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罗- 第2部分

　　　　“老爷，哪有你这样的，人都嫌女儿丑，长大不好嫁人，你却嫌女儿生得太美，难道长得美也要愁嫁吗？真真让我不明白了。”

　　　　“唉，你哪知我的心事。”

　　　　夫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妇道人家。我问你，女儿可有缺点？或者说，有不好，不完美，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当然没有。”就像一颗没有瑕疵的珍珠，光润珠华，女儿一向是她的骄傲。

　　　　“容颜绝世，性情温柔善良，更兼禀性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女工刺绣无有不会。从她的身上，竟找不出缺陷。”柳丰喃喃地说，“这不是太完美了吗？可这样真的就好吗？”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老爷，你怎么了，哪有希望自己女儿有缺点的。”

　　　　柳丰叹息着说：“我倒宁愿她长得平凡一些，或者任性骄纵一些，又或者愚蠢一些。她这样真不知将来是福是祸呀。”

　　　　柳夫人瞪大眼看着丈夫，不懂他在说什么。

　　　　“夫人，你可知道，天地间哪有十全。再者说，有甚美者，必有甚恶。不管是人是物，再好，也应该能找出不足来，要是没有不足，就连天地鬼神也要妒嫉的。必将降祸于她。”

　　　　柳夫人见说，呆住了。她出身书香门弟，自然不是无知的人，自然明白丈夫的忧虑。但仔细想想，却有些不以为然。，养在深闺，连人都见不到的女儿，会引来什么祸事呢。

　　　　柳丰看到转为忧虑的妻子，笑道：“也许是杞人忧天，别太放在心上，顺其自然吧。”

　　　　夫妻俩正在说话。

　　　　有人来报。

　　　　“老爷，外面有个自称钟秀的人来访。”管家进来禀报。

　　　　“哦？快快有请。”柳丰边说着，边赶忙起身走到门外亲自迎接。
7。…第一章　柳家有女初长成（三）
　　　　这个钟秀是方外之人，然文才飞扬，更兼诙谐笑谈，柳丰很是喜http：//。欢。他又极慕柳丰之才，又喜其无酸腐之气，二人倾心结交多年。后来说他访得名师，随师父进山修行了，才好几年未见面。柳丰这时正有犹疑之事，他的到来，让柳丰喜出望外。

　　　　柳丰虽是官宦，但性喜恬淡，常有出世入世之想，但又不舍娇女爱妻。他有时也嘲笑自己只是无为之人罢了。

　　　　钟秀还是旧日的样子，岁月似乎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留下痕迹，依然高健挺拔。

　　　　久别重逢，两人忍不住内心激动，互相握住对方的肩，双眼都微微湿润了。

　　　　柳夫人也来互相见过。三人叙谈别后情形，都很有世事无常，人生难料的感慨。

　　　　交谈了会儿，钟秀环视室中，笑道：“总也没见我那小侄女儿了，不知现在可好？一别六七年，现在也该有十几岁了。”他一向喜http：//。欢那个聪明灵秀的小女孩。小时候，只要一来，就缠着他说话，讲故事。

　　　　“只顾说话，我却忘了她。”回身吩咐道，“去请小姐来。”

　　　　因是小时喜http：//。欢的那个叔叔，素罗雀跃却也有些含羞。跟在丫鬟后面，过来跟钟秀见礼。

　　　　钟秀只觉得眼前一亮，似一道明媚的阳光照过来。

　　　　含笑道：“是素罗吗？”这才几年，那个缠着他讲故事的小孩长成绝色少女了。假以时日，定当倾国倾城。

　　　　“钟秀叔叔。”

　　　　素罗从小就跟钟秀十分亲近，但现在长大，不能如小女孩时撒娇，所以寒喧几句后，她安静地侍立一旁，微笑着听大人说话。

　　　　钟秀在这里逗留了几天，两人久未相聚，不是下棋饮酒就是秉烛夜谈。

　　　　这天，柳丰因公事出门。钟秀就自己在花园闲逛。忽听一阵琴声，不由循声走去。

　　　　正是素罗，在花园的亭子中弹奏古琴。父亲正新教了她一首曲子，在练习演奏。

　　　　这首曲子调子宛转悠扬，也有点幽咽凄清，她很喜http：//。欢，但也觉得有点过悲，到最后，总是弹不上去。或许她没参透里面的感情，也或许她的资历还不够，总觉得对她来说太难了些。

　　　　她在最难的地方停顿下来，皱眉凝思着。
8。…第一章　柳家有女初长成（四）
　　　　“素罗。”

　　　　“钟秀叔叔。”素罗赶紧站起来，“叔叔是个弹琴高手，快来指点我一下，这个地方太难了，总也弹不好。”

　　　　钟秀笑道：“已经弹得相当好了，比有些大人还强呢，凡事不要总追求完美，有些缺憾也是人生的宝贵财富。”

　　　　“叔叔，你说话怎么跟我爹爹一样难懂？”素罗也笑了。

　　　　钟秀皱眉道：“你爹也是，为什么教你如此凄清奇诡之曲，此乃不祥之音。不适合你这闺中少女弹奏。”

　　　　“叔叔说的是，但我爹爹说了，我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所以要居安思危，常于安逸中思危难，这样才应该。”

　　　　“柳兄虑得也是，但如此一来，不是有胶柱鼓瑟之嫌么。”

　　　　素罗笑了，“这话只有叔叔说得，我是不敢说的。但我还是很喜http：//。欢这首曲子，不知怎么才能弹好。”

　　　　钟秀看了素罗一会儿，“你还小，经历也少，不知道这人世间的风霜与凄苦，不理解也是应当的，”沉默一会儿，又叹道，“要是永远也弹不好，才好呢。”

　　　　“钟秀叔叔。”

　　　　“好了，你弹得也不少了，来，带叔叔逛逛你们的园子。”

　　　　“好啊。”

　　　　素罗就带钟秀在园子里四处看看。

　　　　“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钟秀欣赏着园中的花，不由地吟道。

　　　　“叔叔，我觉得，如果是喜http：//。欢，只要一枝一朵就够了，两三枝不是还是有点贪心么？”

　　　　钟秀惊异地看着素罗，她还只是个孩子，怎么有这么深地感悟。

　　　　“素罗，你可真是个惊喜呀。不怪你的父亲对你总是宠爱有加。”

　　　　素罗脸红了，“叔叔，我只是听大人们讨论时，瞎想的，你别笑我。”

　　　　钟秀来了兴致，跟素罗谈论起各家的诗作，素罗小小年纪，竟然有问有答，思想独到，更令他心生惊喜。

　　　　当柳丰回来时，两人还在谈论。
9。…第一章　柳家有女初长成（五）
　　　　“柳兄，你女儿可真是个奇才呀。”钟秀笑对柳丰说。

　　　　把刚才两人的讨论跟柳丰说了一遍。

　　　　柳丰淡淡道：“公然跟叔叔讨论这些东西，也不怕人笑话。”素罗望着钟秀吐了吐舌，出去了。

　　　　“我就是嫌她太聪明了，总不是什么好事。”柳丰蹙眉道。

　　　　钟秀看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说什么。

　　　　临走时钟秀单独跟柳丰呆了一个下午。

　　　　看他欲言又止，柳丰心下雪亮。

　　　　“你是想说素罗的事吗？咱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柳兄不见怪的话，我就直说了。聪明灵透，绝艳逼人，咱们的素罗太美好了。”

　　　　柳丰叹息一声，道：“我担忧的正是这个，这孩子生得这么好，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古者说，红颜祸水，我不希望我的素罗蹈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柳兄，你的话也太过了，素罗岂会如此。”

　　　　“即便不是这样，因为太美，难免引起他人觊觎，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将来害人害已，虽不出于本心，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柳兄想怎么样呢？难道要她出家，一辈子不见人？”

　　　　“我没这个打算，只是有点忧虑，也许是因为我太爱她了，说不定在别人眼里她也没那么好。”

　　　　“说的也是，咱们也忧虑太过，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要长大，你不能一直捂着盖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这是运，也是气数。人力是不能勉强的。再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那就看各人的修行了。我看素罗这孩子有慧根，命虽不见得平常，结局却不见得不好。柳兄，我们只管放宽心看罢了。”

　　　　“嗯。”柳丰的神色一霁。

　　　　“师父是世外高人，可惜游方在外，不在身边。有机会一定向他讨教一下。”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钟秀才告辞走了。
10。…第二章　初遇惊艳（一）
　　　　转眼间，素罗已经十八岁了，更是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贤淑幽静。

　　　　几年来，总有人上门提亲，但柳丰的条件很苛刻，所以一直高不成低不就。

　　　　正值春天，花鲜柳媚，风光无限，女子们都相约去郊外踏青。素罗虽然也很想去，但知道父亲不太愿她抛头露面，所以干着急，也没法儿。正好赶上柳丰远嫁异地的姐姐归宁，带来几个女孩子，所以她出面求柳丰让她带素罗出去。

　　　　柳丰一想，自己也实在小心过头，就答应了她，但要求素罗戴上面纱。

　　　　一路上，看不尽那春光明媚，让几个女孩雀跃不已，画心她们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地又笑又闹。

　　　　郊外山脚下有一大片果园，左边是一带桃林，远望去，如落地万片红霞。几个人相跟着进入那片桃林，如置身花海一般。

　　　　桃花正在盛开，初开的桃花粉色盈然，越开颜色越深，当接近凋谢时，就变成了艳红色，素罗慢慢行走在花海中，欣赏着，一阵微风吹过，粉色花瓣纷纷吹落，落得满头脸衣襟都是，素罗不禁孩子心性起来，用衣襟去接那些落花。满地的落红，让素罗不禁起怜惜之心，心想，如果是在家里，一定把这些落花捡拾起来，做成香囊，香枕，方不负此春怀，也做为缅春之意。可惜，即未带工具，也未带布兜。忽然想起还有一条手帕，就拿出来，去接那未落地的花，但怎么接得住几片，几个表姐妹都捂着嘴笑她，素罗也不觉笑了起来。

　　　　素罗贪看美景，不觉落在后面，她也不着急，还在慢慢边走边看。而画心也乐得忘乎所以，早忘了照顾小姐了。
11。…第二章　初遇惊艳（二）
　　　　慕容轩带一小童出来赏春景。

　　　　他虽年轻，但家世显赫，再加上上马行得武，下马行得文，也深谙为官之道，虽然如此，也没有一般纨裤子弟的浮华，骨子又深沉，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所以深得皇上赏识，一向在皇上身边伴君行事，看这春和景明，也动了赏春之念。

　　　　一路行来，但见花娇柳媚，游人如织，慢慢随人走至玉山脚下桃林里。早闻得桃林盛景，名动京师，果然名不虚传，简直如入仙境一般。

　　　　游人中不乏美貌女子，看到慕容轩英俊挺拔，虽是书生打扮，却由里透出一股天生的贵气，都心中暗生爱慕，不时有人或前或后地跟着他行走，借搭讪引得他的注意。

　　　　慕容轩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人，看到这些把戏，心中不禁冷冷一笑。

　　　　但是，他心念一转，眼睛不由得定在一个人身上。

　　　　她戴着面纱，在前面迤逦地走着，看不清身段，只觉那披风在摇曳生姿，他忽然动了顽皮之心，想看看是不是又是一个耍手段想勾引他的女人，就一路在她后面走着。

　　　　忽然从前面的女子身上飘下一件东西，他赶上前拾起一看，是一方淡粉色的帕子，角上绣着一枝梅花，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来，不知是什么香。

　　　　“果然如此。”他淡淡地想。

　　　　“小姐，请留步。”

　　　　素罗正沉浸在花海中，漫步走着，忽听身后有个声音在叫。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站住，看到离自己十来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子，修长挺拔，容颜俊雅。她四处看看，发现附近人很少。

　　　　“公子，是在叫我吗？”温润娇婉的声音，让慕容轩的心像被春风拂过一般，动了一下。而且披风里面的身子很美，很诱人。

　　　　但他在心中想到：“老套，果然是想如此吊我胃口。不过，也许面纱后的脸孔会倒我胃口。”

　　　　“小姐，我看到你掉东西了，这是你的东西吗。”

　　　　素罗看到他手中正拿着一条帕子，伸手向袖中一摸，果然是自己的掉了。

　　　　“谢谢公子，正是我的东西。”素罗想去拿过来。

　　　　“一句谢谢就完了？”他的手缩了回去。
12。…第二章　初遇惊艳（三）
　　　　素罗很少同陌生人打交道，乍遇这个突兀的问题，不觉愣了。

　　　　“那公子想怎么样呢？”

　　　　“怎么样？”这个女人，果然熟谙勾引人之道。他咧嘴一笑，“为了感谢我，就送我好了。”

　　　　他故意把帕子拎到自己的鼻端，深深嗅了一下，双眼却放肆地盯着素罗，“好香。”说完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就塞在自己怀里。

　　　　“你，你，你……”被他的动作吓住，素罗吃惊地说不出话来。脸一时通红起来。她虽然没有处事经验，但也深觉这个男子危险。也不敢再索帕子，扭身就走。

　　　　“别走啊。”他故意装得像个登徒子，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