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女入冷情帝君后宫步步惊心:海棠春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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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女入冷情帝君后宫步步惊心:海棠春烬-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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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才刚扶起锦澜,忽见另一条身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云裳从未跪他跪得如此虔诚。哭着叩首,涕泪横流,秋水双瞳肿成一片。“臣妾恳求陛下,求必须允许臣妾随同公主一同前去雍州……”
  白宸浩看看她,心说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来给朕添乱。可话到了嘴边,低头看见她眼底的血丝和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倒又觉得不忍心了。
  说到底,那是她最亲最近的哥哥,也是沐家留给她的最后一丝念想。虽说此番意外并不是他的安排,但非要拦下她,倒显得是他不近人情。
  “后妃出宫倒还罢了,出京……却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云裳哀恸欲绝的模样让他再度心软,稍微沉吟一下,索性把这个天大的人情给送到底,“你若非要想跟着姐姐同去,便低调些,扮作她的侍女吧。”
  “谢陛下!”
  马车摇晃着往前赶。道路崎岖险峻,一段更比一段艰难。前方探路的人回来报说,前面断崖处怕是很难过去,要主子们稍待,等民夫清出路来。
  锦澜却是急不可耐,立刻下令改道绕行——渡江过去,对岸一绕三十里,为的只是不耽搁这片刻工夫,只为能尽快赶到雍州驿。
  云裳缩在车角里默默的注视着公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脸上没有了娇羞赧然和掩饰?人都说情急之下更见真情,此刻她有些信了。因为面前这位一脸焦灼却又强自镇定的元公主,跟她之前认识的那个白锦澜,真正是判若两人,全然不同。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她。默默一叹,闭目佯装睡去。她可以理解……处在那样位置上,换了谁都会有数不清的假面。
  她自己脸上现在不还挂着一张吗?苍白憔悴慌乱的假面,掩盖下极度的恐惧和纠结成团的心事,还有她对沐风行欲说还休的……隐约的怨。
  说好了,你要照顾我一世。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我,独自死了呢?
  沐风行,你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死掉!还有太多话没来得及对你说清楚,还有太多的结没跟你解开……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听到噩耗那天起就没有停过。云裳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为某个人而担心是如此的焦灼忐忑,比提心吊胆孤身行走在刀锋之上更令人惴惴不安的难熬。听闻噩耗如遭雷噬的一瞬,闪电照亮了这躯壳里隐藏得最深最黑暗的那个角落,她看见早就找不到了的那颗属于自己的心。(花¥霏¥雪¥整¥理)
  原来,当一切表象都被剥落,选择只剩下生或死的时刻,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放弃和牺牲掉一切,只求他能平安。
  泪珠滚在锦裘上,扑簌一声。
  又一声。
  见她落泪,锦澜的眼圈也有些红。却强忍着不哭出来。她深吸口气,伸手掀开车帘——
  绕路蜿蜒上行,山间乱石嶙峋。车子摇晃个不停,昏暗的天光里也看不清窗外风景,只嗅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江风。
  雨水浸泡泥土的味道分外清晰,时刻可能从头顶坠落的巨石让她绷紧了神经。
  “早知道是这样。”真的快要睡过去时,云裳忽然听见身边一声渺若蚊蚋的轻叹,“早知会是这样,便是宸浩不依,我也要任性到底。”
  一路马不停蹄赶赴雍州驿。终于在第四日的清晨抵达。
  天光蒙蒙放明,守卫手中的火把还未灭去。锦澜跳下车,院子里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她理都不理,径直奔着院落深处几间被巨石和泥块掩埋的屋舍而去。
  雍州城主赶着上来请安,锦澜连寒暄都顾不上,劈头就问道,“可曾找到……”
  “尸首”二字憋在喉头,令她哽咽不能自抑,却怎么都问不出来。憋了许久,只得深吸口气,转圜说,“可曾找到了沐大人?”
  “是。”雍州城主深知这位元公主的在朝中的地位和在君上心里的分量,答话时愈发的小心翼翼,“臣等昨天晚上才刚找到了沐大人,只是还没来得及给帝都送信。”
  话音未落,锦澜身影晃了一晃,几乎支持不住,快要瘫软下去。云裳被侍婢扶着,远远站在她身后,听见这句,也忍不住浑身战抖,无法控制自己。
  四周一片死寂。
  忽然,身后却传来恍如梦呓的一声:“云裳?”
  遽然回首,秋风里一道剪影卓然而立。她愣愣的看着来人,仿佛痴了一样,连泪水都凝固在眼底。
  眼前白衣的男子,分分明明,不正是她遭难身故的哥哥沐风行吗?都以为他死了,可他现在,这么清晰而又真实的立在这里!
  沐风行眼带错愕的望着她,仿佛比她还更惶惑。“你不呆在宫里,到雍州来做什么?”
  “你——”本想问他是人是鬼,可才刚吐出来一个字,一道身影已经擦着她的肩扑了过去。
  沐风行手里的灯笼跌在了地上。没有燃尽的烛火迅速烧着了玉竹骨、木皮纸和描金字,橘黄的灯笼在晨风里呼啦啦的烧起来,像是绽在暗蓝天幕上的一朵红莲。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锦澜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去。扑进他怀中的一瞬,她终于掉下层层叠叠的泪来,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欣喜若狂。“你还活着……”悲喜交加,语无伦次,她兀自紧紧的抱着他的肩,呜呜咽咽的把数日来压在心底的泪水全洒在他的衣襟上。
  “你们怎么会……”问了半句,没有再说下去。周遭众人无不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别过身,背转过脸去。
  身为公主,锦澜此刻的行径,已经是太过逾越大胆。
  沐风行怔了怔,静静的看了一眼云裳。隔得并不远,但她怎么都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未及她看明白,只见他默默的伸出手去,将公主搂进了自己怀里。
  “是的,我没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锦澜。”
  风过山间,一片静寂。只有锦澜的抽泣声独自徘徊在渐亮的晨曦里。地上那朵红莲花彻底烧成一捧灰的时候,雍州城主轻轻在他们身后干咳了一声,“真是场误会……驿馆里的人谁都不知道沐大人那天晚上独自出去的事,天亮后找见了几个随从的尸首,便以为大人也遭了不幸。”
  这话无人应答。也许压根就没有谁听了进去。
  锦澜此刻关心的,只是被自己抱住了的他。见他安在,便放心了。云裳心里则只剩下彻头彻尾的绝望。沐风行把公主抱进怀里的刹那,她仿佛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跟着公主来到这里?为什么要自取其辱,逼自己看这样一场感天动地的悲欢大戏?是,她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他的生死,可他,他却又将她……置于何地?
  难堪,还有绝望。
  沿着心底的缝隙疯长。她多想也扑过去,像锦澜那样抱住他的肩膀——可却只能木然的立在原地。因为她知道,便是自己有那样的勇气,,沐风行也不会肯伸出手臂去给自己一个明晰的回应。
  泪水渐渐干涸在脸上。她听见自己的声线飘渺空灵,远得像另一个人的声音。“劫后余生,再度重逢,哥哥和公主都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又哭起来?”
  手指滑过冰凉的面颊,强自镇定的笑一笑,她看他的目光像素不相识的陌生路人。“我就知道大哥是个有福气的……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有所指的望一眼他怀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锦澜,抿嘴压下那丝刻薄与讥笑。“我想这次,上天补偿给哥哥的福气一定小不了。”
  沐风行嘴角只剩下苦笑。
  与锦澜的这个拥抱,他已经等待了太多太多年。那个令他一生改变的愿望终于在今日得以实现。可实现了,却又完全不是预想中应有的那种心境。他知道自己无须慌乱,此时此刻,理智和情感都将他推向锦澜,那个算计之中意料之外的结果,已然是,唾手可得。
  可。为什么心底里总有一丝不安?云裳怨念而悲戚的双眼,一次次不由自主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春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夹带着几缕白玉兰清甜的香气。午后百无聊赖的光阴,正是嫔妃们午休小寐的时刻。
  临芳殿长长的回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名小宫女躲着日头聚在檐角处低声闲聊。谈得入了神,连有人进来都没看见。
  白宸浩今日不忙。一袭便服,独自溜达过来,连个随从也没带。一路通行无阻,直到进了寝宫,这才惊动了内殿侍女。
  才待通传,便被用手止住了。
  他指一指床上的人,宫人马上会意,默默退了下去。
  纱帘轻卷。几道日光透过窗缝照在床上,朦胧的金光笼住背向他的窈窕身影。他走到床边坐下,虽知她只是在假寐,却也不挑破,只伸手去拨弄垂在枕上的几缕轻柔秀发。
  丽妃不回头,继续闭目佯睡,眉间却是轻轻蹙着。
  宸浩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略一思索,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微熏的春风从庭前吹过,卷起一地的花香细琐。
  “陛下今儿好兴致,居然想起我来了。”短暂的缠绵过后,她不再装样儿,侧身支起头来,一脸慵懒的看他,“真不知窗外吹的什么风呢?”
  “你呀。”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脸上一如既往的纵容笑意。“不顶撞我几句,这一天就难熬是不是?”
  “想顶撞也得有机会呢。”浓浓的醋意弥散开来,纱衣下洁白的玉臂轻轻环绕上他的肩。“我是失了恩宠的人,不像别人,正当是你的心尖子,怎么撒娇都不为过。”
  他拍拍她的手,不以为意的笑。“我一直还以为,舒眉是不会像个小女人那样嫉妒别人的。”
  “鬼话。”她翻身下床,独自去镜台边上摸一支簪子,“你明明知道,我是最最在乎的那个。”
  “既然在乎,又何必从来不说?”他走过去,温柔的挽起她的长发,又亲手将金钗插好,“就会天天的跟我怄气,时不时还掀点子波浪出来。”
  “臣妾所作一切,哪一件不是合帝君心思的。”她自镜中笑着看他,“倒是你,每次得了便宜,骂名都扔给我。”
  “还生姐姐气?”
  “怎么会。是那位大长公主——”一边儿说着,自己倒扑哧一声笑了,“你说她也是老糊涂了吧?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净在家里设坛作法,咒我不得好死呢。”
  巫祝之术历来上不得台面,是皇宫里面最最忌讳的东西。如她所料,白宸浩听见这话,身子一僵,面上浮起显而易见的怒气来。“这几年,姑姑做事越发的没边了。”
  “无所谓。”丽妃梳妆起来,一脸不以为意的讥屑,“没本事来跟我明打明斗,只得使些不入流的招子。懒得理她。”
  目光婉转回他脸上,“公主和沐娘娘,快要到京了吧?”
  白宸浩心里一沉,面上不由得黯了一黯。他本就是为这事来的——沐风行未死,这是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局。倘若他真的死了,锦澜的事便不了了之。可他没死……这事情,对他来说,突然变得无比棘手起来。
  他不动声色,不置一词。于是沐风行继续赶赴江口上任,锦澜与云裳稍作休整,打道回京。
  可是他却知道,有些事,只怕是拦不住的了——锦澜执意前往雍州那日所说的话时时刻刻敲打在他耳侧。宸浩不知道,如果她用同样的口吻要求自己允婚,之后这件事要如何的走下去。
  心事堵得他烦闷,却又无人可说。或许除了舒眉,再没有任何人能为他出谋划策。
  “既知我在想些什么,便直说吧。”携手而坐,他自来跟她不兜圈子。“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没有。”丽妃斟一杯茶递给他,“糟主意也许有很多。”
  “哦?说来听听。”
  “依公主的脾气,此次回京必然会跟陛下开口。”锦澜不是那种会碍着面子拉不下脸来的人,何况他一早便有满口的应承许诺过她。“陛下当年就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在此事上随她所愿。所以……公主一旦开口,你要拒绝,会很为难。”
  这跟他想到一处去了。与其等她开了口让自己无法拒绝,倒不如劝她主动放弃这个想法。这么想着,只听丽妃缓缓说道:“但那天我看公主境况……”明眸里一闪而过的伤痛并未逃过宸浩的眼,“她那种慌乱难过,比当年将军罹难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没有再说下去。白宸浩沉默了一会儿,“舒眉,你替我劝劝姐姐吧。”
  丽妃摇头。“公主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若真打定了主意想嫁,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吧。”就像当年执意要为沈远心守寡,多少人劝她都不肯听,非要灰衣布裙,在将军府守了三年。
  想到沈远心,不由得多看了丽妃一眼。“我知道,姐姐若是再嫁,你心里也必然是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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