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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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顺宗- 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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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了极大的威望。自从开元以后,武夫骄横,二位国公虽然忠纯,但难免麾下没有异心,这样的大将在外,陛下不可不制衡啊。窃以为改李光颜为右仆射,李愬为左仆射为好。”

唐时以右为尊,李愬在平定淮西之战中除了最后一击,战功不如李光颜,但是奇袭蔡州斩获贼酋堪堪和李光颜平分秋色。在平定淄青之战中李愬战功高出李光颜,按理应当以李愬为尊。李吉甫这么讲,李诵听得很明白,李吉甫这是提醒他在这二人之间分出高低,制造矛盾,便于朝廷控制,不然一旦那天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能镇得住场子的李诵挂了),二人难免会出事。李诵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晴不定了。

内讧,又是内讧。

李诵曾说过,积极的内讧有利于国家这台机器前行,但是李吉甫的提议显然不是在制造积极的内讧。这也怪不得李吉甫,刀把子里出皇帝,历朝历代的帝王总是这么着提防领军大将的,比如唐太宗临死前还下令英国公李勣出为洪州都督,李勣领命后立马收拾行李,连送行酒都不喝就乖乖出长安赴任了,太宗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也不是太宗这些人太过敏感,历史的教训,不提防的往往死得很惨。李诵也提防,但是李诵不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提防。

深吸一口气,李诵道:

“弘宪老成谋国,朕心甚慰。但是愬、光颜都是朝廷大将,而今河朔未平,胡虏在侧,朕岂能先制造内乱,寒了忠臣之心?当小心的朕自然会小心,但是弘宪这话不要再提起了。今日之事,只能天知地知,卿知朕知,不可传于六耳,弘宪知否?”

李诵走后,李吉甫安静地在病榻上躺了许久,摇响了床头的铜铃。李德裕匆匆进来道:

“父亲!”

李吉甫从床榻内侧的箱子里取出两封信来,吩咐道:

“你即刻拿着这两封信,前往郓州,分别拜见陈国公和凉国公,将信交给他们。注意,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两边都去了!”

李德裕很想知道信中是什么,但是见李吉甫不说,便知道不该问,接过信,行了个礼就退下了。李德裕走后,李吉甫感慨道:

“陛下以赤诚之心待臣下,臣下岂可不为陛下深谋?”

“陛下,”

王武轻轻地来到李诵背后,行礼道,

“李德裕晚上匆匆从赵公府中出来,出北门了。”

李诵点头道:

“朕知道了。把赵公门外的人撤了吧。”

王武去后,李诵悠然道:

“李愬和李光颜都是聪明人,弘宪一封信到,二人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原来李诵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以李吉甫死忠的个性,也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才明言拒绝李吉甫的提议,让李吉甫做了恶人。边上的李忠言伺候李诵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李诵心机这么深沉,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头垂得更低了。

不过李诵想的是:

“还是和李吉甫之间的默契深啊。什么都不用多说,就能把事情给办了。”

数日之后,朝廷对有功将士的封赏终于出来的,当然诏书公布的只是主要的将帅。

裴度封晋国公,罢淄青行营,任郓州大都督、郓曹濮节度使同平章事(三月后征调入朝,以薛平代为节度使)、魏博行营亲征使。

凉国公李愬加检校右仆射,罢招讨,率军归武宁军,回任武宁军节度使(冬天罢节度使,征召入朝任近卫大将军)。陈国公李光颜加检校左仆射,罢招讨,率军归义成,调为昭义军节度使(冬天罢节度使,征召入朝任右武卫大将军)。

王沛封清河郡公,任检校刑部尚书、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后征调入朝,罢宣武军),兼御史大夫。

韩愈封昌黎县伯,回朝转任礼部侍郎。

郦定进封合川郡王,率本部回师关中。

李元奕封临泾郡王,仍充本部兵马使。

王智兴封铜山县侯,亳州刺史,武宁军节度副大使。

李听封武威县侯,兖州刺史,沂海兖密节度使,兼御史大夫(后征调入朝,罢沂海兖密)。

侯惟清进爵东平县侯,征召入朝任左骁卫统军。

李祐进爵金乡县伯,近卫第四军(原五十二军)兵马使。

程权封横海郡公,检校司徒。

······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零四章 … 兵 变

淄青行营这边热热闹闹的论功行赏的时候,魏州这边正空气紧张。本来一边倒的投降风气忽然一变。主张投降的董绍忽然被囚禁,决死一战的呼声在节度使府中传出。传出这一声音的,正是十一岁的田怀谏。

田怀谏道:

“我淄青有十万虎狼,六十年积蓄,怎能未战先降?”

话间全然忘了魏博曾经连战连败的事情,语气也全然不似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隐隐然有当初田季安最骄横的时候的影子。一番话说的魏博一些心有不甘的武夫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也使得躲在屏风后面的蒋士则暗暗竖起了拇指,面有得色。

不过田怀谏下面的话就让武夫们心中燃起的希望熄灭了。当惊诧万分的董绍出列道:

“留后大志令属下佩服万分,然而我魏博连败之下,又经过大变,士气民心低落,不宜再战,请留后三思。”

董绍说得全是实情,将领们也有许多点头认为说得对的。董绍见田怀谏今天与往日颇有不同,正寻思这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晚上得找时间去和元氏沟通沟通(为什么是晚上呢?),就听到田怀谏猛地一拍桌子——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田季安了——用努力装出的威武声音怒骂道:

“@@@#&*)&&,你这吃里扒外,忘恩负义,背主求荣的董绍,我田家何曾亏待与你,你一心要卖了我家,去赚你的富贵!来人,给我将这人尽可夫的婊子(董绍一愣)都不如的混账推出去——埋了!”

董绍脸色大变,厉声道:

“留后!”

话未讲完,已经进来十数个家丁,不由分说就将董绍绑了。绳子套的太紧,系在董绍脖子上险些把他勒昏过去。堂下将领见势头不对,纷纷为董绍求情,谁知道田怀谏继续怒发冲冠道:

“我军兵精将猛,居然连战连败,干不过范希朝那个老朽,以致先王含恨病逝,究其原因,实在是将领畏战,不想报效我家四代重恩,尔等深受我家厚遇,怎能如此不忠不义?”

将领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没想到田怀谏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田怀谏骂人骂出了感觉,就站在台上噼里啪啦骂了小半个时辰,骂得将领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骂到后来,蒋士则才转到前门进来,劝解了田怀谏几句,田怀谏才停下,让将领们回家反省。至于董绍,当然也被蒋士则给“保”了下来,暂时关押到了魏州大牢里。

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指着鼻子骂,这种屈辱是谁也无法忍受的,何况这些赳赳武夫呢?田怀谏这么一来算是我魏博军方给得罪光了,可笑田怀谏却不自知,完了后兴冲冲地问蒋士则道:

“三哥(田怀谏已经以兄呼蒋士则了),我今日做得怎样?”

蒋士则道:

“留后做得好极了,从此以后这些武将就再也不敢轻视留后了。不过为了掌控全局,留后还要把一些职位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见田怀谏面露难色,蒋士则解释道:

“小人说得握在自己手里,不是让留后自己去做,而是握在自己亲信的人手里,这样用起来方便。”

“那那些人值得我信任呢?”

蒋士则道:

“留后您看,今天那些冲进来绑董绍的人怎么样?”

魏博的军将们如同炸了锅一样,议论纷纷。董绍被下狱,连着原来的一干幕僚还有牙将都受到了牵连,小留后固执的认为是这些人不肯用心才导致大败,弄得如今要割地求和,据说连元夫人去劝他也被他驳回。合着留后年纪不大,叛逆期已经提前到了。但是,让众将们更加担忧的是,留后新简拔出来的那帮人口出狂言说,要收了史宪诚和何进滔,还有田融、田兴兄弟的兵权。

“兀那厮,先相公尸骨未寒,就撺掇着留后要废尽我等这般老人,着实可恶!”

军营里,一名军官接着醉意恨恨地说。其他几名同僚也七嘴八舌附和,全然不顾地把夹杂着房内臭烘烘的味道的劣酒往嘴里灌。

“倒是那个奴才,现在得了势,整天横着走。”

“更可气的是以前那一帮奴才,本来见到咱们都跟孙子似的,现在他妈的都把胸给挺起来装大爷。那帮孙子,连个人样都没有!”

军官所说的那奴才,便是蒋士则了。自打蒋士则得到了田怀谏的信任,连着他原来的一帮旧友都跟着抖了起来,这些人行事也不知道收敛,一朝翻身就趾高气昂,这不禁让魏州城里的牙兵上下感到极度不满。一个个正在满腹怨恨的时候,一个军官带着酒意忽然抬起头来,说道:

“弟兄们,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们赞不赞成?”

“什么?”

“哥哥我昨日里听说书,说如果皇帝身边有奸臣,各地的大臣可以举兵清君侧,杀了那个混蛋。如今姓蒋的那个孙子骑到了咱们头上,蛊惑了留后,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来个······”

说罢,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本来都醉醺醺的军官们都突然清醒了过来,一个军官道:

“此事固然好,但是一来要个将军来做挑头的,二来咱们杀了这个姓蒋的,就等于得罪了留后,咱们要是杀了留后,只怕咱们自己也没有葬身之地了。无论如何得找个奢遮人物出来。”

提议的那军官眯起眼睛道:

“废话,咱们当然不能自己出头,那不是找死么?至于留后,咱们也不能杀,不过留后太小,担不起事情,咱们可以从田氏宗族中找一个德高望重的来做留后。”

接着压低声音道:

“过两天,都知兵马使田将军要来魏州公干,那时······”

洛阳宫里,李诵正在批阅奏章,李绛急匆匆走进殿内,报告道:

“启奏陛下,裴相公急报,魏州兵变!”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零五章 … 皇帝的阴谋(上)

当田怀谏和蒋士则在兴致高昂的情绪中开始一天的生活的时候,生活改变了。清晨,当节度使府的大门像往常一样“吱呀”一声打开时,和往常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牙兵冲进了节度使府,直奔后宅,凛然的杀气甚至隔着几十步远都能感觉得到。得到兵变消息的田怀谏立刻听从蒋士则的建议,命令道:

“关闭内门,让士兵们上墙守着。派人去召史宪诚和何进滔来平叛,给他们一个机会。”

却全然没有想到为什么蒋士则是建议把这两个他们计划剥夺兵权的人找来平叛,而不是用他自己推荐的人。只可惜这个时候,愿意听他的士兵已经没有几个了。他派去守墙的士兵只在墙上看了一眼,就打开了内门。

望着这些平日恭顺现在却无比狰狞凶狠的士兵,早上起来还满腹豪情的田怀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责问道:

“你,你们,要干什么?”

至于蒋士则,早已扶着桌子,站立都不稳了。领头的军官恶狠狠地说道:

“弟兄们今日来,是为了报答先相公的厚恩,为留后清除身边的奸佞小人!”

田怀谏鼓起勇气,道:

“本留后身边没有奸佞!”

话未说完,士兵们就一阵鸹噪。田怀谏极力拼凑起来的一点勇气立刻消失地干干净净了。蒋士则则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一个士兵走上前去,手握横刀,一刀砍下了蒋士则的头颅。蒋士则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喷出数丈鲜血,倒地身亡。田怀谏战战兢兢,扶着桌案,忽然一阵恶心上头,扶着桌案呕吐了起来。

领头的军官道:

“搜!”

田怀谏正是不知道怕的年纪,呕吐完了还想再骂,但是横刀的寒光让他闭住了嘴巴,只是瞪大惊恐的双眼看着蒋士则推荐给他的那些人一个个被拉出来,推到堂前,砍下脑袋。田怀谏不知道自己已经吐了多少次,还想再吐,直到自己的母亲元氏夫人急匆匆地赶来,呵斥那帮牙兵们:

“先相公尸骨未寒,你们如何就能作出这等事情来?拍着胸口想想,先相公每年每月要给你们多少用度,何曾寒碜了你们,只指望你们能够卫护我家,谁料养了一帮白眼狼!”

元氏夫人骂得是梨花乱颤,若是董绍之类的读书人在,只怕忍不住要吟诗作赋了,但是士兵们虽然也惊叹元夫人的好看,却有不少人都把脑袋低下了。毕竟,这是自己的主母。

元夫人见士兵们不言语,骂声继续:

“可知道都知兵马使今日就要回到魏州,看你们如何收场!”

她这是在借田兴的威望来恐吓参加兵变的士兵们。领头的军官施礼道:

“夫人在上,若不是走投无路,属下们也不愿意如此。请夫人放心,小人们只是自保而已。至于都知兵马使大人,”

那军官冷笑一声道:

“小人们自然有办法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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