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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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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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想起花丛掩映下那翩然闪去的一抹纤影、锦衣罗裙,不禁笑道:“莫非是男是女也能从琴音上听出来?千岁既不曾见过她,怎知她定是个年轻聪慧的女子?”

赵德昭哑然失笑:“那怎能听得出来,本王是向府中下人问起,才知那抚琴的是邓知府的千金邓秀儿,年方十七,抚得一首好琴。她的模样本王虽不便问起,可是只听其琴音,却是可以想得出来的,若非兰心惠质、貌若仙子,怎能抚得出这样曼妙不俗的琴音?”

杨浩见赵德照无限向往的神情便忍不住想笑,看背影想犯罪、看正面想自卫的所谓美人儿实也不少,有一副曼妙娇丽好身材的女子,可未必就能长出一副精致妩媚的五官,杨浩便打趣道:“王爷若想见她,却也不难,王爷在邓府中住了也有两日了,找个甚么借口不能与这位琴友知音一见?”

赵德昭急忙摆手道:“不成不成,借住于邓府内宅,已然有些不大妥当,只好再寻借口窥伺人家女眷?”说到这儿,他轻轻吁了口气,有些迷醉、有些向往地道:“这两日每天都要与她斗上几曲,虽不曾谋面,在本王心中,却像是相熟已久的知音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若要让本王见她,一时反而忐忑。”

“这位魏王从小养在深宫大院里,虽说有不少名师调教,学识、才干皆是不俗,只是这情商””似乎和智商发展的不太平衡。不过却也苛求不得,他们这里以琴音遥相交谈,和我们那里的男女以网络所幻化的才子佳人互相痴迷大抵相似,王妃是官家指定的,先入洞房,后生情感,看魏王这架势,恐怕实际上尚是初恋,憧憬激动一些也属寻常。

胡思乱想,赵德昭已收拾了心情,肃然问道杨院如何了?

杨浩忙道:“那些地头蛇确不好斗,下官用尽了心思,可是就连一个市井间的泼皮闲汉,也有十分狡诈的心思,若是慢慢寻访,下官也未必不能抽丝剥茧,找出操纵泗州粮市的幕后黑手,奈何我们时间有限,不能在泗洲长住下去,是以下官才来向千岁请示,咱们得另辟蹊径才成。”

赵德昭点点头道:连着两日不见你有消息传来,本王也猜出几分了,粮商是不可缺少的,调剂余缺、流通有无,许多朝廷做不足的功夫,都需他们辅助补充。可是,惟利是图乃商贾本性,是以为富不仁者夭有人在口他们聚钱运本,乘粒米狼戾之时,贱价以伞。翘首企足,俟青黄不接之时,贵价以祟。余米时,巧施手段,一再压价,祟米时,杂糠批而亏斗斛,犹不知足,还要屯粮居奇,只盼天下水旱灾频、百姓饥无可食方趁其喜,最是不仁不义。这个痈疾,古已有之,想要根治,何其难也。

可是正如你在工部所言,如今火烧眉睫,不求千秋万世,总得先解了眼前危难再说。你要各地抽调人丁,建筑只供三月之用的堰坝水闸如是,清理管理地方粮市,同样要为达成这一目的而行,你说吧,需要本王做些甚么,本王必全力配合。”

杨浩喜道:“如此,下官就直言了。我们人地两生,又不能在此久耽,那些不义粮绅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下官想,他们蓄粮屯粮,不是不肯卖粮,只是为了牟取暴利罢了,泗州府在严抑粮价,他们必然私下高价出售粮食;泗洲府控制了水陆交通要道,对贩粮于外地的粮商课以重税,他们也必有秘密渠道可以交易。粮食不是金珠玉宝,随便找一名心腹藏于胸怀之中就能运得出去,知之者必众。咱们如今私访不得其法,唯有利用官府之力,如此这办””

杨浩将自己打算出,赵德昭沉思片刻,颔首道:“使得,本王若是亲自登衙……唔”,却是有失妥当,这样吧,你是钦差副使,当得起这个差,本王就全权授权于你,邓知府那里,本王去说。”

杨浩微微一怔,拱手应道:下官遵命。”

待杨浩告辞离去,赵德昭微微蹙眉道:老师何以阻止学生?”

原来方才杨浩向赵德昭授计,赵德昭本已仝部答允,闻讯自后堂转来藏于屏风之后的太傅宗介州忽地探出一只手来向他摇了摇,赵德昭这才临时改口,授意杨浩主持其事。

宗介州自屏风后面闪了出来,微笑道:“殿下思虑有欠周详呀,许多事情还是由下属去办的好,成则成矣,败也不伤羽毛,一旦陷入僵局,还可从中斡旋,进退方才自如。

泗洲知府身为本地的父母官,尚且拿这些粮商无计可施,殿下若依杨浩所请亲自坐衙,一旦仍是抓不着粮商把柄,消息传开,岂不惹天下人耻笑无能?此其一也。

王爷亲自坐衙,公告乡里许人陈告,这就是对邓祖扬不甚信任了,泗洲知府是个精明干练的官儿,而且又是赵相公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如果王爷真的亲手抓住了把柄,于赵相公脸面上须不好看,若是抓不着把柄,更是要让赵相公和邓知府这朝廷和地方两位大员都对殿下心生芥蒂了。”

赵德昭微微有些不悦,说道:“老师时常教诲学生,民心似海,应珍惜点滴之水;权重如山,勿滥用半捧之土。要去私为公,出于公心自然宪辱不惊,两袖清风始能正气凛然。如今国事危急,何以老师却要学生先为自己打算?”

宗介州道:“大道无言,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正道从此出,小道从此生,邪道从此灭,相生相克,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欲行大道,非强者不可为,而殿下如今正拾阶而上,尚未成为九五至尊,强者非一日可强,岂可不求稳重?何况,杨浩是钦差昏使,以他官职,坐镇府衙,受人陈报,足以令得百姓信赖,殿下又何必强出头呢口”

赵德昭听了默然半晌,唯只长长一叹。

开花十丈藕如船 第298章 下有对策

 
杨浩本意是想请赵德昭出面,以当今皇长子、魏王殿下的身份亲自坐镇府衙,许人陈告。以赵德财贵重的身份,民间但有知情者、受粮伸欺迫不堪者,必然踊跃而来,不想赵德昭却让他出面主持其事。

杨浩被那石陵子泼皮闲汉戏弄了一番,本就一肚子火气,正想寻他们把柄,惩治奸佞,出这一口恶气,虽说自己出头总不及魏王出面更能令百姓依赖信服,却也应允了下来,便立即回去准备。

赵德昭一向敬重太傅,虽依其言自己并不出面,还是唤来邓祖扬,亲自向他说明此事,要他全力配合。邓祖扬一心为公,胸怀坦荡,倒没有为此心生嫌怨,杨浩这法子若是可成,就能打开泗洲粮苹僵局,于他也有莫大好处,便也欣然应允了。

赵德昭见这位邓知府秉诚为公,心中也甚欢喜,公事说罢,他本想问起那位令他念念念不忘的邓秀儿姑娘,终是因为从不曾涉及情事,所以还有些面嫩,赧然半晌,欲言又止,邓祖扬心生好奇,试探着问起,赵德昭却心慌起来,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岔开了话题。

邓祖扬离开魏王居处,立即如见主簿、通判、巡检等一干人等,将魏王的命令传达下去,自己仍去督建河工,令各司衙门全力配合钦差杨院使,又将三班衙役尽数拨去,听候杨浩差遣使唤。

一时间杨浩坐镇泗洲府衙,榜文一张张地贴出去,五个城门,三条入城水道,乃至大街小巷,沁州四郊乡里随处可见。

“今上遣魏王德昭、三司使楚昭辅、开封府院使杨浩南巡于江准,查访余购粮米事宜,察细州地方有不法粮伸,趁机屯粮提价,胁迫朝廷、兼并地方,行种种不法之事以牟暴利。开封府院使杨浩,奉钦差正使魏王德昭之命,于细州府衙许人陈告,但有循私枉法、与不法粮伸私通款曲之官吏,主吏处死,本官除名贬配,仍转御史台科察。其所贪墨,不论多少,尽数支与告事人充赏。此榜公示之日,主吏自首者免罪,既往不咎,粮伸有不法之举者亦可赦其旧罪。”

榜文一出,轰动了整个细州城,小小细州城中不过一万四千家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几乎尽皆知晓此事。茶楼酒肆之中,都在谈论不已,谁也不知道这位钦差搞出如此大阵仗,会在这细州城中掀起一番怎样的风雨来。

但是事实上,什么风雨都没有来。

天还是那么热,连一丝风都没有,路边的柳村条儿都有气无力地垂着,行在树下的人也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油州府衙门口一字排开接受陈告的官差们早上还齐刷刷那儿,挺胸腼肚,威风八面,现在全都跑到大门洞里,坐在齐膝高的门槛上,让过堂风吹着乘凉去了。一条大黄狗趴在石狮子的阴影地里,耷拉着舌头呼呼地喘气。

大堂上,杨浩也坐得乏了,午后天气更加闷热,知了不眠不休的叫声叫得人晕晕欲睡,从大堂里向大门口望去,半晌儿才见三两行人慢慢走过,那百姓向府衙中看来,远远的看不清五官模样,杨浩却分明感觉到了一种嘲笑的意味。

“罗班头,把刘牢之跟我唤来。”杨浩坐的不耐,向堂下吩咐道。

那个班头儿拄着水火棍正在打瞌睡,杨浩一叫,他立马醒了过来,赶紧一擦嘴角口水,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守在大门。的刘牢之赶了进来,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这刘牢之是刘向之的兄弟,四十六七岁年纪,也是邓知府夫人的娘舅,靠着邓知府的关系,在这油州府做了捕头儿,不是甚么干吏,但是平素做事还算勤勉。

杨浩郁闷地道:“刘捕头,告示已贴遍街巷了吧?”

刘牢之道:“大人,不止街巷城门,就是乡镇村庄,也让乡官里正们领了告示回去晓谕百姓了。”

“嗯”,杨浩无奈地道:,、始终不曾有人赴衙陈告么?”

刘牢之笑得也有点苦:“大人,没有。”

这时罗班头叫道:“钦差大人,知府大人到了。”

杨浩抬头一看,就见邓祖扬正向衙中走来,旁边有一个五旬左右的员外,便连忙离案迎了上去。

府衙附近的街巷中,一些闲汉三三两两的蹲在树荫墙角下乘凉,高声谈论着钦差重赏陈告的事儿。

“粮伸老爷咱们惹得起?人家有权有势,在这沁洲一亩三分地儿上,那是多大的势力,钦差待上几日就走了,到时谁为你撑腰啊,真要得罪了那些粮伸老爷,倒时候,这泗洲城你还想不想待了?得了失心疯的才去陈告口……

“就是说,粮神老爷们跟发运司、转运司的官老爷们都有来往,说白了,官府里头都有人,漫说告不倒,就是告倒了,倒霎的还是咱们平头百姓,老话说的好:‘止打死不告官’为啥咧?就算让人逼死了,父母双亲老婆孩儿至少还有条活路,告官?你一家老小可就都没了活路了。”

“可不,谁要是真犯了糊涂,自己好好想想下场吧。嗫,你,说你呢,往哪儿去?”

一过推着车梨子的小经纪赶紧站住:“喔,我往东二坊去贩梨子。”

“贩梨子?”一个帮闲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顺手从车上拿起几个梨丢给仍蹲在那儿的几个朋友,自己拿了一个“,喀嚓”咬了一口,冷哼道:“白老六啊,你瞧瞧你,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不懂事儿呢。钦差老爷可是正张榜等人举告呢,你从那衙门口儿一走,我们看见你是去贩梨的,可旁人不知道啊,这要真是哪位粮伸老爷叫人给告了,还不得疑心到你头上去?到那时你还想不想在细洲混了?”

“啊?”

“啊什么啊,我点拨的还不够明白?你换条道儿走啊。”

“喔,多谢指点,多点指点。”那白老六擦了把汗,陪着笑脸推起小车拐进了一条巷弄。那帮闲望着远处冷冷清清的衙门口冷冷一笑,又咬了。梨子,走回树下去了。

一间酒楼,二楼墙角临窗坐着一个白衣少年,这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柔媚,因为天热没束头巾,一头长发梳成马尾,额头系了一条镶翠玉的带子,往窗口一坐,颇有玉树临风之感。

窗外就是一条河,此处有习习微风,水光鳞鳞映上楼来,把他那明玉一般的肌肤映得忽明忽暗,仿佛玉冻冰雪一般剔透。

在他外面那间桌子,张十三独自据占一座,要了满桌的酒肉,正在埋头大哄,这时一个青衣削瘦的汉子蹬蹬蹬地跑上楼来,张十三只抬头向他看了一眼,便低头饮酒“洗若不识。

青衣汉子上得楼来左右一张望,便绕过张十三到了那白衣少年桌前打横儿坐下。白衣少年伸手翻过一个细瓷杯儿,提起酒壶为他斟了杯酒。青衣汉子坐得笔直,并不接杯,只是望着细细一道酒液注入杯中,低声说道:“细洲府已蓄购了四成粮草,至此再收不上一粒粮食了。钦差魏王爷很是焦燥,看样子还要在细洲停留几日,钦差副使杨浩已张贴了布告,悬重赏要细洲百姓陈告检举。”

“布告,我已经看过了。”白衣少年俊脸的脸蛋上那线条鲜明迷人的嘴唇轻轻一撇道:“杨浩此人,倒是常有迥异于常人的想法,发动民众揭发检举地方豪伸?他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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