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阀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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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 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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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革命军北伐必然成功,玉帅高风劲节,自放江湖,既不愿屈居租界寄外人篱下,又不屑气国际势力,滋长内乱,不如通电各方及州中将领,表示光明磊落的态度,宣布入川纯系游历性质,决不作政治活动,如此可释川人的疑惧,又示天下以坦诚。”
吴佩孚对杨森这第二位患难知己(第一位患难知己是赵恒惕),有一种特别感情,加上他今天自身的潦倒,他欣然接受杨的建议。
吴佩孚接受杨森的劝告,乃发表号电,这是吴失败后一封著名的不闻理乱,表明心迹的电报,电云:
“万县杨惠弟鉴:举世滔滔,乱靡有届,欲资游憩,名胜为宜。因念蜀中山水,半属旧游,而蜀中将士又皆旧雨,业于号日间道抵夔,暂憩此间,专事徜徉,不闻理乱。甫澄、积之、晋康、自干、德祥、颂尧诸兄处及各师旅长等,乞弟为之道意。一俟秋凉,溯江而上,再续旧欢。特电奉达,即希注察。小兄吴佩孚。号。印”。
杨森即根据吴的号电,分电四川中各将领:
“特急。重庆刘总指挥甫公,赖军长德祥兄,绥定刘督办积公,成都刘军长自干兄,邓军长晋康弟,三台田军长颂尧弟,暨各军师旅团长诸兄钧鉴:顷接吴玉老号日由夔来电云云。窃玉老自解除兵柄后,久已厌弃时事。此次挈眷到川,纯系游历山水,并无政治作用。森拟俟其暂驻夔门稍事憩息后,或当送往西行。诸公均属袍泽旧谊,当不让弟独为东道主也。杨森。养。印。”
尽管吴表示不闻理乱,可是那有携带五千随从和兵马游山玩水的道理,所以吴的号电发出,杨森虽然为之呼应,但各方反应却并不佳。中央对吴虽予以宽大待遇,不过责成杨森要把吴的武装部队解散,而川人则认为供应吴和他的家属及少数随从不成问题,却不容以四川资财供养客军。杨并不想缴吴的械,但事实上又非缴不可,想来想去只好以紧缩为由劝吴裁兵,一次不听,再劝三劝,吴都不点头,且忿然说:“当年拥兵数十万,如今世衰事易,只留下五千老弱跟我东奔西走,我何忍解散他们!”
当吴在最潦倒落魄的时候,日本第一遣外舰队总司令荒城二郎少将,海军驻沪特务机关长佐藤秀大佐率将佐十五六人由宜昌乘小型舰到白帝城,专诚拜访落魄的吴大帅,表示(一)愿供给私人借款100万,(二)愿赠步枪10万支,小炮500门,机关枪2000挺连同弹药,由小型舰艇运来白帝城。这对于有意东山再起的人自然是一个大诱惑。可是对吴佩孚这位硬汉,则毫不发生作用。
吴义正词严地对日本人说:“过去我有枪不止十万,有钱不止百万,尚且一败涂地,可见成败是不在于枪炮和金钱,我如果愿意借外债,引外援,何必待到今日。中国事应该由中国人自了。贵国贵官的盛意我是不会承受的”。
吴佩孚这次入川,艰苦万分,真是九死一生,对于一位百战老将,还没有什么,可是他的夫人张氏,却印象恐怖;尤其是张其锽之死,以及偷渡襄河的枪战,当时张氏即有投襄河自尽之意,经吴佩孚百般劝阻,好说歹说,其意始解。此后跋涉穷乡僻壤,吴虽泰然,但有内顾之忧,张氏夫人曾一再向吴表示,受不了这种担惊骇怕的日子,纵不求死,但愿削发为尼。且劝吴从此下野,不问世事,入名山为僧以保余年,泪随声下,吴亦为之动容。吴的感慨可从他两句诗中道出:“生死两难悲末路,夫妻垂老泣牛衣。”这两残句,未见全诗,大约因为词句太过悲惨,故意不留。另有入蜀诗一首,亦道出英雄末路之哀,诗曰:
曾统貔貅百万兵,时衰蜀道苦长征,疏狂竟误英雄业,患难偏增伉俪情;楚帐悲歌骓不逝,巫云凄咽雁孤鸣,匈奴未灭家何在!望断秋风白帝城。
还有《白帝城怀古》一首:
落日荒城剩野蒿,参天古木树旗旄。君臣遇合欢鱼水,禅术分明非俊豪。祚运只教归在汉,河山那肯署为曹。江声不尽英雄恨,流到瞿塘浪涌高。
吴自觉在白帝城易惹各方注目,为了解除东道主的困难,甚盼移居万县,可是杨森不以为然,因杨自己驻节万县,吴来了,自己很难处。
17年初,杨同意吴移居大竹,吴遂西行经万县,受到杨森的盛大欢迎。

二五○、张作霖自封大元帅
16年5月下旬,革命军的势力已奄有黄河以南,奉军决定放弃陇海,退守河北。
5月28日起至31日止,豫南奉军全部撤退,津浦线之直鲁军亦同时放弃徐州,守临城、韩庄,北洋军先是弃江移淮,现在则是弃淮保河。
奉军缩短战线是为了巩固西北,求先站稳脚根。原来山西的阎锡山有不稳消息,自直鲁军据守徐州,孙传芳退清江浦后,皖北全为革命军所有,豫苏之间仅剩陇海一线可通,而许郾战紧,巩洛濒危,郑州处此形势下已不啻三面受敌,所恃者唯有京汉路尚可无虑,就在这个时候阎锡山忽然称病,拒绝见客,虽然表面上对南对北无分轩轾,实际已和南方有了具体接触。奉军既已深入豫南,倘一旦陇海与京汉两线同时有变化,岂不陷于欲进不能、欲退不得之情况,所以退兵的拟议早有安排,5月中旬先下令反攻,进攻正烈之时突然撤退,使革命军措手不及。
5月28日起,张学良自郑州率预备队及军团部首先撤退驻河北卫辉,留韩麟春在郑州调度,各军分由兰封、东明、黄河桥及汜水四路撤退,至31日晚全军均安全退出。
安国军总部在豫省撤兵同时,亦电令张宗昌弃苏保鲁,当奉军退抵河北,直鲁军亦即撤还山东。
奉军既然因为顾虑西北防务而撤兵,所以京汉、京绥两线即成为北方的重心,张作霖委张作相为第五方面军团长,率吉、黑两师专驻保定。委吴俊升任京榆后防总指挥,奉军源源不绝由关外开入。
6月1日阎锡山驻北京代表曾赴顺承王府谒张作霖,据说系代表阎劝张老将与革命军合作,实行三民主义,共同反共,以抵制冯玉祥、唐生智等左派北进。
奉军退回河北后,北方局势酝酿大变,这种大变是北洋军阀的最后挣扎。
自吴佩孚一蹶不振后,北洋军阀中张作霖已成第一人,半年来北京的中央政府一拖再拖,顾维钧一辞再辞,而唯一可以处理政府改组的后台大老板张作霖因为举棋不定,所以始终不能尘埃落定,水落石出。
奉军在河南驱逐吴佩孚虽然顺利,可是河南地方帮会红枪会却给奉军极大的困扰,山西阎锡山又暗中易帜参加革命,冯玉祥的西北军也到中原会师,在军事上奉方已处劣势。而奉方用兵一再标榜讨赤,事实上以蒋中正为首的国民革命军已经宣布反共,因此奉方年轻一辈主张改旗易帜,称国民革命军。可是老一辈的则不赞成。6月9日北京顺承王府召开重要会议,张学良、韩麟春都强调应该顺应潮流,而张作相、吴俊升等代表老一代的奉军将领也能谅解,奉方大致决定:
(一)奉方于赞成三民主义之外,并拟加以相当补充,加入民德主义,以示尊崇旧道德,改称四民主义。
(二)和山西阎锡山及革命军合作,先宣布停战。
(三)如对冯玉祥、唐生智有作战必要,当再具体会商,共同分担任务。
(四)对于全国政治法律问题,以国民会议解决,反对一党包办;在国民会议未开前,由南北两京政府各办权力范围内政务,惟外交则联合处理,一致对外。
(五)经过停战和合作后,即进行南北政府之合并。
(六)中央政府如国民政府之委员制可以商量。
(七)北京政府应从速改组。
奉方制定这些策略后,中间又发生变化,主要是奉晋间有了误会,而与国民革命军合作的问题,据说革命军方面要求把孙传芳的残余力量予以解决。6月11日张宗昌和孙传芳联袂到北京,孙传芳是不愿参加革命,张宗昌则认为奉方如参加了革命,对鲁军和他自己的力量一定不利,所以这两人的入京,是代表反对奉方和革命军合流,当然也反对和谈,同时极力主张改组北京政府,推荐潘复组阁。可是改组内阁由谁来发号司令,因为北京政府已经没有元首了,张宗昌和孙传芳都全力主张请老帅张作霖就任陆海军大元帅,然后由大元帅以命令派潘复组阁,这样可以避免由顾维钧内阁任命,而涉嫌承认曹锟宪法。
由于张宗昌和孙传芳的入京,老一辈的奉方人物都赞成破釜沉舟大干一下,因此北京的政治情势为之突变。
16年6月16日下午3时,北京顺承王府中就北京最高问题作一决定,当时有三种办法:(一)张作霖出任大元帅,(二)派人组阁,自己站在后台,(三)出关不问关内事,恢复“关外王”的独立局面。
在会议中,张宗昌曾慷慨激昂地说:今后的敌人不是北洋系了,非战不可,不战必亡,与其入棺待死,不如痛快大干。升格之后即或情势不佳退出关外,有了大元帅的称号犹可仿照孙中山在广东局面,易于号召也。他这番话很率直,张作霖听了大为感动,因此几天不能决定的重要问题,乃在这次会议中完全定议。同时即在会议后由张作霖发一锐电,电文如下:
“北京各部院、南阳吴玉帅、太原阎副司令、新安镇孙副司令、济南张副司令、新乡张、韩军团长,并转各将领、各省军民长官、各法团、各报馆钧鉴:自辛亥革命告成,国体改建,主权在民,除暴君专制之旧,五族平等,无种类阶级之分,凡以除人类之蟊贼,增民生之幸福者,皆我革命先烈艰难缔造有以致此。是以凡有危害邦本,戕贼民生,勾结外援,动摇国体者,是为全国之公敌,人人得而诛之。比者共产分子归降苏联,宣传亦化,甘心卖国,贻祸寰区,作霖不武,痛神明华胄等于鹿豕,大好神州沦于夷狄,为驱除洪水猛兽,不能不战。为世界人类生存,不能不战。用是联合诸帅,共起义师。年余以来,虽外摧狂寇,内靖神奸,始清京畿,继规绥北、朔方诸省,汔可小康,乃北赤甫平,南赤崛起,延陵再蹶,江左被侵。作霖凛兴亡有责之义,尽急难与共之诚,攘臂下车,缨冠救难,聊尽天职,不敢告劳。虽陈兵皖豫,未奏戡定之功,而扫荡逆氛,已寒赤虏之胆。惟是共产标题,志在世界革命,则讨除共产,实为世界公共之事业,亦为人类共同之事业,则非作霖一手一足之烈所能告成。凡我全国同胞,既负保国卫民之责,皆有同仇敌忾之忱,自必通力合作,不必功自我成。此后海内外各将帅不论何党何系,但以讨赤为标题,即属救亡之同志。不特从前之敌此时已成为友。即现在之敌,将来亦可为友。惟独对于赤逆则始终一致对敌,决不相容。一息尚存,此志不改。果有健者将赤逆屏诸四夷,作霖愿退避三舍。至于此外,一切主义,但于国利民福不相冲突,尽可共策进行。大权操之全民,政治自循常轨,仍当以海内贤豪讨论公决。作霖未娴政事,除完成讨赤事业外,固元丝毫成见,为此鹬蚌之争也。敬布腹心,诸希鉴察。张作霖。铣(十六日)”。
6月16日深夜由孙传芳、张宗昌领衔的拥护张作霖就任海陆军大元帅的通电发出,电云:
“万急,北京张大帅钧鉴:各省军民长官、各法团、各报馆均鉴:天祸民国,政纲解纽。国无政府,民无元首,纷纭扰攘,累载于兹。现在赤氛弥漫,天日为昏,毒害全国,无所不至。国民之期望,友邦之责备,皆以讨赤为惟一安国之大计。然非统一军权,整肃政纲,实无以慰群伦,而靖祸患。伏维我总司令自去岁就职以后,志在靖乱。昕夕焦劳,北方赤祸,虽就廓清。南方赤党,益为猖獗。全国皇皇,罔知所届。际此存亡绝续之交,正我辈奋身报国之日。传芳等再三筹议,佥谓讨赤救国,必须厚集实力,固结内部,方能大张挞伐,戡定凶残。拯神州陆沉之危,救元元涂炭之厄。我总司令大公之量,天地为昭。同志之孚,友仇若一。惟有吁恳总司令以国家为前提,拯生灵之浩劫,勉就海陆军大元帅。用以振奋军志,激励士心,坚中央出令之权,一全国同仇之忾。庶可迅扫赤氛。澄清华夏。传芳等当身先将士,尽力疆场,以副拯民水火之忱,而尽殄除暴乱之责。切请勿拘小节,而失人心。勿慕谦先,而酿巨变。总之全国之人将死,惟我总司令生之。全国之士将亡,惟我总司令存之。事机所迫,间不容发,干冒尊严,不胜惶悚屏营之至。孙传芳、张宗昌、吴俊升、张作相、褚玉璞、张学良、韩麟春、汤玉麟。铣(十六日)。印。”
当张作霖决定就任陆海军大元帅后,曾邀请政治顾问梁士诒、叶恭绰、曹汝霖、曾毓隽、梁鸿志等五人至顺承王府,征求意见,梁等当然没有异议。
至于苟延残喘的内阁总理顾维钧,早就希望脱离尸位素餐的总理职位,原意想保留外交总长,然而局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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