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只合江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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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人只合江南老-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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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徐皇后也都推崇太子,方作罢。现在。朱虽绝口未提废太子一事,然则人人都在心里揣测,这废太子、立新君看来真是不远地事情了。

朱高煦越来越忙碌,一日中能见到他的也没有几面。往往是我睡下了,他才刚回来,等我醒来。他又早就走了。

我懒洋洋的靠在台阶前的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玉落与碧沉在仔细修剪着园子里的花草,盈香则坐在一边埋头绣花。

碧沉转过脸来,看见我的样子,不禁笑道:“王妃,既是闲着无聊,何不来帮奴婢们地忙?”玉落听言啐道:“小蹄子。怎么这么说话!”伸手打了她一下,骂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我笑了起来,看着她们俩打闹,心中玩意顿起。跳下了栏杆,笑道:“一起就一起,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玉落忙道:“王妃,不可折煞奴婢!奴婢可担当不起。”盈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姐,原来这儿还有人把你当主子的。真是阿弥陀佛,天可怜见儿的!”

一时玩笑。我见玉落和碧沉虽是一个娴静、一个活泼,然而长相却颇有相似,笑问道:“你们俩是亲姐妹么?”

玉落谨声道:“奴婢与碧沉是堂姐妹。奴婢从小父母双亡,全赖叔父养育至五岁,家里实在苦的活不下去,便将奴婢姐妹二人一齐卖至王府。也算一条生路。”

我低叹道:“你们想家么?”

碧沉微笑道:“父母兄弟长什么样子,家在哪里,也全都忘记了。我和玉落都在燕王府长大,那里倒就像咱们的家一样。现在倒是常常想念北平。”

我亦笑了起来,低声道:“是啊,我也想念北平。”看着她俩,微笑道:“你们姓什么?”玉落道:“姓韦。”不知怎么的,我心中微微一惊。却又说不清为了什么。看了玉落一眼,只觉她眉清目秀,虽是婢女,然而自有一股娴雅利落的风姿。不由心中一动。

用过晚膳。独自坐在房中看了一会前日未完地书,忽听到院子里传来剑气簌簌声。凝神听了一刻,起身朝外走去。只见月光下,朱高煦正在练剑,一个清朗的身影,矫如游龙、动如脱兔,时而轻巧又如蜻蜓点水。他的眉头微蹙,回旋之间,瞥见了我,脸上泛起笑颜淡淡,明朗干净。

我微笑着拍手,他停下了剑,走到我身旁,笑吟吟地看着我,道:“怎么还不歇下?”

他额头上有微汗渗出,我伸手替他拭去,笑道:“才刚吃了晚饭,怎么睡得着?”瞥见他衣角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污泥,不觉摇头微笑道:“这么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蹲下身子(奇*书*网…整*理*提*供),想要拂去这些微尘,他已挽住我手,笑道:“管它呢,待会让丫头们洗洗就罢了!”

远处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家姬在唱歌,丝竹管乐之声袅袅传来,夜风微凉中,只觉珠玉落落、流光潋滟。

他笑问:“手中拿着什么书?”

我回眸淡然笑道:“绿珠传。”

他一扬眉毛,唇边笑意灿灿:“绿珠?这却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摇头失笑,佯瞪了他一眼,道:“原来你却是个这么不懂风情之人,连绿珠也不知道。”他大笑,洒脱地耸了耸肩,道:“你现在知道,可也晚了!”看着我笑起来:“讲这个故事给我听。”

我淡淡一笑:“绿珠是西晋时荆州刺史石崇的爱妾,本姓梁,姿容甚美,绝世罕见。”他嘴角浮起一个美好的弧度,微笑道:“石崇我倒是知道的。只不过这绿珠就真有这么美么?”看了看我,唇边笑意不变,似是在说:跟你比起来,谅也不过尔尔。我抿嘴笑着摇摇头,继续道:“石崇和绿珠情意甚笃,夫妻恩爱。然而孙秀垂涎绿珠貌美,赵王伦作乱得势后,孙秀鸡犬升天,使人来向石崇索取绿珠。石崇曰:‘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使者再三劝说,石崇仍然不肯,只得无功而返。孙秀大怒,游说赵王伦诛杀石崇,石崇本欲联合故友等人密谋除敌,奈何计谋先被赵王伦等人知晓,遂痛下杀手,下诏族杀石崇。绿珠不欲负君,在石崇死之前,跳栏自尽。”

第六卷 五十四、风起(下)

缕笛音隐隐飘荡而来,水流淙淙,冷月清风。耳听“忍不过一时耳,快在千古。”我心中一动,回头笑道:“好呀,你骗人!原来这个故事你早知道了。”他一愣,笑了起来,道:“被你发现了。”轻轻握住我的手,低声道:“这个故事,每次听来,总让人觉得荡气回肠。其实石崇其人并不见得有多好,然则这份爱情、绿珠的真情大义,却始终流传千古,感动人心。”

我靠在他身上,轻声道:“二哥,你觉得绿珠傻么?”

他微笑道:“很傻。”双目注视着园中湛碧的湖水,缓缓道:“忍不过一时耳,快在千古……让这样一个女子为自己去死,石崇怎么忍心?假若是我,倒是希望她能够活的好好的,活的长长久久,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不要为了谁去死,因为生命,始终都是宝贵和值得珍惜的。”

我抬头看他,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淡如烟雾,俊朗如朝阳。心中恍惚,不知是欣喜还是惆怅,低声道:“照我看来,比自己爱的人先死,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这个世上的离别太多,活下来的人,只是徒留感伤,又有何快乐可言?”

他笑起来,手指一弹我的额头:“傻丫头,你的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抱住了我,柔声道:“你怕我会象石崇一样,被赵王伦之流杀死么?小七。我不是石崇,也绝不会让你当绿珠。”低头凝视着我,缓缓道:“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如我们表面所看到地那么好。可是,我倒宁愿你的世界是一片平安祥和,也不愿你卷入到这些是非纷扰之中。小七。不管我和大哥如何争、如何斗,这些都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困扰。”绽颜微露笑意,又道:“你总是害怕我会输,为什么?”

我忍住泪,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是知道结局的。也许,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

他默默地看着我。柔声道:“既然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

我抬头看他,碰到他的眼睛。眸子里荧光淡淡,情意款款,心底深处瞬间柔软了起来,他微笑着点点头,道:“你虽然害怕,可是还是爱我,对不对?”

我低叹了一口气,道:“是。”看到月光照在地上清淡的影子。柔白而皎洁,心中快乐而满足。

他微微一笑,低声道:“小七,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我相信地只有自己。”昂首看着天空,静静地道:“有你陪着我,我很开心。为了你。我也绝不会让自己失败。”

顿了顿,又笑着道:“当初反对,为什么现今又肯了?”

我无奈微笑:“假若我继续反对,你会罢手么?”

他略一沉吟,道:“假若你坚持,我会。”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你会的。可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我们一直都这么庸庸碌碌的活着。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会懊恼为什么当初不拼死一搏,为什么要让生活过的这么无为无趣。你的梦想是让生命绚烂开放,即便只有一刻也余愿足矣。我既然明明知道,又怎么忍心太过强求?”

仰脸看着他。低笑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不怕。”

二人对望,他静默了一会儿,方叹息道:“傻瓜!”将我搂在怀里。

他的下颌触碰到我的额头,他的呼吸轻柔地抚着我地发丝。夜,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柔软。



燕,宝瓷杨花转。

就让我,自私一回、放纵一次吧。

人生苦短,我再不愿见我爱的人,留下丝毫后悔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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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一年,甲子,朱棣幸北京,皇太孙朱瞻基从。尚书义、学士黄淮、谕德杨士奇辅佐皇太子监国。丙寅,葬仁孝皇后于长陵。十二月子,张辅、沐晟大败交阯贼于爱子江。



同一年,蒙古边境却不再平静。壬午,瓦剌马哈木兵渡饮马河,阿鲁台告警,命边将严守备。甲申,宁阳侯陈懋,都督谭青、马聚、朱崇巡宁夏、大同、山西边,简练士马。寻命陕西、山西及潼关等五卫兵驻宣府,中都、辽东、河南三都指挥使司及武平等四卫兵会北京。又,马哈木弑其主本雅失里,立答里巴为可汗。

自阿鲁台投降之后,一度安宁的蒙古,如今又再起波澜。朱棣自回南京之后,也是日夜操劳,竟然生了一场大病。

我带着盈香、碧沉刚从乾清宫中问候完卧于病榻的朱棣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太子妃张氏。

一直避免与她的正面接触,然而今日这样的遇见,只有微笑着俯下身去行了个礼。太子妃侧身避开,温和地道:“妹妹快别这样。”伸手来扶住了我。

二人并肩在御花园中漫步行走,丫鬟们紧随身后。宫中太监宫女们路过,都是纷纷跪下行礼。这是我和她二人第一次这样的相处,彼此面上笑容浅浅,心底却俱是思潮迭起罢?

园中花开繁艳,假山上一抹清泉,缓缓而出,四周这样的静寂,午后地蝉声正径自嘶鸣不已。太子妃微笑着道:“妹妹去见过父皇了么?”

我含笑道:“是。”看着太子妃,微笑道:“姐姐素来事父甚恭,妹妹倒是惭愧了。”太子妃微微一笑:“长子长媳,这却也是应该做的。”一时风起,园中绿柳低拂,二人身上衣袂轻飘,太子妃温然笑道:“当初在北平之日,咱们一家子人倒是齐全,如今公主们嫁了驸马,三弟又去了属地,都是天各一方了。幸得汉王和太子犹在一地,大家也是互相有个照应。”侧头笑道:“父皇的荣宠和眷顾,实在是为妹妹感到高兴。”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脸上仍是笑意嫣然,心底却是微微一沉。张氏出身低微,这门婚事虽是朱元璋钦定,但其素来不为人重视,婚后朱高炽更是接二连三的娶了偏房,就连当初拟定太子妃之时,朱棣也曾起了另立他人之意。若不是为了她的嫡子朱瞻基受朱棣宠爱,日后能不能立为太子妃倒也难定。从前我因心中有嫌隙,与她也不亲近。然而今日一见,她虽是出身寒门,谈吐间却落落大方,心机也是颇见深沉。

朱元璋立下的规矩,王爷一旦册封,受了藩地,就必须到藩地去生活,是绝不能留在京城地。如今朱高燧已去了藩地北平,朱高煦虽受封云南,却始终不曾启程。她话中之意,看似淡淡,细细想来,却是暗指朱高煦留待南京,是别有他图了。

当下淡淡一笑,道:“父皇雄才伟略,运筹帷幄,待人处事向来是极公正的。只愿他能早日康复,则于国于民都是幸事。”故意将话中之意轻描淡写地一扫而过。

第六卷 五十五、云涌(上)

子妃亦是颔首微笑道:“父皇身体安康,是国之大幸旺,则是你我之大幸了。”二人相视而笑,盈盈浅语,其意融融,最是和平圆满的景象。

我心中却是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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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局势越趋紧张,永乐十二年辛丑,皇帝朱棣下令发山东、山西、河南及凤阳、淮安、徐、民十五万,运粮赴宣府。庚戌,亲征瓦剌,安远侯柳升领大营,武安侯郑亨领中军,宁阳侯陈懋、丰城侯李彬领左、右哨,成山侯王通、都督谭青领左、右掖,都督刘江、朱荣为前锋。庚寅,发北京,皇太孙朱瞻基从。

这一场战争,马上又要来到了。

念及远在瓦剌的以柔,我心中却是挂念万分。以柔,她毕竟是做到了。她成功地挑起了瓦剌和大明王朝之间的战争,她成功地让朱棣夜不安寝。可是,这一场战争,她会胜利么?

即便是胜利了,她又能够得到什么?

皇帝率领武将御驾亲征,朝中事由朱高炽和文臣把持。然而这一次监国的太子,却比以往更加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朱棣带着皇太孙朱瞻基去征战,从侧面显示了对太子一派的信任和重视;可另一方面,永乐十年的处罚仍犹在眼前,而且朱棣,对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权力的人。向来都是十分痛恨且警惕地。无论那人,是自己的兄弟、侄子还是儿子。

朱高煦对自己的父亲显然是了解的。汉王府中素来的俭朴平静,并未因朱棣不在而有结伙营党的倾向。只有我才知道,朱高煦地夜夜晚归意味着什么。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有人替我轻轻掖了掖被子。我从梦中惊醒过来,低声道:“刚回来么?”朱高煦微微一笑。道:“是。”钻了进来,环抱住我。

我靠在他身上,叹息道:“怎么又这么晚?”他笑而不语,半晌,忽轻声道:“小七,我想要个孩子,咱们的孩子。”我心中一荡,低声笑道:“是么?”转而又是黯然。成亲已经两年多,我却一直未能怀上身孕,让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身体素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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