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里的单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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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包里的单人床-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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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

“又离婚了,所以回到布厂里工作。”她说,“现在我跟我的狗儿相依为命,你跟谁相依为命?”

我怔怔地望着她,答不出来。

我们在餐厅外分手,我走在雪地上,终于想到,与我相依为命的是回忆,是你给我的回忆。

那天晚上,我在阁楼的窗前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孤灯下。

别再说我误会。

“那不是很好吗?”惠绚说,“真没想到进展那样神速,我猜他早就喜欢你。”

只是,我心里总是记挂着,你在六十五支竹签里抽到最短的一支,你终于会和你等待的人重逢。那时候,我该站在一旁为你们鼓掌,还是躲起来哭?我在为你缝第三个抱枕。

第三封信也放在这个用深蓝色棉布做的抱枕里。

云生:

有没有一个游戏,叫“后悔的游戏“?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我跟你玩的那个竹签的游戏。

我不知道那预言什么时候会实现。

也不知道当它实现时,我能否衷心地祝你幸福,忘记你在孤灯下消失的背影,忘记在某个寂寞的晚上,你曾给我你的温柔。

苏盈

那天晚上,我带着抱枕,到医院找你。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本来应该下班了,但是接班的人还没来,有个小孩子刚刚被送进来,要做手术。”你说。

“什么手术?”

他在路边吃串烧时,不小心跌倒,竹签刚好插进喉咙里。

为什么又是竹签呢?

“我很快回来。”你匆匆出去。

我喜欢看到你赶着去救一个人的性命的样子。

我坐在你的椅子上,拿起你的听诊器,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听自己的心跳,恋爱的心跳声好像特别急促和嘹亮。

一个穿白袍的年轻女子突然走进来,吓了我一跳,我连忙把听诊器除下来。

她看到我,有点意外,冷冷地问我:

“秦医生呢?”

“他出去了。”我站起来说。

她抱着一只金黄色的大花猫,那只猫的身体特别长,长得不合比例,像一个拉开了的风琴。她瞄了瞄我,然后熟练地把猫缠在脖子上,那只怪异的猫像一条披肩似的,绕过她的脖子,伏在她的左肩上,好像被她的美貌驯服了。

找不着你,她与猫披肩转身出去了。

我看得出她和你的关系并不简单。

在你的办公室等了三十分钟,我走出走廊,刚好看到你和她在走廊上谈话。

她安静地听着你说话,乖乖地把两只手放在身后,跟刚才的冷漠,彷佛是两个人。那只怪异的猫回头不友善地盯着我。

道别的时候,她回头向你报以微笑。

“对不起,要你等这么久。”你跟我说。

“竹签拿出来了没有?”

“拿出来了。”

“那小孩怎么样?”

“他以后再也不敢吃串烧了。”你笑说。

“那只猫很奇怪。”我说。

“哦,是的,本来是医院外面的一只流浪猫,牠的身体特别长,可以放在脖子上打个结。你手上拿着些什么东西?”

我把抱枕从手提袋里拿出来。

“又有碎布啦?”你微笑说。

你在脸盆洗了一把脸。

“如果太累的话,不要出去了。”我说。我在想着那个穿白袍的女子。

“不,今天是你的假期嘛。”你脱下白袍,换上外套,问我,“去看电影好吗?”

在医院停车场,又碰到刚才那个女人,她正开着一部小房车准备离开,猫披肩乖乖地伏在她大腿上。她挥手跟你道别,虽然我站在你旁边,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要看什么电影?”在车上,你问我。

“随便吧。”我说。

在那个漂亮的女人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原来我的对手并不是只有阿素一个人。

在电影院里,你睡着了。

你送我回去的时候,我把你给我的钥匙从皮包里拿出来。

“差点忘了还给你。那天要到你家挂窗帘布,你交给我的。”

“哦。”你把钥匙收下。

你竟然不说“你留着吧“。

我以为你会这样说的。

我难堪地走下车,匆匆跑上我的阁楼,那是我的巢穴。

“嗨!”你在楼下叫我。

我推开窗,问你:“什么事?”

你拿着钥匙,问我:“你愿意留着吗?”

我真恨你,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留着干吗?”我故意跟你抬杠。

你为难地望着我。

“拋上来吧。”

你把钥匙拋上来,我接住了。

拥有一个男人家里的钥匙,是不是就拥有他的心?那天,我和惠绚去买口红。

我拿起一支樱花色的口红涂在唇上,这是那个女子那天用的颜色。

“他喜欢这个颜色吗?”惠绚问我。

“希望不是吧。”

“那你为什么要买?”

因为我要跟那个樱花白的女子竞艳。

真傻是吧?

“穿着白袍,可能是个医生。”惠绚一边试口红一边说,“你为什么不问他她是谁?”

“那样太着迹了。”

我望着镜子,我的头发还不过留到肩上。

“有令头发快点生长的秘方吗?”我问惠绚。

“有。”

“真的?”

“接发吧。”

“我是说真发。”

“他喜欢长发,对吗?”

“不,只是我觉得还是长发好看。”

我放下那支樱花色的口红,我还是喜欢甘菊色,那种颜色比较适合我。

“政文近来好吗?”我问惠绚。

“他还是老样子,在身边已经八年的人,忽然不见了,任谁也不能习惯,但是你知道,他是不会认输的。”

“希望他快些交上女朋友,这样我会比较好过。”

“还没有呢,今天晚上我们约好了在俱乐部吃饭。”

我和惠绚在百货公司门外分手,康兆亮会来接她,我不想碰到康兆亮。从前,我们总是四个人一起吃晚饭,这些日子过了好多年。今天,我选择了独自走另一条路。

是有一点孤清,你能体会吗?

我买了许多东西到你家里,又替你重新收拾一次,换上新的床单和枕袋。

这样收拾了一个下午,竟然驱走了一点孤清的感觉。

那三个抱枕歪歪斜斜地放在沙发上,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里面的秘密。

我坐在沙发上,等你下班。一张沙发最好的用途,就是让女人坐在上面等她的男人回家。

等你回家的感觉,你知道是多么幸福的吗?九点多钟,你从医院回来了。

“回来啦?”我揉揉眼睛,“我刚才睡着啦。”

“不好意思,如果在外面吃饭,你便不用捱饿。”

“不,我答应了煎牛排给你吃嘛。你还没有吃过我煎的牛排。”

“厨房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你抱歉地说。

“我都买来了。”我把香槟从冰箱拿出来,“你看,香槟我都准备好了,我们用牛排来送酒,别用药来送酒。”

你莞尔。

“你先去洗个脸。”我说。

我在厨房里切洋葱。

“切洋葱时怎样可以不流泪?”你问我。

“不望着它就行了。”

不望着会令你流泪的东西,那是唯一可以不流泪的方法。

当我想哭时,我就不望你。

我把两块牛排放在碟上,情深款款地望着它们。

“你干什么?”你问我。

“烧鸟店的阿贡教我的,令食物好吃的方法,就是要爱上它。”

“你爱上了它没有?”

“爱上了。”我抬头望着你。

“我去洗个脸。”你回避我的目光。

“我爱你。”我告诉牛排。

你还有什么不能够放下?是阿素吗?

“很好吃。”你一边吃牛排一边说。

“谢谢你。”我满足地看着你。

这个时候,有人按门铃,你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那个在医院里跟你说话的女人。

“你有朋友在吗?”她问你。

“是的。”你让他进来。

她好像在来这里之前已喝了很多酒,歪歪斜斜地坐在椅上。

“让我来介绍。”你说,“这是苏盈,这是孙米白。”

孙米白老实不客气地拿起你的叉子吃牛排,又喝掉你杯里的香槟。

“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吗?”她当着我的面问你。

你没有回荅她。

你知道我多么的难堪吗?

“今天很热啊。”她把鞋子脱掉。

“我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吗?”她问你。

“我送你回家。”你说。

她猛力摇头,径自走进你的睡房,倒在你的单人床上。

她竟然睡在你的床上。

“她是医生吗?”我问你。

“是医院化验室的同事。”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你摇头。

“是现在的女朋友?”

你失笑:“怎会啦?”

你刚才不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又凭什么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问你她是谁呢?也许她跟我一样,不过是你众多仰慕者之一。

“我把东西洗干净就走。”我站起来收拾碟子。

“不用了,让我来洗。”

“那我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有朋友在这里。”

我不望你,免得望着你我会哭。

“不,我送你。”你拿起车钥匙陪我离开。

她是什么人,可以霸占你的家?

在车上,我默默无言,我放弃了熟悉的人,来到你身边,你身边的一切,对我来说,却是这样陌生。我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你要去哪里?”你问我。

“回家。”我说。那是我仅余的安全感。

你默默开车送我回去。

剎那之间,你好像离我很远。

“对不起。”你说。

“什么对不起?”我装着没事发生,虽然我知道瞒不过你。

“她是阿素的妹妹。”你说。

我怔住。

“是个很任性的女孩子。”

“那你应该知道阿素的消息。”

你摇头:“她们不是一起生活的。阿素跟着妈妈生活,她跟爸爸生活。”

“她总会知道一点消息吧?”

“阿素经常到处去。”

“阿素一定长得很漂亮吧?她妹妹已经这么漂亮了。”

你没有回答我。

即使阿素永远不回来,你仍然活在她的世界里。

我望着你,好想问你,你的世界里,这一刻,有没有我?但是我又凭什么这样问呢?

“她看来很喜欢你。”

“她有很多男朋友呢。”

我很难相信你对她一点也不动心,看她那副样子,你只要点一下头,她就会倒在你怀中。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说。

“谢谢你让我吃到那么美味的牛排。”

“再见。”我走下车。

你的世界,根本没有我。

你走下车,陪着我开门。

“你要去哪里?”我问你。

“不知道,回去医院吧,那里有地方可以睡。”

我突然又心软。

“要进来坐吗?”

你摇头:“不打扰你了。”

我走上阁楼,你回到你的车上,我突然发觉,我从不了解你,我们是那样陌生,有着一段距离。你没有因为我而忘记阿素,也许永远不会。

“能出来一下吗?”我打电话给徐铭石。

我们约好三十分钟后在附近的酒吧见面。

徐铭石匆匆赶来,问我:“什么事?”

“只是想找人聊天。”

他来了,我却垂头丧气,说不出话来。

“我替你找到一间房子。”他说,“我的房东太太在蒲飞路还有一间房子,租客刚刚退租。”

“我没想过租房子。”

“总不成一辈子住在布艺店里吧?那里连一张床也没有。

我去看过了,那间房子在三十四楼,很不错,租金也很合理。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现在?”我看看手表,“十二点多钟了。”

“不要紧,我有钥匙,现在就去。”

那是一幢新的大厦,房东太太的单位在三十四楼,面积六百多呎,客厅有一列落地玻璃,可以看到整个西区的风景。

我站在窗前,竟然看到你住的地方。

西环最后的一间屋,顶楼有灯光。

“我要这个地方。”我跟徐铭石说。

“你不先问问租金多少吗?”

“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这里。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真好笑,突然又这样心急。”

我伏在窗前,像从前一样,遥望你住的地方,我喜欢可以这样望着你,知道你在某个地方。

虽然这天晚上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凌晨四点多钟,你打电话来给我。

“有没有吵醒你?”你温柔地问我。

“我刚刚睡着了。”我告诉你。

“对不起。”

“不要紧。”我幸福地抱着电话。

“我在医院里。”

你彷佛在告诉我,这一晚你一直待在医院,没有回家。

“嗯。”我轻轻地答你。

“不打扰你了。”你说。

“不,我也睡不着,我迟些要搬了。”

“搬到什么地方?”

“蒲飞路。”

“我们很近啊。”你说。

是很近,还是仍旧很远?

“你睡不着吗?”我问你。

“我已经把自己训练得什么时候也可以睡着。”

“你还没有忘记她吗?”

你没有回答我。

房东找人把房子翻新一下,她说大概需要一个星期。

这个星期,我已迫不及待为新居添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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