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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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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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二三年,徐国梁在当上海警察厅长,他手下的一位司法科长刘春圃,跟杜月笙也是极亲密的朋友。刘春圃伯道无儿,以他的亲侄刘寿祺承祧,刘春圃死前,曾向杨管北托孤,杨管北便唤刘寿祺到华丰面粉厂去学生意。刘寿祺忠诚勤勉,孜孜矻矻,坞管北对他颇为赏识,将他从练习生一路拔擢到经理,刘寿祺对于华丰实有相当重大的贡献,三十八年大陆沦陷,刘诗祺未及撤退,被共匪以「杜月笙代表」的罪名三反五反,清算斗争,终于逼得他跳楼自杀。

突出奇兵帮忙对方

杜月笙派杨管北去经营华丰面粉厂,第一步,他们在使华丰由小蚀进而大赚,然后利用银行押款和赚来的钱,全力扩充设备,接下来便运用灵活的手腕:「闲话一句」的服务帮忙,针对绝大多数同业处在「面粉大王」巨大压力下的苦闷彷徨心理,广结人缘,渐渐汇集一股新兴的力量,他们不但要抗拒及解除荣家的重大压力,而且,还要向面粉交易所进军,将荣宗敬、王一亭等大亨的把持局面,打得粉碎。

抓住两个很好的机会,他们开始下手。

在上海一地,设有两个面粉业同业公会,一个属于上海市,一个名为「苏浙皖三省」,前者当然也落入荣宗敬、王一亭的掌握,后者早有杨管北的一席地,因为杨家在扬州、高邮等处都开设得有面粉厂。

上海面粉同业公会和三省同业公会一向对立,双方矛盾极为尖锐,种因则在于荣宗敬等操纵交易所,内地厂商制造的面粉,多花一笔运费、运到上海,反而要被交易所硬挜下去每袋两三角钱的价格。

民国二十年,国民政府施行「裁厘加税」政策,把前清咸丰三年太平天国军攻陷南京,军事紧急,饷源枯竭,乃在各交通要道设立关卡,征收税捐的「厘金制度」取销。此一害商苛民,施行已达七十八年的制度一旦裁销可以说是国民政府的一大德政,可是,却给内地面粉厂商带来很大的困扰,而使上海面粉厂商又蒙利益。

因为,在没有「裁厘加税」之前,内地厂商就地采办制面粉的原料──小麦他们并无厘金的负担,而上海厂商到小麦产地采购,沿途都要付出厘金。每一百斤小麦可制面粉两包,如在山东、湖北两省买小麦运上海,即需负担厘金每百斤一元,再经过苏北或江西、安徽江南运到上海各厂,通常每包面粉得付八角到一元的厘金,相反的,内地厂商(指江苏、安徽、浙江三省)运面粉到上海每包只需厘金一角内地厂商多花了运费,却减少了厘金八九毛,勉强能够和上海厂商竞争。

如今厘金取销,上海厂商到内地去采办小麦,沿途不需报缴,小麦运到上海制成面粉每包只要缴特税四角;因此,「裁厘加税」,使上海厂商减低了每包四角到六角的成本。

内地厂商就糟糕了,从前他们将制成的面粉运到上海,每包只要缴一角钱的厘金,「裁厘加税」以后,他们只减了厘金一角,却反而增加了前所未有的特税四毛,一出一进他们便需多付三角的特税,跟上海厂商一比,他们要多出每包七角到九角的成本,再加上运费再加上被上海厂商硬压下每包两三角的售价,两者的成本相差到一元以上,不要说跟上海厂商竞争,内地厂商简直就要被迫关门。

杜月笙的华丰面粉厂设在上海市,在「裁厘加税」新税制下他是受益者,内地厂商全部

倒掉,对他只有更好,以他自设的银行,以及银行界对他的全力支持,他正可以跟荣宗敬兄弟日俄开成那年一样,利用银行资金开设一串的厂,迅速建立他的「面粉王国」,把纷纷倒闭的内地厂商销场,一鼓作气接收了。──但是杜月笙做起生意来,也是另有一功,他不但不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发财良机,反而挺身而出,自告奋勇,跑到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的「苏浙皖三省面粉同业公会」里去,告诉那些神情沮丧,急如热锅蚂蚁的内地厂商说:

「你们各位不要着急,让我们大家一道来想个办法。」

就凭这两句话,杜月笙人溺己溺,见义忘利的侠骨仁心,立刻便赢得了公会全体衷心的敬服和感激。

「闲话」由杜月笙拿出去,办法却要他的「智囊团」来想,杜月笙的朋友之中,有陈群、杨管北灵活脑筋,会写文章,三个人一商量,由陈群执笔,写出来一篇理由堂堂正正的好文章,根据国父遗教,建国大纲提倡内地实业这一条,由上海厂商杜月笙领导三省面粉厂商全体,呈请江苏省政府转呈中央实业部,声明拥护「裁厘加税」政策,不过,内地厂商确有面临倒闭的危机,因而要求中央特准「补助内地实业」,硬性规定上海厂商应纳面粉特税一角,内地厂商则仅缴纳特税五分。

文章盖好大家的图章,成为正式呈文,一路呈上去,当时的江苏省财政厅长是张寿镛,──杜月笙的好朋友省主席是叶楚伧,──真正熟得很中央财政部长是宋子文,实业部长是孔祥熙,──虽然是新近攀交却是交情很好。首先,江苏省财政厅、省政府便顺利通过此一陈情。

面粉交易所果然到手

转呈中央,宋子文和孔祥熙原则同意,不过为了顾全中央的法令和威信,来一次新瓶装旧酒,不分上海或内地厂商,面粉特税一律每包一角然而恪遵国父鼓励提倡内地实业的方针,体念商艰,由中央实业部补助的名义,准予降低为江南厂商每包六分,──稍稍近些江北厂商每包五分,──略微远点

消息传来,内地厂商欢欣若狂,生死存亡的危机,被杜月笙轻轻的拨云雾而见青天,惩前毖后,将杜月笙的慷慨尚义,和荣宗敬等的蚕食鲸吞相比,越发觉得交易所的理事长,实有立即改组另聘贤能的必要,于是,凡是握有交易所股权的内地厂商自动集合起来,再联络上海厂商中不属于荣王者流的正义人士,多年以来,他们一向在为荣宗敬等把持交易所,抬高本厂的面粉价格,而压抑同业,造成极不合理的差价,感到深切的苦恼。内地厂商和上海厂商接触频繁,意见非常接近,因此,双方决定合作,开始暗中收购面粉交易所的股票。

等到股权收购得差不多了,内地厂商和上海厂商一算,已可掌握情势,立刻便要求召开面粉交易所股东大会,并且由双方推派代表,非常态懃有礼的,恭请杜月笙届期出席。

荣宗敬和王一亭还被蒙在鼓里,他们主持大会,讨论议案,一上来便遭遇猛烈的炮轰他们惊骇莫名的发现,上海厂商和内地厂商竟然连成了一线,双方的炮口,都对准着他们。

攻击最烈的,有两件事,首先是荣宗敬、王一亭把持交易所,任意操纵面粉价格,自私肥己,压抑同业。这一项质询已经很难措词答复。接下来又是炮声隆隆,交易所历年积存的盈余,数达白银六七十万两之钜。──这一笔巨款实由荣宗敬挪用了将近三十万两,王一亭挪用了二十万两有余,交易所的股东第一次发出怒吼:

「理事要改选!挪用的银两立刻还出来!」

台上的荣宗敬和王一亭,还有他们的那一伙人,在全体股东痛施挞伐之下,面面相觑束手无策,他们不但不能控制会场,而且已经普遍失去支持,无法集中赢得选举的股权。当天,面粉交易所应全体股东之请,投票改选。

改选的结果,杜月笙受到全体股东的爱戴,他当选了上海市面粉交易所理事长,杨管北跟进,也当选了常务理事,上海十大业之一的「面粉业」,如今杜月笙已由华丰面粉厂的老板,一跃而为斯业的领袖。

追讨荣宗敬、王一亭所欠的交易所盈余五十余万两,这两位财主,事业虽大,头寸一向缺乏,两个人都还不出来,于是,杜月笙不为已甚,很漂亮的放他们一码。他向面粉交易所的股东报告,荣宗敬和王一亭两位先生,自创办面粉交易所起始,多年以来,卓著劳绩,他们的欠款,就此移充他们的酬劳。

七星公司官商鬪法

就在这一段时期,有几位官员连络豪门,组织了一个极机密的「七星公司」,挟雄厚的资金,莫大的势力,到上海来开辟战场,是为官僚资本第一次跟上海商人斗法。他们企图攫取暴利,因此,便选定了交易所作为战场,决心狠狠的吃上海商人一记。

官僚资本的「七星公司」来势汹汹,上海交易所商人早有戒心。七星首先炒金,在金业交易所掀起惊涛骇浪,连续的大拋其空,迫使上海的金价一日数跌,跌势之凶,为上海有史以来所仅见,连金融市场都为之震动,官朋友们以为上海人向来一窝蜂,眼见金价跌得如此其惨,必定会跟进,等到人心惶惶,争相拋出,他们再以雄厚的资金照单全收。那里晓得上海商人齐心协力,沉着应战,心想黄澄澄的金子横坚不会变铜,随便他们怎么掼,不但屹立不动,尚且施展妙着,连连翻进,搅得「七星公司」一败涂地,蚀尽亏光,简直无法结账。事已至此,官员豪门一个个束手无策,遶室彷徨,事体闹穿不要说是自己,就连公家也不好看。

沪帮金商鬪法成功当「钱」不让,逼着「七星公司」如数结出账来,官僚资本想吃商人,反而被商人套牢,弄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种事情除了乖乖赔钱以外,可说天王老子也没有办法,但是「七星公司」见不得人的老板们想起上海还有个杜月笙,他有担当,有魄力,肯抗肯掮,能赔能垫,沪帮商人用结账套牢官僚,官僚便以人情套牢杜月笙。迫不得已杜月笙只有挺身而出,扬言为了朋友一定要照我杜月笙的牌头朋友走油(失财)跑马(绝尘而驰),我不能看冷铺(见危不救),只好由我杜某人来掮木梢(代为负责)。账──多少?就请送过来吧,横竖我决定倾家荡产,把事体了结。金交易所双手奉上

他越是这么说,大获全胜的沪帮商人越加不能接受,一开会人人都说是:笑话,别人掉了枪花(玩了花头),硬要装杜先生的笋头,要叫杜先生倾家荡产的赔出来,世界上没有这种道理──可是,不接受问题又怎么个了法呢?这时期,有人语重心长的说了话

「自古以来,讲的是士农工商,做官的高高在上,何必来跟我们做生意的来夺利?看『七星公司』这次来势汹汹,像煞要一口把我们吃掉。金业交易所有靠十年的历史,大家一晌规规矩矩的在做。这一次闹得惊天动地,至今想想心里还有余悸,头一回鬼门关口逃过了,难保就不再会有第二回,我提议来一次君子协定,以后请官朋友们不要卷土重来,但是这个协议不能形诸文字,签订条约,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保证人」

顿时就有许多人异口同声的说:

「阿是请杜先生出来作保?」

「不过这个保票也是不便开,因此之故,我提议请杜先生来担任金业交易所的理事长!」

当即获得全场一致赞成,──他这个办法很妙理事长头衔推到杜月笙的身上,杜月笙便有义务给金业交易所保镳。

这一班炒金朋友很漂亮,他们给杜月笙的答复,居然是等于已经吞进肚皮的赚头情愿吐出来,他们宁可放弃巨额的盈利,条件只有一个,请杜先生为金业交易所理事长,免得再有人来兴风作浪,搅散道场。

杜月笙非常为难,他再三推却的说:

「你们要我做的事情,闲话一句,我杜某人绝对负责。叫我当金业交易所理事长,实在是师出无名,我看还是徐补荪先生继续做下去吧!」

叵耐,徐补荪伤弓之鸟,闻弦心惊,他再四坚持,一定要请杜月笙出来维持一段时期于是,杜徐二人私下洽商,先由杜月笙担当理事长,若干时后,徐再出马,而以杜月笙为常务理事。

早在民国十七八年的时候,杜月笙已经开始小做做棉纱交易所,张啸林眼看这种铜钿蛮好赚,硬要往里面轧。他一上来就拋空,而且拋出的数额来得个大,杜月笙说此刻拋空恐怕不利啊,张大帅眼乌珠一弹,开口便骂

「妈特个!老子拋空就不许不利!月笙,你也来,胳臂不能往外弯,总不能说我拋空,你反倒做多吧?」

杜月笙被他说得笑了起来,点点头说:

「好,我奉陪,,不过,我少做点。」

「不行,要做就大做!」张啸林耶稣自有道理:「必须我们两个都做大,才可以把价钱掼下去!」

那晓得张大帅一宝没有押准;闯出了穷祸,两兄弟大做其空,纱布交易所便天天利多。拍一板就涨一截而且天天涨停板,一连一个多星期纱布交易所出现了空前未有的怪现象。

每天从早到晚,张大帅把「妈特个」一路骂到底,做空做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两兄弟隔一盏鸦片盏灯,扳着指头算,妈特个真正不得了哇,现在每拍一板,两兄弟就要蚀本十多万。

上海棉纱帮以通海人士居多,亦即南通与海门,陆冲鹏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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