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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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甚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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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华从前在中山国的时候曾经见过他,凡事爱说“和为贵”;劝诫人的时候苦口婆心;对冯暨和王太后一向恭敬有加。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来寻找已经失了势的睿华。
  初华这些日子看惯了贵人们的尔虞我诈;见睿华俯身去扶他,忙扯住睿华的袖子。
  “无妨。”睿华道,“曹太傅深受孤与父王信赖;乃是忠臣;是孤托朔北王将身处之处告知。”
  曹湛泪流满面,道,“冯暨等人忽然宣称大王薨逝,国中上下皆震惊,疑者甚众!然而王太后与冯暨把持朝政,又无大王消息,官民未敢轻动。臣闻得大王消息,即刻赶往此地,大王无恙,中山国实幸甚!”
  睿华亦动容,红了眼圈,“若非初华与朔北王相救,孤亦无法自保。”
  君臣泪目感慨一番,各自坐下。
  睿华问:“孤方才闻得,中山国反叛了朝廷,此言确否?”
  “确实。”曹湛擦擦眼泪,道,“冯暨一口咬定大王为朝廷所谋害,联合楚梁等国反叛。王太后从宗室中挑选了一人过继为子,意欲择日登基称帝。国中不服者甚众,臣与内史等人联络,只消大王一声令下,便举事呼应!”
  睿华沉吟:“可是国中有十三万兵马,中尉荀康是王太后的人。”
  “大王可知晓中尉丞李康?”曹湛道,“其世代服侍王室,忠心耿耿,所率军士三万人,皆誓死效忠大王。”
  三万。初华不禁瞥瞥睿华。也就是说,睿华能动的人,满打满算,也只是王太后和冯暨手上的零头。
  睿华眉头锁着,未几,看向元煜。
  他一直坐在席上,未发半点言语,但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存在。
  “殿下。”睿华上前,向他一礼,“中山国境况,殿下亦已知晓,还请殿下助孤一臂之力。”
  元煜微笑,道,“孤应承之事,自当办到。”
  中山国众人皆是一喜。
  可元煜顿了顿,却道,“不过,孤曾说过,助人须有代价。大王亦说过,事成之后,中山国所有,孤皆可取得。”
  睿华看着他,心中莫名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不知殿下欲得何物?”他问。
  “不要物,要人。”元煜的目光转向初华,“中山王的王弟,须得留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落到了初华身上。
  初华讶然。
  睿华面色一变。
  “为何?”
  “不可!”
  二人异口同声。
  周围寂静一片。
  睿华看看初华,按捺着心绪,道,“殿下,初华虽为吾弟,却并非中山国之人,还请殿下另选。”
  “哦?”元煜神色不改,“若孤一定要呢。”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大王……”曹湛露出焦急之色,出声提醒,可睿华岿然不动。
  他与元煜对视,嘴唇紧抿,目中满是纠结和怒气。
  元煜仍从容不迫,看看初华,道,“孤并非无理取闹,不瞒大王,孤欲将雷火罐引入军中,如今可全然操控此物之人,唯有王弟。”说罢,他看向睿华,“互通有无,方为交易,请大王三思。”
  睿华神色不定,少顷,正要说话,初华忽而道,“我若随你去了,待得那雷火罐试得好了,你便会放我回来么?”
  “自当如此,”元煜答道,却又悠悠道,“不过,如何才算好,须得孤说了算。”
  初华咬唇,片刻,道,“我随你去。”
  “初华!”睿华着急。
  “不必担心。”初华握握他的手,神色轻松,“我若出了事,殿下便找不到人摆弄那雷火罐呢。”说罢,用眼角睨了睨元煜。
  元煜不置可否。
  睿华注视着她,目中的神采渐渐沉下去。
  “你……真的愿意么?”他轻声道。
  初华点点头:“嗯。”
  睿华看向元煜,神色沉凝,“殿下须与我保证,必不教初华涉险。”
  “大王尽可放心。”元煜道。
  睿华深吸口气,道,“暮珠,取酒来。”
  暮珠应一声,将一碗酒捧前。
  众目睽睽之下,睿华拔出匕首,割破手掌。血滴下,酒水登时染红。
  初华看着,一阵心疼。
  元煜神色不改,亦拔出短刃,割破手掌,亦将血滴落酒碗之中。
  血色混作一处,睿华首先捧起,饮下半碗,递给元煜,“方才之言,歃血为誓,若有违逆,天地共诛。”
  元煜淡淡一笑:“诚如斯言。”说罢,将酒碗接过,一饮而尽。
  *****
  待得众人散尽之后,初华看着睿华,有些尴尬。
  她总觉得睿华面色沉沉,一直没有看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她有些委屈,就算是因为自己违背了睿华的意思答应朔北王,那也是为了睿华好啊……她瞥瞥滴漏,已经快到寅时了,看暮珠在服侍睿华宽衣,便想悄没声地走开。
  不料,才转身,睿华道,“初华,我有话与你说。”
  初华回头,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只得答应一声,走回去。
  暮珠看看他们,退了出去。
  “你……恨我么?”睿华低低道,“我虽然被许多人称为大王,却是个十分没用的人,是么?”
  初华一愣,正待摇头,睿华却道,“你不必安慰我。”
  他看着她,露出苦笑,“初华,你又救了我,每次都是这样。”
  初华讪讪,不知道说什么好,片刻,小声道,“睿华,你说过,我们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可我是兄长,应该我来保护你。”睿华道,看着她,双目忽而光采灼灼,“初华,我会努力。”
  “嗯?”初华懵然。
  只见睿华神色郑重,继续道,“夺回中山国之后,我会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我,永远不要再让你为我做这些事!”
  心中好像被阳光照着,洋溢着温暖。
  初华望着睿华的脸,眼睛忽而又泛起水雾。
  “真的……”睿华见她泛红了眼圈,以为她不信,有些着急,“我是说真的,说到做到!”
  “嗯,好!”初华连忙擦擦眼睛,点头,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
  夜风甚疾。
  中山国的王宫里,静悄悄的。王太后的寝殿外,守夜的宫人将燃尽的油灯重新点上。风吹得树枝摇动,殿内男女喘息之声不绝于耳。
  宫人们交换着暧昧的眼色,各自走开。
  一人从宫外匆匆而来,问内侍:“丞相可在宫中?”
  “在是在,只是……”内侍讪讪,瞥一眼那边的寝殿。
  “还烦通报一二,”那人道,“我有急事要见丞相。”
  内侍只得应下,走到殿外,轻轻叩了叩门:“禀太后,禀丞相,钟司马回来了,说有要事要见丞相。”
  过了会,里面的声音止住。只听得些男女的低语之声,片刻,殿门打开,冯暨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何事?”他问。
  “丞相,”钟司马将一本册子递上,道,“这是齐国已交付的军械。”
  冯暨接过来,看了看,脸上的神色登时变得难看。
  “少了这么多?”他皱眉,“羽箭少了十万支,铁戈少了五万,铁矛少了七万!”
  钟司马道:“齐国只交付了不到三分之一,便再未将军械运来。只怕……”
  “他们反悔了。”一个声音淡淡传来。王太后走出来,头上的发髻仍有些散乱。她接过那册子来,看了看,对钟司马道,“知晓了,你退下吧。”
  钟司马恭敬地答应一声,行礼退下。
  殿门关上,王太后将册子掷在一旁,冷笑,“齐王暴死,那继位的大王子不肯践诺了呢。”
  冯暨不甘道:“不想竟变故横生。”
  “齐王新丧,大王子位置未稳,还得依仗着朝廷。”王太后宽了外袍,躺回床上,淡淡道,“他若再将军械给中山国,朝廷会怎么想。”
  “还有一事。”冯暨在床边坐下,“近来国中留言四起,说大王还健在,不日便会回国。传得官民惶惶,人心不稳。”他神色不定,“齐王那大火,我总心存疑虑。来人说,大王被齐王带进了玉莺宫里,那场大火中无人生还。可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会不会横生枝节。”
  “他活着又如何?”王太后勾唇一笑,“他就算活着,也无依无靠,谁会承认他是中山王,谁又会帮他?新帝登基就在后日,到时候,他就是那棺椁中之人,与中山国再无瓜葛。”说着,抬手轻轻抚着冯暨的鬓发,“我等做下此事,已不可回头,中山国已是我二人的,任谁也拿不走……”
  冯暨看着她,双眸中燃起炽热的神采,抱住她,“卿卿待我恩重如此,我必竭力以报!”
  衣衫坠落,烛光氤氲,王太后望着头顶摇动的锦幔,双眸微微眯着,冷光暗藏。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下一更大概要十二点了。。。
  歃血为盟,其实是把牲畜的血涂在嘴唇上就可以了,但是我觉得滴血比较好玩~


☆、第26章 夺国(上)

  王太后的母家董氏;世代侍奉中山王;是中山国最有名望的贵族之一。自睿华的曾祖父惠王当政开始,董氏逐渐势大。王太后的父亲董宽;是桓王的太傅;深得桓王的父亲敬王信赖。
  敬王曾有意让他任丞相,可是后来朝廷对藩国的政策渐渐收紧;丞相由朝廷委派;故而并未成事。不过,作为补偿,敬王让董宽的女儿当了儿媳;也就是如今的王太后。敬王晏驾的时候;董氏已经成为了中山国最有权势的家族,族人把持军政,深为桓王忌惮。
  王太后知道,这也是桓王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之一。但是,她并非没有维护过桓王。当他的父亲看她生不出孩子,想往族中的女子塞入桓王后宫的时候,是她看出了桓王的怒气,替他全力阻拦了父亲。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想到那个贱人,王太后的心便如坠冰窟。她的出身中山国最高贵的世家,是一国的王后,竟要替那贱人养儿子。
  当得知冯暨将中山王拿去跟齐王换军械,董宽曾经大怒,骂他轻举妄动。但王太后却站出来,支持了冯暨。
  诸侯势大,朝廷疲弱,皇帝又与掌握了重兵的朔北王闹翻,是天下人共知的事。诸国谋反,这正是董氏的好时机。睿华本是摆设,能换来大批的军械,他们掌握的力量便更加壮大。
  但最重要的原因,只有王太后自己知道。
  看到睿华消失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她十几年来的怨愤一扫而空,只有畅快。
  缠绵过后,身旁的人沉沉睡去。
  王太后眯着眼睛,心满意足地望着床边摇曳的烛火。听说齐王荤素不忌,最爱折磨人,睿华临死之前,不知过得如何?
  一夜无梦。
  但到了黎明时分,二人又被匆匆的敲门声吵醒。
  “王太后,丞相!”这一次,钟司马没有让内侍禀报,在殿外着急地说,“朔北军从北面突袭我国,已攻陷灵丘、广昌,正往灵寿而来!”
  *****
  朔北王进攻中山国的消息,犹如一记惊雷,在人心惶惶的国都中炸开。
  国丈董宽匆匆赶到王宫,大发雷霆。
  “都是尔等生的事!”他训斥道,“什么军械!什么称帝!无一成事,反而招来了朔北王!”
  “求援使者已经发出去了。”冯暨道,“常山国、赵国都是结了盟的,他们即刻就会来援;梁、吴等国虽远些,也不会坐视不理。”
  董宽唾了一口,骂道,“靠他们?朔北王昨日发兵,夜里已经攻占了灵丘!尔等收到消息时,又攻占了惠城!”
  “这几个城邑,兵力本是不足。”王太后道,“我等手中可还有十二万兵马,若死守,必可撑到援军来救。”
  董宽看着她,片刻,冲冲地“哼”一声,“只得如此。”
  冯暨在殿上与众人商讨对策,一直待到日暮时分。他见王太后露出疲惫之色,关切道,“臣送太后回宫吧。”
  王太后看他一眼,点点头。
  夕阳将宫室染上一层桔红的颜色,晚鸦在树上听着,叫声教人烦躁。冯暨见王太后皱眉,正要命人驱走,忽然听到前方拐角处,有人议论之声传来。
  “……听说,大王就在朔北王军中,朔北王是要为大王复位而来……”
  “可是大王不是在洛阳遇难了么,怎又出来了?”
  “谁知道?听说那时丞相带回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天知道那是不是大王。”
  “啊,不会吧……”
  冯暨心中暗惊,与王太后对视一眼,往前紧走几步,却见是两个点灯的宫人在廊下说着话。
  看到他们突然出现,宫人们惊得面如土色,忙伏跪在地。
  冯暨看向王太后。
  王太后面无表情,问内侍,“方才在殿上,颁定了安内之法,传谣者当如何?”
  内侍答道,“传谣者,杀无赦。”
  宫人们害怕得缩成一团,连声求饶。
  “去办吧。”王太后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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