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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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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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跑单帮做生意,国军将士在等着这一批棉纱运到赶制新军装,负责主持这一任务者除了杜月笙还有戴笠戴局长俞主任对于个中内情,察察甚明,一千件棉纱不是轻易吞得下去的,一声弄不好,可能军法从事,性命送掉,朱品三希望俞主任郑重考虑,三思而行。又在语气中透露,悬崖勒马,为时还不算晚,祗要兪主任不再坚持扣货,通济公司的朋友一定守口如瓶,只当没有这件意外不幸发生,来日呈报上级,照样的有功劳。

俞主任不要纱,他要钱,口口声声说船里装的棉纱,明明是商品,照「章」应该纳税,朱品三见他性命可以不顾,一心想发财,只好低声下气的请教:

「俞主任,你明晓得百分之廿我们实在无法应命,你能否开一个最低的数目?

大事不好小徐绑票

俞主任两只眼睛连连的霎动,他沉吟片刻,其实是在考虑应该开口减「价」多少,趁他犹豫,朱品三便自言自语再补一句

「其实这一批棉纱,上面早有通令,任何人不能征收税捐,用抽税的名目,实在不妥。」

对方心知朱品三并无恶意,祗不过在提醒他不要知法犯法,弄出大毛病,所以他不曾发作,考虑定当以后,他果然便改了囗,告诉朱品三说:

「就这样吧,朱先生你晓得我们不是正规部队,弟兄们薪饷的筹措,十分困难,贵公司做这么大的生意,什么地方不要用两钱哩。你们便按照货值,抽百分之二,作为贵公司捐助我们的军饷吧。」

从十分之二减到了百分之二,对方总算是大大的让了步,问题在于这百分之二的数目还是相当大,同样的急切难求,通济人员既拿不出钱,也做不了主,他们只好留在场囗,急电重庆杜月笙求救。朱品三和丁稼英上岸住在通济分公司,留杨大章和葛藩京陪着兪主任派来的枪兵守船。

第二天傍晚,僵局犹未打开,场口分公司一片唉声叹气,愁云惨雾,杜月笙的好朋友杨志雄突自上海来,使朱品三等精神为之一振,杨志雄明日要经过淳安,转赴重庆,朱品三等和他连夜商议,杨志雄指示他们交涉得有中间人,不可直接谈判,越弄越僵。他劝朱品三等尽管放心,兪主任是在想混水摸鱼捞一票,这件事跟挺三部队无关,完全是兪主任个人的问题,他得了钱必定开小差。尤其昨今二日交易不成,他也晓得通济的人会打电报出去求救,九大船纱他拖不走,更无处可以藏匿,时间多拖一天,他尤恐出事。─杨志雄最后做个论说:

「不要紧,也用不着再去谈什么斤头,你们不妨以逸待劳,由他扣留纱船去,时间多拖一天,只有对通济公司有利。」

得了前辈先生的指点,通济人员如梦方醒,愁云尽去,当天夜里人人都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乍现曙色,便有一位陈先生不请自来,开口便说

「好了,好了,挺三部队方面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船上的士兵立刻撤除,这九大船的棉纱,你们随时可以运淳安。」

听他的口气,彷佛是他曾经接受通济公司的委托,去办这场交涉,其实呢,通济跟这位陈先生风马牛不相及。杨志雄得意的在笑,朱品三等人一致佩服老前辈的料事如神,漫天风云,一廓而空,一场横生枝节的意外纠纷,不到两天便告解决,通济同仁喜形于色,高兴万分。当天下午雇了五十六艘小船,将九条大船上的一千件棉纱,搬到了小船上。因为再往下走,七里泷和新安江,河面较窄,大船无法通过。

二十八日通济船队离开场口,浩浩荡荡,直驶淳安。五日后方始抵达,杜月笙在重庆深感通济浙中接运阻碍重重,波折太多,他跟军政部紧急磋商,约好便在淳安交货。军政部办事,效率很高,通济人员方到淳安城里,便获知军政部已经命令第六被服厂在淳安设立了接运办事处,处长是一位徐州人朱翼曾,笫六被服厂听说第一批棉纱运到了,又派一位材料课长齐惠泉前来办理交接。这一来使通济人员肩头的千斤重担轻轻卸下,大家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徐子为、朱品三衔杜月笙之命,赴淳安接运棉纱三千件,到第一批棉纱一千件经四度留难,点交军政部第六被服厂,其间一共历时一百六十五天时间已经到了民国三十四年二月九日。

第一批运到达担了不少风险,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杜月笙和戴笠在重庆遥遥指挥,调整关系,增加助力,于是陆续而来的货色便从此顺利无阻,到三月十三日南路来的三千件棉纱全数交到被服厂,杜月笙和戴笠于是又立下大功一桩。通济主要人员正在兴冲冲的赶办结束,在「出差」二百天后,早早回重庆去复命。三月十四日夜里,朱品三在淳安得到消息,通济公司副总经理,杜月笙下的一员大将,徐子为居然在旧溪岭被绑。

徐子为、朱品三奉命赴淳安之初,杜月笙根本不会考虑要动用帮会力量,通济公司驻淳安、场口的员工,没有一个跟帮会有所关联,淳安军政机关林立,徐子为他们纵然一住半年交游广阔,好朋友交了不少,却是也找不出任何一位跟帮会或黑道人物拉的上线的。因此当徐子为被绑得噩耗传来时,通济同仁无不惊慌失措,急如热锅上蚂蚁,一面拍电重庆告急,一面举行紧急会议,商量如何进行营救。

杜月笙要付赎票钱

这一般书生辈的小朋友,激于同门弟兄间的义气,决定群策群力,用他们那一套祇求赶快救人,不惜任何代价的办法,不惜全体出动。当夜打长途电话到场口,驻在场口的葛藩京说,他也正在打算走化钱赎票的路子,他慷慨仗义,自告奋勇的说:

「我决定明天一早上旧溪岭,跟那批土匪去直接打个交道。」

于是,这一头的朱品三,也义形于色的答道:

「好,我们明天一早动身,到场口来和你会合,大家一道尽力设法」

杜月笙在重庆收到淳安拍来的急电,他手底下的人,居然也会被绑了票,这个消息使他连连顿足,大呼糟糕,当时便回电嘱令当地人员从速设法营救,而且再三叮咛,先把人救出来要紧。

三天后他又接到朱品三在淳安─场口中途建德辗转发来的又一封急电那上面的寥寥数语,写尽通济同仁赶往营救徐子为的焦灼和辛劳:

「雨雪紧,逆风狂,三易丹,历惊险,甫抵建,巧(十八日)可到,急如焚,徒奈何。」

杜月笙读完电报,双眉紧皱,背负双手,他在遶室彷徨中喃喃的说:

「看格种三字经,眞眞要急煞人哉!」

书生辈朋友营救心急,一身是胆,三月十七日朱品三一行带了三名借调来的枪兵,疲惫不堪的赶到了场口,丁稼英等人愁容满面的来接,说是旧溪岭上的土匪可能是共军,因此他们不可能讲交情,前日徐子为的好友刘毓林闻讯匆匆赶来时,匪军便公然的派人前来传话,要想赎出徐子为,必须在三天之内,送去法币两千万元。葛藩京和刘毓林十分勇敢,他们甘愿冒险深入虎穴,两个人跟了传讯匪军一齐上了旧溪岭。

由徐子为一个人被绑,又加上了另两位陷身匪窟,大家正在焦急,将夜时分葛藩京和刘毓林算是双双回来了,他们还带来了好消息:经过两个人舌翻莲花,善为辩说,匪军答应把赎金减到六百万元。

公司现款只有一百多万,于是决定由朱品三回淳安借钱,葛藩京等则在场口和匪方保持联系,拖延时间。朱品三次日回程,心忧如焚,他乘船到桐庐后唯恐时间不及,徐子为可能有性命之忧。因此他便在桐庐打电话请杜月笙的老朋友,时任江苏省党部委员,往来与上海淳安之间在做地下工作,刚好在淳安的王艮仲帮忙,王艮仲一口答应负责代筹三百万,朱品三十分之喜,再打电话求助于张处长张性白,张性白慨然的说:

「还差两百万,由我立刻设法送来。」

只在桐庐等了一天,五百万的巨款便由王张二位分别用电汇汇到,葛藩京急不过,又自场口赶来探问,朱葛二人拎了大包现款当日便回场口。

带这么许多现款,一无保护的到场口,入匪窟,路途遥远,实在是相当危险。但是救人要紧,也唯有硬起头皮来闯。朱品三提款的时侯,事先还经过一番布置,他使葛藩京雇好船只,就停在银行后门口,然后他带着一只铺盖卷进银行,跟银行经理沈祥麟特别商量,尽量付大钞,其结果是罄银行所有,取了二十元面额的关金券二百六十扎(每扎一百张,关金券每元兑法币二十元),旧钞票八十万元,朱品三用一张毯子,一条薄被,把钞票裹在里面,打成一个很大的铺盖卷,再请行警帮忙,走后门囗运上了小船,钞票落舱,立刻开航。朱葛二人沿途严密防范,一路不许停留,鼓棹直航场口。

赎金运到,翌日葛藩京、刘毓林便冒大雨登山,跟匪军商议付款时间和地点,以及一应细节。双方约定二月二十四口交款,二十五日放人。通济同仁很不放心,二十三日再由丁稼英先去侦察一下付款地点附近的情形。当时由葛藩京和刘毓林一再情商,匪军业已答应把赎金再让到四百八十万元。

三月二十四日,凌晨四点钟,杜月笙约两位门人,朱品三和葛藩京,带了两名挑钞票的

工友,去替杜月笙开的通济公司,付杜月笙一生一世,空前绝后的一笔赎票

他们从黑暗走到天明,走了十五里崎岖难行的路,如时到达约定地点,旧溪岭下的百子亭,接款的匪军埋伏在附近,等他们到达以后,方始从岩畔树后出现。葛藩京认得来人姓黄,两人略谈数语,钞票点清过手,方始完成了朱品三自称:「生平最艰险而痛心的事件。」

百子亭上历尽辛酸

说好了二十四日交款,二十五日放回徐子为,不料匪军罔顾信义,拿到钱以后,徐子为竟杳如黄鹤,这一下害得通济同仁忧急交并,六神无主,他们天天轮班到预定交人的地点,旧溪岭下的百子亭里坐等。一连几天等的朋友都是日以继夜,通宵达旦,一天等足二十四小时,无奈匪方食言,影踪不见。

等到二十八日晚上,在空山明月之夜,居然等到了一群面目狰狞,态度凶狠的便衣队出来,当时坐地守候的是朱品三和奚本义,便衣匪军不问情由,把他们两个「接票的」一概驱走。这两个人逃了回来,大家一问经过,人人心情沉重,都以为匪军突然变卦翻脸,徐子为必定凶多吉少。

笫三战区方面,经杜月笙一再电请援救,军方在三十一日派一位贺钺茅司令率部进驻桐庐,这一支救兵来到,所奉到的命令是「相机剿抚,竭力营救」。但是通济同仁唯恐徐子为还在岭上,大军出现可能打草惊蛇,反而使匪军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徐子为再逃,因此朱品三便又匆匆赶到桐庐,请贺司令暂且按兵不动。

这一天在桐庐的通济同仁,找到一家小庙,磕头烧香,叩求灵签,指点徐子为在旧溪岭上安危如何,来日究竟能否逃出虎口,他们得到的签文是:

「难中有易莫辞难,稳步登山不见山;为选青钱皆万中,更须杯酒解愁颜。」

说来也巧,到手四百八十万元即无下落音讯的匪军,第二天二十九日便又派人到场口来知会,赎金妥收无误,祇不过那笔钱是公中的,还有些弟兄们不曾沾着油水,所以拒绝放人,假如通济公司肯再出点「酒钱」,「犒赏犒赏」的话,「负责」款到即放,决不食言。

酒钱要多少呢?─二百二十万。

大家再商量,徐子为生死莫卜,性命交关,即使是骗局,也唯有照办。于是再叫奚本义去桐庐,借提现款二百二十万元,回场口,派人送到百子亭,四月三日交付匪军,人还是不曾放,不过接钱的人赌神罚咒,铁定四月四日午夜放人。

那一天下午朱品三带了好几位同事先去等候,他使通济同仁在四周埋伏,他自己坐在百子亭上,一遍又一遍的祷告,从下午孤坐到夜半,还做了一首诗

「富春江畔遭祸患,百子亭上历辛酸;难来难去第一遭,谢天谢地庆生还。」

深夜两点多钟,岭上传来脚步声响,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人人竖尖了耳朵倾听,悄声的口耳相传:

「来了!来了!」

被绑了二十二天,担尽惊吓,吃足苦头的徐子为,果然用七百万元赎了回来。

徐子为得庆生还,通济同仁伤弓之鸟,闻弦心惊,尤其是非之地,不敢久停,当日上午八时便乘船西旋,一路上人人高兴,却是个个憔悴,二十多天的日夜忧烦,眠食难安,使所有参与营救的人精疲力竭,一上船便东倒西歪,呼呼大睡。

因此,为徐子为「庆生还」的压惊欢宴,直到四月九日,方始在淳安吃得人人心中欢畅,个个兴高采烈。

「徐子为被绑经过」,由通济同仁公推朱品三执笔,写了一本厚厚的报告书,托王艮仲带到重庆,呈交杜董事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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