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 作者: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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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 作者:长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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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毕,顾长辰便转出门去,白鸿飞置若罔闻,他的手藏在被子中,紧紧的攥着,耳边想起了自己做俘虏的时候种种遭遇,他一直不相信朱邪执说的消息是真的,他一直以为,自己为国尽忠,得到的必然是朝廷嘉奖。他一直以为,什么叛国投敌,什么全家诛连,不过是朱邪执为了瓦解自己的意志,编造的谎言。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宁死不愿丢弃国家百姓的人,成了叛国贼!他的母亲,被关押在京城天牢,不见天日。
  他开始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寒,他浑身都忍不住的哆嗦,最后,他蜷在被中,落下了一滴泪。他最后一滴泪水。
  在很久以后,人们提到白鸿飞的时候,总是会说:“白相爷冷酷无情,白相爷铁面如山。”
  恨他的人,恨不得他下十八层地狱,爱他的人,将他捧得天上少有,人间全无。他一个笑容,便能令死囚重活,他一个皱眉,便能令老臣锒铛入狱。在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白相爷时,从未有人想到过,他,白鸿飞,曾经软弱的,躲在被子中痛哭流涕。
  当然,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现在,天水朝炎兴二年春天二月十五日的夜晚,顾长辰正换了干净衣衫,往伍不凡的营帐中走去,那里灯火通明,人人屏气,等待着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杨复光说话。


  40、动念(清汤)

  等到顾长辰抵达伍不凡住处时,只见大厅中已经站满了军中诸将,王坚等亦在此,身着官服,就连平常穿着随便的伍不凡,都穿了正式官袍,那身绛纱单衣,白纱中衣,皂色的领子的三品武官官袍,将伍不凡衬得整个人十分精神,腰间束着白玉带,挂着佩剑,绶带,环佩等饰品,倒是显出一丝文气来。
  顾长辰走进大厅,只看见中央正位的方向,站着一名太监,瓜子脸,皮肤白皙,穿着褐色圆领袍子,手持拂尘,一双眼睛十分阴鸷。
  顾长辰走到伍不凡身旁,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伍不凡道:“是宫里来的太监杨复光,来传旨的!”
  顾长辰点了点头,只看见杨复光朝众人扫了一眼,又盯了顾长辰片刻,这才道:“都到齐了,领旨吧!”
  厅中诸将齐齐朝着长安方向跪下,三叩九拜之后,杨复光捧出圣旨宣读,却原来只是普通的褒奖圣旨,顾长辰亦被任命为云州防御使兼萧关经略副使,正式归入伍不凡帐下。
  杨复光传完旨意,又授了顾长辰官印官袍之后,便扬长而去,诸将纷纷同顾长辰道喜,也都散了。
  待众人都走了,顾长辰也准备离去的时候,伍不凡一把拉住顾长辰道:“先别走,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顾长辰只得停下脚步,伍不凡将厅中所立侍卫也尽数遣散后,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杨复光明着是宣旨,实际上,是来抓白鸿飞归案的!”
  顾长辰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伍不凡道:“没有,他不知道白鸿飞在这里,甚至他连白鸿飞在沙陀军哪支军队中都不清楚!”
  顾长辰听到伍不凡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坐下,却冷不丁听见伍不凡道:“他刚刚找我借两百好手,准备亲自前去沙陀军朱邪执处查探消息,我已经答应他了!”
  说道这里,伍不凡顿了顿,颇感歉意的道:“他代皇上行事,找我要兵马,我没法拒绝。”
  顾长辰朝伍不凡看去,只看见他眼中满是血丝,眉宇间也十分的疲惫,想到这几天,他为了帮自己救白鸿飞,根本没睡过几个好觉,此刻眼看着又要惹事上身为此忧心,顾长辰更是过意不去,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同白鸿飞说,让他这些天尽量少出门。”
  伍不凡点了点头,走出厅外,此刻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三月时节,可萧关却仍然寒风凛冽,山谷之中甚至还有梅花未落。
  冷风扑面而来,带着山谷中冰雪的味道,吹在两人脸上,肌肤冰凉。
  顾长辰与伍不凡并肩而行,走上一段路,见伍不凡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他便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伍不凡,道:“不用送了,你早些歇着吧!”
  伍不凡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楞楞的看了顾长辰半晌,才道:“你要小心!如果白鸿飞被发现了,你和他的命,都要搭进去……”
  顾长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伍不凡只提到自己和白鸿飞的命,却没有提到他伍不凡自己的,如果万一被发现,上面追问的,第一个就是身为萧关守将伍不凡。
  顾长辰想对他说句谢谢,可简单的两个“谢谢”,却似乎根本无法承担起对方所冒的风险,于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伸出手,将对方的手紧紧握住,伍不凡的手在碰到顾长辰手的时候,条件反射似地往后一缩,却没有躲开,被顾长辰握住,整只手,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
  过了片刻,顾长辰将伍不凡的手松开,对他笑了一笑,道:“你回去好好睡觉吧,我会小心的!”
  说毕,转身而行,走开几步,却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急忙而上,顾长辰回头,却看见伍不凡跟在自己身后。
  他疑惑不解,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么?”
  伍不凡此刻,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一只猫爪在不停的挠一般,他不断的对自己说,不要去管别人的私事,不要去管别人的私事,可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
  他从见到顾长辰抱着白鸿飞从水中出来时,就一直想问,然后又生生的压下,让自己不要多事,这两天,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旋已久,却在此刻,被人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压下的疑问再次冲破束缚,浮出水面。
  顾长辰见伍不凡数次张嘴,又数次闭上,心中更加奇怪,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伍不凡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又正视着顾长辰,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有句话,我想问……你……要是错了,你不要见怪,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顾长辰给了伍不凡一拳,道:“说!”
  伍不凡道:“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白鸿飞?”
  顾长辰茫然道:“是,这有什么……”话说到一半猛然止住,反应过来伍不凡的意思。
  他一时间只觉得气愤难当,相救白鸿飞于他不过是为了报答对方的恩情,更是为了平息自心的内疚,亦是为白鸿飞的气节所感动,这才日夜不忘。此刻到了伍不凡口中,竟然生生变了味道,顾长辰一张脸霎时变得铁青,直觉的就想将伍不凡痛斥一顿,然而刚要开口,就看到了伍不凡的眼神,绝望中又带着某些期待的眼神,和颇为憔悴的面容,痛斥的话便说不出口,只是沉着脸道:“乱想什么?!我不喜欢男人!”
  伍不凡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逼视着顾长辰,道:“你在说假话,那个时候我看见你硬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顾长辰登时觉得恼羞成怒,伸出手去,一把揪住伍不凡的衣领,怒道:“你再说一遍?”
  伍不凡用力的咬着牙,任由顾长辰将他抵在墙上,也不反抗,只是过了半晌,才道:“杨复光可是皇上身旁那些‘影子’的头目,功夫深不可测……,虽然不论怎么样,我都会帮你,可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在帮你的朋友,还是在帮你的情人!”
  两人此刻相距甚近,彼此呼吸的热气都能感觉得到,顾长辰只觉得揪着伍不凡衣领的手左放也不是,右放也不是,这种时候,这种距离,讨论这种问题,似乎不太适宜,可他又不愿意松手,伍不凡直直的盯着自己,看来他是不容在这个问题上含混过去,顾长辰过了半晌,才问:“朋友如何,情人又如何?”
  伍不凡浑身一震,眼眸渐渐的暗淡下去,别开脸去,喉头不停的抖动。过了一会,低声道:“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为恋人……也是生死相许……;是我太多事了,不该去问你的私事,你带着白鸿飞一定要小心,杨复光的住处,离你的不远,我原本是想要调开的,但是他说在那里住的极好……”
  伍不凡的话尚未说完,便听见顾长辰在耳边低喝:“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说话!”
  伍不凡扭过头来,直视着顾长辰,对方也正看着他。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顾长辰的鼻尖,此刻离伍不凡的脸不到一寸,他看得见伍不凡英俊的面庞上带了些迷离的色彩,又好像是难过,又好像是释然。
  伍不凡的嘴唇,因为连日奔波劳累,显得有些干枯,此刻在暗夜中,却呈现出一种深绯色,同他身上的官袍交相辉映。
  顾长辰听得见自己的心脏跳动声,更能够感觉到对方颇为急促的气息吐在自己脸上,只要在往前进半寸,就可以碰到对方的唇,将对方的唇含住,用自己的舌去润湿对方干裂的唇瓣。
  顾长辰甚至能够看得清楚,伍不凡的胸脯在急速的起伏着,顺着胸脯往下,隐约能够看到双腿。
  顾长辰的脑袋中,此刻不自觉的就浮现了同对方一起洗澡的时候,看到过的那笔直,修长,又有力的腿,偶尔玩笑时还在对方的腿上拍过,富有弹性,手感极好。
  伍不凡微微张开唇,沙哑的声音含混的吐出一个字:“你……”
  声音中竟带了些魅惑的迷离和游移。
  顾长辰缓缓松开伍不凡的衣领,强行拉回自己某些趋近下流的想法,离伍不凡的脸稍许开了几寸,道:“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把朋友当情人,更不会和情人做朋友!”
  伍不凡眼帘微微下垂,却听见顾长辰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沉稳:“白鸿飞是我的朋友!所以,不要再说那种话来……”说道这里,顾长辰只觉得心头烦躁,他无意识的挥了挥手,转过身去,道:“那天……你看到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是男人,还娶过老婆,应该明白,憋闷久了,对着谁都……不能代表什么!”
  说完,顾长辰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只剩下伍不凡楞楞的站在夜风中,细细的回味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41、 试探

  顾长辰回去,先是去看了看白鸿飞,见他已经在东厢房睡着,便也回房,本来已经是疲倦之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头燥热。
  他翻身而起,在房中来回踱步,只觉得更加焦躁,伸手去拿水壶,却因为他几日不在,壶中不曾有水。
  顾长辰出了房门,从井中打了一桶冷水,哗啦一声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凉,这才觉得心头的火泄了,将身上擦干净,回房睡觉。
  第二日醒来,因在军中有了职务,比不得往时,新到任上,除了上次自愿跟随的棒子等三十一名亲兵,还有前锋营的两千士兵也归顾长辰管辖。
  顾长辰为了保留住白鸿飞的秘密,未找任何人来服侍他,只是一早便把水烧好,食物准备好,放在白鸿飞房中,他随手可以取到的地方。
  中午又一身风尘仆仆的带了军中的饭菜前来给白鸿飞吃下,一连三四日过后,白鸿飞下床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两人此刻相见,顾长辰老是会想起在朱邪执大营中所见到的场景,白鸿飞更是难以忘记,彼此尴尬,反而没什么话说。
  这日中午,白鸿飞吃过顾长辰带回来的饭菜,气氛再次沉默,顾长辰看着白鸿飞,试探着问道:“鸿飞……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白鸿飞道:“将来?一个叛国的人,会有什么将来!”
  顾长辰登觉言语艰难,却听白鸿飞道:“将来不知道,不过当前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洗去别人泼给我的污水!我要是背着叛国罪名,永远不会有将来!”
  顾长辰大喜,站起身来,对白鸿飞道:“鸿飞,你和我想的一样!当日云州县被占,命人抢下的公文,官印,我都给你收着,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找到了当日的一些证人,还怕他们有变,让他们写下按了手印的证词……”
  白鸿飞上下打量了顾长辰一眼,道:“那怎么等到今日,这些东西都不曾上达天听……”
  一句话未说完,白鸿飞便已明了是因为自己没有出现的缘故。
  若是此案的正主没有出现,其它的一切都是枉然,朝廷是绝对不会为一个失踪的人翻案的。
  顾长辰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又怕引起白鸿飞回想起被俘受辱,生生止住,跳过这一节,道:“现在情况有些麻烦,朝廷派了人来捉你……四天前那人刚走,前去……沙陀军中……”
  顾长辰话音未落,便看见白鸿飞端起的茶盏在嗒嗒作响,原来是白鸿飞的手竟然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抖动茶盏,盏盖撞击盏身,发出嗒嗒之声。也不知他是因为朝廷派人来捉害怕而发抖,还是因为想到了在沙陀军中……
  顾长辰伸出手去,将白鸿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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