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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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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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她吹开一缯滑下来的刘海,站在底部等他把自己拉上去。

他缓慢地转过身,对她挑了下眉,然后仿照刚才的姿势对她伸出手臂。

干嘛神神秘秘的样子?而且挑眉的表情还那么好看,真讨厌!他应该跟自己一样狼狈才对啊。菲雨继续腹诽、边让他把自己抱上去。

等她双脚落地就知道他的表情为什么那样有趣了。

“沼泽!”她惊呼出来。

在他们眼前是一段直落三十公尺的坡地,坡地底端竟然是一片沼泽。

她激动地揪住他的前襟。“这种地方居然会有沼泽,在不可思议了!”

说沼泽是有点夸张,实际上就是谷底的一小片烂泥塘而已。可是在如此干旱的地方,水气怎么会留得住呢?

阿比塞尔仰头看了一下四周,三面险峻陡峭的岩壁护住他们所站之处,即使正午时分太阳都不太容易直射到谷底。

某一日,几颗灌木丛随便风力传送至此处,正好谷底沉积了一些还未干涸的雨水,树籽落地发芽,庇荫了水泽,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一小处沼泽。

这种地理奇景绝对不是书上看得见的,菲雨一阵激动,就想走下坡去。

“小心!”阿比塞尔立刻拉住她。

“怎么了?”

“这种阴凉的地方一定会有毒蛇虫蚁聚集,在水边尤其多,我们在旁边看就好,不要下去。”他低沉提醒。

“有道理。”她陡然省悟。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他们找了一块平坦的岩石坐下来。阿比塞尔取出面包和干肉,夹好之后递给她。面包真的很干,菲雨嚼了两口,硬是吞不下去。阿比塞尔转开水壶递给刀子,她连忙接过来喝了一口,才把卡在喉咙的那块硬面包咽下去。

“给你。”她把水壶回递给他。

他却没有立刻喝,只是把壶盖转紧,拿着干硬的面包咬了起来。神态优闲,眼神却随即警戒着、观察是否有毒蛇出没,或去而复返的直升机。

菲雨看他几大口把那块面包咽下去,心中佩服之至。

四周的酷热贫瘠,和食物的粗劣对他好像完全算不上一回事。

她再看看手中嚼了两口便啃不动的食物,委实有点惭愧。

“这个也给你。”她虚心奉上实在吞不下去的干面包。

阿比塞尔也不客气,接过来几大口又塞了进去,奇#書*網收集整理最后才转开水壶喝了一口。

“不必感到不好意思,这本来就不是你习惯的生活方式。”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声,突然开口。

“你投入革命运动多久了?”菲雨接过他递来的水壶。

“十一年。”阿比塞尔看她一眼。

连续十一年步步为营、日夜警戒的生活,果然需要常人所没有的毅力。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突然觉得身旁的男人很伟大。

举凡历史上推翻暴政,打倒特权,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少数人愿意站出来,抛头颅洒热血;大多数的人都选择跟她一样,当一个得过且过的小老百姓。

“我想我欠你们一个道歉。”阿比塞尔突然说,接过她递回来的水壶把盖子转紧。

“为什么?”菲雨一怔。

“果尔多会找上你们,和我们脱不了关系。”他把雷管混在他们行李堆里的事说了出来。“那个收钱的海关被抓住了,把我们收买他的事供了出来。军政府的习性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你们又是持外国护照的学术团体,如果在首都明日张胆的抓人,一定会引起国际关切,所以他们才下令果尔多趁你们到高地考察时,连埃拉卡聚落的人一起灭口。将来东窗事发,只要推给革命军或流寇,他们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你说你们走私进来的东西是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说。

“雷管。”看她一脸不懂的样子,阿比塞尔解释道:斗是一种引爆炸药的装置。

“勒里西斯已经许久没有外来的旅团,而单一旅客的行李量少,容易被发现。那几天入境的人里面就属你们的装备最多,混进两个黑色帆布袋不会引起太大注意,所以才会被替我们走私的人看中。”

“原来如此……”她慢慢消化着他所说的一切。“我们一取回行李,在机场外面就检查起来。可是每个人只负责检查自己带来的装备,大家的东西都没有丢,就以为一切正常。”

没想到东西是没丢,还多了两袋。

她的反应和阿比塞尔预期的不一样,他以为她会起码怨他们几句。

“你不生气吗?”

“我如果说我很生气,有机会从头来一次的话,你就会改找别人吗?”

“不会。”

“那不就是了。”她叹了口气。“没有必要为无法改变的事情发脾气,那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我很懒,天气又这么热,还是坐着凉快一点。”

转到阿比塞尔一怔。

她的豁达超乎他的想象之外。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若不是像勒里西斯的传统女人,凡事以丈夫为天,就是像革命军中的女同志,豪爽帅气巾帼不让须眉。

但朱菲雨怕起来会不顾一切在众人面前大哭,敌人来袭却会冷静地安抚同伴,有需要时不介意跳进他怀里,却会因为他放她下地的速度慢一点而脸红。真是个令人难解的小东西。

“干嘛一直盯着我?”菲雨莫名其妙看着他。

阿比塞尔微微一笑,拍拍身上的面包屑站起来。

“走吧,绕过这座山,就东边了,估计傍晚就可以……F※※k!”

“阿比塞尔——”

他们一直坐着的山岩突然松动,连人带石一起冲下陡峭的石坡。

菲雨失声惊叫,紧紧抱住他不放。

四周哈是利石磷的,阿比塞尔斓腰擒抱住她,突然奋力往旁边一跃!

“啊……”菲雨闭上眼睛死命地攀住他的脖子。

在半空中,他尽量转身让自己先着地。两个人重重地落在地上,她有阿比塞尔做为缓冲,依然震得胃部翻绞。

那片巨岩隆隆地从他们身畔滚过,重重击在谷底的另一颗巨石上。他试着用双脚煞车,但徒劳无功,重力加速度让两个人继续往下滑落,烂泥和腐水的气味越来越浓。“准备好!”他在她的耳畔大叫。

“什么?”她闭着眼睛吼回去。

他们的落点会直直冲进沼泽里,阿比塞尔看准时机,在临到底的前一刻,大喝一声,全身肌肉愤起,将她往上一推,抛在上方的一块缓坡。

这次菲雨自己直接接触坡面,她才知道这些石子磨在皮肤上有多么疼。她滚了一圈,终于停住,忙不迭地坐起来。

“扑通!”

阿比塞尔整个人已经滑进沼泽里。

“塞尔!”她大叫跑过去。

“别过来!”他沉声喝道。

这座泥漳不知道经过几十年的积累,池底是一层又一层腐烂的树叶和泥巴,只要脚一陷下去就立时被吸住,挣脱不开来。

刚才将她推开的反作用力,让他下滑得更快,才一眨眼的时间,身体已经被吞噬到腰间。

池底有流沙!菲雨倏然省悟,跪在沼泽边缘想拉住他。

“别过来!”他下沉的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又被拉下去向公分,身体离岸边越来越远。“你的力气拉不住我,快!去找一根长一点的树枝来!”

树枝,树枝……对!扩张身体,增加表面张力!

“理论”上她知道如何挣脱流沙,可是眼睁睁看着同伴即将被吞没却是另一回事。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陷入慌乱,四处寻找树枝。

“树枝来了,这一根够长!”

现在他离岸边已经有一点小距离,她伸长手都构不着了。阿比塞尔接住她丢来的枯干,两手尽量分开地握住它的两端,上半身慢慢前倾,让自己形同趴在烂泥的上方。

身体面积一旦扩展,浮力加大,他下沉的速度登时缓了。

接下来的时间犹如一百年那样漫长。菲雨只能无助地蹲跪在池边,看着他一点一滴地蠕动。

先是左脚,再是右脚,两只脚挣脱出烂泥后,整个身体更加平躺在泥面,继续一公分、一公分地往前蠕动。

终于蠕行到她解手可及之处,菲雨抓住树枝的中心点,使劲往后拉,阿比塞尔一起使力,半个身体终于爬出泥漳外,等他更靠近一点,她松开树枝,改抓住他的背心,他身上的泥巴一古脑儿沾在她的身上,但是她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

他就着她拉扯的力道,慢慢爬行,身体下的地面终于开始硬实,最后他双臂一撑,抱住她一起滚离死亡的泥漳。

呼……呼……

两个人一起躺在石坡上,满身大汗,累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她稍微缓过气,往旁边一瞧,他正好也看过来,两个人身上全是臭烘烘的烂泥巴。她指着他一头一脸的狼狈,突然放声大笑,越笑越厉害,笑到最后捧着肚子滚进他怀里。

“老天,我们就像是一对疯子。”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她只知道自己若不笑的话,就只能哭了,而她不喜欢哭。

一阵天旋地转,阿比塞尔突然将她压在身下,她的视野从朗朗的晴天转为他逐渐逼近的峻颜。

菲雨轻叹一声,闭上双眼。

他的吻尝起来咸咸的,唇薄而柔软,一开始只是在她的唇上试探。

她不耐烦地咬住他下唇。深沉的低笑从他的胸膛共鸣出来,他的吻骤然加深!

一只大手爬进她丰密的秀发里,捧住她的后脑,将她更深紧地贴向他的唇。

他的舌探入她的嘴里,尝遍她诱人的滋味。她应该感到不舒服的,背部是一片尖锐的石子地,身上压着他沉重的躯体,可是她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美好。

她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他的怀抱,无论角度、体型、大小都在期间嵌合得刚刚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一点一点熨烫着她的肌肤,直到她几乎在这片高热下融化。

她吮住他的舌头,尝着他的味道,很男人,很阳刚,很有侵略性,却也很温柔,很甜蜜。

三天以前,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将被一个英勇的革命军热吻。

她的心思习惯放在热爱的地质学上,其它的事情很少占去她的思路。

可是这个男人啊,他用他的臂膀,他的怀抱,以及他奋战了十一年的使命感。

敲开了她的象牙塔,让她开始对这陌生的一方土地有了悬念。

菲雨轻敌的唇向他索求更多,他毫不吝惜地更加深入。两只铁一般的臂膀将她紧紧锁在怀里,直到他们之间再也隔不开一丝空隙,他的男性抵住她的小腹,饥渴而深切,仿佛永远都不会再放开她。

终于,他比她的唇上撒退,两个人迫切地呼吸更多空气。

“该哭的时候,你又不哭了。”

她喜欢他的笑声震动她的感觉。

“我不常哭的。”纤指在他脑后纠缠着他的发丝。

“哦?”

“我真的不常哭的!”

“好吧。”

可恶,这么敷衍!她恼了起来,抬头咬他下唇一口,又被他吻住。

等他终于松开她,她,喘着气皱了皱鼻子。

“你好臭。”

“你也是。”

“不可以说女孩子臭!”她笑了,又咬他一口。

“你很香。”

“不可以对女孩子说谎!”

如此的刁钻古怪再度赢得一个惩罚性的吻。

生命太短暂,尤其是一个革命军的生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十几年来在战场上见惯生死,他太明白许多东西若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握住,很可能下一秒便消失无踪。

他看中了她,所以,就是她了。

“人家说,在压力下产生的感情通常不会持久。”她叹了口气,枕回他的肩头轻轻地说。

“谁?叫他来跟我说。”他气定神闲地道。

唉,这个男人啊!菲雨又笑了起来。

第四章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离开高地,踏上东漠边陲。

两人在边陲附近遇到几户人家,不但给他们事物,还借用到一部电话。“我送你到红十字会的收容区去,你先跟着其它人回美国,一有时间我会去看你。”

“等我回美国交完论文,就可以拿到硕士文凭了,台湾还有工作机会在等我……”她不知道等他已经来找她时,她会在哪里。

阿比塞尔的大手揉揉她的头发。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甫开始的情意就要分离,她不是不怅然,但是他的世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做,情爱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她明白,所以不愿意让他牵挂。

阿比塞尔从民家走了出来,菲雨坐在一个棚架下,举起喝了一半的水杯递给他。虽然已经傍晚六点,砾漠的夏天太阳下山得比较晚,现在只是温度凉了一点而已,整片天空都还明晃晃的,跟台湾的下午三、四点差不多。

“教授他们还好吗?”她坐在原地仰头问。

阿比塞尔接过她的水杯一口喝完。

“他们很好,医疗团的人今天一早已经安排他们离境。”

“那埃拉卡人呢?”

“他们两个小时前也抵达营区了,你的学弟今天晚上就会离开。”

“可是军政府不是正四处在搜索我们吗?”

“联合国的人多得是方法把你们弄出去,而且军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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