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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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比昙花-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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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莪目光柔和看他,徐徐说道:“这些年来,我时常会想起,当初那个救我脱险的少年,不知他是否安然无恙。也是因为时时记得他曾经说过,不要轻易透露身世的话,我方能逃过数次艰险。我……也曾经想过与你师徒重逢的一日……可是,真地到了遇见你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许多事。要猜出你的身份并不难,其实昨夜我在院中散步,偷听到了你们在童师傅院中地对话……我知道这样做十分不妥,可是除了身世之外,我决不会再有任何事欺瞒于你!这已然是我所能回报你的最后地坦诚了!”

郑淮怔怔看她,只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东莪看他一眼,低头道:“倘若此事让你为难,我绝不会强求什么。小真刚刚受了脚伤,不便立刻离开,我们只住到她能行走之时,其它地与苏园、与你有关的事,我定然守口如瓶。绝不会向他人提起。”她顿了一顿,道:“方才那样无理地提到您父亲的名讳,也要请你包涵!”

说罢她低下头站立了一会儿。听不到他任何回答,便轻轻点头道:“我明白了!”说罢刚要转身。郑淮忽然伸手,已经握住了她地左手腕,东莪面色发白,却见他一言不发,拉着她就走。东莪被迫跟他身后,看他埋头疾走,一阵风似的竟要要往前厅走去,不觉轻声喝道:“你放开我,我跟你去就是了。”郑淮这才松开她的手,二人一前一后片刻间便到了前厅,可厅内空无一人,郑淮四处张望,东莪看看他地神情。伸手向前一指,郑淮这才听到前面院里隐隐传来说话之声,他看东莪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走出两步。听到身后脚步细碎。东莪依旧随后跟来。

二人来到前院,却见苏老与张大夫正在下棋。香儿等人也都围在一旁观看,蒙必格远远看到东莪二人走来,忙迎上前来,香儿则道:“淮哥哥,你快来看苏老伯他们下棋,”说罢已经上前一把拉住郑淮的手,将他拉到棋盘一旁,道:“我们也不懂,苏老伯先前说了,哪个颜色地棋子多,哪个便胜了。可是我看张老伯的棋子黑压压的一片,苏老伯却来耍赖,说他并没有输呢!”苏可林呵呵笑道:“老夫这是诱敌之计,你个香儿丫头知道什么?”张大夫看看他们,也是抚须微笑,并不说话。郑淮在边上看了一眼棋盘道:“输赢这时可还没有分出呢!围棋最要耐心,香儿只管看着就是了。”香儿听他这么说,奇道:“那要下多久才算完呀!”苏可林哈哈大笑。

蒙必格看东莪神情有异,忙道:“小姐,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额图晖等人也都闻言转头看她,张大夫道:“东儿,你过来我给你看看!”东莪忙摇头道:“你们玩你们的,我没事,”郑淮向她看了一眼,回头向苏可林道:“苏老,方才东儿姑娘向我说了她的身世,我想也得要让您知道才行!”苏可林停棋不动,抬头道:“身世?”蒙必格等三人面色刹那苍白,都看向东莪,见她神情木然,又都去转看郑淮。

蒙必格站在东莪身旁,已经握紧拳头,东莪靠近他一步,站到了他地身前,郑淮随意向她二人扫上一眼,低头向苏可林道:“东儿姑娘她并不姓艾,咱们以后不要这般称呼她了,”苏可林点了点头,已经感觉到了这忽然凝重起来的不安气氛。

却见郑淮神色淡然,向东莪注视,说道:“她的父亲是京城佟公门下的谋士秦楚清,因为与反清人士来往入狱,后却又染病亡故,家中财产均遭人吞没后东儿姑娘这才流落异乡。她因父亲曾为清廷卖命,因而不敢告诉我们真相。”苏可林不由自主呼出一口气道:“原来是秦姑娘,其实这有什么呢!如今为时势所迫替朝廷卖命的汉人,那是不计其数,你父亲既然因这等原由遇难,看来也是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热血汉子。你应当早说才是,咱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世,只有更加欢喜,绝不会有什么嫌隙。”张大夫抚须微笑道:“东儿拜师之时,已然和我说了真相,我也是这般劝她,如今她敢说出来,看来对苏老你已是亲如一家了。”苏可林摇头道:“不像化不像化,你们一老一小,真要这般欺瞒我么!”说罢与张大夫对视,二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蒙必格这才放松,向一旁尚自迷惑不解的额图晖二人看了一眼,再看向东莪,只见她目光闪动正与郑淮对视,二人一动不动,香儿走上前看看东莪,轻声道:“姐姐,你……”蒙必格忙道:“这一天也够小姐累的了,香儿,你姐姐她睡醒来还没吃饭呢!你带姐姐去用饭吧!”香儿点头答应,牵住东莪地手,向厅里走去,蒙必格与额图晖也随后跟入。

第十四节  身份(下)

郑淮怔怔地对着东莪的背影出神,苏可林看他一眼,向张大夫使了个眼色,二人点了点头轻声笑起来,苏可林笑道:“看来秦姑娘今日敢说出来,并非只是信任老夫呀!”张大夫道:“你别再说了,再分心一会,我大局已定,你可没机会反攻。”苏可林道:“真是糊说八道,明明是我胜卷在握……”郑淮低看看他们微微一笑,心中却忽然觉得郁闷难当。

蒙必格等人一直待东莪吃了饭,这才向她询问,东莪沉默一会才道:“好在郑公子愿意为我们隐瞒,今后大家说话行事更要小心在意”,她转向香儿道:“香儿,姐姐对不住你,要你帮姐姐隐瞒这么大的事。”香儿笑道:“我倒是无所谓,姐姐和大哥都是满人,可待香儿却比那些汉人好的多了,姐姐你放心吧,我再也不会说出口的。”东莪点头微笑,轻轻抚摸她手,叹道:“委曲你了”。

额图晖看看香儿,又看看东莪,忽然道:“那郑公子……他……为什么愿意帮助咱们呢!”众人皆是一怔,转头看他,只见他面色微红,停了一会又道:“看他的行事派头,似乎是一位反清的什么少东家,他不是应该……更恨满人吗?”东莪脸色渐白,未曾说话,香儿已经说道:“郑公子他是个好人,他那日就和我说过,满人与汉人一般,也是有好有坏的。咱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大哥哥,你信不过他吗?”额图晖被她一驳立时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蒙必格道:“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咱们自己小心些。郑公子他们身份未明。行事诡秘,我看此处不是咱们久留之所,待小真伤一好。咱们还是走吧!”香儿转向他便想说话,心中一急却又不知要怎么说。眼圈顿时红了。东莪忙道:“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眼前至关重要的……”

正说到这里,却听邻屋传来一声尖叫,是小真的声音,东莪面色一变。立刻向门外跑去。众人跟着她来到小真房里,只见小真好端端地正躺在床上,房里并无其它人,东莪俯身向床里,却见小真双眼紧皱,额头满是汗珠,两只手在空中不停挥动,原来是发了梦魇。东莪忙伸手握住她手,轻轻唤她的名字。小真这才慢慢醒过来,看到是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小姐,我做了……一个恶梦!”东莪柔声笑道:“没事。。奇∨書∨網。做梦而已。醒了就好!脚还疼的厉害么?”小真摇头道:“一点也不疼!”东莪嗔怪道:“怎么可能!”说罢让蒙必格去厨房看看汤药是否好了。

此后数日,东莪都在小真床旁细心照应。她本来就极少出院,此事之后,更是连童启英的院子也不去了,张大夫体谅她要全力照顾小真,也就不再要她一同前往。蒙必格等人也遵照她地吩咐,尽量留在院中,除了香儿,他们一行人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香儿单纯可爱,向来很得苏可林地喜欢,这些日子她与院中各人渐熟,因而在各个小院中进出,东莪等人也都由得她去。何况这几天郑淮都呆在院里,她便时时与他一同进出,有时郑淮也会带她出外骑马。额图晖见她回来总是面色排红,欢笑不断,独处之时又时常暗自微笑,不免黯然神伤。

小真初时情形虽不甚理想,但一来这苏院之中十分安逸,二来郑淮对她的调养也很是周到,时常命人送来一些补品,因而她也开始慢慢好转。每回张大夫与东莪为她换药之后,都觉比原来预料的要好的多了,看来她恢复的机会也已大大增加,众人无不为她高兴。

如此又过了十数日,这一天香儿却比平时都早地就回到了院里,看东莪在旁看书,她也不出声,只在坐在一旁出神,过了一会,又轻轻叹了口气。东莪见她一脸垂丧神情,便放下书本向她询问是否身体不适,香儿摇摇头道:“是淮哥哥有事!”她看东莪皱眉,便道:“淮哥哥这两天心情很不好,话也不想说,像是出了什么事!我问他也没有答我!”

东莪沉默不语,暗自回想,不知是不是他的手下前往为盐助力之事,出了什么意外,心中不免也有一些着急。香儿看了她一眼道:“姐姐知道是什么事吗?”东莪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既然郑公子有操心的事,你也不要总是问他,能说的他自然会说,不能说的,听到你问起反而更要增加他的烦恼。”香儿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我看他愁眉不展,本来想逗他高兴,可来了一个下人和他不知说了什么,他面色大变急匆匆地就走了,看也没看我一眼!”东莪道:“他心里烦恼别的事嘛!”香儿道:“是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说罢将头转向窗外,又叹了口气。

这一日晚饭时果然未见到郑淮,连苏可林的神情都有一些不安,东莪等人察觉到这紧张的气氛,匆忙吃饭后便都回到房中去了。商量之后,由蒙必格出面向苏可林询问有什么可以相助地地方,苏可林皱眉摇头,众人也就只得做罢。

东莪想起那日听到的情形,如今看来果然是他们出事了,她对郑淮一直心存感激,此时自然也觉心里有些不安,这日夜里就睡的不太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刚刚有些睡意之时,却听见屋外似乎有人轻唤自己地名字。她猝然坐起,凝神细听,果然听到极轻的叩门声,忙整衣下床,打开房门,却见门外正是郑淮,他身后一个汉子手拿一盏小灯笼站在一旁。

郑淮看到她出来,忙轻声道:“这么迟了还来打扰你,我有一点事要你相助”,东莪道:“出什么事了吗?”郑淮点头道:“要带上你地药箱!”东莪忙点了点头,进房去拿出药箱,轻轻掩上房门,二人跟着那汉子快步走出小院,又来到了童启英居住地小院中。

这屋里腥气扑鼻,一旁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几乎全身是血地男子,此人双目紧闭,面色灰黑,东莪连忙放下药箱,为他把脉,只觉他脉滑无力,已经是在危险关头了。她一言不发,自药箱之中拿出针灸,迅速下在他身上几处大穴,为他止血,再细细检察他身上各个伤处,一一上药缝合。这汉子身上竟有十多处刀剑伤口,有几处更是伤在动脉,无不血流成注。东莪虽然自拜师以来,已然从头开始学起医治之术,可毕竟未尝遇到如此重伤的病人,何况这小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她只觉胃里一阵阵翻腾,虽然苦苦咬牙支撑,面色却已白的吓人。

郑淮在一旁连声询问,她都只是摇头,一直等到所有伤口都已缝合好,方才避到窗前将长窗打开一点,深深透了几口气。郑淮看看她道:“你脸色很差,还是到屋外去吧,”东莪摇摇头,只稍稍休息了一会,又回到小床一旁,为此人重新把脉。郑淮在一旁焦急等待,过了片刻,终于见到她转过头道:“他失血过多,又耽搁了时间,恐怕……你有什么要问他的,可是一刻也不能等了。”郑淮犹豫不决,他身后那个汉子道:“少主,既然王大哥拼死赶回来了,总是有口信带给咱们……”郑淮打断道:“他眼下这般情形,就是再大的事也要等他清醒才行!”

那汉子不敢反驳他,东莪在一旁却低声道:“倘若他不会醒了呢?”郑淮一愣,看了一床上的人一眼,东莪自针盒中拿出一支又细又长的银针,与他对视道:“我有法子能让他醒来,可是看他的情形,清醒的时间也不能太久,你想好要问的话了吗?”郑淮皱眉不答,东莪又道:“他这样的重伤还能支撑回来,定然是有急事要向你回报。他已经尽了他的力,如今就看咱们能不能尽咱们的力量助他醒来,完成他的心愿了。”郑淮怔怔看她,不由自主轻轻点头。

东莪沉息闭气,在他的虎口、人中、太阳三穴各下一针,又在他脑后穴位按摩了一会,果然这人身躯微微一动,继而双眼慢慢张开一条细缝,目光呆滞,眼珠缓慢转动,在郑淮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才认出他来。郑淮忙握住他手道:“王大哥,你已经回来了,”这人嘴形微张,却发不出声音来,东莪在一旁忙倒了一碗水用纱布吸湿了轻轻涂在他的双唇上,他用力伸动脖子咽下一点水,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嘶哑:“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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