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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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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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隶浙江嘉善,民前七年(公元一九○四)出生,朱学范在民国十年以后,在上海读教会学堂圣芳济学院,毕业了投考邮务生,幸获录取。以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在十里洋场得了个待遇优厚的铁饭碗,血气方刚,难免浪漫荒唐,于是有一段时期,他生活过得很不正常。不过他这个人还算有作为,能够迷途知返,民国十六年国民革命军北伐成功,青天白日旗飘扬上海,朱学范眼见陆京士、钱丽生、黄小村、张克昌、于松乔等奋起清共,改组邮务工会,这一股革命的浪潮,使朱学范跃跃欲试,自此他扬弃了吊儿啷当的生活,渐渐的和陆京士等接近。由于他个人的才华能力,不在众人之下,很快的便成为陆京士左右手,两人不分彼此,并肩作战,他们双双膺选上海邮务工会常务理事,又双双的投入杜门,成为杜月笙的学生。从此陆、朱并驾齐驱,扶摇直上,得到杜月笙的全力支持,数年之间,朱学范卽因师门拔擢,当选了上海总工会常务理事。尤其民国二十五年上海工潮频仍,陆京士席不暇暖时期,世界第二十届国际劳工会议在日内瓦举行,陆京士无法分身,推荐朱学范担任我国代表。自此以后,第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朱学范一连六次代表我国出席参加该会,使他一跃而为国际知名的工运领导人物。

若干年来,提起我国工运领袖,每以陆、朱并称,而论杜月笙的得意门生,亦多称陆(京士)、朱(学范),与吴(绍澍),其实这三个人脾气性格,大不相同。前文所述,戴笠批评朱学范「浮而不实,弊过于诡」,可谓一针见血。卽以陆、朱二人作一比较,陆京士实事求是,淡于名利,朱学范则轻于利而热中于名;陆京士家庭和乐,夫妻情笃,朱学范则家里勃溪时起,两夫妻闹得势同水火。旣好名又不得家庭温暖,于是给了中共可趁之机。

还有一层,朱学范组织力强,因而野心勃勃,在杜月笙的恒社弟子之中,唯独朱学范另外创立「毅社」,「毅社」所吸收的门生弟子,居然多达千人,声势颇为浩荡。像这样的事,也唯有杜月笙「宰相肚里好撑船」,让他放手做去。

抗战时期,朱学范先随杜月笙到香港,后亦在渝,当立法委员,兼中国劳动协会理事长。中国劳动协会创办于民国二十四年二月二十四日,会址设于上海。民国二十六年底中国劳动协会自上海撤退到汉口,曾经参与「工人抗敌总会」的筹备工作。二十七年七月,该会迁重庆,设址于九道门,旋不久,便呈准社会部,特准「中国劳动协会」代表中国工人,加入国际工会联合会为会员,遂使该会不仅成为全国性劳工团体,尤且为国际性劳工团体之一。

当时社会部作此决定,可能由于并无全国性的总工会,因而为一时权宜瓜代之计。不久后,「中国劳动协会」便获得国际劳工团体的经济支持,名利兼得,业务迅速发展,任何人再要想组织个纯劳工团体,与之分庭抗礼,也就很困难了。

「中国劳动协会」得到了国际支持,合法地位,因而也引起了中共攫夺的野心,同时种下朱学范个人悲剧的祸根。

共产党挖角到杜门

「劳协」的几位重要人物,在抗战中期,各领要职,都很忙碌,陶百川当中央日报社长,又是国民参政会参政员,陆京士则为社会部组训司司长。因此,「劳协」和全国邮务工会两大工运团体,自然而然的都由朱学范代为负责。是为杜门恒社子弟在陪都重庆所掌握的最重要机构之一。

中共会到杜门恒社里来「挖角」,乍听起来彷佛是笑话,但是朱学范有弱点,更在工界有举足轻重的特殊地位,在中共来说是非挖不可,因此他们在朱学范身上很下了不少功夫。首先,利用中共外围,左倾份子沉钧儒,和朱学范叙起了师生之谊。沉钧儒道貌岸然,稀疏胡须,早年在上海,曾经和褚辅成合办「上海法学院」,而有一段时期,朱学范利用公余之暇,当过上海法学院夜间部的学生。沉钧儒一向是中共的外围打手,民国二十年六月他和章乃器、李公朴、沙千里、王造时、邹韬奋、史良,自称「七君子」,倡组「人民救国阵线」,「人民抗敌政权」,危害国家,淆乱听闻,于是被江苏高等法院检察官翁赞年提出公诉,逮捕下狱,闹过轰动全国的「七君子」案。抗战期间,他继续利用参政员的名义,在大后方为中共进行统战工作。朱学范,是为中共托付给他,竭力争取拉笼的第一个对象。

第二步,中共布置一个重要干部──易礼容使他接近朱学范,埋头苦干,取得朱学范的信任。这个易礼容在宣传方面,很有办法,此一特殊能力恰投朱学范之所好,报纸上常常见到朱学范的名字,朱学范经常出席各种大会发表演说,左派人士对他赞扬备至,捧之犹恐不及,在在都使朱学范踌躇满志,洋洋自得。他对易礼容完全信任,后来便命易礼容当了「劳协」的书记长。

更进一步,共党施出惯使的伎俩──美人计朱学范的身边,多了一位风姿绰约,艳光四射的美貌佳人,是为大名鼎鼎的中共色饵李佩。朱学范夫妻感情不洽,有李佩这么一位美人相依偎,无异如鱼得水。他向朋友介绍,都说李佩是他的英文秘书。

一以名,一以色,共党抓住了朱学范的弱点,刚好对症下「药。

从民国三十一年「劳协」获得国际劳工团体「拨助中国劳工抗日捐款」钜额支持,「劳协」曾经轰轰烈烈,办了不少工人福利、组织、文教曁劳工国民外交活动诸事宜。他们在重庆办得有大梁子劳协福利社、美工堂电影院、沙磁(沙坪坝、磁器口)区和化猫(化龙桥与猫儿石)区劳协服务社、文化服务站、劳工诊疗所,对于重庆劳工,确有相当的贡献。胜利后,朱学范暂仍留在重庆,继续主持此一庞大的事业机构。

三十四年八月,第二十七届国际劳工大会在巴黎举行,朱学范又担任我国劳方代表,赴法与会,这时候中共也派有代表邓发前往活动。邓发千方百计密与朱学范交接,使朱学范和中共的距离,更进一步。

三十五年二月,政府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于重庆,希望藉以解决战后建国问题,中共头目和各党各派人士纷集陪都,出席会议。当时共方全无协商诚意,他们祇想利用机会,制造事端,因而加强宣传,扩大变乱。所以,他们伙同民主同盟份子,尽量制造反政府空气,无所不用其极。二月初,共党和民盟亟欲假借民众团体名义,在沧白堂举行「庆祝政协成功纪念会」,苦于重庆所有的民众团体,都在国民党重庆市党部的领导之下,共党狡计,无法得逞。于是,他们便想到朱学范这一着棋,命邓发为政治协商会议代表之一,抵达重庆,利用朱学范,以「中国劳动协会」作为「纪念会」的发起,并籍朱学范的关系,声势尤可一壮,规模

也能盛大得多。

在朱学范来说,彼时彼境,纵使他已经成为共产党的同路人,也不必在中央尚未复员,党政要员云集的那一段时期,众目睽睽,公然拋头露面,高唱反调,为共产党摇旗吶喊,扩大宣传。由而可想,当时他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女秘书李佩,或者是共党潜伏份子易礼容的手里,让他们持而胁迫,于是不敢不俯耳听命,甘为虎伥。这是共产党争取朱学范的第一步,果若朱学范在重庆闯了祸,他唯有乖乖的跟共产党走。

朱学范出面活动,他先游说全国邮务总工会常务委员王宣声,请他主持这个「庆祝纪念会」。王宣声晓得这是共产党玩的把戏,当场严予拒绝。朱学范无奈,祇好派人包围王宣声,进行说服工作,王宣声坚不为动。他便决定干脆用「中国劳动协会」的名义,定二月十日,在重庆较场口举行「陪都各界庆祝政治协商成功大会」,会中将对政府作不利的宣传,散发动摇士气民心的标语传单,如果情势许可,尤将游行示威。

至于参加「大会」的群众,朱学范发动他「毅社」的子弟兵,中国劳动协会的部份「忠实份子」,共党及左倾份子领导下的附从之徒,也就相当的够了。其它的民众团体,旣拉不动,爽性统统放弃。

七君子大闹较场口

最妙的是,「大会」主席团名单,一共是十三人。十三人中沉钧儒、李公朴等「七君子」外,再就是朱学范、马寅初、马叙伦、黄炎培、刘清扬和曹孟君,都不晓得是跟什么团体相关?祇有一点相通处,那便是俱为共党同路者。

朱学范正在密锣紧鼓,筹备「大会」,但是消息外泄,事为重庆总工会负责人胡森霖、陈铁夫等所侦知,他们和各大民众团体一联络,于是群情愤慨,认为区区一「劳协」何足以代表「陪都各界」?旣云「陪都各界」那就该由陪都各民众团体一律参加。因此,重庆农、工、商、学、妇女、律师……诸团体,推举代表,向「大会」筹备处提出严重交涉。

交涉结果,是取到了各团体主持人「主席团」的襟条若干份,作为届时率领各团体,莅场参加「大会」的一项凭证。

这时,火药气味已很浓厚,可是朱学范受人挟制,实已欲罢不能。

民国三十五年二月十日上午八时许,朱学范他们的紧急部署已近完成,十三名主席团上了主席台,紧紧围住那具麦克风,朱学范的「劳协」群众和召来的左倾工人,再加上共党和民盟派来的打手,密密层层,挤在主席台前。

司仪正待高喊「大会开始」,较场口大坝子的四面八方,传来卷地春雷般的脚步声,眞正的「陪都各界」,由各团体的主持人带领,纷纷前来参加「大会」。左派的冒牌货回头看时,一个个惊得舌挢不下,因为「重庆各界」转眼间便到了两三万人。

十三个自封主席团的,在台上挤成一堆,却看见各民众团体主持人,各佩「主席团」襟章,排开人群,大踏步的抢上台来。于是,主席团「双方」在台上互不相让,发生争执。

台下则万头攒动,议论纷纭,爆炸性的场面,一触卽发。

台上台下都在吵吵嚷嚷,但见重庆市商会代表周德侯,律师公会代表张君达,趁乱抢到讲桌后面,两人一左一右,恰好控制住了那具麦克风

于是周德侯利用麦克风,高声向台下参与「大会」的群众说:

「今天陪都各界开会,到会的代表,农工商学各界人士都有,旣然是各界共同举行,而我国农民占全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本席提议请市农会理事长刘野樵先生,担任大会的总主席,可否请公决!」

其实台下的「陪都各界」,在人数上也要占到百分之八十,因此周德侯的提议,立刻获得全场热烈支持,「赞成!」「好的!」之声不绝于耳,尤有如雷掌声,压下了左派冒牌货的声声「抗议」。

刘总主席到达讲台后,对着麦克风,报告开会宗旨,纔说了三两句话,「七君子」之一,民主同盟要角李公朴突然狂性大发,便在数万人的注视之下,一个箭步,推开刘野樵,伸手去夺麦克风。李公朴一动横蛮,台下群众为之大哗,于是揎拳掳臂,高声斥骂,都在斥责李公朴破坏秩序。这时候台上一片大乱,又由左派埋伏在主席台左后角的打手,一涌而出,头一下便把总主席刘野樵打得头破骨折,血流如注。

台上的主席团陷于一团混乱,台下的三两万羣众也因为相互叫骂,共党打手挑衅,引起了鬪殴,台上台下打得不可开交。混乱中「七君子」天怒人怨,成了众矢之的,因而都吃了苦头,李公朴的山羊胡子被人七手八脚的拔掉,史良的旗袍被扯掉了下半截,章乃器眼镜击碎,偏寻不见,很吃了几记老拳,沉钧儒也挨了打。运输工会常务理事谢雅南等十余人被共党打手殴打成伤,谢雅南尤被「劳协」份子押到劳协会去,予以扣押,于是又有大批群众赶往援救,把中国劳动协会团团围住,侥幸「劳协」份子见势不佳,立将谢雅南释放,并且当众道歉,方始了事,否则的话,九道门中国劳动协会,极可能被愤怒群众予以踹平。

当日,共党在重庆参加政治协商会议的头目,如周恩来、王若飞、邓发等人,都在「大会」开始之前,到达距离较场口附近的石灰市口,就近指挥,一心一意制造流血事件严重态势。而台上台下鬪殴扩大,其乱如麻,当时的情势确很危急,幸好有一位不惜自我牺牲,力求恢复秩序的总主席,刘野樵血流被面,却仍在执行主席职务,他不顾台上台下的大开打,继续对着麦克风致词如仪,是他的自我牺牲精神表现,使勇于搏鬪的群众深受感动,「陪都各界」人多,但是他们并不报复,一俟场内纷扰戢止,场外群众星散,共党、民盟、左倾份子偃旗息鼓,抱头鼠窜而逃,他们也就宽大为怀,不为己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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