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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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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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夙这是头一次听闻周建岭说话,正所谓“闻声知人”,单凭这一把尖酸刻薄的嗓子,鸾夙已对他不喜至极。


 日期:2013…08…16 19:51
  此时唯听臣暄淡淡回道:“许久未与故友相见,今次特携夙夙前来一聚。”
  周建岭闻言面色一沉,自嘲道:“世子是故意教我下不来台吧?”
  臣暄佯作讶然表情:“周公子何处此言?事隔久远,小王早已忘了。”
  周建岭双眼微眯,似在腹诽臣暄。方缠那寻衅的刘姓公子见状,忙对周建岭点头哈腰,煽风点火道:“周公子来得正巧,方才世子与鸾夙姑娘恩爱人前,好是羡煞我等。”他看了鸾夙一眼,又道:“鸾夙姑娘口齿伶俐,在下自愧不如。”
  周建岭闻言看向鸾夙,面上尽是不甘之色。鸾夙却是看了一眼臣暄,见他并无反应,便自顾自接话道:“咦?阁下此话怎讲?鸾夙岂敢称口齿伶俐了?”
  刘姓公子冷冷一笑:“方缠鸾夙姑娘当众说在下找茬,难道不是口齿伶俐吗?还是园中诸位都听错了?”
  鸾夙闻言,连忙低眉做出沉思状,须臾才郑重点头附和:“想是诸位都听错了,亦或是阁下多心了。”鸾夙端起婢女方才换上的茶盏,道:“适才鸾夙分明是诚心相敬阁下,又感於阁下体贴为鸾夙添茶,我哪里说过阁下是找茬了?”


 日期:2013…08…16 20:05
  刘姓公子没想到鸾夙竟会当众撇得乾乾净净,竟一时语塞,直气得额上青筋暴露,指着她道:“下贱女子,本公子岂会受你口舌?”
  此话一出,周建岭立时抬手阻止於他,又对鸾夙道:“还是我来做个和事佬吧。刘公子心直口快,却是无心冲撞,鸾夙姑娘莫怪。”
  心直口快?只怕是有备而来吧。鸾夙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只摇头叹道:“鸾夙出身风尘,亦非我之所愿,有心以茶相敬,反招一场误会。哎……”最後这一个“哎”字,叹得极为哀婉动人,委屈之意溢於言表。
  刘姓公子见状,自觉再纠缠在这口角之上绝对占不了上风,便有心为难於鸾夙,再道:“方缠的确是在下误会姑娘了,这便与姑娘赔个不是。”言罢已抱拳俯身,道:“从前只听闻鸾夙姑娘色艺双绝,原来倒是口才也佳。不知姑娘可吝赐教一二?”
  鸾夙以静制动:“愧不敢当,阁下请讲。”
  刘姓公子见鸾夙面色坦然,想了片刻,指了鸾夙手中的茶盏,道:“此事既以『茶』而始,那便以『茶』为题吧!还望姑娘作辞赋一篇。”
  园内诸人听闻此题,皆知他是有心为难。再看周建岭不动声色,已明白是国舅公子在後头撑腰,刻意报复。如此一来,倒也无人敢为鸾夙说话,只有几人暗自怜香惜玉,心中不禁为她担忧。茶之一事,既非庙堂政务,又非风花雪月,如何能在片刻之内做赋一篇?


 日期:2013…08…16 20:07
  然而鸾夙面上却没有为难神色,众人只见她缓缓将手中茶盏放回案上,思忖片刻,侃侃道:“茶中之事,无非九编,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
  刘姓公子闻言,挑眉再问:“愿闻其详。”园内诸人听了,亦是诧异之外又存好奇,皆想听一听鸾夙的“茶事九编”到底有何新意。
  此时但见鸾夙不徐不快淡淡再道:“一之源,乃茶之起源;二之具,乃采煮之具;三之造,乃采制之法;四之器,乃煮饮器皿;五之煮,乃烹法水质;六之饮,乃饮茶风俗;七之事,乃茶事药用;八之出,乃产地之品;九之略,则是茶器之用不必拘泥。不知阁下想听哪一编?”
  这一番“茶事九编”寥寥数语,却说得颇为缜密丶头头是道。诸人听得云里雾里,亦感叹於鸾夙才思敏捷。刘姓公子见鸾夙反应极快,已说出三五真意,便又看了周建岭一眼,继续咄咄相逼:“这『茶事九编』闻所未闻,当真新鲜。在下愿闻其详。”
  鸾夙话到此处,不仅刘姓公子想听,园内诸客亦被勾起了浓厚兴趣。然而鸾夙却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叹道:
  “芙蓉园中坐,贵客皆沉默。
  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


 日期:2013…08…16 20:17
  一首小诗虽然未见文采,却是极为讽刺。尤其那句“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更是将矛头直指那再三寻衅挑事之人,其言犀利,其意明了。园内有些与臣暄交好的子弟已在心中暗暗叫好。
  鸾夙不过短短四句,已是将众人的嘴都堵得严严实实。“贵客皆沉默”,若是这园内谁再多问一句,那便自认身份轻贱卑微;“君子意不说”,更指君子应知其意,如今即便有人对那“茶事九编”不懂,也须得不懂装懂了,否则便不是会心君子。

  刘姓公子闻言早已暴跳如雷,再指着鸾夙对周建岭道:“周公子瞧她不是牙尖嘴利是什麽?”
  周建岭亦毫不客气盯在鸾夙面上,目中满是猥亵神色,点头附和:“果然伶牙俐齿,本公子欢喜得很。”
  这话说得极为露骨,显然是存了再与臣暄公然相争之意。鸾夙侧首看向一直一语不发的臣暄,唯见他面色不变,只用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空置的酒杯,来回把玩。鸾夙不知臣暄卖得什麽关子,亦不敢再出言惹事。


 日期:2013…08…16 20:18
  说时迟,那时快,诸人忽听刘姓公子“唉哟”一声,已是满面鲜血俯身低呼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酒杯应声落地,清脆碎裂。诸人连忙再看臣暄,但见他此时手中已空,正悠悠起身冷笑道:“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公然在此喧闹生事,挑衅本世子与周公子的交情。”他眼风在园内轻扫,再道:“今日刑部侍郎亦在座上,不知按我朝律例而言,当是判个什麽罪?”
  刑部侍郎应声而起,却已瞧出其中端倪,不敢多言。
  臣暄见状,再笑道:“无妨,周公子倒是来评评理,也不知这人是谁带进来的,竟如此混事。”言罢又朝芙蓉园主人方艺铎招手道:“艺铎兄,此人如此下作,莫非是你的客人?”
  方艺铎看了看臣暄,又看了看周建岭,两不得罪道:“我亦不知他是如何混进来的,还以为是在场哪一位的知交。”
  “园中皆是公卿世家丶官宦子弟,各个性情风流丶进退得宜,岂会与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结交?只怕他是浑水摸鱼而来。”臣暄看向周建岭:“周公子你说是不是?”
  周建岭狠狠咬牙:“世子说得不错。”
  臣暄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烦请刑部周侍郎辛苦一趟,将他带下去处置了吧。”
  刑部侍郎不过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从前乃是科举探花出身,并无祖荫庇护,是以不敢得罪臣暄,忙领命称是。


 日期:2013…08…16 20:19
  那刘姓公子此时仍旧捂着额头,鲜血已滴在衣襟之上。他分明是受人指使,见周建岭公然矢口否认,亦不敢当众道破天机,唯有恶狠狠道:“臣暄!你仗着你老子军功在身,今日公然出手伤人!这笔账又要如何算?按照我朝律例又当如何处置?”
  “我朝律例从未说过打狗有罪,本世子又何罪之有?”只听臣暄冷冷回道:“镇国王府打狗,从不看主人。”他朝刑部侍郎摆了摆手:“周侍郎,有劳了。”
  刑部侍郎不敢怠慢,忙唤侍从将满额鲜血的刘姓公子拖了出去。
  臣暄看着刑部将人带了出去,只觉今日戏已唱罢,才徐徐从案前起身,对方艺铎与园内诸人道:“今日教诸位看笑话了,个别畜生坏了芙蓉园的好情致。小王还是先行告辞,下次若再小聚,艺铎兄可要察清来人。”言罢他已向诸人抱拳,又特意向周建岭告了辞,才携着鸾夙径直出了芙蓉园。


 日期:2013…08…16 20:19
  园外镇国王府的马车早已侍立良久,见臣暄与鸾夙相携出来,连忙接过二人上了车辇。待行了一段路程,鸾夙才对臣暄掩面笑问:“今日我这一番表现如何?”
  臣暄笑道:“若换做是我,亦难招架。”
  “哈!这是夸奖吗?”鸾夙颇为自得:“可没辜负了世子大人说我是『伶牙俐齿』呢!”
  臣暄无奈地笑了笑,却是发问:“你那一番『茶事九编』之语,从前怎得未曾听你提过?”
  “即兴发挥,我已经忘了。”鸾夙终是显出虚心神色:“若是再被人问下去,我定会露馅,答不上来。”
  臣暄哭笑不得:“我还寻思着改日向你请教请教。”
  “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鸾夙笑笑调侃道。
  臣暄闻言,抬手在鸾夙鼻骨上轻刮一下,宠溺叹道:“夙夙今日该赏。”
  “哦?世子欲赏些什麽?”
  “先攒着,容我想想。”臣暄抬起垂帘看向车辇之外:“若不出意外,此事明日便会传入原歧耳中。待我去宫中会了他,再予你一并行赏。”
  臣暄说着,面上已露出胜券在握之笑……


 日期:2013…08…17 20:50
  第16章:宫中智斗
  果然不出臣暄所料,他与国舅之子周建岭为了一个妓女而争风吃醋之事,终是传到了北熙武威帝原歧的耳中。臣暄从芙蓉园夜宴归来的第三日,原歧的传召旨意便抵达了镇国王府邸。
  当府中管家来闻香苑向臣暄禀报之时,他正在为鸾夙画着美人图,甫一听闻武威帝传召,只淡淡道:“不急,待我为夙夙作完此画。”
  鸾夙闻言秀眉微蹙:“这世间尚无人敢怠慢帝王,你也不怕原歧恼你?”
  臣暄并未即时回话,只耐心描着纸上美人,眼看楚楚动人丶一画将成,才淡然道:“我欲携此画进宫,若不画完,如何面圣?”他细细勾完衣袂的最後一角,再抬首看了看鸾夙,叹道:“竟是比真人还要美上几分。”
  鸾夙撇了撇嘴:“没见过这麽夸自己的。”
  “今日不是见到了?”臣暄揽袖停笔,招呼鸾夙前来观赏,再问:“画得如何?”
  鸾夙有心打击:“只得我五分神韵。”
  “没见过这麽夸自己的。”这一次轮到臣暄反击。
  鸾夙顿时语塞。
  臣暄见状,这才笑道:“此画已干,你替我收着,我去更衣。”
  “你便这样携画进宫?也不装裱一番?”鸾夙指着案上的美人图,颇为担心:“原歧暴虐,可会治你无礼之罪?”
  臣暄摆了摆手:“如今南熙蠢蠢欲动,他尚且不敢。”言罢又指了指案上的画:“此画矜贵,不遇良工; 不言装褫。”


 日期:2013…08…17 20:54
  鸾夙没再多说什麽,呵气如兰将臣暄所画的美人图吹乾,仔细卷入锦盒之中。须臾,臣暄已换了世子朝服而出,又将冕冠戴上,从鸾夙手中接过锦盒道:“如若我三日未归,咱们的约定就此作罢。”
  鸾夙手中一抖,险将锦盒摔落在地。臣暄眼疾手快,已将锦盒接到手中,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怕什麽。”
  鸾夙为他理了理朝服:“你是担心从前遇刺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臣暄点头:“原歧明里不敢公然对我父子动手,只怕会在暗地里使绊子。”他轻拍鸾夙手背以示安慰:“我赌他尚且不敢在宫中杀我。”
  鸾夙亦附和:“早去早回。”
  臣暄深深看了她一眼,携画而出。


 日期:2013…08…17 20:57
  北熙序央宫恢宏大气,乃是历尽三十年修建而成。臣暄肃然走在其内,更存了几分势在必得之意。此时武威帝原歧早已在主殿等候多时,见臣暄姗姗来迟,难免心有不快。
  臣暄却恍若未觉,笑着入内谒见原歧,道:“微臣见过圣上,路上耽搁,万望圣上恕罪。”他并未尊称原歧“万岁”。
  原歧不过四十有馀,一张薄面隐带狠戾,天生便是凉薄之人。他见臣暄一句恕罪之语说得毫无愧色,更觉怒意横生。半晌,方冷冷道:“存曜平身,赐座。”唤的正是臣暄的表字。
  臣暄好似对原歧的不悦浑然未觉,只意气风发地往殿上坐定,对原歧笑道:“圣上莫怪,微臣的确有事耽搁。”他将手上锦盒奉至太监手中,再与原歧恭谨道:“今日随手画了幅美人图,还请圣上品鉴。”
  此时太监已将画卷展开,面向原歧呈上。原歧不懂画作美人,只爱权势江山。他对着美人图随意一瞥,反问道:“这便是那青楼女子?”
  臣暄点头笑回:“她叫鸾夙。”
  “果然是有几分姿色,”原歧看向臣暄,“但你不该为了一个妓女而与建岭相争。他是皇后子侄,亦是朕的子侄。”
  臣暄面露不快:“微臣亦是镇国王世子。”
  原歧平生最忌讳恭谨谦卑之人,在他眼中,越是谦卑守分,便越是心思深沉丶易反难制。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便是这个道理。正因如此,原歧反倒对飞扬跋扈之人不甚在意,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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