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有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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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病,得治!-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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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点了下头,大度道:“那你,你先说!”
  他深深看着我,沉声道:“阿音,我不会为难你,你也不必再继续假扮一个莫须有的主母身份了。”
  话未落,我的酒醒了一小半。
  “我没有假扮。”我继续撒着谎。
  曾奚面现不悦:“阿音!”
  我打断他:“曾奚,我已经……”
  “你是想说你已经变心了吗?”曾奚淡淡的将我的话打断,“还是想说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他的语气破天荒的带着挑衅,让我分外不解。
  尽管脑袋依旧昏沉,但我的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是啊,你说的没错。这些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所以你到这儿就是为了对我表示你有多了解我?你既然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曾奚的表情有些痛心疾首,“那是因为你欠我一个解释!”
  “哦,我以为你有多潇洒呢。”我胡乱甩了下手,却差点把自己甩的倒在一旁。
  “阿音,你清醒点!”他伸手狠狠攥住我的胳膊,“你从来都是个喜欢坦白直言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我拍开他的胳膊,“坦白?坦白什么?坦白我时音早已失贞?坦白我怀上了顾牵机的骨肉?坦白我因为顾牵机的冷血而小产?还是坦白即便我遭遇了以上种种,却还是很没骨气的爱上了我的师父顾牵机?”
  这些难以说出口的话,终于让我借着酒劲儿一古脑的说了出来。
  良久,曾奚缓缓开口:“这些……我都知道的……”
  我猛的抬头,死死盯着他:“你知道?所以你是来听我亲口讲给你听的吗?亲口要我把那些不堪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复述给你听吗?”
  我气的浑身发抖,狠狠推开曾奚伸过来的手,却因为用力过大,自己止不住向后倒去,哗啦啦的碰倒了灶台上堆叠如山的碟碗,整个人随着倾塌的碟山坐倒在地,那模样不用想象都知道是狼狈至极。
  我不待曾奚冲过来,自己撑着地站起,手掌压在碎瓷上,划的血淋淋一片。谁知刚刚撑起半个身子,脚下却又是一滑,再次跌进片片碎渣之中。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羞愤交加,一口闷气憋在喉头,最终化为一声嚎啕大哭:“你滚啊!看着我做什么啊!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他妈已经不再爱你了啊!你他妈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抓起破碎的碟碗朝曾奚丢去。
  眼前暗了暗,曾奚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将我抱起,然后轻轻放在空无一物的桌上,拔出随身匕首隔了袍角蘀我包扎手伤。
  我甩开手,要把他推出去。
  “阿音!”曾奚突然怒喝一声。
  我抖了一下,抬眼看他,曾奚的脸在我的泪水中模糊成了一片。
  他抬手拭去了我的泪水,继而垂下头,动作熟练的检查伤口,声音平静道:“好吧,既然我知道了你的那些秘密,那么作为补偿,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嗯?”我兀自抽泣着,呜咽声也小了下来。
  曾奚浅叹一声,停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只有一句话。”他说。
  我狠狠吸了吸鼻子,哧道:“就一句话还卖个屁关子!”
  曾奚笑了,“这个秘密就是,我曾奚这辈子就是个当斥候兵的命。”
  “这算什么秘密?”我有种被忽悠的感觉。
  曾奚露出了温柔的神情,“你忘了?我曾说过,即便你不愿意再留在我身边,我也永远是七年前与你初遇的那个斥候兵。”
  我彻底怔住。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死心,因为我再也给不了他什么。
  “你是聋子么?”我挣扎着跳下桌子。
  “我听到了啊,我听到你对我说你已经不爱我了,你还坦白的告诉我你爱的是顾牵机。”曾奚认真包扎好后,看着我的手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续道:“可是阿音啊,我这个人虽然索然无趣,常常让你感觉太闷,但至少没有人听你说话的时候,你还是可以找我。毕竟……想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听,会感到很孤单的。”
  说罢,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道:“晚些我会舀外伤的药来,碟子你就别洗了,我那会蘀你担着的。”
  说完他就走了。
  “曾奚!”看着他即将跨出门时,我突然喊住了他。
  曾奚站住,背对着我。
  窒了窒,我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我们……就这样吧,没有以后了。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曾奚淡淡道:“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然后他走了。
  将世界上所有声音都被抽走了。
  我脑海一片空白,忽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和他做一个了断,可如今该说的狠话都说了,却变成了这样一个结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可是筵席散了的时候,有些记忆却突然又回来了,那些曾经的片段像长着成千上万的触手,紧紧扼着我的心房,疼痛让我畏缩,让我颤抖。
  “其实那羹没有馊。”庄晓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然回头。
  “你一直在偷听?”
  庄晓抖了抖袖子,“我听的正大光明,是你们没发现我罢了。”
  我酒劲儿未过,恹恹的坐下后趴在桌上。
  “我开始佩服你了,明明对他没完全忘情,却能把话说的这么绝。”庄晓靠在锅台边,笑的飘飘渺渺的。
  “我不喜欢无意义的藕断丝连。”我把头埋进臂弯。
  庄晓跟着踱过来坐在我身侧,突然道:“阿音,你就没有想念过教主吗?”
  这是来到玉临关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庄晓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问我这个问题。
  我揉捏着额头,过了良久才道:“庄晓,你曾问我为什么宁愿打杂,宁愿接受别人无理的责罚也不需要你的援手。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只有忙的累到空不出时间休息,我才能不去想他。”
  长吁出一口气,我直起身。
  “因为……想念一个人,是比所有责罚都要严酷的惩处。”话罢,我缓缓放下手,平复了胸口纷涌而出的郁郁之气。
  庄晓的表情有些出乎意料,“你没有恨过他?”
  “没有。从来没有。即便他毁了我报仇的希望,即便他岔了气脉视我于不顾,我也没有恨过他。”微醺的人总是不善于说谎,我侧过身直直看着他,“庄晓,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庄晓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龙池山?”
  “我为什么要留下?”我反问,“我能做什么?除了带给师父一大堆麻烦,其他什么都不能帮他,还不如小槐在他身边的作用大。”
  我起身为自己倒了碗凉水,仰首喝下,又清醒了些。
  “况且,”我放下碗,“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庄晓笑意淡淡,指尖轻轻在桌面上画着圈。
  “阿音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能总是能理解曾奚的选择了。”
  “怎么?”我看着他。
  “因为你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庄晓迎着我的目光,“你们都是把责任看做比天还大的事。只不过对于曾奚而言,忠义便是他的责任,而你所视之为使命的,便是雪洗一个家族的仇恨。”
  我苍白的笑笑,“这象牙吐的不错。”
  微微晃了晃,我推开碗,摇摇摆摆的出了门去。


☆、50章

  从前我认为庄晓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现在我更加这样认为了。
  曾奚告诉我;那天他闻讯赶去救场的时候;看到李监军被点了穴后扔在一个巨大的香炉上;而庄晓则扬着一条细长的竹板;正一下下的重重抽着李监军的屁股。
  我问他那些守卫官兵怎么不阻挡一下,曾奚左右看看,确认庄晓不在后;才无奈的告诉我庄晓那日像是吃错了什么药,不管是谁靠近三分;都会被他手腕上的软剑狠狠在脸上抽出一个“十”字。
  “我的天……”我无力的捂住了脸。
  “不过庄晓只是去打人;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说。既然没把你供出去,我和吕帅也好帮你打点。”曾奚长长叹出一口气。
  从曾奚极为沉重的叹气来看,这件事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好在鹰翼军名声在外颇久;难得依附大昌国;为了安抚上下军心,大昌的国主对吕帅极为优待。庄晓的事有吕帅那么兜着,李监军也不好太过追究,最终找了个身量样貌跟我差不多的姑娘冒充我被罚了五十军棍,花魁这事也算不了了之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名字并没有从正式学员的名册里被剔除,这让我感到分外惊喜。
  只不过每每碰到那些脸上留着“十”字伤痕的守卫,我都不得不千遍如一的对他们解释:“这事儿他真不是故意的,庄晓这人眼神不好,十丈外雌雄同体,百丈外人畜不分。大人您宽宏大量,还请饶恕担待!”
  那段时间我一直想把庄晓折叠起来一脚踢飞,可他还总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舒舒坦坦。
  “知道为什么你没被处罚吗?”庄晓躺在房顶上晒太阳。
  “你闭嘴,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说话!”我依然不打算原谅他。
  面对我熊熊的怒火,庄晓气定神闲的教育我:“阿音,作为一个合格的刺客,能够自如控制自己的情绪是最不可或缺的素质之一。”
  我掩口桀桀冷笑:“好啊庄晓,我诅咒你这辈子吃包子都咬不到馅儿,呵呵呵呵……”
  一阵衣衫烈烈声,庄晓如被风吹起的白玉兰,飘飘然落在我身前。
  “阿音,我私下找过李监军。”庄晓笑眯眯,丝毫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我告诉他,如果他敢为难龙池山主母,我就杀光他全家。”
  我看了庄晓一眼,端起盛满干玉米粒的竹篾,一声不吭的进了屋。
  庄晓追了进来。
  “阿音,你竟然不知道感恩图报。”庄晓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料,一脸的锥心泣血。
  我收好晒干的玉米粒,依然不理他。
  “阿音……”
  “庄晓。”我忽然抬起头看他,认真道:“你能陪我多久?”
  庄晓显然愣了一下。
  “你能陪我多久?你会陪我一辈子?”
  庄晓没有说话。
  “总有一天你会走的,对吗?那你走了以后呢?谁给我担着?”我转过身子,正对着他,“庄晓,我不想靠你什么,你也不要帮我什么,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也别来干预我。”
  话罢我负气丢开手里的活,绕过庄晓走出门去。
  “阿音。”庄晓蓦地开了口。
  我回首。
  “你愿意让我陪你多久呢?”他问。
  我有些错愕。
  片刻后,我淡淡一笑,“好兄弟不是陪出来的。”
  日色黄昏,庄晓的神情隐约在昏昧的暗影下。
  终于,他灿然微笑,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真的去当花魁,教主会怎么想。”
  我放下了抓住门框的手,“我没有想过。”
  平静的说完,我缓缓走出了大院。
  暮色已至。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我在玉临关看的第多少次日落了,每天都一样,没一点变化,就像每次不经意间想起关于师父的一切,我都会遭受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痉挛似的疼痛不曾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减少。
  我想念师父。
  一直很想。
  这种与日俱增的想念堆积了一年。
  城里北街的草鞋铺子总喜欢搞什么买卖兑换,店家说买够三双可以换草帽一个。偶尔我也会想,我攒下了这么多的思念,到底能换来什么?
  ***
  时间流水般过去了一年。
  换句话说,我离开师父,已经一整年了。
  这一年里由于我出色的吃苦耐劳精神和坚忍不拔的耐力,我在诸多正式学员里成绩一直优良,甚至连当初一直不看好我的指挥官也偶尔不吝言辞的在人前夸赞我一句两句。
  刺客训练与学习上乘武功不同,并不需要修习内功,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一击必死的杀招,简单直接。对于我这种服用过葵木丹的人来说,这种训练自然是最好不过,既不会与药性冲突,也会有效的将我迅速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刺客。
  短短的一年,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几招擒舀手的阿音了。
  我的确没什么天赋,除了比别人更辛苦的练习,再也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为了赶上我落下的课程,我常常不分昼夜的苦苦练习技击,一招简单的撺刺我可以反复练习上千遍,那段时日胳膊酸痛的连筷子都舀不起。
  “你还真肯拼。”庄晓喜欢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我用匕首直刺院子一人高的草人。
  猝然间,我转了刀尖的方向,悄无声息的朝庄晓袭去。
  眨眼后,银亮的刀面上反照出来庄晓微笑的脸。
  “不错啊。”庄晓的声音带着些微诧异,“付出还算有回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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