
  枝儿说得十分正经,埋怨金州所不如海西时的一脸纯真,真看不出半点儿不妥当来!少箬料想这小小的人,平日里又十分乖巧听话,便不再疑问什么,只转头对少筠说:“怕是什么变故,你赶紧的就去看看吧。”
  少筠想了想,怕那孙十三家的突然撒泼,便给侍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小心仔细,自己便扶着莺儿赶到盐场子里去。
  
  为了给少筠腾地方住,孙十三一家搬出衙门,在衙门边上的一所房子里住,郑先儿则同盐场里的军卫一块儿挤。
  此刻军卫的住所充满了哭喊声,便是那孙十三家的哭天抢地!
  人缝里少筠只能瞄了郑先儿一眼,知道他满身青紫,只道是撞坏了。她知道问孙十三家的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便径自找到了侍菊和吴征。
  偏巧吴征和侍菊都正要找少筠。
  
  那吴征是个典型的东北大汉,国字脸,粗眉毛,一看就英气。他看见少筠,忙引着少筠出了军卫的住处,径自带着几人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笑着请少筠等三人坐:“我一个老爷们,老婆孩子都在金州所我嫂子那处,这地方邋遢,几位将就着坐吧!”
  少筠对吴征并无恶感,只浅笑道:“吴军爷何必客气,想必是有话对我说,不妨直说!”
  吴征点点头,转身出门,低声交代了门外两声,便掩了房门,从箱子里拎出一直褐色酒壶来递给少筠,然后低声说道:“我让老五,就是方才给你报信的那小子望风,我这就直说了。郑先儿是不是康娘子找人教训的?”
  
  少筠一愣,不由得看了看侍菊,发现她也一脸疑问的看着她。她摇摇头:“怎么说的?郑先儿什么人,犯得上和他计较么?”
  吴征肃脸点头,又意味深长的对少筠说了一句:“我是认准了康娘子是计较大事情的人呐!”
  少筠眉毛一挑,心中有数,面上只波澜不惊的问道:“这酒壶莫非有什么蹊跷么?”
  “酒壶没有什么,寻常的东西。不过不碰巧,它被冲上岸的时候没摔碎,还留了点儿残酒在壶里头。康娘子,这壶里头是马奶、子酒,关外人的东西。而且,我和我兄弟都是见识过小兴安岭的,这就里头,混有关外女真人打猎时候用的箭毒。用多了死人,用少了也能叫猎物动弹不得!郑小屁这丫,弄不到这玩意儿!”
  
  少筠倒吸一口凉气,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场子里谁都知道郑先儿的为人,这么多年都没人跟他计较,眼下也犯不上计较,那会计较的人会是……何况还有谁出过关,弄得到马奶、子酒和女真人的箭毒?这个人简直呼之欲出!
  侍菊忖度着少筠的脸色,接话道:“竹子,你也猜得到吧?你还不知道老五他们找到人的时候是什么情形!郑先儿早已经被海浪冲得背过气去,他身边散了一堆的木头,都是草荡里头的枯枝,看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认真扎木筏子的样子,枯枝小的还不如宏泰的小手臂。真是看得人又好笑又好气的,可那里头的心思……”
  
  吴征摇了摇头:“幸亏最近盐场子里日夜煎盐,柴火不够,兄弟们伐木要路过,不然真会出了人命。我只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小女娃子能做出来的事。”
  少筠叹了一口气,先对吴征说道:“这事儿,吴军爷,我得谢你。不过我决不想闹出人命来,所以郑先儿醒了少不了还是一番官司。”,说到这儿,少筠抬起头来直视吴征,缓缓的一字一句却又十分柔和的说道:“吴军爷的心思,我清楚了,所以我先谢你。不过,这该来的总是要来,所以咱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吴军爷,你觉得呢?”
  吴征虎躯一震,便清晰了解少筠的弦外之意。他点点头,重复道:“康娘子说的是,该来的总会来,该做的咱们还得一步一个脚印的做好!”
  
  少筠点点头,旋即笑着站起来招呼侍菊和莺儿:“走吧,这一桩官司还不知道姐姐要闹心多久!”
  吴征拱手相送,门外老五肃立相送。
  侍菊跟着走了良久方才上来凑在少筠耳旁:“这人可用?”
  
  少筠眼睛余光扫了侍菊一眼,肯定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侍菊忖度着莺儿在一旁便没再继续讨论,只叹道:“看着方才海边那一堆枯枝,我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听那老五在哪儿说,说是那心思,比大人还厉害!扎了木筏子,把人头低脚高的垫在海滩边,那一个浪扑过来,木筏子能整个翻过来!那郑先儿又中了箭毒,又被绑在那儿动弹不得,被淹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万幸,到底她人小力弱,扎出来的木筏、捆出来的人都不牢靠,被海浪一冲全都散了。可那郑先儿吓得屎呀尿呀拉了一裤子,人是不省人事了!”
  
  莺儿握着嘴巴:“这事……竹子觉得是枝儿做的?不能够呀!你怎么……”,话到这里莺儿也不敢再说了,因为出来之前少箬方才问过枝儿,这些日子她满天满地的究竟跑去了哪里。而且这段日子她自己也知道,枝儿白日里总不见人影,只在吃饭的时间回到盐衙门。
  少筠叹了口气:“大约是疏忽她了!何况早前在海西,她跟着穆萨沙还不知道究竟学了什么本事回来!”
  正说着三人回到了盐衙门。
  
  中堂里少箬虎着脸,当地里站着枝儿,低着头。旁人,侍兰肃立在旁,容娘子抱着被吓醒的宏泰,腿上还趴着瞪着眼睛的慈恩。几个人都是一言不发,静立在旁。
  
  少箬也不理会少筠等人,只对枝儿喝道:“说!从哪来的马奶酒!”
  枝儿低着头,却没有流露出十分的恐惧。她听闻少箬问,便轻轻的回答:“从小姨的箱子里拿的,是穆大人送的。”
  “箭毒呢!”
  枝儿抬了头,抿了抿嘴:“跟穆萨沙要的!”
  “匕首!”
  “穆萨沙给的……”
  少箬盯着枝儿,迫着她,然后伸出手来,一言不发。
  
  枝儿犹豫了一下,又抿了抿嘴,然后看了少筠一眼。少筠叹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
  枝儿没办法,只要弯腰把小腿上的匕首解了下来交给少箬。
  
  少箬接过匕首,猛的拍在桌子上,冷笑一声道:“海西不过两三个月,你好大的本事!学会用匕首,学会扎木筏子,学会看潮水,学会用箭毒,学会撬杠杆,你还学会害人性命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枝儿抿了嘴,没敢驳嘴。
  少箬越想越气,越想越惊心,又一拍桌子,指着门外,对枝儿喝道:“去!给我跪倒毒太阳底下去,你要是说不出你错哪儿了,就不用吃饭,也别指望能进屋遮阳!”
  
  少筠站起来,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莺儿就先着急了:“六月里的天!叶子,她一个小姑娘!”
  没等莺儿说完,少箬眼睛一瞪,对枝儿喝道:“你去不去!”
  枝儿踟蹰了一下,挪着步子走出了中堂,跪在了屋檐之外。
  少箬仍未气平,冷冷的扫了屋中诸人一眼,喝道:“谁要是敢给她打一刻钟的伞,敢给她喝一口水,从今往后就别再叫我叶子!”,说罢掀帘进了小里间。
  
  人人噤若寒蝉,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枝儿跪在太阳底下。少筠叹了口气,尾随少箬进了小里间,看见少箬斜倚在炕上,右手揉着胸口,哭道:“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呀!老爷,你这女儿天生歹毒的心肠呀!怎么得了呀!”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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