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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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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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其他各家也是纷纷抱怨,宁霜却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



金辉、王璨和潘家的那位也有份参与的潘亭少爷被众人一通埋怨,简直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最后还是金辉镇定一些,他干咳几声,道:“各位听我一言,事情已经做下了,现在抱怨还有什么用呢?我承认,我们这件事是做得莽撞了,但是至少这证明我们和阮香势不两立。现在不管怎样,咱们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我们即使没有动作,不也一样难以逃脱被阮香吃掉的命运么?与其闭目待死,不如奋起抗争,或许还有出路。”



那些家族代表们想想也确实如此,乱哄哄的指责终于告一段落。宁霜一见冷了场,心道还得给他们再烧一把火。



宁霜微微一笑道:“金公子说得有理,反正咱们已经元气大伤,也不在乎再多损失一点儿。现在我想回答金公子先前提出的问题。说实话,先前阮香的垦荒法案对宁家影响不大,那时候阮香对我们还算客气,我们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是她也不见得会比郝萌更坏。这是我家的真实想法,我的两个哥哥在靖难军中当军官,大家都知道,我也不用特意隐瞒什么。宁雁和宁宇虽然已经脱离了宁家,但是仍然心念宁家。这次他们确实是奉阮香之命回来,阮香希望他们能劝宁家归顺他们。但是作为宁家子弟,虽然有些话他们没有明说,但是我也猜得到,阮香有心要最大程度削减淄州豪族的势力,宁家在她的眼里只是一枚棋子。因此,我宁家对阮香也起了戒心,他们兄弟提醒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和父亲也认为这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我们的优势在于经济方面,咱们跺跺脚,淄州就得抖几抖。阮香又素来标榜仁义,没有借口不会对咱们动手。阮香不可能在淄州待一辈子,只要我们不给她机会,隐忍一时,迟早淄州还是咱们的天下。不过我还是低估了阮香,想不到她会在我们内部安插内线,宁可牺牲忠心的属下的性命来制造借口,我们的这次集会,说不定也被监视了……”



黑风惊道:“你是说……”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眼睛紧盯着金辉等三人。



金辉见势不妙,宁霜一番花言巧语,硬是把一顶阮香的内线的大帽子栽到了他们头上,看着众人敌视的眼神,他不禁有些后悔贸然和宁家作对了。不过现在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一言不合就是火并的结局,形势明显对他们不利,虽然他早就在左近埋伏了高手,但其他家想必也不会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即使他们今天能够逃脱,勾结阮香的罪名算是坐实了,以后必将受到阮香和其他家族的双重打击,迅速权衡利弊之后,他一把按下了正要拔剑的王璨和潘亭。



金辉道:“宁小姐的怀疑不无道理,我们确实无法对此进行解释,但是诚如小姐所言,我想在座的每一位都洗脱不了嫌疑。这样吧,既然我们的嫌疑最大,那么我们自愿置身于众位的监视之下,等着真相查明的时候。另外说一句,我也同意宁小姐的说法,咱们中间有人已经被阮香收买了,至于这个人是谁,咱们走着瞧,迟早他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到时候孰是孰非自然明白。”说着他大有深意地望了宁霜一眼。



宁霜对他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不以为意,道:“难得金公子这样仗义,既然金公子都这样说了,看在你们家族的份儿上,我们自然不能怎样难为你们。但是刚才也说了,这里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们三个,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必须接受监视。



“下面进入正题。咱们以前之所以面对阮香这样被动,全都是因为我们各个家族自行其是,一盘散沙,不能团结协作,一致对外,这样下去的话,咱们迟早要被阮香全部并吞掉。为了能够充分利用咱们手头掌握的资源对付阮香,我提议各家联合起来,成立一个比原来的商会权力更大的组织,全权主持淄州抵抗活动。各家分别出钱出力,秘密征集兵员,组织训练,由各家派出精干可靠的子弟担任军官。另外将各家情报网络共享,动员在外的子弟返乡充实咱们的力量。我知道大家和泸州、燕州、云州、京畿等地官员都保持着密切的交往,我希望大家也不要吝啬,各家的朋友今后也会成为我们共同的朋友,希望他们能给我们物资筹措、兵员募集等方面提供方便。”



金辉率先鼓掌赞叹道:“宁小姐果然智略过人,这些措施甚是得力,咱们早该如此,我金家第一个支持。”



宁霜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难得金少爷有这份心,不过在没有证明你们的清白之前,我们不接受你们三家的子弟加入。”



见金家松了口,其他各家代表想来想去,也只有照这个计划行事还有一线生机,宁霜说的句句在理,他们也提不出更好的意见。



下面要讨论的就是这个新组织所要建立的各个部门的职责和首领人物了。这时候各家的自私嘴脸暴露无遗,谁都想多抓一些权力在自家手中,只一会儿功夫,会场就陷入一片争吵之中。



趁着众人争吵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王璨愤愤地小声问金辉道:“明明宁家也不比咱们强多少,干吗让他们一手遮天?”



金辉冷笑道:“这个组织即使宁霜不提议建立,我也是要提议的,虽然咱们暂时被排除在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正好趁这机会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奸细。到底鹿死谁手,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呢。”说着,他的眼睛紧盯住宁霜,眼中凶芒一闪而逝。



第三十九节如烟往事



淄州城太守府,书房。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子,分为内外两进,外间没有放书,只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足以坐下二十个人,可以当作一个会议室使用,而里间除了放置书架之外,临窗还有一张矮矮的小方桌,桌上搁着茶具,袅袅的茶香弥漫在整个书房之内。窗户外边就是一个很大的花园。



阮香和吴忧对面而坐。阮香早就摒退了下人,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她和吴忧的谈话。



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阮香有条不紊地一步步做着沏茶的步骤,她婀娜的身影忙忙碌碌,吴忧则一声不吭地端坐着。



阮香将一杯刚分好的茶端到吴忧面前,道:“大哥尝尝这茶怎么样?这是淄州商人刚从怀州带来的,上好的毛尖。”



吴忧既没有闻茶香,也没有抬头看阮香,一口就喝干了杯中的茶水,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显然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



阮香没有在意吴忧有没有按照程序来品茶,她今天心情很好,大哥少有的要求和自己单独商议事情,这可是十分罕见的事情,一想到可以和吴忧独处一室,又没有什么烦人的公务打扰,她的心里甜滋滋的。



“怎么样大哥?好喝么?以前我特意跟老师傅学的茶艺,许久没有亲手泡茶了,也不知道技艺有没有生疏。”



“唔唔,不错。”吴忧马马虎虎应了一句。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还在想别的事情。



阮香终于发现吴忧心思不属,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难以开口一般,难道是大哥这个榆木疙瘩终于开了窍,要对自己表白么?阮香这样一想,脸上已经羞红了。不过她赶紧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毕竟这太不现实了。大哥这样聪明的人,如果要说这样的话早就说了,又何必等到今天。应该找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符合当前气氛的。



阮香想来想去,浮现在脑子里的却不是打仗就是烦人的政务,一点儿符合浪漫情趣的事情都没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诗歌音律之类的闲适优雅的东西仿佛离她越来越遥远,即使休息的时候,脑子里还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阮香自问自己是不是永远失去了享受正常人生活的乐趣了。



没有留意到阮香柔肠百转,吴忧一直在端着空空的茶碗出神。



“大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哦。”阮香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哦,是什么?”



“我准备上表朝廷,任命大哥为淄州牧。这是奏章,大哥看看行不行?”



“唔——还是不用看了,我想我用不着这个了,当官我不擅长也不喜欢,还是小香你来做比较合适。”



“大哥有什么心事么?说出来让小香替你分担一下吧?”阮香柔声低语道。



吴忧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终于又没有说。沉默了半晌道:“小香,我想淄州这边已经不会有什么大事情了,那些家族即使有点儿什么阴谋诡计,有你和宁雁坐镇,再加上宁家暗中协助,尽可制得住他们。我想趁这段时间回灵州去。小君也快生产了,我也想回家看看,顺便给父母上柱香。”



阮香低垂着眼睛,掩饰着心中涌上的淡淡的失望之情,道:“我也很想念姐姐,现在淄州情况基本稳定了,不如我派人把她接来淄州吧?”



吴忧道:“不,不用了,我回去一趟更好。”



阮香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对头,“大哥,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么?你还有别的话没有说出来吧?你是我的姐夫,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么?你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跟我说呢?”说着,她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吴忧的眼睛。



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吴忧没有正视阮香的眼神,他垂下眼帘,略转过了头,道:“小香,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我只想歇一歇,我想,其实最好是我能离开军中一段时间。”



阮香大惊道:“大哥你在说笑么?现在靖难军刚有点儿样子,很多事情还要大哥主持,怎么忽然说出这种话来?你……”



吴忧摇摇头打断她道:“问题不在这里。我说不好,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



阮香猛地一抬手,桌上的茶碗掉到了地上,地上铺得厚厚的地毯使得茶碗没有发出清脆的“当啷”声,只发出了“扑”的一声闷响,洒得阮香裙子上都是茶水。阮香恍然未觉。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惊讶的神情渐渐变成了忧伤,阮香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她缓缓站起身,推开了窗户。这一刻,她心如刀绞,她都不想问为什么。她的十根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离开,原来这就是吴忧要单独跟她说的话。



窗外的大花园,姹紫嫣红的花朵和抽出新芽的树木提醒着人们,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园中的小草都发了新芽,探头探脑,就像天上的星星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阮香的思绪飘回了很久以前的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那时候,面对着春天的花园,她可以想到各种各样诗意的比喻。可惜那种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阮香转过脸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苍白的笑容,她坐回桌前,道:“小香失态了,大哥不要见怪。大哥能跟我说说理由么?”



吴忧歉疚地看了阮香一眼,道:“我确实有苦衷。说起来这还和传说中的魔刀有关系。小香你听说过魔刀吧?”



阮香道:“这些江湖传闻的事情我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怎么,魔刀真的存在么?难道你的这把刀就是……”



吴忧苦笑着摇摇头道:“这把刀不是,不过问题也就在这里。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师承和我的出身来历,就无条件地信任我,这一点我很是感激。我想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从小我一直生活在一个虽然不太富裕,但是很幸福的家庭里,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一辈子出门最远也只到过附近的小镇,用自己地里的东西换点儿盐和其他生活用品,本来我也有机会继承家里那几亩薄田,娶上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就此平静地过一辈子的。不幸他们他们二人都不长寿,死得早,也就没机会看见我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了。亲戚帮忙卖了那几亩薄田,处理了后事,我就从此一个人过日子了。靠给村里人家放放牛,帮帮工过活,村里人心善,日子就这么帮持着过,倒也没有饿死。要是我努力的话,说不定真会实现小时候的梦想哩。直到那一天——”



吴忧沉浸在幼时的回忆中,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说到“那一天”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那一天也是像今天一样的好天气,正是中午的时候,我们这个偏僻的山村居然来了两个衣着华丽的老头子。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到了村口的小酒店。



“后来我才知道,穿白衣的那个叫洗月,穿黑衣的那个叫剑池,两人都是武功顶尖的人物。两人都带着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长刀,至少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区别。



“他们两个谁也不理睬谁,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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