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心头生疑，若是草原有草原的文字，这楷体却偏偏是南方人习惯用的，萨满们追踪马贼竟然只是为了一本南人所写的书籍？
正想着，却见萨满黑巫做了个小动作，他伸出食指轻轻在羊皮封皮上按了一下，就这一按，黑巫嘴角便勾出一分笑意来，方陵也霎时间明白过来，对方要找的不是书籍本身，而是封皮里藏着的东西！
格努见到黑巫的表情，松了口气道：“三师叔，咱们这趟可真没白跑，又弄到一本了，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萨满黑巫点了点头，说道：“今晚就不赶路了，把那小子叫进来，咱们就在这里过夜吧。”
格努朝外望了眼，见到方陵脸色惨白，不由狞笑道：“南人就是南人，都是没有什么胆色的家伙，不过见到我们杀了个人而已，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萨满黑巫嗤笑了一声道：“好了，别把他给吓坏了，看他模样长得英俊，说不定能够讨城主喜欢，城主喜欢了，那咱们也多了供奉。”
格努明了的点点头，大步朝着外面走去，方陵见他走过来，故意装出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颤颤着落下马来，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格努大觉好笑，目光中多是不屑，不过还是刻意安慰道：“我们杀的是马贼头子，这些人都是一个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方陵这才好像缓过神来，故作恭维的道：“大巫可真厉害，只用了一招就让那么大块头的马贼给趴下了。”
虽然作为一个萨满巫师，受尽了世人崇拜的目光，但是被一向高傲的南人这么拍了下马屁，格努还是忍不住有些快意，得意道：“区区马贼而已，不足一提，别说三师叔了，就算是我，一招之内也能要了他的小命。”
方陵故意说道：“这些马贼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跟大巫们作对，不过大巫们这么辛苦追赶他们，只是为了一个匣子，看来这匣子里定然藏着贵重的物品吧。”
格努一沉脸道：“这件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
见他口风甚紧，方陵便知道那羊皮里的册子定然不是普通物品，他立刻岔开话题，将带来的一壶酒悄悄递了上去，巴结道：“大巫在松丹城定是地位崇高，凡人所不及，在下一个外地人，去城里做生意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更何况还是和大巫们做生意，所以还请大巫帮忙指点一下。”
格努见他颇为识趣，悄悄将酒壶收起来，他见到三师叔喝酒时的赞美，便知道这酒定然是口味不俗，然后便说道：“小子，我们给你的生意非常简单，只要是男人都能做得到。”
“是男人都做得到，大巫的意思是……”方陵大为不解的道。
格努便咧嘴一笑，伸着大手按住他的肩膀道：“实话告诉你吧，松丹城的城主是个女人。”
以方陵的聪明自然是一点就透，原来松丹城女城主是个喜好男色的主！他亦未料到萨满带自己走是这个原因，苦着脸道：“大巫所说的生意，该不会是让我去侍奉女城主吧？”
格努挤眉弄眼地说道：“小子，若真能被城主看上，那可是你的福气呀，等你见到娜布托娅城主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城主可是妖娆无比啊，是个男人都想和她睡上一觉，若非我们萨满是禁婚禁欲，否则我也会生出这样的欲望来呢。”
方陵敏感的捕捉到这字里行间的意味，以一个女城主的权势，让下属寻找英俊男子去侍奉自然和婚姻无关，那么自己被带去松丹城便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去当面首，当一个女城主的面首！
见到方陵沉默不语，格努邪邪的笑了笑道：“你们南人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实说，娜布托娅城主府里养的那些男宠我都见过，一个个相貌还真挺英俊的，不过，却比不上你。你若是努努力，得了她的宠爱，那地位可就不一样了。更何况，你要明白，娜布托娅城主可是我们乌审族族长的表妹呢，放在你们南人的国度，也算是诸侯国的一个公主了。”
“乌审族族长的表妹？”方陵听得心头一动，这五部族中，乌审族和索伦族是支持图兰赛汗的，既然此女是乌审族族长的表妹，或许可以从那里得到一些秘密的情报才对，更可能借机接触到乌审族的族长呢。
见到方陵似乎有所动心，格努便笑眯眯的道：“你想开那就好了，不过可千万别想着逃跑，那马贼头目的下场你可是看得清楚的。”
第五章 进退两难
方陵笑眯眯的恭维道：“大巫神威无敌，我区区一个普通人哪敢逃跑？而且，若是娜布托娅城主真象您所说的那样妖娆漂亮，这岂不是天赐艳福吗？不过这前提还得让娜布托娅看上在下，还希望大巫你指点一二，若是事情顺利，在下一定不忘大巫的恩惠！”
见到这南人万分崇敬的表情，格努也大为受用，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娜布托娅不太喜欢软弱窝囊的男人，但是强硬也是有一个度的，就靠你好好琢磨了。不过若是把握不好，只怕小命不保！”
“小命不保？”方陵轻蹙了下眉头，莫非若是没被城主看上，就会被杀掉？
格努却又笑道：“不过你模样够俊，城主也舍不得杀你，所以你只要装装胆识，估摸着是能混过关的。”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方陵已摸透了他的性格，几句恭维之后便慢慢套起话来，虽然不大可能套到多机密的东西，不过一些大致的情形却可以套出来。
很快的，他又知道了领头的萨满黑巫名叫巴特，乃是松丹城地位第二的萨满。
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萨满巫师，地位最高的为萨满巫王，萨满巫王将手下的萨满巫师分配到各个城市去，辅佐城主治理城市。
五部族之地，横跨草原西部，是草原上最大的势力之一，接壤楚国北部和蔡国北部，但是实际上领土上的接触，是乌审族和查汗族的领地。
五部族分为巴彦族、查汗族、乌审族、索伦族和图兰族，由北至南的分布，最北边的为巴彦族和索伦族，中间的为图兰族，最南的则是乌审族和查汗族。
所以方陵这一路行程是要经过乌审族和查汗族两族领地，才能够最终达到图兰族的领地。
松丹城是乌审族的入口城市，也是楚国边境地区商人们要进入草原地带的必经之地。
在废墟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方陵和巴特等人快马加鞭，在正午之前便赶到了松丹城。
矗立在草原之上的松丹城，有着不逊色于楚国郡城的高大城墙，不过这些城墙并非是用巨石堆砌而成，而是用土夯的形式，虽然坚固程度无法和巨石相比，然而其厚度远远大于巨石，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弥补。
背着弓箭，腰佩战刀的草原大汉们守在城墙上下，神情肃穆，警惕的望着来往的人群。
一见到萨满巫师们出现，无论是守城的士兵还是过往的行人，纷纷跪拜在地，不敢抬头。
方陵随着萨满巫师们进到松丹城里，发现城市和楚国的城市倒有几分相似，街道四通八达，也有客栈酒肆店铺之类，而且路上行人还不乏有一些南人，不过这些南人早已入乡随俗，见到萨满巫师过来，和草原人一样都跪拜下去。
而久居城里的人们，见到方陵之后，都是一副明了的表情，不少人都面带同情，暗暗摇了摇头。
虽然昨晚格努并没有透露机密的事情，连娜布托娅的事情也绝口不提，但是方陵早揣测出内情并不简单，而今一见众人这表情，便知道城主府定是狼口虎穴，进得容易出得难。
来到城主府外，士兵们行完礼后，熟练的过来牵走马匹，方陵老老实实的跟着巴特等人的身后，进了府后才发现，府里竟然有许多的女兵，这些女子比南方女子要高大一些，身板也更强壮，并且佩着刀剑。
辗转来到了一个分岔口，格努等人沿路离开，巴特则带着方陵朝另一边走去，最后经过一个院落，来到一个小厅室里。
小厅模仿着南人的建筑，虽然外形粗糙了些，但是粗犷的做工却也显得有几分异国风情。
巴特让方陵在小厅里候着，自己则经由一侧的走廊去面见娜布托娅。
方陵心知他肯定是去告诉那羊皮册子的事情，不过既然来了这里，倒也不急着去探明那件事情，现在首先是要过了娜布托娅这道关。
按照格努的说法，若是没有被娜布托娅看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逃出生天是没问题，但是却浪费了这能够接近草原高层的难得机会。
但是若被她看上，那岂不就沦为面首？他身为楚国皇子，堂堂石城王，一身横天傲骨，又怎么可能在床第间去讨好这么个淫妇？
至于自己的身份，能不暴露最好不暴露，毕竟草原形势未明，暴露身份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进不得，退不成，就算是方陵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好的主意来。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只见一个青袍侍女走了进来，此女不过20来岁，相貌姣好，唯有右脸侧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疤。
她颇有几分南人的身姿，身材没有外面女兵那么高大，不过看起来也像练过武的，腰间还配着把弯刀。
青袍侍女的脸上冷冰冰的，让人感觉不易亲近，她一边走，一边漠然的在方陵身上扫了一下，当扫过他腰间的玉佩时，明显停留了一下，待走到面前，便将盘子里的一杯白色乳液放到了桌上，不冷不热地说道：“公子，这是上好的马乳，请饮用。”
方陵早将她的目光看在眼里，毫不犹豫的摘下玉佩来，奉上去笑道：“区区玉佩还请姑娘笑纳。”
青袍侍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伸手将玉佩接了过来，抚弄了一阵后，脸上的表情便没那么冷淡了，淡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人。”
方陵说道：“姑娘一看就是城主身边的红人，这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若是能够指点在下，定有厚礼奉上！”
听到厚礼二字，青袍侍女脸上的笑意明显浓了些，然后又慢慢收敛起来，她将玉佩收了起来，颇为惋惜地说道：“倒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呢。”
“这是为什么？”方陵不解道。
青袍侍女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家小姐每逢月事来事，总会小腹生痛，所以脾气也是这个时候最坏，倘若惹了她不高兴，肯定会把你抓出去扔到毒窖里的。”
“小腹生痛？”方陵心头一动道，“这该不会是病吧？”
青袍侍女摇摇头道：“倘若是病，却连萨满大巫们都无从下手呢。不过，看在你送东西的份上，我会帮你在小姐面前说句好话的。”说罢，又指指杯子道，“这马乳你是必须要喝的，喝完之后，我就去禀告小姐。”
这画蛇添足的话立刻让方陵警惕起来，他盯了马乳一眼，便知道这里面恐怕有点蹊跷，或许是毒也不一定，不过他有着日融月解之术，倒还真不怕毒，于是便拿起杯来一口饮尽。
虽然早听说过这发酵后的马乳饮料是酸的，但是这酸酸的味道大大出乎方陵的预料，就好似一口吞了一筐酸葡萄，直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方陵更敏锐的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液体从马乳中分离出来，直朝着身体里蔓延开去。
果然有毒！
但是方陵并没有立刻用日融月解术来解毒，而是任由着毒素在体内游走，这酸性一过之后，毒素立刻发挥作用，使得全身都种滚烫感。
青袍侍女开口问道：“公子，这马乳好喝吗？”
方陵苦笑道：“不是很和我的口味，酸酸了，喝完之后又些滚烫感。”
这么一说，青袍侍女就安了心，说道：“那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禀告小姐。”
待到青袍侍女一走，方陵立刻运起功来，试图将体内的毒素驱逐出去，不过，他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刚才还在周身游走的毒素竟然消失不见了！
方陵又将天地之气在身体里运行了一圈，发现毒素依旧不存在，他微微思忖一会儿，在右臂上慢慢蓄积起太阳火劲来，这一蓄积，那些本来消失的毒素突然间大量出现，而且缠绕在了天地之气上，稍一运劲，手臂上便传来滚烫的感觉，好像插进了一个火炉一般。
方陵心头一沉，这毒还真够诡异的，其缠绕在天地之气上，天地之气一动，毒性就会发作，恐怕武功越高，受到的影响越大呢。
就算是自己，要想解掉这种毒也得耗费不少的时间，足见这城主府果然是龙潭虎穴。
思虑间，走廊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待到娜布托娅现出身来，方陵亦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这女子不过25、26岁，容貌堪称上品，粉脸上五官标致，宛如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过一般，加上她的瞳孔呈蓝色，鼻梁尖挺，更具几分异国风情。
她穿着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