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上最早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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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上最早的人类-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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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好像爬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见到月球人或者怪兽,然而,我们听到这些怪物的咆哮声和呼嘈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们爬过石头的峡谷,爬过雪坡;我们在菌蕈中爬行,只一碰,它们就像薄气球一样地破裂,并射出水一样的液汁;我们爬过一个像马勃菌样的东西铺成的完整的道路,在没完没了的灌木丛下面爬着。我们的目光更加绝望地搜寻着那个被遗弃的球体。

怪兽的声音有时像一种扩大但平板的牛犊的叫声,有时高涨起来,像吓人的怒吼,一会儿又像喉头塞住东西的野兽的声音,似乎这些看不见的生物在边找东西吃边吼叫一样。

第一次只是在眼前一晃就不见了,但我们并没有由于看得不真切而减少惊慌恐惧。当时凯沃在前面爬,他先感觉到那些东西已经接近我们。他停住了,打了个手势叫我停下。

灌木丛的劈啪声和碎裂声一直朝我们响过来。然后,当我们紧挨着蹲伏下来努力判断这声音离我们多近和来自哪个方向时,从我们后面传来一声可怕的咆哮。它那么近,那么猛烈,连那些刺刀样的灌木丛的顶梢都弯下来了。我们都感觉到那东西的呼吸又热又湿。

我们忙转过身,透过一丛摇摆着的植物茎杆的空隙,很不真切地看到这怪物发亮的侧面和在天空的背景衬托下隐约呈现的很长的背部轮廓的线条。

当然,我很难说清楚我当时看到的东西究竟有多大,因为,我的印象为后来的继续观察纠正了。首先是它的身体硕大无朋:肚围大概有八十英尺,体长大约有二百英尺。它呼吸很费力,身体两侧一起一伏。我察觉这个庞大松弛的身体拖在地上,皮是白色的,有皱纹,沿着脊梁是一条黑斑。看不见它的脚。我还认为当时看到了它的头部侧影,头非常小,里面恐怕没有什么脑子,颈项粗肥,脂肪很多,杂食的嘴流着粘涎,一对小鼻孔,还有一双紧闭着的眼睛(因为这种怪兽在有太阳的时候始终闭着眼睛)。它再次张开嘴嘶鸣吼叫的时候,那嘴停个红色的大洞,我们都能感觉到从这个洞里呼出来的气。后来,这怪兽像船那样倾斜了一下,沿着地面向前拖,把全身的硬皮都拖出了皱纹。它打了个滚,就这样打着滚离开了我们,在灌木丛中压出了一条路径,很快地隐没在远处茂密缠结的植物丛里了。在较远的地方出现了另外一头、又出现一头,跟着,一个月球人出现在视线之内,好像他正把这群供食用的大块头的活东西往牧场轰赶。

一见到月球人,我紧握着凯沃脚的手不由得痉挛抖动起来,直到他走出视野之外很久,我们依然一动不动地张望。

和那些怪兽对比起米,这月球人像个么么小丑、像个蚂蚁,他几乎还不到五英尺高。他穿着一种皮革衣服,没有露出身体的任何部分——但是关于这一点、我们当然一无所知。因此看起来他象个结实而长着鬃毛的生物,多半像个复杂的昆虫,长着鞭子样的触须,从他那发亮的圆筒形的躯体上伸出一条铿锵有声的武器。他的头隐藏在一个巨大多尖的盔甲里,——后来我们发现他用这些尖刺去刺戳不听话的怪兽——带着一副深色的玻璃护目镜,两个镜片向两边分开很远,安在遮着他脸的金属装置上,很像一种芽体。他的手臂没有伸出他的躯干以外。他长着两条短腿,虽然用保暖的东西裹着,在我们地球上的人看来,还是显得过于细弱。大腿很短,小腿很长,脚也小。尽管他的衣着看上去很厚,从地球上的观点来说,他是跨着很大的步子向前走的。他那个铿锵有声的武器不停地动着。按照他走过去那一刹的动作来看,他显得很急,还有点生气。果然,从看不见他影子起不大一会工夫,就听到一条怪兽的吼叫突然变成短促的尖叫,跟着传来加速的拖拉着跑的声音。吼叫声逐渐远了,然后消失了,好像他们抵达了要寻求的牧场。

我们洗耳静听。

一时间,月球世界静了下来。但是,过了好半天,我们才重新爬行寻找我们丢失的球体。

后来,当这些怪兽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离开我们有一段距离,那地带都是些滚倒的岩石。岩石斜面上满是一种有斑点的绿色植物,像密集的苔藓丛;这些怪兽在上面啃吃着。

我们在茅草中爬行,一看到它们,立刻停在草丛边上,一面窥视它们,一面再看一看月球人。

那些怪兽卧在它们的食物上,像一条条硕大无朋的蛞蝓,又像巨大而油腻的船身。它们贪婪而喧闹地啃吃着,发出贪食的呜咽的声音。这群怪兽的突出特点似乎只是又肥又蠢,以致显得吏密斯菲尔得的牛也成为敏捷的典型了。它们的嘴忙碌地扭动咀嚼,眼睛闭着,加上勾起食欲的咀嚼声,共同构成一种动物的享受的效果,这对于我们空乏的身体,是一种古怪的刺激。

“是猪!”凯沃带着反常的情绪说。“讨厌的猪!”他忌恨地瞪了它们一眼,便穿过灌木丛向右爬行。我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所以着出要把那仲有斑点的植物当做人类的营养品是毫无希望了,于是我牙一点一点地咬着一小片那种植物,跟在凯沃后面爬。

不一会儿,一个月球人出现在我们附近,我们又停了下来,这次我们能更清楚地观察他了。

现在我们看见这个月球人身上裹着的确实是衣服,而不是什么甲壳类动物的外壳。除了类似棉花套子那种东西的未端从他颈项伸出来之外,他和我们第一次瞥见的那个月球人在服装上完全一样。他站在一块隆起的岩石上,来回转动着头,好像在打量这个陨石坑。我们伏在那里一动也下动,我们恐怕一动就会引起他的注意。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不见了。

我们又遇到了另一群怪兽,它们在一个峡谷上面吼叫。后来,我们爬过一个发出敲打机器声音的地方,好像离地面不远的地下有一个宏大的工业厂房似的。我们已爬到一大片开阔地带的边缘,这声音依旧在我们周围响着。这片开阔地的直径大约有两百码,完全平坦,除了其边缘上长着少数苔藓以外,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地表面是土黄色的尘沙。我们不敢迈步越过这片空地,但是由于没有在灌木丛里爬行时那么多的障碍,我们就走下这片空地,并谨慎小心地开始沿着它的边走。

地底下的声音停止了一会儿,除了植物生长时发出轻微的扰动声以外,一切都非常寂静。突然,响起了一阵骚乱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猛烈,而且比以前听到的都近。肯定是从地底下发出的。我们本能地尽量向下蹲伏育身体,准备随时冲进身旁的密林里。每一下撞击和震动都汗像振动着我们的全身。震动声和敲打声变得越来越响,那种不规律的振动也增强了,好停整个月球世界在抽搐,在跳动了。

“快藏起来,”凯沃小声说,我转身奔向灌木丛。

刹那间,传来像是放炮的砰的一响,接着事情发生了——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作梦还梦得见。当时我转头去看凯沃的脸,同时向前伸出手去。但是,我什么也没摸到!我猛然陷进了一个无底洞!

我的胸部撞上了一个硬东西,我的下巴处在一个无底的深渊的边缘上。突然我身下的深渊打开了,我的手僵直地伸向了空间。原来整个那块圆形空地不过是个巨大无比的盖子,它这时正从它遮盖的深渊上面向旁边一个准备好了的沟槽滑进去。

我想,凯沃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否则我一定会继续怔在盖子边上,往这巨大的深渊里呆望,直到最后碰着盖子槽的边把我撞下去,摔到深渊里为止。但是凯沃不像我那样给惊呆了。那盖子刚一开启时,他离盖子的边缘有一点距离,也知道我被这种危险吓糊涂了,他抓住我的腿,把我向后拉了过来。我坐起身,手脚并用地爬离盖子边缘,然后蹒跚地站起来,跟在他后面跑出这块轰响着、颤抖着的金属板之外。这盖子好像是慢慢带着加速度滑开的,所以我向前跑的时候,前面的灌木丛像是往侧方移动。

我跑得正及时。当凯沃的后背消失在尖矛样的灌木丛中间,而我急匆匆随后迫上他的时候,那庞大的盖子当啷一声完全进入槽内了。我们躺着喘息了好久,不敢走近那个深渊。

但是最后,我们小心谨慎地,一点一点地爬到一个位置向下张望。我们周围的灌木丛随着吹进深渊的微风摇晃着。发出叽叽嘎嘎的响声。一开始,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一直向下陷入看不透的黑暗中的光滑垂直的井壁。后来我们逐渐觉得有些微弱不清的光在来回移动。

好一会儿工夫,这个巨大的神秘深渊吸引了我们,我们甚至连球体也忘掉了。后来对于那种黑暗习惯了一点,我们看到在那些小如针尖的点点微光之间,有些很小的模糊虚幻的身影在活动。我们惊疑地张望着,几乎一点都下了解,从而也没话可说。我们辨别不清我们看见的那些模糊的形象。因而也就得不到任何线索来说明它们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什么呢?”我问,“可能是什么呢?”

“就是那项工程!??他们一定是夜里住在这种侗穴里,白天出来。”

“凯沃!”我说,“他们会不会是——那个——有点像——人的东西呢?

“那种东西不是人。”

“对了。”

“我们什么险也不能冒!”

“找不到球体,我们什么也不敢做!”他哼了一声表示同意,开始准备转移。

他向周围看了看,叹了口气,指了一个方向。我们穿出密林,坚定地爬了一会儿,后来精力越来越差了。

不久,我们的周围,在一些大而松散的紫色形体之中传来一种践踏声和喊声。我们两人紧挨着趴伏在那里。这种声音来来去去很长时间,离我们很近,但是这一次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我想小声告诉凯沃,如果没有东西吃,我再也走不动了,可是我的嘴唇太干,没法低声说话。

“凯沃,”我说,“我得吃点东西。”

他满脸沮丧地看着我。“现在需要坚持,”他说。

“可是我一定得吃点。”我说,“您看看我的嘴唇!”

“我也渴了半天了。”

“要是剩下点雪多好!”

“全没有了!我们现在是以每分钟一个纬度的速度从北极向热带飞跑。”

我咬着自己的手。

“球体!”他说,“除了找到球体,别无办法。”

我们振作起精神又爬了一阵。

我的心思完全跑到可吃的东西上面去了,想着各种嘶嘶冒汽的夏天饮料,特别向往的是啤酒。我简直忘不了在林普尼我房子的地窖里那神气十足的十六加仑的酒桶。我也想着旁边的那间食品室,尤其是牛徘和腰子馅饼——嫩牛排和很多的腰子馅,中间还有浓厚的肉汁。

我阵阵打着饥饿的呵欠。

我们来到一块平坦的地方,那里长满了红色肥大多肉的东西,像巨大的珊瑚形状;一碰,啪地就破了。我注意观察了它的破裂面的质地。这倒霉东西看上去真可以咬上一口。

我拾起一块嗅了嗅。

“凯沃,”我沙哑地低声说。

他歪扭着脸看了我一眼。“别吃。”他说。

我把那块东西放下了。我们穿过这种诱人的多肉的东西,又继续爬了一会儿。

“凯沃,”我问,“为什么不能吃?”

“有毒,”我听见他说,但他没有回头。

我们爬了一段路以后,我做出了决定。

“我要试试看,”我说。

他做了个手势要阻止我,但没来得及,我已经塞满了一嘴。他蹲伏在那里注视我的脸,他自己的脸扭曲着,表情极其古怪。“很好吃,”我说。

“哎呀,天哪!”他喊道。

他看着我咀嚼,皱着眉头,那种表情介乎于欲望和反对之间,突然他也向食欲屈服了,大口大口地撕着吃起来。有一会儿工夫,我们只顾了吃,别的都不管了。

这种东西和地球上的蘑菇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结构松得多,当你咽下去时,还感到喉咙发暖。一开始,我们只感到对吃东西的一种机械的满足;后来,我们的血液循环加快,周身开始发热,嘴唇和手指有些刺痛;再到后来,心里也像冒泡一样产生一些不太相干的想法。

“很好,”我说,“再好不过了!对于我们过剩的人口说来,这该是多么好的家园呀!我们可怜的过剩人口。”说话问我又撕下一大块。

月球上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使我充满了一种奇怪的乐善好施的快意。一种非理性的兴奋代替了饥饿的沮丧。刚才的那些恐惧和不舒服消逝得无影无踪了。我觉得月球不再是一个我急切地要想方设法逃出去的星球了,对于人类的贫困说来,反而认为它可能成为一个避难所。现在想起来,大概是我一吃下那种蘑菇样的东西,很快就把什么月球人呀、怪兽呀、那大盖子或那些声音呀统统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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