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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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墨-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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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竟有男伴了,自幼以弟弟为重,凡事先让弟弟,着弟弟到处走,被弟弟欺压只是忍耐的裕逵如今别有钟爱对象了。裕进像是失去一条手臂般仿徨。

以后,谁做他枪手替他写报告?

“那小子真好福气,今时今日,像裕逵那般贤淑的女孩实属少有。”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普普通通,黑黑实实,很会享福。”

父子都视他为假想敌。

“读书还是做生意?”

“取到学位后在父亲店里帮手。”

“养鸡还是养猪?”

“做极偏门的行业。”

“那又是甚么?”

“养殖兰花,据说得过无数奖状。”

“是吗,裕逵怎样认识他?”

“在一次晚会上由友人介绍。”

裕进一时忘却私人痛楚,“家里有多少兄弟,父母生活可正常?”

双重标准来了,他对自己的朋友甚么都不计较,只要喜欢就行,可是姐姐的对象却要百分之百合卫生标准。

“你自己回家来审问她吧。”挂断电话。

祖母在一旁轻轻说:“南美女作家阿扬提说:生活便是失去,婴儿长大了,我们失去那软绵绵的一团粉,青年老去,又失去最好岁月,子女结婚,成为别人配偶,父母又怅然若失,若不能忍受失去的痛苦,一个人简直不会成长。”

裕进知道祖母藉词在安慰他。

※※  ※

“祖母,一起往旧金山度假如何?”裕进问。

“明年春天我们两老乘邮轮环游世界,途经旧金山,一定来看你们。”那即是婉拒一家团聚的建议。

“裕进,记住,相处易,同住难,一间屋子只能有一个女主人。”

“祖母,思想如你这样灵通,做人一定愉快。”

“这不叫灵通,这叫识相。”

第二天,他把回家的决定告诉袁松茂。

小袁感喟地说:“你真好,放完假,回去了,这里一切,死活与你无干。”裕进笑笑。

“你知道洪钜坤已经包起刘印子?”裕进不出声。

“还有见伊人吗?”裕进摇头。

“听说他打她,视她为禁脔,但却不吝啬金钱,要多少给多少。”裕进仍然沉默。

“你也算是见识过了。”

“嗯嗯。”

“明年暑假,还会回来吗?”

“明年去印度南部。”

“裕进你真会开玩笑,今晚我同你在玫瑰人生酒吧饯行,多多美女,你不会失望。”

“谢谢你松茂。”

那一日阳光很好,裕进找到伊蝶庇亚芙的唱片《玫瑰人生》,在书房轻轻播放。

电话响了。

喂地一声就认得是印子的声音,但,那真仿佛是前生的情谊了。

“裕进——”

是裕进替她解围,“伤势好了没有?”

“用厚粉遮掩,镜头相就,不甚碍眼。”

“那就好。”

“听说你要回旧金山?”

“消息传得真快。”

“你走了以后,我再也找不到你,只好人头狗身,四处流浪,最后死在阴沟里。”

“再预言下去,当心一切会成真。”

印子饮泣。

“你想得到的一切,都已得到,为何哭泣?”

“那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可是,除出你真正想要的,其它一切都已得到,还有甚么好抱怨的呢。”

“裕进,你说得对。”

“听听这首怨曲,听歌手唱得何等沧桑、无奈,却对生命仍然充满热情。”

歌播完了,裕进听到嗒地一声,电话挂断。

他用枕头蒙住头,在床上赖上半天。

※※  ※

晚上,裕进憔悴地找到玫瑰人生去。

一屋是漂亮而妖冶的年轻女子,袁松茂看见他迎上来介绍:“丽珊、丽瑜、丽琼、丽碧,轮到丽字辈抬头了。”

裕进坐下来喝闷酒。

人愈来愈多,都听说是小袁请客,蜂拥而至。

半夜,裕进已有七分酒意,也觉得人生除却贫同病,也没有其它大碍,正想与其中一名艳女攀谈,忽然之间,众人眼睛齐齐一亮,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门口出现一个红衣女郎,隆胸、细腰、长腿,这是谁?

呀,看真了,是刘印子。

她剪短了头发,化浓妆,嘴唇上胭脂像滴出血来,大眼睛更显得鬼影幢幢。

裕进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裕进,跳舞,别说话。”

“真是你吗?抑或,我疑心生了暗魅,醒来一看,原来是另外一个女子。”

“的确是我。”裕进不信,大声叫松茂。

小袁过来,他问他:“真是印子吗?”

“是她,我通知她来。”裕进颔首。

他无论如何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只听得印子轻轻说:“真男人不哭泣。”

这个时候谁要做真男人。

“你明天走?我来送你。”

“你忙,走不开,我会了解。”

“要走,一定走得开。”印子微微笑。

裕进答:“我会记住这句话。”

这时,不远之处,有人轻轻举起照相机,按下快门,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因为没用闪灯,无人注意。

袁松茂眼尖,觉得有人形迹可疑,走过去,“喂,你。”

可是那人已经混在人群里失踪。

小袁自己忙得要命,左右两边都是女伴,双手抱着酒杯酒瓶,当然再也无暇去研究那人到底是谁。

有人问:“红衣女是甚么人?”

“刘印子。”

“怪不得,也只有她配穿红。”

“上帝造人也真偏心,标致起来,可以好看到这种地步。”

舞罢,裕进与印子坐下来。

她叫了冰水给他喝,“好些没有?”裕进不出声。

“这次回去,升学还是做事?”

裕进有点负气:“买一座葡萄园学酿酒,天天卧在醉乡里。”

印子笑了,她耳后,用印度墨写着小小一个好字,亦即是女子。

那一挞皮肤极少机会见到阳光,白腻似羊脂,裕进凝视。

本来是一个仙子般清丽的女子,因这一点点不羁的记号泄露了消息,带起遐思。

※※  ※

这时,一个男人醉醺醺走过来,脚步都不稳了,可是嘴里却称赞印子:“美人,美人。”

印子不但没生气,反而客气地道谢:“过奖了。”

醉汉说:“我有个朋友,他也想见见美女,可否带他过来?”

裕进说:“你醉了。”

那人摇摇晃晃,朝另一头走去。

印子看看时间,裕进是聪明人,“要回去拍戏了。”

“煞科戏,最后一场。”

“恭喜你,终于大功告成。”

“裕进─”

这时,那醉汉又出现,这次,带着比他还醉的伙伴,两个男人,齐齐端详印子,一起说:“美得不像真人,可是,把老郑也叫来开开眼界。”他俩彼此扶着又走开。

裕进说:“我送你。”

“不用,司机在门口等。”

“印子,今时不同往日。”

印子黯然地笑,她掐住自己纤细的脖子,“这颗头颅,快要接到狗的身上。”裕进把她拥进怀里。这时,醉汉又来了,一共三个人,笑嘻嘻,对印子说:“漂亮面孔真叫人心旷神怡,是上帝杰作。”

印子忍不住笑,“谢谢,谢谢。”

“你看,她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们终于十分满意地走开。

裕进送印子到门口。大块头司机看到她如释重负,“刘小姐,这里。”她登上车子走了。袁松茂跟出来,站在裕进身边。

“算是有足够人情味。”

“你也是,小袁。”

“明天我不去飞机场了,你有空回来看我们。”

“这是我伤心地,我不要再来。”

“心情欠佳时勿说气话。”

“送我回去睡觉。”

“我比你更醉,叫出租车吧。”

到底年轻,靠床上略眠三两个小时,祖母来叫他,一骨碌起床,梳洗完毕,白布衫牛仔裤,又是一条好汉。祖母依依不舍。

“我还有事,去一去邓老师处。”

“速去速回。”

他买了一大束白色百合花敬老师。

邓老师满面笑容:“裕进,你是我学生中至特别的一个。”

“是因为最蠢。”

“不,最最聪明敏感,不学好中文太可惜,只有中文才能表达你的心意。”

裕进微笑。

“你要走了,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回来一定拜访老师。”

“给我写信,可得用毛笔写了邮寄,不准用电邮。”

“是,老师。”

※※  ※

邓老师:“永婷也要回家了,呀,我这中文班门庭可冷落啦。”

裕进忽然说:“老师,青山白水,后会有期。”

“我是书生,不是武将,你怎么同我说这些切口。”

裕进殷殷话别。来的时候,是一个纯洁的青年,走的时候,心里伤痕斑斑,裕进感慨万千。祖父亲自驾车送裕进。

裕进真没想到印子会比他还早到。她一见他们便迎上来,已经洗脱浓妆,同裕进约好似的,同样白棉衫牛仔裤,清纯无比。

她身边跟着保母及助手。

印子眼红红,依偎在裕进肩膀上。

在他们隔壁有一家三口,小女孩只得八九岁大,忽然咦一声:“他们是在接吻吗?”指这一对年轻人。

那母亲嘘小女孩,“爱侣便是这样。”

“结婚没有?不是说婚后才准接吻吗?”

印子本来愁肠百结,听到天真无忌的童言,不禁一侧头笑出来。

裕进说:“有事紧记找我。”

“你会为我飞回来吗?”

“一定会。”

时间到了,裕进终于上了飞机。

他一直把头靠在窗上,直至到家。

一闭上眼,便看见印子的大眼睛,再不离开那城市,陈裕进会瘫痪。

他喝了几杯啤酒,沉沉入睡。

印子回到旧山顶道的住宅,管家低声说:“洪先生来了。”

印子看见洪钜坤坐在书房里。

“去了甚么地方?”

“送飞机。”

“很不舍得?”

印子淡淡地答:“好朋友,当然不舍得。”

“他是个英俊的年轻人。”

“我也认为如此。”她好不坦白。

“与你正好一对。”

“是吗,可惜他已决定升学。”

洪钜坤把一张七彩缤纷的报纸娱乐版递到印子面前。

印子一看,怔住。

照片有点朦,可是不难看到一个红衣女与她高大的男伴正头碰头在跳舞。

偷拍!

标题是“刘印子有秘密情人。”

她若无其事搁下报纸。

“是你吗?”

“的确是我,免费宣传,多好。”

洪钜坤一时不出声,过一会儿才说:“他那年轻强壮的胸膛,十分可靠及温柔吧。”

印子不去回答,斟了一杯酒喝。

  第6章

  印子低下头,耳畔的印度墨装饰图案清晰可见,这次,换了一个宝字。五千个美丽的常用中文字,每天换一个,可多年不重复。这个别致的装饰已成为印子的标志,有一个女记者,专门拍摄她皮肤上的图案,试过一次刊登十多张照片。

洪钜坤轻轻说:“蚊子,最怕印度墨的颜色。”

甚么,蚊子?印子抬起头来。

“所以,四百多年来,印度民居的墙壁,都用印度墨混白漆髹刷,避蚊,是一种民间智能。”

印子看着他。洪钜坤嘲弄地说:“我见你对印度文物那样有兴趣,故此买了一些书籍来看。”想投其所好,想讨她欢喜。

可是印子无动于衷,她与洪氏,只讲交易。“戏会卖座吗?”

洪钜坤答:“不知道。”

“甚么?”

“印子,我不必骗你,凭美国报业大亨兰道夫赫斯特的人力物力,捧得起总统,也捧不了他爱人梅丽恩戴维斯,观众有他们的选择,只有群众的力量才能捧出任何行业的明星,我们已经尽力,其余的,讲运气了。”

印子觉得他说得十分有理。她能跟他学习的良多。

“你的心,不在我这里。”

印子答:“我根本没有心。”

洪钜坤凝视她,“这我相信。”

印子忽然笑了,秀丽的脸容像一朵沉睡的莲花展开花瓣。

洪钜坤自嘲:不是说要找一个极色的女子吗?已经找到了,还想怎么样。他轻轻把报纸搁到一旁。

在地球的另一边,陈裕进的飞机着陆。姐姐与男友一起来接他。裕进对未来姐夫异常冷淡,只是紧紧搂住姐姐。

裕逵介绍说:“弟,这是王应乐。”

裕进含糊地应一声,把行李交给他拎。

那小王却十分容忍,并不抱怨,兼做司机。

裕逵笑说:“弟你愈来愈英俊。”

“有甚么用,不知多寂寞,又无女友。”

王应乐立刻说:“我帮你介绍。”

裕进立刻拉下面孔斥责:“你手上有很多女人?”

这人抢走他的姐姐,非好好教训不可。

“裕进你怎么了,他家里有七、八个表妹才真。”

王应乐只是陪笑。

车里放着张中文报纸,娱乐版上大字标题:“刘印子说,她只是神秘男子的表妹。”

裕进心想,已经到了地球的另一面,那样高而wωw奇Qisuu書网蓝的天空,白云似千万只绵羊般。可是,他还是躲不过那双大眼睛。

裕逵问:“你的中文学得怎样?”

“可以看得懂报纸标题。”

那王应乐不识趣,又问:“内容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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