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月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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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美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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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烈啜饮香茶的唇无奈地上扬。

他自始至终都逃不过他爷儿的手掌心。

就算他想挣脱,却在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爷儿掌心里,爷儿对他们十二个兄弟的了解恐怕比他们的亲生父母还多。

因为他的拖延,如今离爷儿规定的一年只剩没几个月的时间,说什么他都会带着她回洛阳。他会这么做不是为了爷儿的规定,而是他……

喜欢她!

第五章

他居然没有追出来!

衣戚泠沿路走回家,拉着身旁成排比人还高的草丛,拔了一撮握在手里把玩,却不时回头张望,希望能看到范诩追上来的身影。

可是走了好久,都快到家了她却仍旧没有见到范诩,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

“把我当成什么了!”想着想着,眼泪又被逼了出来,她愤恨地用力擦干眼泪,故作坚强,可是脑海里却仍挥不去刚才范诩拿钱给她的情景,她好恨!

她原以为他是懂她的,肯纡尊降贵到她家来和一群“穷人”坐在一起、喝同样的茶,愿意与她在一起……他不是说喜欢她吗?为何又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她有多穷,而他有多富有?

衣威泠气得将手里的草扯成两截、三截……

她走到河边,在大石上坐下,低头对着河发呆。“范诩……”又落泪了。

她越来越讨厌自己动不动就哭,她早就对自己说过,要坚强要坚强,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

她已经没有爹,和娘相依为命十几年,看娘这么辛苦替贫穷人看病;看娘每天早晨天还未亮就上山采药,她不能让娘再为她担心。她必须要坚强,只有坚强,才能让她在困境里生存下去,她怎么能够因为范诩的瞧不起而崩溃?

衣威泠擦干眼泪,正想回家时,却在草丛边发现有个人躺在那儿,她吓了奇Qīsuū。сom书一跳,紧紧揪住衣襟,怯懦地移过去。

一个男人!

她要不要查看一下这人?她可是一个女人家!

衣威泠深吸口气,算了,医者父母心。

她蹲下身拉拉那人的衣服。“喂?你还好吗?”

这衣服的料子非常好,他肯定又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喂。”她戳戳那人,发现那人根本没有反应时,她开始害怕了。“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她困难地吞咽口水,强自镇定将那人翻正。她真的被吓住了,那人长得英俊贵气、玉树临风,身上更有一股让她感到意外的书卷味。

通常有钱人家子弟,不是玩物丧志就是花天酒地,很少有身上会有书卷气质。

“你没事吧?”她伸手探了下那人的鼻息。

还好,只是晕过去而已,看他这样子,大概是因天气热支持不住而晕倒。

将他带回家里让娘看看好了。

衣戚泠看着男子比她还大的身形,突然怀疑自己能不能将他带回去。

想了一下,她最后只好深吸口气,抓住他一只手将他拉起,将手扣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纵使她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把他架起,她试了很多次!却没一次成功,只是还让自己更累,累出一身汗。

这样下去不行,她还是去找人来帮忙好了。

衣戚泠将男子拖到大树底下,避免让他直接在日光下曝晒,然后快步跑回家去找人来帮忙。

※※※

衣戚泠好不容易找来几个壮汉,联合将晕倒的男子搬回家,经衣华佗仔细检查,发现那人只是因天气热又太过疲劳才会晕倒在河边,大概是想喝水,却体力不支而晕倒。

衣华佗替他针灸了下,稍微放了些坏血,然后将他安置在一旁的小茅屋里。

衣戚泠到井边弄了些水进来,准备替他擦擦额,减轻积在他身体里的热气。

“这……这里是哪里?”男子撑起身子坐在床榻上。

“你醒啦。”衣戚泠扭干条湿布走到床边。

“你是?”

“衣戚泠。”她将湿布展开,动手替他擦汗。“舒服点了吗?”

“我怎么了?”男子皱起眉头。

“你晕倒在河边,是我找人将你带回来的。我娘是大夫,她已经替你放了些坏血,打通血脉,再几个时辰你就会恢复。”

“谢谢。”男子脸色仍然苍白,看起来显得虚弱无力。

“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男子无力地转转脖子,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还是觉得好难受。”

“肯定是的,你晒过头,差点就死在河边。”衣戚泠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男子。“喝口水,我想你大概渴了。”

男子接过手后,急急忙忙地将水喝尽。

衣戚泠见状露出浅笑。“真不知道你晒了多久,我娘说你严重缺水。”

“可以再给我一杯吗?”

“当然可以。”衣戚泠又倒了杯水给他。

男子一下子就喝光,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

“还要吗?”

“不了,谢谢姑娘。”

“不客气。”衣戚泠将茶杯反置,搁在桌上。“对了,我想问你,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京师人,你怎么会倒在河边?”

“我是从洛阳来的,原是上京师游玩,却在半路上与家仆走失,原想循来路回去,不料竟迷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太阳又大又晒,等到我觉得渴想喝水时,看到那条河,才走没几步,眼前便一黑,接下来的事就都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衣戚泠在椅子上坐下。老实说,她有点不敢看向眼前俊逸非凡的男子,纵使他现在带病在身,却不损他过人的长相与气质。

男子好奇衣威泠怎会这么看他,怀疑地看看自己。“我身上有什么吗?”

衣戚泠被男子的问话给吓着,羞红了脸。“没。”

“真是多谢你们了。”

“没什么。对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报官寻人吗?还是你大约知晓你的家仆会上哪儿去?”

“不,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上哪儿去。”男子低头想了想,有点难以启齿。

衣戚泠见状笑道:“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你们让我在此休息个几天?”

“这……”

“我的身子一向弱,家里又只有我这一脉香火,我希望能将病养好后再出去找寻我的家仆。待日后找到家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与你母亲的救命之恩。”

“我和我娘都是习医之人,见到患者当然得医治,你就毋需客气。好吧,我先和我娘商量看看,再答覆你好吗?”老实说,她还真希望他能留下来将病养好。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初见他时,她心跳得好快,快得像要从口中窜出般,让她觉得恐惧,不解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常感觉?

这种感觉……是与范诩在一起时所没有的。

虽然她喜欢范诩,范诩也喜欢她,他们俩算是互相爱慕,而她也曾经一度想过要与范诩结成连理,但是,对范诩她却没有过多的感觉。

他照顾她、为她好,她全知道,可在茶楼里,他的所作所为却让她倍觉受辱,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那样做反而让她看不起自己,是她让他有这种念头的。

“衣姑娘?”

突然的叫唤,令原本在发呆的衣戚泠猛然抬起头,刹那间对上一双英气十足、有力有神的瞳眸,她马上感到一阵燥热,刻意起身回头不让他发现她的失态。

“衣姑娘。”

衣戚泠吸了口气,降低体内的羞热后,带着友善的浅笑回头。

“对了公子,我还没问你的名儿呢。”

男子拱手作揖。“在下复姓长孙,单名烈。”

※※※

长孙烈连续在床榻上躺了数天之久,躺到连他都不禁怀疑,自己的身子骨会不会因为长期躺在床榻上不动而断裂成两截。

他根本就没病!

可是天天接受衣华佗的针灸、衣戚泠的喂药,他没病都快被医成有病。

他忍受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想乘机靠近她,确定她不会和城里的范家少爷有牵扯,好好看牢原就属于他的东西。

衣戚泠的温柔、善良,果真犹如天山雪莲般干净高贵,眼波流转间却让人瞧出她不凡的内涵,她肯定饱读诗书,时常见她不是拣选药材,要不就是拿着医书坐在石阶上看。犹如现在,煦日自她头顶上洒下光束,在她身上形成一道光环,让他觉得她是虚幻的,更让他觉得害怕,害怕她会因此而消失。

长孙烈不禁伸出手碰上她的肩膀,却又慌忙收回。

“好多了吗?”衣戚泠回头朝长孙烈一笑。

“好多了。”他在她身旁坐下。“在看什么?”

“针灸术。”她将书拿给他看,上头画了人形,一旁标示许多穴道名,教人哪些穴道治哪些病。“我娘要我学会针灸术,她说这样我以后也可以帮忙看病。”“看起来很难。”

“是不简单。”他略微粗哑的嗓音在她耳畔旁回荡,撼动她的身心,她觉得自己全身无力。

“衣姑娘,单单你和你娘两人住在这儿不是很危险吗?”他看了看眼前茅舍,就他所知,院前的大门永远都是开着的,就连晚上也是。她们家里又没有男人,若是有心人士执意要掠夺什么,光凭她们母女一介女流,能抵挡得了吗?

何况她与衣华佗长相都不差,甚至是绝色……他实在不敢想象。

衣戚泠不语的注视着长孙烈。

长孙烈明了衣戚泠其实是很脆弱的,有着敏锐的情感,任何不经意的话都能伤到她。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只有你和衣华佗两人住在这儿,院前的大门在晚上至少得关上,才不会有危险。”他连忙解释。

“大门不关是娘的意思,她认为人生病是不分早晚的,就算是清晨时候也会有人上门求诊,为了能及时救人,她认为大门不关比较好。”衣戚泠明白长孙烈的想法,连忙友善地笑了笑。

“但是危险也是不分早晚的,虽然白天这里几乎都是求诊的病人,不至于有任何危险,但晚上呢?若真的发生什么事,你们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到时就交给上苍了,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情,那也是命啊。”

长孙烈实在不喜欢听见衣戚泠的宿命论。

“对了,长孙公子,我想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这几天你要不要到街上去找找看家仆的下落?或者是捎封信回洛阳家里报个平安,顺道要家里的人来接你呢?”

“哎呀!”长孙烈突然一下子整个人便趴到衣威泠身上去,扶着额际状似痛苦。“头……”

好香、好娇柔的身段。

多待一天他就觉得自己越喜爱她,越想将她占为己有。不过被爷儿料中他的口味,称了他的意,他想想就觉得一肚子怨气!

“你没事吧,”衣戚泠抱住长孙烈,量量他额头的温度。“你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痛。”

“头有点痛?是不是又中了暑气?”她抱着他,他也抱着她,他有力的臂膀紧紧环在她腰间,她羞愧地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烟。

她从未与男人这么近、这么亲昵地抱在一起,而他男性的气自心又直冲她鼻前而来。他抱着她的动作让她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让我这样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这样休息?”

长孙烈吐吐舌,语气虚弱地道:“是呀,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

“衣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衣戚泠叹了口气。“好吧。”

※※※

“戚泠,你听我说……”

衣戚泠将木柴放进灶里烧,烈火侵蚀干柴的声音霹雳啪啦地响,淹没了范诩的声音。她不停地送干柴进灶里,刻意忽略范诩的哀求,对于他,她采取不理会的态度。

范诩情急之下握住她的手,让她正视着他。

“戚泠,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呢?”这几天的煎熬,让他倍觉难受。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把我当成必须拿男人钱的下贱女人吗?”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可是那天在茶楼里,你的举动却让我觉得自己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女人。”她甩开他的手旋身离开厨房。

“戚泠——”范诩追了出去,“戚泠,我只是不忍看你这么辛苦。”他攫住她瘦弱的肩膀,强迫她转身面对他。“我只是不忍心。”

衣戚泠看着范诩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委屈,泪水扑簌簌地大颗大颗落下。

“你别哭。”范诩拭去她的泪水,自责地怪起自己竟让她哭了。“我真是该死,竟然惹你哭了。”他拼命打自己的脸,火红的掌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他颊上。“你别这样,”她拉住他的手。

“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范诩温柔地喃道。

衣威泠脸红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得到衣戚泠的原谅,范诩高兴地抱住她,口快地要求:“我们一起去见我爹,求他答应我们的婚事。”

“婚事?”衣戚泠瞬间心冷,推开他不敢相信地再问一遍:“婚事?”

“我要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她猛烈推开他。“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嫁给你的吗?”

他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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