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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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狩月-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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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如何?”

“什么?”冰雅回望师父。

“我说你给大夫诊治头伤的结果如何?”

“很好,已经没事了。”她淡漠地调开现线。“反正额角的小伤痕,用头发遮掩一下就行,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担心的不是疤痕,而是你的健康。”

她始终闪避着天魁师父的关注。她一直只把他当师父看,不想从他眼中发现男人对女人的疼爱。

“你失踪的那几日,师父找你都找疯了,连家丁都全数派出去搜寻。能够嫁给师父这样的人,师妹你真是好福气。”跑堂倌狰狞讪笑。“既然你回来了,我也该准备重新提亲——”“不要!”她骇然打断师父的话后,才发觉她的冷静全然崩解。“我的意思是……我的……我的头伤确实还未完全复原,至今仍然偶有晕眩。我想我们的亲事……

就再延一次吧,等我状况好点了再说。“

“冰雅,你还是老实说吧。”天魁冷下俊伟面容。“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这门亲事,只是碍于这是你元卿表哥一手撮合的,不好推辞?”

她想回答,又不敢回答,盯着地面沉默半晌。

“从我打算提亲那刻起.你就不对劲。你的差事向来就只是传递情报,安全无虞,后来却突然不要命地到处潜伏敌阵、探测消息。你不会武功,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这些事也不该由你来做,为何故意冒险犯难?”

“对,专抢我的功劳!”跑堂倌惨遭师父怒瞪,立刻缩头缩脑。

“你想证明什么?”天魁高高伫立在她跟前。“抬头回话。”

她不要。她不喜欢看到师父注视她的眼神,太炽热。天魁从她小时就负责传授她独门秘技,对于她的性子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唯一摸不透的,是她的心思。

“这是我最后一次依你的意思去做:再延一次提亲的日期。以后不难你再碰任何危险的事情,也不许出任务。你今后的职责,就是专心为人妻、为人母。”

她骇然大惊,急忙转望元卿求援。

“你师父说得对,也该是你歇手的时候了。”他悠然品茗。

元卿表哥……冰雅被遭人出卖的感觉冻住,瞠着大眼无声地质疑。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感到被他背叛。上次是决定撮合她与师父,这次则是同意师父罢掉她的职务。

待闲人散去,厅里只剩冰雅和元卿,她才颤声细问:“为什么?”

“已经决定的事了,问理由又有什么用?”他垂眼把玩着一方上品软玉,抚摩那份温润之感。

“你还是没有坦白告诉我。”

“你呢?你又何曾向我坦白过?”

她在元卿抬起的笑眼中一凛,蜷紧了冰凉的小手。“我……这不是特地留下来等着向你说明了吗?”

“好啊,我洗耳恭听。”他心不在焉地交叠着长腿,鉴赏玉石之美。

为什么……表哥要用这种态度待她……

“救我的人,其实是咱们的死对头,‘四灵’。可是对方趁我失忆之便,谎称是我师父……”元卿冷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因为我什么印象都没了,却记得他的声音!”她急切说明。“我根本不知道那声音是敌是友,只知道我听过那声音!我当时好害怕,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也不晓得,只有熟悉的声音能令我安心……”“你也很熟悉我的声音,却当着我的面逃之夭夭。”

她愕然想起在茶楼前碰见五哥、五嫂的事,羞愧得红透了脸。是啊,她当时虽然失忆,却对马车内身影隐约的元卿有印象,更对他的那句‘月儿’起了强烈反应,只是她没料到,这反应会强烈到当场就仓皇逃离。

“你的背影,伤透我的心。”

冰雅才被这句轻吟刺伤。“我不是故意要逃离你!我当时负伤,脑袋不对劲——”

“所以你那时没有余力说谎,只能老实反应。”

她再度被重重挫击,错愕无语。她是吗?其是这样吗?

她心底有想着要逃离元卿表哥吗?

“我想……我可能有点记忆错乱……”她脆弱地努力开导自己。“瞧,我把敌人当亲人,把亲人当外入,脑子里简直一团糊烂。这……实在可笑,只是撞破脑袋,竟会做出这么多蠢事!”

她勉强地撑着轻松笑容,却忽略了额角冷汗。

“你不信任我。”他低喃。

她敛起差劲的假笑,不否认。

“为什么?”

她深深望进元卿终于对上她的双瞳。那份俊美依旧,温柔依旧,却有一样和以往再也不同。

“为什么要把我嫁给师父?”轻柔的细语几近无声,却仍未成功地掩去沉重的不安与背弃感。

“他是一个好归宿,家世人品都配得上你。从小就指导你、守护你、偏爱你,是个我可以放心把你交出去的男人。”

“我要的不是那样的好归宿!”她娇喊。

“那你要什么?”

“我要保有我的职责、我的作用!我每次都很认真小心地替‘四府’眼线、传情报,我没有失误过,我也没有利用师父的偏爱或你的权势或我的家世背景。我靠的是实力,我也很努力,可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好归宿,而是——”元卿凝睇着她突然煞住的激切,等着下文,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月儿?”

她捏紧颤抖的小拳,极力忍住情绪,避免沦入哭闹场面。她此时要的不是大男人对小女人的同情,也不是兄长对小妹妹的无奈包容。

“我以为你是懂我的。”她绝望地闭眸深呼吸。“结果你竟把我当个庸俗女子看待,以出嫁为终身大事。”

“我也以为你是懂我的,会明白我在这背后的苦心,结果你却用最庸俗的角度看待,认定我就只是在嫁人了事。”

“表哥?”

“你回去吧。”

“等一下,表哥!”她慌了。“我不懂你刚才说的意思。”

“我也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住在‘白虎’府邰成了‘白虎’的人,为何还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不敢坦言?”

他知道了!冰雅浑身血液瞬时冻结,意识坠入谷底。

他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亏你刚才还在人前演得有模有样。”他冷峻地一掀嘴角。“月儿,演戏的虽然是疯子,看戏的可不一定是傻子。别以为我眼睛不行了,就开始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

“我没有!”她急得差点掉泪。

她知道表哥眼睛受创的秘密,也一直从旁掩护着他故作视力正常的演技,更明白毁了他双眼的元凶就是“四灵”.但她真的没有因此而愚弄他!

“我看见光明的时日已经不多了,等在我眼前的就只有黑暗,一辈子的不见天日。

我还能依靠什么、还能相信什么?而你,却在这种节骨眼上跟我玩游戏。“他的连连轻笑听得冰雅椎心刺骨。

她明白表哥的感觉,她失去记忆时就尝过这种深远无边的茫然与恐惧。加上表哥原本可以渐渐复原的双眼转而急遽恶化,那种由希望掉入绝望的重挫,更令人难以承受。

元卿的笑声渐趋和缓,神情空洞,终而横掌覆住双眼,轻声叹息。

“对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别说了。”她努力眨着眼睛,咬紧牙关,不让情绪决堤。

许久,两人都没有声息,无所动静。

“抱歉。”

冰雅失神好一会,才意识到那句低吟确实来自元卿。

他瘫靠入椅背,仰头闭目,似在冥想什么,又像正倘佯在大地,仰望天际。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她竭尽所能地不发出一点声音,让感伤由眼眶悄悄滑落至前襟。

元卿茫然思索,忽然咯咯笑起。“看来我的眼睛还未失明之前,心就已失明。”

“表哥。”

“‘白虎’的事,我不该责怪你,毕竟你是为了替我探消息才会意外负伤。”她又何尝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拖你涉入这圈子。”让她陷进危险里。

“如果你当年不拖我下水,我会更恨你。”

他微愕,转望残破的影像。

“在‘四府’里,好歹我也是个有点用处的小棋子。若你当年不拉我一把,我至今很可能仍是个没用的小九,只能用来嫁人生孩子的工具。”

“那也是种幸福。”

“可是我拒绝接受这种无知的幸福,一辈子靠男人来肯定我的存在。”

他慨然捏着鼻梁蹙眉沉思。“失去清白的事,你怎么说?”

她的强硬突然瓦解,陷入难堪之中。“我不想说。”

元卿的双眸忽而犀利起来,瞪得她手足无措。但纵使亲如兄妹,她也不敢将如此私密的事搬上台面。

“月儿,‘白虎’对你来说太危险,他不是你能碰的男人。”

“我会小心。”

“还是不肯死心?”

冰雅从头烧红到脚趾,捏紧小拳稳住冷静。“我没有必要因为敌人太强就退缩或死心,我宁可继续战斗。”

“我不是指身为敌人的‘白虎”,而是身为男人的’白虎‘。“

“不……不管他是何种身分,与你对峙的,就是我的敌人!”

元卿了然地斜倚扶手,支着额角审视。“‘四府’里面,以敬谨亲王府的我与他们冲突最直接。我担心,他们会以与我最亲近的你做为攻击目标。”

“我不会拖累你的。”她沮丧咕哝。

他深叹。“我不怕被你拖累,相反的,我很期望能被你拖累。”

冰雅怯怯迎上他朝她伸出的双手,任温柔的大掌分握住她冰凉的柔荑。

“月儿,你永远都可以拖累我,被你靠着,我一点都不嫌累。我知道你很努力,连天魁师父都为你难得的天分与聪慧倾倒。可只要是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你不必在我面前时时逞强。我不也把我最不想让人得知的真面目与你分享了?”

这倒是。表哥的家人及朋友,几乎没人知道他视力恶化的事,只有几个协助他伪装的密友了解实情。她正是其中之一。

好几次,她听见旁人批评表哥愈来愈不友善,她就好想挺身反击。好几次,她私下瞥见表哥一人承受着视力崩解的痛苦,她就好想哭泣。

她好想为他分担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要这样陪着我,就够了。”他透过交握的手融入她的心。“每个人都需要伴儿,陪他撑过脆弱的时刻,才能补足元气继续奋战。”

是吗?她对表哥来说有那么大的作用?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你涉险。”

强烈的力量顿时贯穿冰雅,冲击着她的意识,有如刹那间被炽热的光亮全然笼罩。

她很重要,她在优秀的表哥眼中非常重要!柔软的小手紧紧地反握着他,传达着无法言语的震撼与激动。

“月儿?”

她是重要的,她很有用!

元卿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坚定地握着她的手。有些话想对她说,却又觉得不是时候,只得收回。

几天后,他便与查办盐务的朋友南下、亲赴扬州搜索冰雅所说的两封重要信函,看看是否能一举抓住盐枭把柄。

冰雅决定,自己仍然要做颗称职的小棋子,发挥她对‘四府’的功用。不管师父想要如何将她拴为庸俗的无能妻子,也不管表哥打算如何劝她脱离这圈于,她绝不退缩!

至于她的感情……冰雅苦笑。够了,她已放纵过自己的感情一次,也认清自己多没看男人的眼光。不必再陷溺了,还是以公事为重吧。那段旖旎时光,在她恢复记忆时,就已决定统统忘记。

春阳暖暖普照遍地融雪,走在市街上,虽然到处湿泞、摊贩喧闹、行人杂沓,她却昂首阔步,笃定地迈向她的方向。

若想帮‘四府’稳住阵脚,就得继续她失忆前的秘密行动,探查‘四灵’。表哥一直对‘四灵’这帮神秘人物有不祥之感,却又摸不透他们是敌是友、来历为何。纵有消息,也太过片面,实在不利于行事。

决定了,就由此着手,也让表哥和师父看看,她的价值并非仅在嫁人生子……正盘算到一半,冰雅就被远处的惊叫混乱打断。发生什么事了?

一辆二马轿车疯狂冲过大街,无视街上的熙来攘往,凶猛直闯,剽捍地疾速前行,吓坏沿路行人商贩,许多人闪避不及,跌成一团。

“哎哟我的妈呀!”

“快走开!这马车发狂了,前头的人快闪呀!”

“宝宝!宝宝!‘”

“快把孩子拉回来!”

惊险的场面引爆一片混战,街上的吵闹与尖叫声如潮浪般由这头卷往那头,沿街恐慌。

“等等,快帮我一下!我的饼铺——”

砰声巨响,漫天洒下酥脆的热饼,堕落地上,被'奇''书''网'怒马踩个稀烂。翻倒的饼铺推车高高地转着主轮,底下压着沉寂的小贩。“救命哪,赶快逃哇!”

“出人命了!”

突然间,车门在急驶中敞开,抓了路边一名老太婆入内就猛力合上,暴风般地横扫而去,消失了踪影。

“这……哪里来的疯子?”

“怎么回事,它抓了老太婆就跑?”

马车狂飙过后,留下一路凌乱与迷惑。然而马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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