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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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刑-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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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他讲到,他听到了那种惨叫声之后的感受和反应,我却有十分熟悉的感觉。非但十分熟悉,而且简直感同身受,彷彿我也曾听到过这样的经历。

然而,我又实实在在未曾有过和白奇伟同样的经历,为什么我会对一个未曾经历过的情景,会有那样熟悉的感觉呢?

这实在太怪了,我必须静下来想一想,所以才打断了白奇伟的叙述。

但是静寂足足维持了三、五分钟,我仍是一片紊乱,不得要领。白素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摇头苦笑:“不知道,我只觉得,奇伟提及那种充满绝望悲痛的惨叫声时,我……好像也曾听到过,可是又不能肯定。”

白素和白奇伟两人互望著,显然他们不明白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别说他们,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已在说些什么,一切,包括我的思绪,似乎都在一种十分恍惚模糊的境地下进行的一样,有著不可思议的怪异。

我又想了一会,仍然抓不住中心,只好叹了一声:“请再说下去。”

白奇伟对我的话却有了兴趣:“你好像也曾听到过这样的惨叫声?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曾听到过,那一定是你毕生难忘的印象,而不可能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

我道:“是啊,这正是奇怪之处,或许是你的形容太生动了,引起了我某种联想,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这种情形--”

当我在这样说的时候,我还是迟迟疑疑,绝对没有什么肯定的见解的。

可是当我说到了“联想”之时,陡然之间,像是有一股极强的光线划破了黑暗一样,在我心底一直是朦朦胧胧的那种感觉,也在那一霎间,变得清晰无比:我知道为什么我在听了白奇伟的叙述之后,会有似曾相闻,甚至感同身受的感觉了。

那蜡像院。

当我一想通了这一点,我整个人向上直跳了起来。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把白素和白奇伟两人,吓了一大跳。

我显得十分激动:“那蜡像院,那四间陈列室中陈列的人像……”

白奇伟仍然疑惑:“那和我的遭遇,有什么关系?”

我定了定神:“当时,我在参观那些人像之际,受到极大的震撼,我觉得那些人像在面临这样巨大的悲痛之时,是应该会发出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呼叫声来的。”

白素最早明白了我的意思:“当然,陈列室中是寂静无声的。”

我用力点头:“虽然当时陈列室中没有声音,但是看到了陈列出来的景象,内心深处,像是隐隐感到受苦难的人所发出的惨叫声。所以,奇伟一说,我就有熟悉的感觉。奇伟听到的惨叫,正是--”

我一口气讲到这里,就再也讲不下去了。

本来,我想说,白奇伟听到的惨叫声,正是那蜡像院中陈列的人像所发出来的。

但是这种话之荒诞和不可能,简直已到了极点。

第一,蜡像是不会发出声音来的。

第二,就算蜡像会发出惨叫声来,何以声音会在远在几万公里之外的巴西被听到?

白素和白奇伟明显知道我止住了没有说出口来的话是什么,所以他们不约而同摇著头,表示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吸了一口气:“当然,那不可能,但是两者之间,却不能否认有一定的联系。”

白素纠正了一下我的说法:“你只能说,蜡像院是通过人的视觉,使人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受到无穷无尽,极度悲苦的感染。而大哥的经历,是通过了人的听觉,达到同样的震撼。”

我“嗯”地一声:“正是这样。这种行动,总是由什么人在主持的,他们之间,我想极有可能,有一定程度的联系。”

当我在这样讲的时候,由于心情的紧张和兴奋,声音急促而嘶哑。我感到那怪异的蜡像院,既然推测到可能和几万里之外的怪声有关连,那么,整件事牵涉的范围之广,规模之大,纵横距离之长远,可能远远超乎我们所能设想的之上。

也就是说,那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桩大得不可思议的大事,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的大事,但只要肯定了这一点,也足以令人悠然神往的了。

白素最了解我的心思,看到了我那种兴奋刺激的神情,瞪了我一眼:“你提及一定有人在主持这种事,假设蜡像院的一切,全是由那个叫米端的人在主持的,那么--”

她讲到这里,转问白奇伟:“大哥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主持者呢?”

白奇伟双手托著头,不言不语。

刚才,我在提出了我的想法时,他也和我一样感到兴奋和刺激,可是这时,他的神态却又使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白奇伟仍然维持著沉思的姿势,开口说话:“水很冷,河底的鹅卵石也很滑,要涉水过河,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

水很冷,河底的鹅卵石也很滑,要涉水过河,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但是白奇伟还是一步一步,向对岸走去,来到河中心部份时,河水已到他的腰际。

这时,他什么也不想,根本不去考虑如果河水一下子又变得湍急起来时,他会有什么结果,他想到的只是一点:要把那些惨叫声的来源,探究出来。

那种惨叫声,曾经如此折磨过他,他非要找出它的来源不可。

他大约花了半小时,才拖著湿淋淋的身子--在水最深的时候,他几乎滑跌了两次,全身也就因此透湿了--走上了对面的河岸。

白奇伟是在那个大缺口的边缘上岸的,一上岸,向下看去,就看到那里的确是一片直上直下的断崖,而在那个大缺口之下的断崖上,有著一个相当大的山洞。

断崖不过十公尺上下的高度,那呈不规则圆形的洞口,直径至少有八公尺。

惨叫声当然是从这个山洞之中传出来的,有了这一个发现,白奇伟自然十分兴奋。当他昨天面对著这面断崖时,他是看不到这个山洞的,因为自缺口处奔泻而下的瀑布,把这个山洞整个遮住了。

白奇伟立即想到的是,这样的地理环境,倒很有点像“西游记”中的水濂洞--一道大瀑布,遮住了瀑布后面断崖的山洞。

他约略审视了一下地形,开始向下走去。当瀑布存在的时候,断崖下也是一条汹涌的河流,但这时瀑布已然消失,下面也成了一个浅滩,他轻而易举,就来到了那个大洞的洞口前。

这时他心中也不免感到了恐惧。那么可怕的惨叫声,如果这时突然从洞中传了出来,那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应付得了。

虽然这时四周围都十分安静,山洞之中,更不像会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但是昨晚,在第一下惨叫声入耳之前,何尝不是极度的寂静?

想起昨晚的经历,白奇伟实在心有余悸,他不敢贸然进去,而向位于这种荒僻地区的一个山洞,问“有人吗”,那也近乎滑稽。所以,他拾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向山洞内用力抛了出去。

当他抛出石头之后,他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屏住了气息,集中精神,准备应付最可怕的变化。

石头抛进了山洞,他听到了石头落地的声音,那一下声响在山洞中激起了回音,传了出来,声音十分响亮,使得他有点吃惊。但是声音很快就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异声传出来。白奇伟由于事情实在太诡异,所以他行事也特别小心,连向洞内抛掷了三块石头,又等了半晌,仍然没有异状,他才面对著洞口,吸了一口气,开亮了随身所带的强力电筒,向山洞内走去。他一生之中,曾有过不少冒险的经历,但和这时他向山洞内走去,步步惊心的情形相比较,自然全是不足道的游戏了。他走进山洞之后不久,在强力的手电筒光芒的照耀之下,就已经明瞭了何以石块抛进山洞之后,传出来的回声会异常响亮的原因了。原来那山洞的形状十分奇特,他一进去之后,就觉得自己是向著一个斜面在前进,山洞自入口处起,向山深处伸展,上下左右都在向内收缩。这种情形如果不变的话,那么整个山洞的形状,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锥形,而这种形状,是最有利于声波的远传的,所有的传声筒,和早期的发音喇叭,以及乐器中的喇叭全是根据这种形状来设计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个山洞的最深处,有声音发出来的话,就可以通过这个天然的传声形状,传出极远去。

他昨晚在对岸听到的那种惨叫声,是不是由这个山洞的极深处传来的呢?

一想到这一点,白奇伟又有遍体生寒之感。因为这时,他已经走进了山洞,在山洞深处,如果突然有这种惨叫声传出来,加上山洞四壁的回音,情形一定比昨晚还要恐怖几十倍。

好几次,他几乎想在没有什么变故发生,可以全身而退时,急急转身离开,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十分勇敢的人,尽管心头的恐惧,在一分一分地积聚,可是他还是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在他才一进山洞之际,就已经感到那山洞的四壁相当平滑,并不如一般山洞那样怪石嶙峋。这种平滑,甚至给人以这个山洞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感觉。

白奇伟在事后,对于自己能在这样的情形下,仍然坚定地一步一步向前走著,尽管起了好多次退缩的念头,但绝未付诸行动这一点,也感到相当程度的骄傲。

他是数著步数走进去的,在一百五十步之后,电筒的光芒,已照到了山洞的尽头。

由于山洞是圆锥形,一直在向内缩小的,所以到了山洞的尽头时,白奇伟的头,已几乎可以碰到顶上的山壁了。尽头处,是一块看来十分平整的石壁,除非能穿壁而过,不然,再无去路。而一路行来,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这使得白奇伟有相当程度的失望,因为看来,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洞,那些惨叫声是不是由这个山洞传出来的,也是疑问。

在山洞中既然没有发现,再逗留下去,自然也没有意义了。他转过身来,背靠著尽头处的石壁。在这时,他面对著洞口可以看到洞口的光亮,整个人如同置身在一个巨大的传声筒之中一样。

这种情形,令他忽然想起:如果自己这时忽然大叫一声,声音不知道可传出多远?

他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一想到,立时吸了一口气,张口大叫了一声。

他已预期到了自己的叫喊声,会激起巨大的回声,可是也绝料不到,回声的反应,竟是如此之猛烈,刹那之间,像是有千百个人,立即跟著他在大叫一样,回声的激荡,甚至使他的身子有了摇摆震动的感觉。

在山洞之中的回声,渐渐静下来之际,他还彷彿可以听到自己刚才那一下叫声,正在远远向著山洞口外,传了开去。

白奇伟等到所有的声音全都静下来之际,才吁了一口气,他不敢也不想再试第二次了。

这时,他仍然是紧贴著尽头处的石壁站著的,后脑靠在石壁上,就在他准备起步,走出山洞去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听见,在他的脑后,传来了一下低低的、幽幽的女性叹息声!

那只是极轻的一下叹息声,可是白奇伟听到了之后,所受到的震荡之大,真是无与伦比!

他整个人陡地向上弹跳了起来,山洞在尽头处,不会比他的身体高多少,这一跳,使得他的头顶重重撞在洞顶之上。这一下撞击,使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几乎昏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他又听到洞口处有声音传了过来,是有人在叫他:“白先生,你在哪里?刚才我听见你的叫声,你在哪里?”

白奇伟在头上奇痛无比,甚至思绪也未能集中之际,依稀辨出,那是李亚在叫他。他这时也来不及回答,刚才那一下幽幽的叹息声,实在太令人震惊了,他陡然一个转身,先后退了一步,才用电筒向前照去。

前面,依然是一片山壁,刚才那一下叹息声,难道竟是透过了山壁传过来的?他用力在面前的山壁上踢了几下,发出的声音是坚实的。这时,白奇伟真是疑惑之极,难道刚才听到的那一声叹息声,竟然是自己的幻觉?那实在不可能,因为那叹息声虽然低,却可以肯定,是由一个女人发出来的,叹息声倒并不悲苦,而只是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落寞,像是一个心境寂寞至极的人所发出来的。那怎可能是幻觉?幻觉怎能给人如此深切的感受?

不是幻觉,就一定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在发出这下叹息声的了。

先别问这个人是什么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在什么地方?

白奇伟的气息,不由自主急促起来,这时,洞口又传来了李亚的声音:“白先生,你在山洞之中?我不敢进来,请你快出来。”

李亚的叫声,再加上山洞中轰轰的回声,使得白奇伟心中十分焦躁,他先向洞口回了一句:“你别再叫,我立刻就出来。”

等到他的声音和李亚的声音,全都静了下来之后,白奇伟才定了定神,向著洞壁,用十分低沉的声音道:“我刚才明明听到了你的叹息声,我不知道你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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