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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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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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我准备用武力冲出去,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令得我的动作略停了一停,杜良已立时拿起了电话来,听著,不断应著。

他讲了没有多久,就放下了电话,然后,用一种十分异样的眼光望著我,我则只是冷笑地望著他。

他道:“真怪,陶启泉虽然手术后精神不是太好,但是他还是愿意见你。他并且警告说,千万别触怒你,要是你发起怒来,会将整所医院拆成平地。”

我怔了一怔,只是闷哼了一声,杜良像是不十分相信,向我走过来:“真的?”

我有点啼笑皆非:“你不妨试试。”

杜良摊了摊手:“陶启泉既然愿见你,那就请吧,我陪你去见他。”

我心中极其疑惑,心想杜良要将我带离病房,一定另有奸谋。

但是我继而一想,却又觉得没有这个道理。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时间一定相当长。在我见到陶启泉的时候,他绝不像是曾动过手术,如今,已经是手术后了。

陶启泉要动的并不是小手术,而是换心的大手术,那需要将近十小时的时间,或者更多,如果杜良和医院中人,要对我不利的话,在这段时间中,可以轻而易举地下手,不必等到现在,再来弄甚么阴谋。

一想到这一点,我心中不禁十分不是味道,看起来,我的一切猜测,全都错了?

杜良已在向外走去,我跟在他的后面,经过了一条走廊,又搭乘了升降机,再走在一条走廊上。我注意到医院的走廊上,有不少穿著白衣服的人,像是守卫。杜良压低了声音,对我道:“这间医院,来就医的人,全是大亨,包括国家元首、金融界钜子等等显赫人物,所以保安工作,比任何医院尤甚。”

我只是闷哼著,等到在一间病房前停下来,门口两个人向杜良打了一个招呼,又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望著我,然后,在门上轻敲了几下。

将门打开的,是一个身形极其窈窕,容颜也美丽得异乎寻常的妙龄护士。相信只要不是病入膏肓,明知死神将临的人,有这样的护士作陪,都会觉得是赏心乐事。

那位美丽的护士向杜良医生和我,展示了一个令人至少要有好几天不会忘怀的笑容,门内是一间极其宽敞舒适的病房,正中的一张病床之上,躺著脸色苍白的陶启泉。

我和杜良向前走进去,陶启泉从床上侧过头,向我望来。

我一看到陶启泉,便不禁怔了一怔。

他的情形看来极好,虽然脸色苍白,身上并没有才动完大手术的人所必有的各种管子。我发怔的原因,是因为我曾见过他,在我昏迷之前,而当我醒来之后,他不但已经动完了手术,而且看样子,已经在迅速复原之中。

那么,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我的思绪十分紊乱,陶启泉在看到了我之后,想弯起身来和我打招呼,但那位美丽的护士,立时伸出手来,轻轻地按住了他。

我来到了床边,陶启泉摇著头:“算你本事,我曾叫你别自作聪明!你为甚么还是来了?我很好,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我很好,你不必再多生事端了。”

我静静地等他讲完,才道:“不是我自作聪明,是你。我根本不是为你而来,也根本不知道会在这家医院之中见到你。”

陶启泉发出了“啊”地一声:“原来是这样。”

我再走近些,仔细打量著他。绝无疑问,如今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正是我所熟悉的陶启泉,亚洲有数的大富豪之一,一个患有严重心脏病的人。这个人,和我在储物室中见到过的,显然是同一个人。

我在一时之间,不知道讲甚么才好,还是陶启泉先开口:“我很快就会康复,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我只好指了指他的心口:“你已经做了心脏移植手术?”

陶启泉眨著眼:“我不知道医生在我身上做了些甚么手脚,反正我只要能得回我的健康就成了,我又不是医学专家,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专门知识。”我实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甚么事。连巴纳德医生都认为不可能的事,这家医院却做得到?

我转头向杜良医生望了一眼,他也看著我,我道:“手术是甚么人──哪一位医生进行的?”

杜良的神情有点冷漠:“这个问题,非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连陶先生都不会问。谁进行手术都一样,主要是手术的结果。”

我碰了一个钉子,可是却并不肯就此甘休:“你们已经解决了器官移植的排斥问题?”

杜良医生的神情更冷漠:“要对你这个一知半解的外行人解释那样复杂的问题,那简直不可能,请原谅我不回答。”

我吸了一口气:“不错,我是不懂,但世上尽有懂的人,你们有了那么伟大的发现,为甚么不公诸于世,那可以救很多人的性命。”

杜良医生仰起头来,没有出声,陶启泉叹了一声:“卫斯理,你多管管你自己的事情好不好?还好我的熟人之中像你这样的人并不多。”

我再点著头:“我是为了你著想,怕你被人欺骗,你在这里就医,花了多少医药费?”

陶启泉的神情,不耐烦到了极点,他提高了声音:“钱对我,根本不是问题,我只要活下去,而如今,我可以活下去。”

我俯下身:“我不相信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器官移植的排斥现象,是无可解决的。”

陶启泉闭上了眼睛,神情极其悠然自得:“我不和你作无谓的争论,但是希望能在半年之后,和你在网球场上一决雌雄。”

我看到他讲得这样肯定,只好苦笑,当时我想,不论怎样,让他花一点钱,而在临死之前,得到信心,也未尝不是好事。

整件事件,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实在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我一面想著,一面已转过身去,可是在那一刹那间,我却想起了一件事来:“在杂物室你见到我,为甚么感到那样害怕?”

我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半转过身来,所以,此时我可以看到,杜良忽然眨了眨眼睛。杜良自是在向病床上的陶启泉在打眼色。为甚么对我这个问题,要由他来打眼色呢?

我心中疑云陡生间,陶启泉已经道:“当然害怕,我怕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又生气,又是疑惑,转回身去,瞪了陶启泉一眼,陶启泉向我作了一个鬼脸,我只好哼了一声,向病房门口走去,一面心中在骂自己多事,他是亿万富翁,要我替他担心甚么!

那位美丽的护士,抢著来替我开门,又向我微笑,不过我却没有欣赏,我只觉得心中有无数疑问,但是疑问却全然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任何事,看来每一件都可疑,但是又每一件都绝无可疑之处。

当我走出了病房之后,杜良医生也跟了出来,我背对著他,问道:“请问,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杜良医生道:“十二天。”

我一听之下,几乎直跳了起来:“十二天!我为甚么会昏迷这么久?”

杜良道:“这是陶启泉的意思,他怕你会……会甚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吸了一口气:“我不信。”

杜良道:“应该由他亲口告诉你。”

我冲口而出:“由你向他打眼色,再由他来回答?”

杜良怔了一怔:“你究竟在怀疑甚么?”

我哼了一声,由衷地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自己在怀疑甚么。十二天,我昏迷了十二天!”

杜良道:“是的,你体质极好,普通人醒来之后,至少有半天不能动弹。”

我心中陡地一动:“如果我的体质在平均水准以下,那么,岂不是要对我的健康造成极大的伤害?你们是医生,怎可以──”

杜良不等我讲完,就挥著手:“我们本来歇力反对,但是陶启泉坚持要这样,他说,如果不令你昏迷,他的手术,一定会被你阻挠。”

他处处抬出陶启泉来,而且,事实上,陶启泉的确是站在他的一边,令我无法可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笔直向外走去,一直来到了医院的大门口,出了铁门,铁门在我身后关上,我才转身向后看了一下,看看那座医院建筑物,心中实在说不出来的懊丧。这座医院,明明有著极度的古怪,但是我却偏偏一点也查不出究竟。

我一面想,一面向前走著,思绪极紊乱,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个湖边。我在湖边停了下来,用足尖踢著小石子。在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叫声:“卫先生,你来了。”

我转头看去,看到了海文小姐,她正向著湖边走过来,我苦笑了一下:“来了很久了。”

海文来到了我的面前,说道:“关于丘伦的事──”

我神情苦涩:“正如你所说,时间隔得太久了,甚么也查不到。”

海文也苦笑了一下:“他留下来的那几张照片,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道:“有一点用,那种车辆,那种穿白衣服的人,全是那家医院中的人──”

我一面说,一面伸手向医院的方向,指了一指。就在那一刹那间,我陡然“啊”地一声。

海文用惊讶的眼光望著我,我想起了一件事,在丘伦所拍的照片上,有一个人,瘦削,有著尖下颏,那人正是自称为巴纳德医生代表的那个,难怪我第一眼见到这位神秘的罗克先生时,觉得有点脸熟。

虽然我这时已经可以肯定,那个罗克是这间医院中的人,但是那说明了甚么呢?还是甚么也不能说明。情形和没有发现这一点时并没有甚么不同,仍然是我明知这间医院中有古怪,就是无法知道是甚么古怪。

海文看到我发怔:“怎么啦?”

我在湖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这间医院一定有古怪。”

我在说了这一句之后,不等海文发问,就挥著手道:“可是我不知道有甚么古怪,想来想去,一点头绪都没有。”

海文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目光望著我,过了片刻,她才道:“或许,一分名单,会对你有帮助?”

我有点莫名其妙:“甚么名单?”

海文压低了声音:“是我调查得来的,一份历年来在这间医院中治疗的病人名单。”

我苦笑,那有甚么用处?每间医院都有病人,也必然有人病愈出院。海文见我没有甚么表示,颇有点讪讪地神情:“这份名单中,全是十分显赫的人物,包括两个总统、七位将军、三个阿拉伯酋长,以及好几个钜富在内。”

我紧皱著眉,向医院所在的方向看去。在湖边这个位置,看不见医院,可是我还是怔怔地向前望著。这样一间医院,名不见经传,也没有甚么出名的医生,如何能吸引那么多大人物来求医?

旁人不说,陶启泉来到这间医院,就十分神秘,他被一个自称罗克的人带走,这个罗克是医院中的人,难道这间医院专门派人,向各地的重病患者上门“兜生意”?而他们又有甚么把握,可以彻底医好像陶启泉这样全世界公认没有法子治好的疾病?

我心中的疑问,已臻于极点,可是仍然不知道从哪里去打开缺口,寻求答案!

当时,我一面想,一面顺口问道:“这些病人,全治好了?”

海文道:“是的,我在联合国的一个组织中工作──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就见过一个国家元首,在盛传他得了不治之症之后的三个月,又生龙活虎地出席国际会议,他就是在这间医院中医好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看来,这家医院的秘密,就是在于他们已掌握了一种极其先进的医疗术,可以医治一般公认为不治之症的疾病。”

海文的神情有点愤怒:“如果是这样,他们为甚么不公布出来?”

我思绪还是十分紊乱:“一般来说,医学上的发现,都立即公布于世,但如果这间医院有了新的发现,不公布出来,而专替能付得起巨额酬金的大亨治病,那不算犯法?”

如果事情真像我的假设,当然不算是犯法,这间医院,不过是藉此谋取巨利。当然,这种做法不道德。但是世上谋取巨利的手法,有多少是合乎道德标准的?

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实在没有法子再调查下去了,我站了起来:“你的车在哪里?是不是可以送我一程?我的车──”

我苦笑了一下,十二天前,我的车停在离医院约一公里外,现在车子还在不在,我也不知道。海文看出我已经准备放弃了,她神情十分失望:“那么,丘伦的死因,永远没有人能知道真相了?”

我心情十分沉重:“没有法子,事情过去了那么久,真的没有法子了。”

海文没有说甚么,只是向公路边上指了一下,我看到一辆小车子停在路边,就和她一起向前走去。她和我到了我十二天前停放车子之处,车子还在,我向她道别,上了车,发动了好一会,才将车子发动,驾著车,回到了勒曼镇上那唯一的一家酒店之前。

我的车才一停下,酒店经理便奔出来,挥著手:“欢迎,欢迎。”'网罗电子书:。WR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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