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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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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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道:“云子怎么回答?”

探员甲耸了耸肩,道:“她的回答,怪到了极点。”

我有点不耐烦,追问道:“怪到了甚么程度?”

“云子说:‘不是我,是她!是另外一个女人!’”

探员甲转述了云子的话,他说得很慢。其实他不必说得这样慢,他就算说得快一点,我也一样可以听得清楚,因为那并不是甚么艰深晦涩的话。

可是这时,我虽然听清楚了每一个字,以我的理解能力而言,我却实实在在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是甚么意思,表示了甚么!

我向健一望去,健一仍然是那样无可奈何、苦涩,看来他也不明由云子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道:“让我去见云子!”

健一点了点头。

一条长而窄的白色走廊,走廊的两旁,全是一扇扇的门。门、墙、天花板、地板,一切全是白色,加上并不明亮的灯光,这样一条白色的走廊,真令人感到极度不舒服。

当我和健一,还有一个穿著白色长袍的人跟在后面,走进这条走廊之际上这种不舒服,像是身上有无数的蚁在喘咬著。

加深了这种不舒服感觉的因素是,在长走廊两旁的房间中,每一间都有一些极其古怪的声音传出来,有的是杂乱无章的“拍拍”声,有的是固定的“砰砰”声,像是有人不断地在重复著同一个动作所发出来的声音。这种声音听来还只不过是沉闷而已,最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的是,有几间房间中,不断地传来一种十分可怕的呼叫声、喃喃声、笑声和号哭声。

这是一家精神病院的病房。

当健一说带我去见云子,而结果车子驶进了一家精神病院的大门之际,我已经知道不妙了!

而如今,走在这样的一条走廊上,我好几次问:“云子究竟怎么了?”健一都不回答。一直等我和健一,以及那个穿白袍的精神病医生,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处,那医生打开了门上的一个小窗,窗上也有铁枝围著。他打开窗子之后,侧了侧身子,健一向我作了一个手势,我踏前一步,凑到小窗口,向内看去,我看到了云子。

在我参与整件事情之后,我早已知道了有大良云子其人,但直到这时,我才第一次看到她。

云子很美丽,虽然她的脸色极度苍白,但仍然相当美丽。房间中的陈设极简单,她坐在床沿,神情木然,口中喃喃地在说著甚么。她尖削的下颏看来相当稚气。

云子发出的声音很低,我要集中精神才能听得出她是不断地在说:“那不是我,是另外一个女人!”

我呆了一呆,回头向健一望了一眼,健一苦笑道:“一直是这一句话。”

我再转过头去看云子,云子忽然现出一种极惊怖的神情来,她也看到了自门上的小窗子向内张望我,惊怖的神情,自然是因为发现了我而来的。

我被她那种神情吓了一跳,她忽然又笑了起来。

她一面笑,一面伸手向我指来,她笑得十分轻松,像小孩子看到了可口的糖果。

我被她的样子弄得莫名其妙,健一在我身后道:“她快要说另一句话了!”

健一的话才一出口,云子已一面笑著,一面道:“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她一连说了三遍,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神情又变得紧张,四面看看,像是在堤防甚么,然后,不再向我看来,低下头:“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

我后退了一步,向医生望去,医生摇了摇头,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健一道:“我接到报告赶到现场,她就是这个样子,医生说她的脑部因为刺激过度,根本已不能思想了!”

奇)我问道:“你没有问过她甚么?”

书)健一有点光火:“我想问她一百万条问题,可是她不肯回答,老是说‘那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我有甚么办法!”

网)我再转问医生:“这样情形的病人,有没有痊愈的希望?”

医生道:“理论上来说,任何受突然刺激而成的精神病,都会痊愈,但是需要时间!”

我来回踱了几步:“请将门打开,我进去和她谈谈!”

健一作了一个嘲弄的神情,显然,他已经作过这样的努力而没有结果。医生倒没有表示甚么,取出钥匙来,打开了门,我示意健一别进来,我为了避免云子受惊,所以慢慢推开门。在我还没有完全推开门之前,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转头,低声对健一道:“奈可呢?”

健一闷哼一声:“那家伙!”

我对健一的这种态度很不以为然,事实上,云子受了过度的刺激,召奈可来,比叫我来更有用!我道:“去叫奈可来,他是云子唯一的亲人,云子见了他,或者会想起有甚么要说的话!”

健一点了点头:“好,我要继续去查死者的身份,我会叫奈可到这里来的!”

我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云子看到了我,倒并没有甚么特别骇异的情形,只是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望著我,直到我向她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她才又坐了下来。

这是一般日本女性常有的礼貌。由此可知,她虽然神智不清,可是素常所受的训练,却也不是全忘记了,这使我充满了信心。由于房间中除了床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供坐的东西,所以我也在床沿坐了下来,坐在她的身边。

云子侧著头,用一种十分好奇的眼光望著我,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柔和:“云子小姐,我已经知道了你很多事!”

云子居然立时开口说话了,可是,她说的还是那一句话:“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

我笑道:“当然不是你!”

云子怔了一怔,陡然之间,大是高兴,叫了一声日本女性常用的表示高兴的“好呀”,道:“不是我!”

我心中大是兴奋,使得自己的声音再诚恳些:“不是你,可是,那另一个女人是谁呢?”

我根本不明白云子口中“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意思是甚么,只是感到她不断这样说,目的像是想否定甚么而没有人肯相信她,所以我才“投其所好”这样子问她的,也没有想得到甚么满意的回答。

可是云子一听我这样问,却有异常的反应。

她先是陡地一怔,像是正在想甚么,接著,她现出极其茫然的神情来,声音苦涩,倒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可是只有一个疯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说道:“另一个女人?是我!”

要不是我明知云子已经神经失常,我一听得她这样讲,早起身就走,不会再和她谈下去了!

听她说的话,简直不是人话!

云子先说:“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

云子又说:“另一个女人,是我!”

天下再没有比这两句话更矛盾荒诞的了,我只好苦笑,望了她片刻:“你还记得板垣一郎?”

云子侧著头,一副茫然的神情。

我又问道:“你记得你自己是甚么人?你是一个歌星,是一个很美丽动人的女孩子,你来自静岗,你独自在东京生活──”

我就我所知,尽可能提示著她,希望她至少能记起自己是甚么人。可是云子对我的话,只是摇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约四十分钟后,奈可来了!

这时候,我早已在十分钟前,放弃了和云子的对话,只是我望著她,她望著我,一起坐在床沿上。奈可推门进来,一看到了云子,便发出了一下低呼声,急步来到了云子的身前。

云子看到了奈可,也陡地震动一下,突然站起,向奈可扑了过去,抱住了奈可,叫了起来:“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

奈可一手抚著她的头,一手拍著她的背:“甚么另一个女人?板垣这家伙,又有了另一个女人?”

云子却不理会奈可在说甚么:“那另一个女人,就是我!”

奈可怔了一怔,向我望了过来:“云子她怎么了?这是甚么话?”

我苦笑了一下:“她神经失常了!”接著,我将警方发现云子的经过,约略地讲了一遍。

云子一直把著奈可,奈可听完之后,轻轻推开了她,扶著她坐下来,托起了云子的下颏在这样的一个江湖小混屁的脸上,居然充满了极其真挚的关切:“云子,别急,慢慢来,事情不会一直坏下去,一定会变好的!”

奈可的这两句话,真是出自肺腑,看来他对云子的感情,绝不是伪装的,真和兄妹一样,这使我对奈可尊重了许多。

云子听了奈可的话,像是她早已听熟了这句话,呆了一呆之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奈可向我望来:“和云子在一起,被警察谋杀了的是甚么人?”

奈可这样身份的人,必然对任何警务人员都没有好感,所以他才会自然而然用了“谋杀”这样的字眼,我道:“不明身份,健一君在查,死者先开枪!”

奈可“哼”地一声:“警察杀了人,一定说是人家先向他攻击!有甚么法子,谁叫警察有合法杀人的权力,哼!”

我没有理会奈可的不满,正想要奈可向云子发一些问题,看看云子是不是会有反应之际,一个探员陡然推开门,气咻咻地道:“卫先生,查明死者的身份了,请你立即跟我来,健一君在等你!”

云子已经疯了,不能回答甚么问题,虽然死人更不能回答甚么问题,但查明了那个神秘死者的身份,这毕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所以我向奈可道:“你在这里陪云子,我会和你联络!”

我说完了这句话,就匆匆跟著那探员离去。

探员将车子驾得极快,而且响起了警号,所以接连闯过了几个红灯,直驶向一个幽静的高级住宅区。

一路上,探员还解释如何查明死者身份的经过。他说:“我们将死者的相片,广泛印发,又在电视上播出来,有人看到了打电话来,说死者名字叫铁轮,住在一个高尚住宅区中的一幢独立的、日本式的房子中,打电话来的人是死者的邻居,我们立即派人到那屋子中去,健一君也去,一到,就找到了一些东西,而且发现了这个铁轮的一些重大的秘密!”

我忙问道:“甚么重大的秘密?”

探员道:“这个铁轮,是一个职业杀手!”

我没好气道:“这一点,早已知道了,何必还要找到了他的住所才发现?”

探员忙道:“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一个职业杀手,世界上,有好几件重大的谋杀案,一直悬而未决,全是他干的!好家伙,这样的一个杀手,居然匿居在东京!”

我笑道:“那有甚么稀奇,东京,比职业杀手更惊人的罪犯,多的是!”

探员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车子这时已驶进了一条相当宽的巷子。平时,这种高尚住宅区的巷子,十分幽静,但这时,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车子。其中,大部分是警车,也有几辆房车,我一眼就看出来,至少有三辆房车上,是有著国际警方高级人员所用的车子的特殊秘密徽号。

这种秘密徽号,只有极高级的国际警方人员,才有资格使用,由此可知,这个职业杀人犯,真曾干过许多骇人的谋杀案。

车子无法驶过去,我只好下车,侧著身子,在车子中走过去,一到门口,已看到花园中已张起了探射灯。

整幢屋子,灯人通明,人影幢幢,热闹非凡。

我还没有走进屋子,就听到了健一的声音,他的声音听来极激动,正在叫道:“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我走进去,看到在一个传统的日本式厅堂之中,有著不少人,但是所有的人,都丝毫没有传统的日本尊重礼貌的作风。我才一进去,就看到健一胀红著脸,向著一个人在挥动著拳头。那人年纪相当大,大声斥道:“健一君,你失态了!”

健一喘著气,缩回了拳头来:“对不起,可是我还是绝不同意!”

他说到这里,看到了我上立时又叫了起来:“卫斯理君一定支持我!”

我不知道他们在争执甚么,因为每一个人看来全很激动,刚才险些被健一击中的那个神情庄严的老人,我认得出他是东京警察厅的高级负责人。另外有六七个西方人,我全认识,是国际警方的高级人员,其中,还有两个穿著军服,看来是将军一级的军人。整个厅堂中,像是在举行军、警高级人员联席会议,但是气氛却十分差,人人都脸红耳赤,各人在争著讲话。

我走到众人之中,高举双手,大喝了一声:“各位都请静一静!”

在我大喝一声之后,厅堂陡地静了下来。

可是同时,也有好几个人,向我怒目而视,当然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是何方神圣之故,向我怒目而视的全是日本军方、警方的高级人员。幸而,国际警方的几个高级人员,本来并没有注意我,在我大叫一声之后,就纷纷向我打招呼,使那几个对我怒目而视的人,知道我一定有来头,不是泛泛之辈。

健一转过头来,看到了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即叫出了一大串话来,从他叫出来的话中,我也明白了这里为甚么聚集了那么多军警要人,和他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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