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续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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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续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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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交杂而混乱地嗡嗡作响。 
砰的一声,他整个人侧身撞上崖壁却浑然不觉,只感觉到哀伤和痛苦莫名袭来,在他的身体里慢慢膨胀,直到他的心全然承载不下,就快要爆裂开来。 
“ 大夫!”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条藤绳缓缓地垂至他的身边,同样的声音在他耳际响起,他睁着迷 的双眼,抬起头来却对上了郯焰焦急的面孔。 
郯焰垂首,焦急的凝视着 檎。他的怆惶,使得自己的汗滴落入了 檎眼里,却一点也不自觉。 
“又是你,一定是你老跟着我,我才会这么不对劲。”双眸有些刺痛。 檎眨了眨眼,让温润的热流由眼眶内流出。 
原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非偶然,晌午碰着的那个铁板神算就说了,他和郯焰有几世渊源,今生才来纠缠不清,还说什么欠债要还的……只有还清孽债,他下辈子才会有好日子过。 
“怎么哭了?刚才撞那一下很痛是吧?”郯焰将 檎的长藤拉近他的。“别担心,我这就拉你上去。” 
“你自己上去吧,别管我了。” 檎撞上山壁的侧边手臂已然麻木瘫痪,整个身躯的重量全靠左手撑着。因果宿命论他可是很信的,万一这回又欠了郯焰,就不知又得与他纠缠多久了。 
“这怎么成?我不会丢下你的。” 
郯焰嘴边泛起浅笑,一手抓着青绿的藤蔓,一手搂住 檎略嫌纤细的腰,顺势解开他缠绕在小手中的藤索,进而将他揽入自己怀中。 
“郯爷!” 檎整张脸皱成一团。 
“什么事?”郯焰露出他自诩天下无双、足以令世间女子皆神魂颠倒的迷人笑容,对着怀中的娃儿问道。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加起来太重了吗?” 
此时,长蔓地应声断裂,郯焰的笑容也迅速消失,看着眼前景物飞快地往上移动,死命环住 檎不放的他放声大喊: 
“哇啊!” 
檎的脸已经皱到不能再皱了,他心想,若能早点提醒郯焰藤蔓能承受的重量有限就好了,也省了吓得他鬼叫鬼叫的,尽失平日雍容贵态。 
* * * 
商末 朝歌城 
夜幕低垂,皎月高升。 
是日,帝乙皇大寿,朝歌皇城内四方诸侯齐聚,所献寿礼堆于外殿,积累成塔。 
帝乙皇仁政爱民、施德天下,在他长达三十年的统治下,大商朝呈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四海升平、四方来归;而人民与诸侯们为感谢他的德政,更齐聚朝歌城贺寿,载歌载舞地吟诗颂德,夜深而不歇。 
皇宫大厅之上,宫廷舞妓随笙乐摆动腰肢,轻快韵舞着。年迈的帝乙皇与诸侯们坐于席上,边享用不断端上的膳食,边观赏着身段婀娜的舞者们精湛的舞技。老老少少,一堆男人看得是目不转睛。 
由西岐领地代替老父赴京贺寿的伯邑考并不喜爱这种场合。乐声一转,舞者们缓步走向诸侯寿席,他见有名女子含笑朝他走来,想也不想便挥退此女。 
突然,一阵低沉的嗓音柔柔地笑了两声,那比普通男子高些,却又不如女子尖细的声音,婉转动人。一时失了神的伯邑考,不禁抬起由一开始就只盯着酒杯的眼往对面瞧去。 
只见那人浅沾酒液的唇由青犀杯上离开,如花瓣般轻绽的檀口呈现蔷薇魅色。而他的双颊不知是因醉意或天生红晕,艳染了一层薄色淡红。 
伯邑考发觉自己定是有些醉了,而且醉得双目打直,怎么拉也拉不回,否则怎会全然忘了礼数,紧盯着一名初识的少年不放。 
也许是他眼前的少年太耀眼了,才让他如此失态。但他所着迷的并非是那少年比女子更清雅绝美的脸庞,也非他赛若皑雪的肌肤,而是少年欲隐于内却溢于外的肃敛之气。 
月华光辉由皇城雕工细致的窗棂投射入内,洒落在少年身上,宛若一身银衣,轻柔复盖。恍惚间,那银衣却又似少年外放而出的光芒,隐隐约约的光线在柔和之中,流露出绝对的沉稳。 
就是那股气度!就是那份鲜明得夺人双目的气度教伯邑考无法转移视线。 
屏息许久的伯邑考长长地吁了口气,忽而,他察觉少年的离开。 
“伯邑考!”邻席的人在他起身时连忙拉住他。“帝乙皇仍在上位,你是做臣子的,怎可离席?” 
“不也有人离席了?”他目送着那名穿着华服的少年步出大厅,知道若这么让他离去,日后恐难相见,便毅然地起身。 
“那位寿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他的身份自是与你不同,快坐下吧!” 
身旁之人见他举动冒昧,赶紧解释。 
然这一刻的伯邑考谁的话都听不进耳,他拨开同僚紧抓住他衣襬的手就追了出去。 
深宫内苑中,他宛入无人之境般四处乱闯。他晓得向来戒备森严的宫中,如今已因帝乙皇之广大盛宴,而将守卫们撤至殿外饮酒作乐去,现下宫廷之内,无人会阻拦他。 
伯邑考快步走过连接一幢幢宫廷建筑的蜿蜒回廊,自大殿内追出一时半刻,沁出他一身热汗。他在廊上来来回回寻了数次,视线不断地朝任何少年可能容身的地方梭巡,却丝毫没能发现他想找的人。 
廊上点着的灯笼垂于檐下,一阵微风卷来,吹得直至远处的灯火忽明忽灭,掀起一阵妖异的诡红。 
“伯邑考!” 
突然间,风止了。伯邑考伫立于回廊之上,他转身,发现他欲寻找的少年便站在他身旁的花丛当中。 
“你知道我的名字?”伯邑考颇为讶异,却又难掩欢喜之情。 
“西伯侯姬昌长子伯邑考,你一直盯着我瞧的时候,身旁的诸侯们告诉我的。” 
火光不及处,微暗的花丛中传出寿的浅笑声。 
“那么,还请寿皇子原谅伯邑考的无礼了。”他一双比夜更深邃的眸子映不出任何火光,不避讳地直视寿那该是少年的面容,却比少女更出尘脱俗的清丽脸庞。 
寿又是一阵轻笑,只可惜,那么美丽的笑声中,却丝毫没有温度,“是命运注定的,你我还是得面对面。” 
 “宿命吗?”伯邑考并不介意寿将两人今日的相遇当作缘分,相反的,见着了寿,他只觉心底多了份踏实。 
“昨夜我做了个梦,梦里你拿着把匕首杀了我。”寿比了比被刺的位置,以平稳的语调说着:“就是这儿。” 
“梦境罢了,寿皇子怎能当真?” 
“我记得很清楚,你是我的劫数。” 
寿信手拈来,折断了株含苞待放的白昙花。他将昙花梗置于手中轻轻一捏,那昙花花瓣竟缓缓绽开,顿时浓郁的香气由裹覆的蕊心中逸出,在两人四周久飘不散。 
见此异状,伯邑考愕然无语。梦境究竟是真是假,实在难分难解,或许,这只是寿用来试探他是否有异心的伎俩。 
“我该杀了你吗,伯邑考?”寿低喃。 
短暂的盛放过后,昙花只落得雕零一途。 
望着一瓣瓣飘落泥地的纯白花瓣,伯邑考不由得心头微凛。由寿的语气看来,他显然已知道自己的父亲西伯侯姬昌不甘盘踞于小小的西岐,而有谋反之意。此次他代父前来,便是欲摸清朝歌虚实。 
年迈老衰的帝乙皇的三位皇子中,属寿皇子最年幼,但伯邑考曾听闻,论胸襟德行,寿皇子远比他的两位哥哥高出许多;论文韬武略,他更是当今太师闻仲的得意门生。他的天赋,也让他比朝歌城内所有醉生梦死、安逸无知之人敏锐许多。 
再者,有着姣好轮廓与银月般无瑕气息的他,无惧而坦然的双眸中净是目空一切的气度,气势天成。 
他不为王,谁当为王? 
“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可以与寿皇子你为敌。”伯邑考随即轻扬着唇笑着,心想着该如何应对。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有。”商朝国运即届六百年,是为不吉之数,加上近日天地异象,焚星遮月,乱象丛生,他有预感,血腥杀戮即将席卷而来,人道仙道都将陷入纷乱,天人五衰,无可幸免! 
“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伯邑考靠近了寿些,昙花浓郁的气味沾染在寿的身上,熏得他有些迷醉。现在他知道为何虽有众多女子随侧,他却都不曾动心的原因了,原来,那些都不是他所等的人。 
“我能相信你的话吗?伯邑考。就算你不杀我,你的父亲也会杀我,总有一天,西岐军队会挥兵直抵朝歌,那时的你还会保有现在的心吗?”寿浅笑着,月色下,他的红袍沾染上一层月华光辉,星眸粲然,显得纯净而无瑕。他宛若传说中的天人般,不食人间烟火,出尘而脱俗;双眸绽放的冷冽气息,有种令人屏息的美。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伯邑考不假思索地折断白昙枯枝,划破指腹,“我伯邑考在此歃血为誓,从今而后我将以性命守护您,亘古无异!”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立下这种誓言,为了赢得寿此时此刻的信任,他竟对朝歌城的皇子使出这种骗姑娘的下三滥手段。 
因为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要背叛父亲姬昌。 
“你最好别忘了你的誓言。”寿笑着转身离去,顿时红裘绒袍旋过泥地,扬起早已雕零的白昙花瓣。 
此时,本该是平静无风的御花园内,骤然卷起一股妖异气流,回廊上诡谲的暗红灯火摇曳晃动,夹带着残花,掀起漫天尘土飞扬。 
顷刻间,伯邑考竟觉天旋地转,只因这个初相识的绝美少年…… 
不知不觉竟被那阵诡异的光景迷惑了心神,伯邑考只能恍惚地随着寿魅惑的身影而行,待他清醒过来时,人已然踏入了寿的宫阙当中。 
“三皇子。”守于寿门庭之外的宫娥们见他回来,便簇拥向前,立于走道两旁。 
在寿到达之前,两名宫娥早已恭敬地为他推开房门,丝毫不让他优雅的步伐受到阻碍而停滞。 
寿跨进门槛后,忽闻忠心护主的宫娥们亮出兵刃的铿锵声,阻挡伯邑考继续尾随他入内。 
“让他进来。” 
“你的护卫?”入内后,房门旋即被紧闭起来,伯邑考伫立于寿身后,视线自始至终从未移离他被红裘所裹覆的背影。 
“不错,而且个个都是美人。”只因他向来不喜长相碍眼的侍卫出现在他视线内。 
“是吗?我倒没注意看。”伯邑考的心魂早已全系在寿的身上,谁美谁丑,他无法分心在意。但,寿此言却让伯邑考有些在意。“在你眼中,我又是如何?” 
伯邑考天性的自负在这个名为寿的皇子面前显得一文不值,他觉得自己踏出的每一步,皆走得如履薄冰,胆战心惊。虽是孤注一掷,却又对自己全无信心,只因站在他眼前的是朝歌皇子,而非市井百姓。 
普通人可能会震慑于西岐封地的威名,但此人却不会。 
“你是如何,我当如何?”寿静坐于床榻之上,裘袍鲜红似血,衬得他神情冷淡的脸 “我心中所想,也和你一样吗?” 
伯邑考站至寿身前,无礼地抬起寿的下巴,定住他缥缈失焦的视线。有那么一时半刻,他以为寿因害怕而微微地发着抖,但寿仅是含笑凝视着他,他这才发觉,颤抖的原来是自己,感到害怕的也是自己。 
“更衣侍寝吧,伯邑考。” 
接着,烛火灭了。 
暗夜里,在寿平稳的气息中,伯邑考听见了自己的叹息…… 
   
03 
商末,三十代皇帝乙崩殂,三皇子寿受诏继位,帝号辛纣,是为“纣王”。 
纣王登基之初尚有政绩,但随太师闻仲出征北海剿灭乱党,京师兵力锐减,四方诸侯频频躁动,纣王为稳固商朝基业,于是下令召四大诸侯上京。结果,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被杀,西伯侯姬昌被囚,惟北伯侯崇侯虎畏于朝歌势力,趋炎附势而存活。 
血腥屠杀一起,朝歌百年基业逐渐败坏,拥有权势的纣王初尝血腥暴力的甜美,开始刚愎自用,诛灭谏臣;加上独宠苏后妲己,重征赋税,强召民兵,挖地百亩造酒池肉林,建琼楼玉宇,号“摘星楼”。用罄民脂民膏,使整个商朝陷入一片生灵涂炭。 
“我们有多久未见面了呢?” 
“已数不清有多少年了。”伯邑考仅望了坐在上位的商朝天子一眼,便低下头去。今日在他眼前的已是集人间尊荣于一身的君王,而非当初他所认识的寿皇子了。 
整座朝歌皇城弥漫着好似生肉腐败的异味,他一入此便闻见了。纵使在这座精雕玉砌的摘星楼顶,焚香处处,微风拂来,仍是吹不散这种令人反胃作呕的污秽之气。 
他的王,如今拥抱着一名妖媚得诡异的女子,只会饮酒作乐、夜夜笙歌,完全不复当年俐落果断的模样。伯邑考摸了摸怀中暗藏的锐利之物。“此次前来,是希望陛下念在我父亲西伯侯为商朝尽忠多年的份上,宽恕他的罪行。他老人家已是风烛残年,不会再有任何叛国心念,恳请陛下遂了微臣这个心愿,让微臣偕老父回西岐颐养天年。” 
“这可不行!”寿身旁,妲己以狐媚的嗓音粘腻地说道:“那个老头一定得死,陛下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话。他若不死,我们又怎能安枕无忧呢?至于你,伯邑考……”妲己离开纣王身侧走了下来。“自个儿由西岐大老远送上门来,真不知你到底是白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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