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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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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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11…14 18:34
  鸾夙的语气立时变得黯然:“我都明白……殿下在黎都忍辱负重丶步步为营,举事时文韬武略丶所向披靡,又是这般出众的品貌……天下间男子的好,殿下一人独占全了,试问哪个女儿能不动心。”

  “可我对殿下不止是情爱。”鸾夙终於说了出来,语中带着几分惘然。

  “不止是情爱?”臣暄轻佻眉峰,语带询问,将那个“止”字咬得极重。

  鸾夙不敢看他的目光,话里带着几分自嘲:“不怕殿下笑话……我对殿下有感激丶有依赖丶亦有钦佩与仰慕……这滋味实在太过难言,我只怕自己配不上殿下的深情厚意。”

  “感激丶依赖丶钦佩丶仰慕?”臣暄忽然笑了,带着释怀的笑意,目光恢复了几分灼热:“那夙夙对慕王呢?是什麽?可有感激?依赖?钦佩?仰慕?”

  鸾夙闻言一怔,片刻後缓缓摇了摇头:“只有伤心。”

  此话甫毕,鸾夙听闻臣暄长叹一声。说是长叹,倒不如说是长舒一口气。臣暄的语气好似忽然轻松了起来,可他为何会如此?鸾夙有些迷茫。

  他不是应该失意吗?

  “夙夙,”她听见他唤她,“我很欢喜。”

  鸾夙感到臣暄温热的掌心覆上了她的右手:“你虽然喜欢慕王,但你更看重我。”

  他用了“看重”二字,她无法否认。

  “殿下会笑话我吗?我竟如此水性杨花。”说着说着,鸾夙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可心境却变得越发平和。

  “慕王如此出众,又与你自幼相识,不怪你喜欢他。”臣暄握着鸾夙的手紧了一紧:“可你与他在一起,却唯觉伤心,足以证明你二人有缘无分。”

  是的,她不能否认。他们生生错过几次,的确有缘无分。

  “夙夙可知,鸳伴爱侣携手一生,不单只凭一个『情』字。情到浓时情转薄,若只以情相知相许,情方逝时,人则凉去。”臣暄好似诲人不倦的老师,向她耐心倾诉他的肺腑之言:“若使两人相守,以情为根,还须得辅以尊重丶信任丶依赖……这种种滋味交织,方能携手走完一生。”

  情到浓时情转薄……会这样吗?鸾夙听得有些不解,睁着迷惑的双眸望着臣暄,等着他为她解惑。

  “你平日里瞧着挺机敏,可一旦说起情爱之事,倒显得迟钝了。”臣暄的话中并无责备,反之还带了几分宠溺:“好比你与慕王,彼此倾慕喜欢,可却没能彼此尊重信赖,是以只给对方留下累累伤痕,每每忆起皆是一场伤心。我说的可对?”

  臣暄说得极对。她与聂沛涵的确是互相猜忌,如今想来,总是伤痛多,欢愉少。鸾夙默默点了头。

  “那夙夙与我一起是什麽感受?”他接着对她循循善诱。




 日期:2013…11…14 18:34
  鸾夙脱口而出:“我觉得安心。况且殿下字字珠玑,虽偶有玩笑,更多的却是引我深思,教我明理。”她总能记得他说过的“人生如戏”,还有他话中的恣意与洒脱。即便是自负,也令她觉得他值得,他当得起。

  臣暄终是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你想起慕王是伤心,想起我是安心。我还有什麽可说的?”他浅笑着朝她耸了耸肩,好似是在告诉她,他与聂沛涵在她心中,高下立现。

  鸾夙恍然大悟。

  “情到浓时情转薄。”臣暄再次重复了这一句:“你二人的情已到了浓时,日後想起只有欺骗丶猜忌与利用,难道不是越发伤心?伤着伤着,只怕这情便也淡了。”

  鸾夙的目光之中隐有动摇之意。

  臣暄将鸾夙的变化看在眼中,再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以便加深她的印象:“我方缠已然对你说过,两人相守,以情为根,还须得辅以尊重丶信任丶依赖……这种种滋味交织,方能携手走完一生。单以情相许,人会凉薄。”

  这番话若是对着旁的女子说出来,臣暄自问十拿九稳,没有女子能逃得出他这番蛊惑。可鸾夙不同,她总能举一反三,再问出一些刁钻的问题来,若是他给不出她满意的答覆,她便会继续胡思乱想。所以臣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等着她发问。

  不出臣暄所料,鸾夙果然问出了口:“那殿下对我呢?我怎知殿下是否也会『情到浓时情转薄』?除非殿下对我也不是情爱。”




 日期:2013…11…14 18:38
  臣暄无奈地苦笑出声,笑了半晌才重整肃色,郑重以答:“夙夙可还记得去年我北上攻打黎都时,曾特意折去郑城与你道别?”

  鸾夙自然记得,还有他临别前的那一个吻。

  “我当时曾对你说过,若无过往似锦繁花,我便不知哪一朵才是我所锺爱。”臣暄顿了片刻,再道:“你自己这样迷惑,我若还被你轻易套进去,那我们才是完了。

  他的温热掌心终於从她手中离去,可那随之而来的话语却又令她感到炙热:“你只说,你愿不愿意被我一辈子宠着?溺着?守护着?”

  鸾夙张了张口,“愿意”二字几乎便要脱口而出。然而她终是忍住了,她想起了她方才说过的龙脉。

  臣暄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却也没有因此而垂头丧气。他知道她的顾虑:“你还想着龙脉?我前几日不是对你说过吗?龙脉於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我不信殿下不动心。”她如实道出心中想法。

  鸾夙看到那自负的表情又再次出现在了臣暄面上:“你若不说龙脉是何物,我倒还存了几分好奇,想着其中或许有些新鲜玩意儿。如今既知晓不过是一堆粪土,倒也没什麽念想了。”

  鸾夙闻言娥眉轻蹙:“殿下不担心别人占了去?”

  “是有些担心,”臣暄顺势点了点头,再笑,“但只要我守着你,别人纵使得了那一半地图,又如何能找得到?只要笃定这世间无人能找到龙脉,我也就不必担心了。”

  鸾夙被臣暄说得越发迷惘,尤其最後一句,她有些听不明白。她明明是想以龙脉换得全身而退,可臣暄那话中之意,却是想要守着她,将那龙脉的秘密永远掩藏下去。而她竟然寻不出一丝反驳的意愿和机会。




 日期:2013…11…14 18:39
  这已严重背离了她今晚谈起龙脉的初衷。鸾夙隐隐觉得臣暄偏题了,可她们分明还是说着龙脉的。以龙脉之事始,以龙脉之事终。

  臣暄看着烛火下鸾夙越发迷惑的眼神,目中闪过促狭与宠溺。他知道她眼下迷惘得紧,但无妨,他等得起。他会让她渐渐明白的。

  臣暄笑着看向窗外天色,恰好听到四更钟鼓响起:“原来都丑时了,快些歇着吧,我改日得空再来看你。”

  鸾夙却好似被这钟鼓敲醒了神思,立时扯上他的衣袖:“那殿下是否准我离去?”

  怎得又绕回去了?那他今晚岂不是都白说了?臣暄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面色却沉稳得很:“我方才说了那许多话,你都没记住?”

  鸾夙张了张口,开始回想。

  “我总得将地图誊下来,再想法子将你足踝上的图画洗掉吧?”臣暄刮了刮鸾夙的鼻骨:“况且周会波仍未擒获,我都不急,你着急什麽?”

  这事的确他该比她着急才对。鸾夙的清眸眨了眨。

  臣暄再次柔情似水地瞧了她一眼,似要将她溺在他的深情之中:“夙夙,我今夜对你说过的话,你仔细想一想,好不好?”

  面对臣暄这样的眼神,她无法拒绝。鸾夙不由轻轻颔首。

  “你该信我能护着你。你不是江卿华,而我也不是聂沛涵。”

  臣暄乘着月色离去。

  (本章完)




 日期:2013…11…14 18:39

  


 日期:2013…11…15 17:32
  第78章:再掀波澜

  臣暄走後的第二日,鸾夙起得有些晚。明明前夜喝的酒并不多,却不知为何彻夜昏昏沉沉,心跳得厉害。待起床洗漱一番,更觉大吃一惊,她向来自诩的清亮双眸竟然隐带血丝,更兼红肿。

  鸾夙猜测是昨日为拂疏的事哭得有些凶了,坠娘也连忙使了几条热绢帕敷在她双目之上,如此敷了半晌,才渐渐消肿。

  岂知容色刚好一些,序央宫又来人传唤。

  传召的人却并非臣暄。

  鸾夙以为是昨夜臣暄来探之事不合规矩,便匆匆换了衣衫,准备随内侍入序央宫听候责难。岂知中天帝臣往却并无过多苛责抑或叮嘱,反而是重提了她与臣暄的事。

  臣暄是独子,如今又是新朝太子,多少重臣巴望着能与之攀亲做了国丈。而中天帝臣往所忧心忡忡的,正是臣暄的婚事。

  从序央宫回了“觅沧海”,鸾夙一直在想中天帝对她说的话:

  “如今朝内都盯着暄儿,说什麽『储君内室虚空』,纷纷奏请立太子妃……”

  “朕自有朕的计较,如今大宣新朝初立,这太子妃的位置给了谁家都难以服众,朕也不愿逆了暄儿的意愿……”

  “朕能有今日,绝非忘恩负义之辈。如若凌小姐肯恢复身份,朕再追封了凌相,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凌相生前德高望重,小姐若以遗孤身份入主东宫,不仅全了新朝宽仁之名,也能堵上悠悠之口……”

  “此事已然拖不得了,暄儿需要一个太子妃来稳定朝纲,朕也盼着他早日开枝散叶。凌小姐如若不愿,你与暄儿这段好姻缘,只能就此作罢……”

  中天帝的一言一语不断在耳边回响,扰得鸾夙食不下咽,连午饭都没用。坠娘虽然并未跟着进宫,可也能猜到中天帝的几分用意。

 日期:2013…11…15 17:33
  “如今新朝初立,那些有心的丶没心的都盼着能与太子殿下沾亲带故,毕竟圣上只这一子……”坠娘见鸾夙这番踌躇,知晓动之以情已是行不通,唯有对她晓之以理:“圣上有顾虑,如今立谁为太子妃都难以平衡,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家都是新朝臣子,万一因此事再生出朝堂上的风波来……”

  鸾夙瞥了坠娘一眼,没有做声。

  坠娘见状继续劝道:“凌大人不同,他虽过身经年,然馀威犹在,谁都不能泯灭他的功绩与贤相之名。你若是代父接受了圣上的追封,便也是向世人宣告凌府已拜入新朝。不仅圣上脸面有光,再者以凌大人从前的贤名,还有世子待你的厚爱,谁又能与过世的凌大人去争这国丈之名?”

  鸾夙闻言沉默了半晌,才幽幽讽刺道:“只怕圣上不是看中我父亲的贤名,而是看中我孑然一身,日後并无外戚之患吧。”南熙政权是如何建立的,世人皆知,有此前车之鉴,中天帝必然不愿娶一个家族强大的太子妃。

  坠娘有些吃惊,她是看着鸾夙长大的,虽知道她嘴巴毒丶心思密,却不想这孩子竟已敏锐至此了。

  鸾夙却好似并未瞧见坠娘的神色,兀自叹道:“我若去做了那太子妃,既能教天下人知晓臣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又能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不仅能教我心存感激,还能教太子殿下欢喜……恐怕朗星从此也会更加卖力辅助新朝,日後便是军中一员猛将……”

  鸾夙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圣上此计,一箭六雕。”

 日期:2013…11…15 17:34
  坠娘听闻这番话语,已知鸾夙心有抗拒,却还是不死心地明知故问:“你不愿?”

  鸾夙垂下双眸:“明明是好端端的一份情谊,深重浓烈丶毫无污秽,可如今沾上这政事,倒教我忍不住想笑。”

  坠娘立时蹙了眉:“你自小的性子就这般别扭,如今怎得还改不了?你与殿下成婚,一来可解圣上之忧丶恢复凌府威名,二来可全殿下深情丶彼此一生相守……这样好的事,我不明白,你到底犹豫什麽?”说到最後,话中已隐有斥责之意。

  是呵,她是在犹豫什麽?臣暄并不是不喜欢她,中天帝并不是不接纳她,父亲的仇并不是报不了,她的感情并不是没有着落……倘若当真遂了中天帝的心意,她这一条路只会越走越好丶越走越高,世间女子所能得到的一切,她几乎都能摸得着了。

  可她还在犹豫什麽?她在怕什麽?

  她怕自己高处不胜寒。

  不管是情爱也好丶依赖也罢,她怕她与臣暄的这份深重情谊,会最终消散在庙堂的风云之上;她怕他对她的信任与尊重丶呵护与宠溺,会最终变作冷冰冰的“相敬如宾”,她不得不看着他充盈後宫丶雨露均沾,她不得不敛去自己的口无遮拦丶伶牙俐齿,从此装作恭娴贞谨,母仪天下。

  她自问做不到。

  可若要轻易舍弃臣暄……昨夜之前,她或许尚能狠下决心;可经过昨夜之後,听过他那番“情到浓时情转薄”之後……

 日期:2013…11…15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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