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如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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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如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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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会儿,迟墨听见敲门声:“是我。”
  “门没上扣。”迟墨翻开两个茶碗一边斟茶一边说。
  看沈白推门而入,迟墨把茶碗推向对面:“喝杯茶就过去那屋。”
  沈白没搭话径直走到床边,却看见莫青原本俊美的脸上布满了寸许长的黑毛,一双眼睛紧闭着,眼皮紧贴在两个因为眼眶凹陷而凸出的眼球上,嘴里冒出两根尖而长的森白獠牙,看起来面目狰狞。莫青的手上也能看到细密的黑毛还有骤然长长的指甲前端弯弯地勾起来,两条腿直楞楞地在床外面挺着。
  沈白扭头看向迟墨:“这是……”
  “你说呢?”迟墨倚着桌子又在摆弄那个黑色的瓷瓶。
  沈白把莫青的腿也移到床上放下床帐,又从袖中拿出一道符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用剑指在符上一点然后把符贴到了床帐上。
  “小道士,青天白日他现在还不敢出去跑。”
  “贫道沈白。贫道的师兄姓莫单名一个青字。”沈白坐到迟墨对面,“贴符不是怕贫道的师兄跑出去,而是怕店小二不小心闯进来吓到。”
  “小小年纪说话怎么恁酸腐。”迟墨看他,“以后别在我跟前说贫道两个字了,你们道家的讲求的是道法自然,不是学儒家那般迂腐。”
  沈白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迟墨起身,道:“走吧,上那屋休息去。”
  沈白望一眼床上起来和迟墨一起出去了。迟墨悠悠在地跟着沈白刚走到房间门口,沈白正要开门进去,两人看到店小二从走廊那头的一间房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嘴里嚷嚷着:“死,死人了,死人了。”
  不等沈白反应迟墨已经到了店小二身边,扶了那口唇泛白的店小二一把:“小二哥,什么事这么慌张?”
  受了惊吓的店小二脱口道:“不,不得了了,这,这间房里住的客官,死,死……”说到这店小二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挤出一丝笑,“对不住,爷。小的,小的去叫掌柜的。”一面赔笑一面匆匆下楼去了。
  沈白走过来朝楼下店小二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怎么了?”
  “这房里住的人死了,小二去叫掌柜的了。”迟墨从半开的房门瞧向里头。
  沈白皱了皱眉,也向里望去:“看什么?”
  “这人死得好干净。”
  “你怎么知道?”
  迟墨笑了笑,道:“小道士,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你呢?”沈白微微侧脸看到他曲线流畅的下颌角。不同于莫青的柔和,迟墨的脸不论从那儿看都让人觉得棱角分明。
  “我在这里等官差来收尸。”迟墨收回目光,懒洋洋的倚到门框上。
  沈白站到楼梯口的栏杆旁边:“我也想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迟墨看着沈白不觉好笑,谁知道这人死了都多久了,这样的死血自己活着的数百年来还从没饮用过,他竟然还怕自己去喝这死人的血。
  沈白看了看他笑得眯起来的眼睛,转了个身脸朝外望着下面楼梯口,看着在那儿来来回回走动的店小二。
  两人等了没有多久就见掌柜的气喘吁吁的带着几个官差往楼上来了。掌柜的在前面引路,纵然满头大汗也是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大人,请。”
  一个头戴乌纱,身着胸前缀了黄鹂补子的绿沈团领衫,腰束乌角带,面皮白净嘴上蓄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点点头随着掌柜的上楼,身后跟着四五个戴了装饰着雀翎的平顶巾,一式淡青色交领布衫束红腰带的皂隶。
  戴乌纱的中年男子上得楼来看到迟墨和沈白不由得“嗯?”了一声看向掌柜的。
  那掌柜的忙解释道:“这二位是在小店投宿的客官,呵呵。”
  “既然是投宿的,为何不在房里歇息?”中年男子打量着迟沈二人问。
  “这……这……”
  “大人。”迟墨上前道,“我二人本是要回房歇息,正看到小二哥从这房里出来,神色骇然便上前相询,得知这房里的客人毙命于此。我二人略通道术,正想在此等大人们处理完公事帮掌柜的去去晦气。此人横死在此,怕是……”说着迟墨的斜眼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闻言立马笑言相向:“多谢,多谢二位客官。”
  中年男子鼻子里哼出一声,瞪起一双吊眼对迟墨道:“我看你二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不想竟是这般愚蠢,竟然相信那鬼神之说!”
  “哦?大人不信鬼神之说?”迟墨笑问。
  “岂止不信,那鬼神之说简直荒谬可笑!”中年男子说着抬脚踏进了那间房里。掌柜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两下跟了进去。一般皂隶有帮着中年男子开门的,有进屋查验尸首的,有在屋里小心查看房里摆设器物的,本来不大的客房顿时显得更拥挤了。
  迟墨并不进屋,只在房门外看着。沈白过来站到他身边,也不言语。两人就静静地看着屋里的皂隶们忙碌。
  “掌柜的,死者是什么时候住到你们店里来的?”中年男子问。
  “三日前,晌午刚过他来投宿的。”掌柜的回道。
  “他是哪里人氏?”
  “据他自己所说是太原府人氏。”
  “太原府?”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掌柜的,“太原府据我宁国府有些距离,他来此地作甚?”
  “回大人,这小人就不知了,看他的模样像个读书人。”
  “哦。”中年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再问。
  “县丞大人,房内并无打斗的痕迹,一干器物完好无损。”三个皂隶查看完之后过来禀报。
  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胡子“嗯”了一声问掌柜的:“这摆设可是你们原来的样子?”
  掌柜的点点头:“是,大人,分毫不差。”
  那两个在床边验看尸身的皂隶地将约莫将尸身查看完之后互望一眼来到那县丞跟前:“县丞大人,尸首只有一处伤痕,在颈项左侧,似乎,似乎……”
  “似乎什么?”
  年轻点的皂隶忍不住看了看站在里面一点的那个年约不惑的皂隶。那年岁大的皂隶笑了一下说:“县丞大人,死者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
  “咬死的?”县丞走到床前,但见他俯身探头到床里面,迟墨看不见他的表情动作只听他沉默了一下道,“这,莫非是蛇?”
  “大人,不像。”刚才验尸的年轻皂隶说。
  “哦?”县丞直起身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皂隶。
  “如果是蛇咬伤致死应该会有中毒的迹象,可是死者完全不像中毒的样子。”
  “那倒奇怪了。”县丞离开床边,在屋里踱了几步,吩咐,“掌柜的,这间房暂且锁起来不要让人住了,房里一切都不要动。”
  “是,是,大人。”
  “你们几个将尸首抬回县衙好好验看。”
  “是,大人。”皂隶们应了一声开始七手八脚的去挪床上的尸体。
  县丞出得房门正对上房门外仿佛在看热闹的迟墨和沈白“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下楼去了。
  不多会儿,皂隶们抬着一具尸体从房里出来了。死者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身材匀称。虽然死了也依然是眉清目秀的模样,白皙的颈子上在左侧有两个圆圆的小孔醒目非常。
  沈白看到那两个洞的时候禁不住脸色一沉,皱起了眉头。迟墨看得清楚却不动声色。
  掌柜的下楼送这些官差走后回来锁门,禁不住叹气:“晦气,晦气。”
  迟墨笑着说:“掌柜的,那死者看起来不像被人杀的,我刚才在房外也看了,他的魂魄没有逗留在此,你不用担心这房里会闹鬼。”
  “唉,谢谢客官。只不过……”掌柜的摇了摇头再度下楼去了。
  看着掌柜的背影消失,沈白开口道:“这里有……”
  迟墨摇了摇头,示意他跟自己回房。
  两人回到房里,迟墨坐下倒了杯茶推倒对面,沈白知趣地坐了过去:“这里有僵尸出没。”
  “何以见得?”迟墨又开始玩弄那个黑色的瓶子,目光定在瓶口那圈间断断续续的金色描边的断痕之上。
  “你没有看到那人脖子上的咬痕?”
  迟墨把瓶子塞进袖子里:“等下小二送早点来,吃了早点睡吧。”说着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你去干吗?”沈白跟着起身。
  迟墨侧过头来用眼角瞟着沈白勾起嘴角:“觅食。”
  话音未落沈白袖里的银丝刷的飞出绕向迟墨身上,迟墨身形一闪门已经关上,空气里却还留着他低沉的声音:“不想你那黑毛僵尸师兄饿死就不要跟来。”
  沈白自知就算能找到他也阻止不了他只得收回银丝重新坐下,眉目之间却是染上了怒色。                    
  作者有话要说:哦也,又杀一人


☆、第 6 章

  迟墨出了客栈随着渐渐熙攘的人流信步在街上走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出现在他视野内每一个人。彼时已经天光大亮,在这早夏时节迟墨仍旧穿着厚实的玄色广袖长袍格外引人注目。很多人瞭他一眼之后又忍不住看他第二眼,这自然不再是因为他的衣裳了。不论是哪个男子若有他的一半那也是非常吸引人的。迟墨对周围或赞叹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通通视而不见,只顾向前走着。
  穿过两条街拐了个弯,迟墨就看到了门口摆了两尊比人还高的青灰色石狮,到得近前向两侧张开的八字墙里是悬着金漆大字“泾县县衙”匾额的三间朱漆大门,门前的檐子下立了两根靛青的门柱,端的是庄严气派。迟墨禁不住撇嘴,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就有如此排场。
  沿着县衙的围墙走了一会儿,迟墨找到一个隐蔽安静的所在一纵身越过围墙到了县衙里面。迟墨进来的地方是县衙的后花园,放眼望去园内遍布深浅不一的翠色,有青石铺就的小径穿梭在绿荫之间。沿着青石板路走了没几步,转过一丛丹色初露的石榴花,映入迟墨眼帘的是浮着荷叶的粼粼碧波,早上客栈见过的那个县丞正和几个人此时正坐在绿水中央的凉亭下说着什么。
  好会享受,迟墨瞥了那几人一眼在摇曳的柳荫下隐去了身形。那面对这边坐着的县丞还站起来往迟墨消失的地方望了望,接着晃了晃头又坐下,大约是以为自己眼花了。
  衙门仵作房房内两名正仵作伏在案上熟睡,那个绿衫的县丞陪同一个身穿群青色长衫缀鸂鶒补子相貌阴柔的年轻男子一进来就忍不住八字胡一翘,斥道:“怠惰的东西!才应了卯没多久就偷起懒来了!”
  闻声,两个仵作揉了揉眼从案上抬起头来,年长的一转眼看到在门口立着的两个人急忙扯了扯还没有清醒的那个起身上前作揖:“二位大人,小的们不该这般时候偷懒。”那年轻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那年长的推了一把:“见了大人还不见礼?”年轻的仵作急忙行礼。
  “算了,算了。早上那么早就叫你们二人陪同刘大人去验尸,现在打盹是难免的。”青衫男子笑着说。
  “多谢知县大人,多谢知县大人。”年长的仵作拉着又想要说话的年轻仵作打躬。
  “大人……”
  跟在知县身后姓刘的县丞刚想要说什么,知县抬手制止了他:“我和刘大人来是想看看带回来的死者的尸首。”
  “是,是,大人这边请。”年长的仵作带着知县和县丞往停尸房去,那年轻的仵作跟在后面。
  到了停尸房,年长的仵作从腰间摸下钥匙开了锁,推开门躬身道:“二位大人,请。”
  知县笑着点点头迈步进屋,那县丞垂下眼睛耸了耸鼻子才跟了进去,两个仵作跟在后面。
  停尸房里一共有五张用木板搭的床,空着的四张上面都铺着白布单子,最里面那张床上用白布搧着一个人。知县走到床前,年长的仵作忙替他将白布揭开,露出尸体的上身。知县仔细的看了看这具尸体,又伸手把死者的脸推向右侧充分暴露出死者身上唯一一处伤口。
  “大人,您有何见解?”刘县丞问,口气谦恭,脸上的表情却未见半点尊重而是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笑意。
  “张行。”
  “在,大人。”年轻的仵作躬身应道。
  “把刑房的书吏叫来,把这尸首重新验过。”知县拧着一双细长浓黑的眉毛吩咐。
  “是,大人。”张行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停尸房。
  不多久张行拎了个包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留山羊胡子带四方平顶巾着皂色盘领衫的老头。张行把包袱在另外一张床上摊开里面是验尸用的一应器物。
  知县、县丞和那书吏分别坐下之后,知县吩咐一声“开检”两名仵作便动手验尸。
  死者的衣物饰品被一件一件脱下报出,那老书吏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死者被脱得□身体完全暴露,两个仵作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逐一查验,耗时颇久。看他们验得差不多了,知县问:“这尸体,除了那处伤口你们发现什么有异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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