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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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春秋-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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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同双眉微扬:“赵家一向忠于大王,怎会密谋造反,这必然是诬告。”

屠岸贾冷笑道:“是不是诬告我不知道,但六年以前,也是你赵氏手弑先王。若说你赵氏全无图谋不诡之心,也需得大王亲自审查方能定度。”

赵同道:“好,我这便与你去见大王。”

屠岸贾却摇了摇头:“你这样去见大王,我怎么放得下心?谁不知赵氏师承神仙,人人皆有通天之能。我若是就这样带你去见大王,若你真有图谋之心,又有谁能阻得了你?”

赵同道:“你要怎地?”

屠岸贾笑道:“也没什么,只要大夫愿意让我将大夫的双手绑起来,我便带大夫去见大王。”

赵括大怒:“你居然要绑我大哥,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绑赵家的人?”

屠岸贾微笑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我不过是由大王亲任的京城侍卫队长罢了。京城的安危皆系于我一人,我焉能儿戏?”

赵同仰天长笑一声:“好!你即要绑我,这便绑吧!”

赵括急道:“大哥!”

赵同却道:“六年前,赵穿与婴齐弑君之罪,终是使我赵氏蒙上不忠之名。赵同一定要亲自面君,向大王陈述赵家的精忠之心。”

赵括叹了口气,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六年,到底还是赵氏的诟病。

他便不再阻拦。

赵同伸出手,屠岸贾使了个眼色。

两名兵卒手持一卷黑漆漆的绳子走到赵同面前,也不打话,便用那绳子将赵同的手紧紧缚了起来。

赵同不疑有他,任由两名兵卒将他绑起。

那两名兵卒绑了他的手,仍不满足,绳子在臂上交叉,将赵同五花大绑起来。

赵括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屠岸贾笑道:“只因为赵氏英雄辈出,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那两名兵卒绑完赵同,自赵家的家将身边经过。忽然自袖中翻出一把短刀,一刀刺入赵家家将的心口。

两名家将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双双丧命在那两名兵卒的刀下。

赵同赵括一起大惊。

从那两名兵卒的身手来看,绝不会是普通的士兵。

赵括喝道:“你们为何杀人?”

屠岸贾微微一笑:“不仅要杀人,还要杀你。”

他拍了拍掌,身边的兵卒一起抽出剑来,便向着赵同和赵括扑去。

赵同连忙用力一挣,他自小修习内家心法,如此一挣至少有三五百斤的力气,普通的绳索早已经挣断。但缚着他的绳子却像是由牛筋所制,居然分毫未损。

他连忙叫道:“三弟快走,通知朔儿,城外有变。”

赵括却不愿走,反而护住赵同,“大哥,你先走。”

赵同怒道:“我全身被缚,走也走不远。”

屠岸贾则笑道:“你们两个都不用走,因为谁也走不了。”

他拿过一把弓,搭上一支利箭,这箭是由越地的铁所炼,在军中还不曾大范围使用。

他拉满弓,一箭向着赵括射去。

箭到了赵括面前,他举刀向箭削下,刀竟无法将箭削断。

那箭被赵括撞了一下,去势歪了些,仍然射入赵括右肩。

箭头自赵括的肩膀射入,后肩射出。赵括咬了咬牙,将刀交到左手。

屠岸贾微笑道:“你们不必再挣扎了,我这些部下所拿的刀剑皆是比你们的武器更加锋利的铁刀和铁剑,只要刀剑交击,你们的兵器就会被削断。”

赵括冷笑道:“削断又如何,就算是死,赵家的人也不会退缩。”

屠岸贾叹了口气,转过身,似不愿看两人被万剑分尸的惨状。

他心里有点趔趄和不安,赵氏被灭后,他便要执掌朝政,他的未来岂非会变得十分忙碌?

他自衣内拿出一只响箭,这响箭是庄姬给他的。据说赵家的人在外面遇到的不测,就会用这种响箭互通消息。

他将响箭放到空中,鸣镝之声向着四野分散开去。

城外仍有赵氏的军队,赵氏之人看到这信号,一定会赶来。

他命人埋伏在道路的两边,等待赵穿前来便杀无赦。

他的任务是杀死这三个人,剩下的就看庄姬了。

他想,一个女人再怎么残忍,应该也无法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吧?

但如果赵朔不死,便前功尽弃。

谁都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赵氏的生命力极强,只要赵氏之人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他们就会死灰复燃。

他想,她真的能够忍心杀死自己的丈夫吗?

第三部 赵氏孤儿

第七章 赵氏之灭(下)

与此同时,赵氏祠堂中,七星灯一阵摇曳,忽的熄灭了。这灯以人鱼膏做为燃料,便是几十年也不会熄灭的。

赵朔心里一跳,七星灯灭了,是有什么灾祸吗?

他迟疑地站在灯前,思索着是否应该将灯重新点亮。

忽然有什么光芒自他的眼角边掠过,他下意识地向着那个方向望过去。

赵叔带――是先祖的灵位。

灵位后面放着的那个七彩陶罐,正在隐隐发出七色光芒。

他怔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想起幼时与婴齐放出的那条小蛇。那件事以后,婴齐便将陶罐重新封了以来,两人约好谁也不能向外人透露这件事。

他们都很清楚,若是这件事让赵盾知道,两人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件事,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便莫名地想到那块丢失的玉佩。这些年来,那块玉佩早已经成了记忆深处的一抹轻烟,他似早便忘记了自己还曾经有过那样的一块玉佩。直到那天在汾河旁边,他再一次见到了它。

只是这以后,那玉佩却又神秘地失踪,他再也找不到它了。

厚重的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阵冷风自门边卷了进来,七星灯一阵摇晃,又熄灭了一盏。

他心头一凛,回头望去。

是庄姬。

她身着白衣,以素巾缚着头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装饰。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她清冷的面颊上,那冰一样的素颜上,亦是不见悲喜。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从未认识过庄姬,这已经是自己妻子的女子。

他知道她怀有身孕,那应该是他们的孩子吧?

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竟有些怀疑。即便是怀疑,却也并没有什么愤怒,似乎一切发生在庄姬身上的事情,都是情有可愿的。

他咽了口口水,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为何全身缟素?”即使是祭祖也无需如此。

庄姬的目光略有些复杂,怜悯中带着一丝歉意。她在灵位之前跪了下来,是赵氏列祖列宗的灵位,最先的一人便是赵叔带。

赵氏后人一直感念着叔带将赵家迁至晋地,才会有此后的数代荣华。

她的目光落在赵叔带的牌位上,熟悉的名字,自有记忆以来就反复被人提起。母亲是咬牙切齿的,脸上俱是痛恨之情,“若非是赵叔带到了晋国,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端。”

哥哥死前也会偶然提起,“赵叔带,幽王时的重臣,若不是他,周的天下说不定已经灭了。”

她满怀虔诚地叩了三个头,赵叔带,我不知你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亦不知你是否有灵,但你将会看到赵氏的覆灭。我不知这是谁的错误,也许错不在赵家,也不在婴齐。但事已至此,我与赵家都别无选择。

她站起,旋身,面向他,“还记得六年前吗?”

赵朔不由点头,那件事谁又会忘记?赵家一直风浪不惊,只有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赵盾才被迫远走。

“死的是我哥哥。”

赵朔泛起一丝苦笑,心底不由酸楚,赵家为了这件事,六年以来,寝食难安。赵氏一向自认忠义不贰,弑君之人却是赵氏子弟。

“以臣弑君本是灭族之罪,但朝野上下却都怕了赵家的权势。而现在的天子,又是因赵氏之力才得以继位。可是,我却从来不曾忘记过仇恨。”

“你嫁给我,只是为了报复吗?”

出乎赵朔的意料,庄姬却摇了摇头。她伸出纤纤的玉手,手上拈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你看这个玉佩。”

赵朔的目光落在那玉饰之上,只看了一眼,他便认出那正是他幼时失落的玉佩。他清楚地记得,那条金色的小蛇咬住玉佩,用力自他的腰间扯落。

他的目光自玉佩上移到庄姬的脸上,那一天,在河边,他看见这块玉佩。那时,他从未想到,原来玉佩是庄姬所有。

“我生下来时手中便握着这枚玉佩。谁也不知这玉佩来自何方,也不知这玉佩暗喻何事。我以前也知赵家有赵朔公子,但未见你时,从未将你与这玉佩联系在一起。只是那一日,我见到你,忽然似忆起了一些事情。似觉得我们将会是夫妻。”

他便忽然福至灵开,下意识地问道:“若不是因这玉佩,你要嫁的人是否是婴齐?”

她默然,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他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为何自始至终都没有悲伤的感觉?

“自小,我都是在婴齐的阴影之下长大的。我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一日超越他,甚至以为,赵家的家长,由他来继承,比我更加合适。但,人的命运,或者是由生下那一日便注定下来了。到底我是赵氏之长,也成了你的夫婿。”

她莞尔一笑,她很少笑,笑的时候,便灿若桃李。

赵朔却因她的笑容而更觉悲哀,“你可否放过婴齐?”他迟疑半晌,终于问出这句话。

虽然谁也不知婴齐现在何方,赵朔却相信庄姬一定能够找到他。他知如果婴齐知道此事,必然会赶回赵家。只是,赵氏若灭,婴齐便是赵家剩下的最后一个人。

当此之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为赵氏家长的职责,如果可能,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赵家还有人能够生存。

他相信赵氏顽强的生命,只要还有一人存活,赵氏便会继续存在于天地之间。

庄姬似看出了他的心意,眼中掠过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想救他吗?你可知道,当年若非是出于他的图谋,我哥哥也不会死。”

“可是,”赵朔迟疑着:“那天在河边,你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庄姬淡然道:“发生了何事又有什么关系?无论我与婴齐之间曾有怎样的事情发生,都不会对于今日的结果有任何影响。”

他咬牙,跪倒于地,“公主,我只求你放过婴齐,他已经离开赵家,不知身在何方。而且身为赵氏之长,本就该承担赵家一切的罪孽。如果你有什么仇恨,都报复在我的身上吧!我知道弑君之罪,就算是灭尽赵氏一族也不为过,但我只求你看在腹中骨肉的面上,他到底也是你的孩子。求你放过婴齐。”

庄姬的手下意识地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时而能感觉到小生命的律动,是她与婴齐的孩子。

她的嘴角又回忆起那鲜血的味道,婴齐的血落在她的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似是存在于前世的记忆中。

但心底的恨意却并未因此而略减,一想到前世,便不由地伤神。仇恨,深入骨髓的仇恨,已经纠缠于灵魂之中,无论生生灭灭,都不会忘怀。

她清冷的声音有如利剑:“你现在还不会死,只要你活着,婴齐就一定会回来。”

赵朔错愕,她的心真是冰雪做的吗?她是下定决心不愿放过婴齐了?

他游目四顾,祠堂之中除了牌位,只有那盏摇摇欲灭的七星灯。他知他绝不能再活,如果他还活着,婴齐就一定会回来救他。

他忽然一跃而起,向着祠堂的墙上撞去。

这种撞墙的自杀方法,只适用于女子,本是男子不屑为之。但此时此地,他却只能如此。

庄姬微微冷笑,好整为暇地看着他。

眼见他的头就要撞上墙壁,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于是他便撞到了黑衣人的身上。

他一愕,抬起头,黑衣人眼中带着一抹怜悯之色,“赵公子,何必如此?”

他不由皱眉:“韩厥,想不到那天劫走公主的人居然是你。”

韩厥微微一笑:“我只听命于公主行事,在我的眼中,这世间没有天子,没有大王,也没有什么公道正义,只有公主而已。”

赵朔冷笑,“身为韩家的子弟,想不到你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韩厥淡然道:“人人都为了自己的一个信念而活,士大夫者就应该忠君爱国。只是我的信念并非是大王,而是公主。”

韩氏亦是晋国一大家族,韩厥一向收敛,自小就不引人注意。但奇怪的是,前代韩氏家长死时,却指定由韩厥继承家长之位。

赵朔虽然与韩厥相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居然有这样好的身手。

他本已不想忤逆庄姬,此时更不愿再得罪韩家的人。他立刻用力咬向自己的舌头,想要咬断舌头而死。

韩厥却伸手托住他的下颚,轻轻一扭,“喀”地一声轻响,赵朔的下颚便被扭得脱了臼,他现在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庄姬轻轻叹了口气:“赵氏图谋造反,我已经掌有确凿的证据。韩将军,你现在就将赵朔拿下,随我入朝面君。”

赵朔却不甘心就这样被擒,死了也好,只不愿成为诱饵。

他虽知自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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