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为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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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为谁嫁-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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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芫点头,迎上对上疑虑的目光,诚恳地答道:“女儿只是好奇,为何您待三弟和九妹那样严格,唯独对我却如此宽容?”

    “娘道是什么事呢?”世子夫人笑,宠溺地摸了摸对方的额发,“芫姐儿,娘是有多疼你,这些年阖府众人可都瞧在眼里。母亲不是不想你跟你九妹妹那样做个娴静的闺秀,可就是不忍心对你太过严厉苛刻,看到你皱眉不开心,娘这心里都疼。”

    “女儿知道母亲疼我。”沈嘉芫顺势而道。

    蔡氏复又低喃了番,终是开口转了正题:“芫姐儿莫要听旁人胡言乱语,让人搅了咱们的母女情分。别看平日你祖母和七姑姑疼爱你,论起真心,谁能胜过母亲?你姑姑是想着你能和附哥儿成好事,所以打小就将你当未来儿媳妇般疼爱,芫儿可明白?”

    当真是这样吗?

    几次相遇相谈,沈嘉芫都能感受到安沈氏的那份真心,绝对不似是伪装出来的。于是,她看着蔡氏的目光尽是迷茫,歪着脑袋似理所当然地反问道:“可祖母说,今后要给女儿选个好夫婿,并非只可以是安家表哥的。”

    这话出口,蔡氏的神色便有些激动,推开女儿道:“说得是什么话?谁不知晓,你将来肯定是要嫁进安襄侯府做媳妇的,哪还有旁人?”她定定地扣紧眼前人的双肩,很是急迫道:“芫儿,你这辈子是注定要嫁去安家,成为安家妇的!”

    沈嘉芫还是头回见她表情这般郑重严肃,出口即反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蔡氏容色坚定,语气认真道:“娘告诉你,芫儿若不喜欢附哥儿,我定帮你争取安世子。不管安襄侯府还是咱们家里谁反对,都一定替你争取幸福,定不会叫你受半分委屈!”

    蔡氏情绪很急切激动,抓得沈嘉芫双肩隐隐作痛,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推着对方胳膊就道:“母亲,您抓疼我了。”

    世子夫人这才觉得失态,忙松开了女儿,凑前又急着检查了番,“芫儿,有没有受伤?娘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只是那等糊涂话,今后莫要再说了。”

    望着不知是疼痛还是没缓过话中意思的沈嘉芫,蔡氏接着又语:“你祖母不过是哄你的,整个燕京城都知晓咱们同安襄侯府是何交情。侯府里只有三位少爷,老二还是个庶出的,芫儿要嫁,就做世子夫人、今后的侯爷夫人,那样多荣耀?”

    其实,若从常理上推断,蔡氏的话很有道理。

    安襄侯府同沈延伯府可不单只是简单的姻亲关系,其中更有利益牵扯,二府同气连枝十余年,连当初沈淑妃离世都未曾有丝毫影响,可见关系之坚固。

    沈嘉芫前世乃太傅之女,自小耳濡目染,对朝堂的事亦曾听说过。当年先帝在时,当今的安太后还是皇后,她本诞有太子和二皇子,无奈都先后夭折于幼年。适逢出自万泽侯府的万贵妃宠冠六宫,先帝亦分外喜爱她所出的三皇子,幼年便封了王位,号桂。

    安太后担心万贵妃母凭子贵,最终后位易主影响家族地位,便拉拢了才进宫的沈淑妃。得执掌凤印的安太后扶持,沈淑妃如愿诞下四皇子,自出生便抱养在太后身下,亦是今日的德隆帝。

    沈淑妃不过只是颗棋子,后宫众多妃嫔都能替安太后解除苦恼。沈延伯府担忧沈淑妃同安太后间的关系遭人挑拨,被旁的后妃借着代其诞龙嗣而取代沈家得来不易的富贵和荣耀,沈伯爷便将嫡次女许给太后胞弟安襄侯为继室夫人。

    次年,安沈氏便替安襄侯生下儿子,二府关系自此牢不可破,即便几年后沈淑妃病故,沈延伯府看安太后专心抚育培养德隆帝,两府秦晋关系仍旧友好如初。

    其实,在沈嘉芫看来,沈延伯亦是个心狠的。

    可怜德隆帝的生母沈淑妃,在被安太后选中的那刻,命运就早已注定:必须为家族的长久荣耀而牺牲。

    世子夫人见女儿不为今后一品诰命的封位动容,忍不住再次开口:“芫儿,你不是最喜爱你大表哥的吗?有些话负气时说说便可以了,莫要闹得大家都面上无光。”

    都到这个份上了,她怎么还以为自己在使性子?

    沈嘉芫张口方欲辩,门外就响起婢子的通传声,“夫人,三表少爷来给您请安了。”

    蔡氏满面笑意,语调欢快地忙让人请进来。旁边坐着的沈嘉芫便要起身,福身轻道:“母亲,女儿先回去了。”

    世子夫人却一把将她拉着坐下,不容分说道:“芫儿坐下,附哥儿又不是外人,你们从小还一块儿玩着,怎么现在大了反倒生疏起来了?上回他特地给你来送玉坠子,今儿怎么也得亲自道声谢啊。”颇有取笑调侃的意思。

正文 第十六章 母女情(修)

    沈嘉芫还来不及起身,便有秀气的婢女领了安沐附走进,他款步而至,上前拱手作揖后唤道:“三舅母。”

    世子夫人展笑,亲切地冲他招手,“附哥儿是什么时候来的?”

    “进府没多久,方见过外祖母便来给您请安了。”安沐附是广盛楼的常客,语气很随意,在蔡氏身前亦不似旁的长辈前那般拘谨,接过蔡妈妈奉来的茶盏抿了口,抬眸再道:“听说舅母昨夜身感不适,现下可好些了?”

    “没什么事儿,附哥儿真是有心。”笑吟吟地望着面前少年,蔡氏转首望向仅在来人进屋时起身福了福礼的沈嘉芫,啧了声便提醒道:“芫儿,怎么傻愣着在这,方才不还念着你三表哥,说有话与他道的吗?”

    后者抬眸,眸光隐带莫名,“我……”

    她哪里有话要与安三少爷道?明明就是被她强留下来的。沈嘉芫神色颇恼,而那旁立着的少年闻言则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表妹想说什么?”

    话出口,安沐附却恨不得自打嘴巴!

    都好些日子没见到六表妹了,原以为在她痊愈后会主动去安襄侯府,亦想着自己母亲会再接她过府,熟知竟是会没了往来?以前总晃悠在眼前的人突然消失,少了她叽喳不停的话语声,让他觉得周身不自在。

    难得见面,口气怎的不能温和些呢?

    沈嘉芫只知晓彼此间关系不善,并未多想,然因蔡氏的话亦摞了出来,只好硬着头皮接道:“没什么大事,便是有些想念姑姑,她最近身子可好?”

    奇迹,沈氏嘉芫居然会主动关心别人!

    安沐附大为惊讶,心底似有失落快速闪过,转而特地缓了语气回道:“母亲很好,表妹有空,可以过府去走走,她亦想你得紧。”

    望着他们如此相敬客套的场景,世子夫人眸带笑意地揽过女儿,同旁边的亲信说起玩笑话来,“瞧瞧,附哥儿都亲自开口请了咱们家芫儿过府,这么些年来还是头遭见你们俩不红脸的。”

    她方说完,安沐附如玉洁白的俊容上便似染上了胭脂,透着股不寻常的红晕。

    沈嘉芫推了推蔡氏,亦嗔道:“母亲,您说什么呢?”娇娇柔柔的语调,听在众人耳中却更似含羞辩解。

    安沐附的视线忍不住投去,静若兰花的少女精致乖顺,哪有素日半分的嚣张气焰?

    其实,她的嗓音还挺悦耳的。

    这念想方出,安沐附面颊便更红润了,心中似被鼓敲着“砰砰”直跳,暗暗恼怪起自个,明明就很讨厌她的。恃宠而骄、任性妄为,平素张口闭口全是“沐阳哥哥”,喊得那样亲切,一点儿大家闺秀的含蓄和矜持都没有。

    即便当真倾慕大哥,有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可不是?奴婢就说是夫人您多心了,表少爷和咱们姑娘平素虽打闹玩笑,关系却是挺好。”蔡妈妈附和声不断。

    沈嘉芫身形略顿,忍不住在心底思忖:母亲这到底是怎么想的,时而安世子、时而三少爷,竟是让她糊涂分不清了。

    “附哥儿是一个人来的?”

    安沐附这才觉得自个行为唐突,转首对上似笑非笑的蔡氏,敛神恭敬地回道:“回舅母,外甥是来寻鸿弟的。”

    提及三爷沈令鸿,世子夫人容上笑意愈深,“鸿哥儿在外院吧?”

    “是啊,同二表弟在小书房内。”

    蔡氏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消失,语气淡淡地接道:“鸿哥儿就是不听话,让他好好做功课竟是在偷懒,回头教习问起,看他怎么办。”很是丧气不悦。

    “舅母过忧了,二表弟同鸿弟便是在讨论教习布置的论题。”

    世子夫人的面色却丝毫不见缓和。

    沈嘉芫站起,“母亲,女儿先回院去。”

    蔡氏闻言则似有不满,却亦没有怪罪,只挽留道:“你三表哥难得过来,怎么这样不懂礼数?”瞥了眼那旁忙收回视线的少年,终允道:“芫儿既然累了,便回去再歇息会。”

    只等出了广盛楼,沈嘉芫才觉得全身舒畅,留在那里总是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听着母亲那样怪异的话。

    蔡氏留了安三少爷说了会子话,才让他去外院寻三爷。

    “你瞧见没,我就说了没看错,附哥儿心里是有芫儿的。”蔡氏语气欢快,表情意味不明,“芫儿这招倒是好,不去安襄侯府,看看谁更坐不住?”

    蔡妈妈自上前附和,“夫人说的是,咱们姑娘貌美率真,即便三表少爷自欺欺人,亦压藏不住心底的感情。”

    “就是不知,安家老大是怎么想的。”世子夫人惆怅叹息,眨了眨眼复道:“你说他上回过来吧,明着是哄了芫姐儿,但关系尚未和好,怎的这几日又没了动静?唉,谁都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会不会和附哥儿一样?”

    “夫人便是多虑了,您不是常说,六姑娘无论嫁给世子爷还是三少爷,都是好的亲事吗?”

    “是极好的。”

    望着门槛处,蔡氏喃喃自语:“不过我总觉得,还是嫁给世子好,毕竟芫儿欢喜他呢。”话至尾,徒然坐直了身子,大惊道:“哎哟,我给忘了告诉附哥儿,芫姐儿现在只收着他的玉坠子。”

    “夫人莫着急,老奴方才都瞧明确了,三表少爷总偷偷在看咱们家姑娘。”蔡妈妈笑意满面,“姑娘最近变了,他定是不习惯的。”

    “芫儿的心思,还是在安世子身上。”

    蔡妈妈则在心中暗道,安世子爷的心里,怕是没有自家六姑娘。

    屋里静了片刻,蔡氏突然问道:“对了,可查到那日芫儿到底是为什么受伤的?”沉着脸色,语气肃然道:“我总觉得,那事没表面这么简单,姝妹妹倒真有本事,居然教唆着芫儿,让她连我都瞒着!”

    闻者面露为难,摇首回道:“还没查到呢,夫人。”

    “继续查,芫儿现在这般改变,定然是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蔡氏的眸光透着几分厉色,“我疼了芫儿十多年,还真不信谁能轻易就挑拨了咱们母女间的情分!”

    ……

    春风多愁,落花满地,拐过香径,正遇着柳池边同丘妈妈拉扯的九姑娘,沈嘉芫见状似觉有异,忙止了步子,余光却难免注意着那旁。

    穿着葡萄紫缠枝褙子的四旬妇人正紧拽着银红点梅华裳的沈嘉蔓,垂首低语不断劝解着什么,后者情绪颇有几分激动,甩开对方胳膊转身就要举步,待看清前方驻足的几人后神色微紧。

    丘妈妈亦注意到了六姑娘,轻轻拉了拉自家主子的衣袖,“姑娘,咱们还是回满芳园吧。”

    沈嘉蔓却露出了鲜少的任性,上前走到亲姐身前,张口就道:“姐姐方从母亲那出来?”

    “是啊,妹妹这是正欲过去?”

    浅笑着,沈嘉芫态度很和气,望向其身后婢子端着红托内的绣鞋,忍不住赞道:“妹妹真是好手艺。”

    “姐姐过奖了,母亲还总说我学艺不精呢。”扬眉深笑,说着口中话,神色却并无谦态。

    针凿女红,是沈家九姑娘的长项。

    闻言,沈嘉芫越发在心里确定,这个表面总是温和软语的亲妹妹,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抵触,两人关系甚至还比不上与庶姐亲近。她的容上似有惆怅,往旁边侧身即道:“我出来许久该回清涵院了,妹妹快去广盛楼见母亲吧。”

    沈嘉蔓定留在对方身上的目光则越发好奇,似乎有些不适应对方这般的行为,茫然地应了才绕过她,直待往前行了好一段路才停下步子,“妈妈,姐姐方才给我让路了?”

    即便是已然发生的事实,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丘妈妈亦处在惊讶中,然望着近在咫尺的楼院,她坚持劝道:“姑娘,您给忘了上次的事吗?三表少爷此刻必然在院里,您过去夫人会不高兴的,如若又闹出不快可怎么好?”

    “姐姐就是从来不怕惹恼人,母亲才越发宠她的。”经上回一事,沈嘉蔓兀自深思后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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