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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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第5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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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欲走,刘继业忽然又道:“延玉的伤……怎么样了?”

杨延郎止步道:“山上倒是不虞药物,可是此地处境实在恶劣,整日隐藏于林中不见天日,三哥儿的伤处始终不见好转。”

刘继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延朗,让他留下吧。如果今晚,咱们父子一去不返,家门也算有后口……

杨延郎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刘继业挺直了腰杆儿,就像一柄解去了枪套的银枪,笔直那儿,风拂动他胸前长髯,目中缓缓泛起一阵杀气。

风萧萧兮,动松涛。

杨延郎的话他不是不明白,他带兵多年,身经百战,如何估算不出在宋军雄师的猛烈攻击下,城中的伤亡会是如何惨重,如何不晓得解了这一次厄难,未必就能让汉国长治久安。

可是,抵抗敌人的侵略是错误的吗?

有太多的东西,精神、信念、责任、气节,足以凌驾于生命之上。

正如刘继业所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义之所在,舍生忘死而已。把别人的牺牲当作白痴,把别人的信仰当作无聊口这些人才是真真正正的悲哀,如此悲天悯人者,可以把“三日亡国”的皇甫继勋和民国汪某人赞做识大体、重大局的英雅了。

幸好,我们的民族从来不乏英雄,气吞山河食人守城的睢阳张巡、赤心报国杀金贼的八字军、一城死战的扬州史可法……

忠,孝,节、义,从不曾失传。伯夷叔齐饿死不食周粟的操守、介子雅抱树而死的执着,自古而今,从不曾从我们的脊梁中抽离。

历史人物的作为,就要把他放在历史的大环境中去考量,否则,不过和那些站在酬。年的地球上,却从1925年朱自清写下的《背影》中只看到了违犯交通规则,从而担心就此教坏了小孩子们的砖家叫兽们一样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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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熊岭下,肃立着一支虽然衣衫褴褛、斗志却无比昂扬的军队。刘继业提着银枪走到阵前,踏着一地的迷雾,就像自缥缈中走来的一位战神。面前的士卒举起盾和枪,同时往地面上一顿“,嗵”地一声沉响,如同大地的一声低吼。

刘继业把银枪往插,在全军面前开始解甲,那副价值百金的盔甲被他解下,扔,发出“铿”地一声,刘继业只着一身布衣,伸手抓过银枪,扫视着随藏在雾影中的憧憧身影,沉声说道:“众将士,生死存亡,只在今日。很可能,这一战之后,我们所有的人都无法幸存。”

三军肃立,只有刘继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可是如今敌人兵临城下,满城军民危在旦夕,吾等大丈夫,安能卑污乞命?是非得已,生则尽力,死则死耳!杀身成仁,不亦快哉!”

三军将士但凡身上有铁甲、皮甲的,俱都解甲,只着布衣,齐声喝道:“愿奉大将军号令!”

刘继业缓缓提起银枪,转过身来,朝着宋军皇帝的行营方向,朝着面前那团迷雾,奋力一刺,大声道:“众将士,随我来,杀进宋营,擒杀宋国狗皇帝!”

“杀!”三军一声低喝,随着刘继业冲入迷雾之中……

折家大营中,赤忠正在灯下把玩手中的宝剑,这是一柄好剑,绿鲨鱼皮的剑鞘,正面特留白色大眼为天然纹饰,金吞口,剑柄、剑绰、鞘口、鞘尾、提梁部分之黎金镂空雕龙皆可活动,行走时金属构件相互碰撞发音,有威武之声,黄绒挽手,剑出鞘时,呛弈声清脆悠长,声似龙吟,剑身颤动,寒光闪闪,耀人眼目。

“好剑,果真是好剑!”赤忠笑眯了双眼,赞不绝口地道。

副将萧晨凑趣道:“此番攻城,各营将领身先士卒,勇不可当,官家俱皆有所封赏,不过得赐御用武备的,只有将军一人。呵呵,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看来曹大人所言不假,对将军的武勇,官家当真是十分的赏识呢。可惜,将军身在折大将军麾下,官家只能赏赐将军一。宝剑,要不然的话,凭将军的骁勇和战功,嘿嘿……,又何止于一方防御使便就此止步呢。”

赤忠翟然变色,厉声叱道:“混帐,说的什么浑话,滚出去!”

舞晨见他动怒,讪讪地退了出去。赤忠以指肚轻拭剑刃,目中却慢慢露出深思之色……

萧晨退出帐去,一团氤氲雾气扑面而来,萧晨挥手驱散,纵目望去,十步之外便难视物,不由脱口说道:“好大的雾!”话音刚落,忽听远远一阵厮杀声隐隐传来,萧晨不由一惊,讶然道:“汉军趁雾袭营了么?”

杨继业本来的计划是尽量耗得宋军兵困马乏,伤损严重,一直等到宋军破城。那一刻宋军的伤亡必也十分严重了,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待到城池被攻陷的时候,宋军虽弃了一地的攻城器械,纷纷杀进城去。灭国擒帝之功,任何一员将领,谁不想抢?到时候所有各营的兵马都以最快的速度拥挤入城,就算城中已完全丧失了巷战的力量,二十万大军疯狂入城,也必混乱不堪,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也绝难再保持命令的通达。

这个时候,城内残兵已全部撤入内城,如残兵已不能依托内城城墙力敌如狼似虎的敌军,就燃起早已置放在城墙上的木柴火油,以通天大火阻住敌军攻势。

这个时候,本来置在前军之后的皇帝行营将是防御力量最薄弱、也是警觉性最松懈的时候,再加上宋营的防御措施主要置于前方,他这支突然从后方杀出来的大军将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直入中军,斩杀赵光义。只要赵光义一死,宋国各军互不统属,有禁军、有地方军,其中更有暗怀异心的西北三藩,必然内部大乱,无心应战。纵然有百万大军,到时也已完全丧失了战力。

尤其重要的是,皇帝一死,关乎江山社稷、关乎官员自身前途命运的,是新皇的拥立。宋国一连两位皇帝在短时间内先后驾崩,且又未立太子,朝中亲近先帝子孙的官员和亲近今上子孙的官员为了新皇的拥立,必然要产生一番内部较量,所有的官员都把注意力放在宋国国内,短时间内汉国就能得保太平。

至于长远之计,或许能重新得到契丹的庇佑,或许能因宋室的内乱,激发西北诸藩的野心,与之结为同盟,又或者,国破城亡之日总有一天仍会到来,就不是他一员武将所能左右的了,他要尽的,只是自己的责任。

在刘继业看来,等待城破,死中求生,是直取首脑,斩杀赵光义的最佳机会,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在数十万大军蜂拥入城抢功,却因指挥失灵无法及时回援之肃杀掉宋国皇帝。可是,他能想像得出城中每日有多少人死去,每日为此不知受尽了多少煎熬,他更未料到以他所部士卒的坚韧,彻日彻夜地藏在高山上面,每日饮冰雪吞冷食,不敢燃起一道炊烟,半个月的功夫已有许多士兵生了重病,再拖下去不止城中百姓死伤殆尽,他的人马也将丧失大半战力,再难保证一定功成了。

而今,天降大雾,这或许是上天赐给他的另一个好机会,刘继业果断地改变了计划了,尽管这个计划“比原计划更要行险,可是他已顾不及许多了。

宋军的大营俱是面向晋阳城而立,壕沟、拒马、荆棘、重兵,俱都陈设在前,赵光义的行营设在后阵依山而扎,在山上另有一支小股禁军担任警戒,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防御措施。大雾之中,宋军阵营无疑也要加强戒备,可这戒备主要仍是针对晋阳方向,他的使命只有一个:不计牺牲,如尖刀一般迅速**皇帝行营,斩杀赵光义,解晋阳之围。

衣衫褴褛却斗志昂扬的刘继业所部,穿着草鞋、只着布衣,提着森寒的刀枪剑戟,在迷雾的掩护下,迅速摸向赵光义的行营…… 

第十一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021章 飞蛾扑火

 
萧慕雨是禁军内殿姓直统领,今日奉圣旨援助北城刘遇部,冲锋陷阵时左臂中了一箭,可他只将伤处一裹,照样巡营查哨。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禁军上军,并且成为内殿班直,绝非只凭机缘和一身武艺就可以办到的,内殿侍卫的素质绝对是最高的。

虽然丰步之外就难视物,舞慕雨仍提着刀,带着一队侍卫,沿着他每日走熟了的方位巡视着:“坎位第三哨!”

迷雾中传出一声回答:“坎位三哨平安无事。”

萧慕雨满意地转向离位,其实皇帝行营设在后方,距晋阳城有相当距离,前方布有庞大的军营,绝对不虞被人攻击,可是做为禁军统领,哪怕是在皇宫大内,每日该做的巡视他也是一丝不芶的,何况是在敌国战场上。

“啊!”

萧慕雨刚刚走出几步,坎位三哨突然发出一声惨呼,萧慕雨霍然转身,刀已出鞘一半,厉声喝道:“坎位三哨,什么事?”

坎位三哨没有回答,萧慕雨心头急跳,可他还是不相信会有人闯进皇帝行营,如果贻误军机固然责任重大,可是如果因为一点小小误会胡乱示警惊动了官家,那罪责也绝对不小,或许大雾之中三哨栽了一跤?

萧慕雨呛榔一声佩刀出鞘,伸手一挥,身后侍卫立即左右分开,纷纷做好了战斗状态,萧慕雨一步步向前摸去,沉声喝道:“坎位三哨,赢战,快回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杀!”

回答他的是一声低喝。一个人,一杆枪,就像迷雾中非出的一头云豹,人至枪至,快捷如飞,萧慕雨挥刀便劈,那人凌空枪头一转,这一刀劈了个空,萧慕雨欲待回转刀势,一尺半长的枪尖已“噗……地一声刺穿了他的咽喉。

“有刺客,有刺……”

萧慕雨身后的士卒惊叫起来,可他们紧接着就发现那迷雾中出现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十个人……”源源不绝,枪丛如枷……”刺客,何止一个。

当警讯传开的时候,那些突兀出现,如同幽灵般的战士已经一言不发,紧抿着双唇扑进了皇帝行营,在他们身后,是犹自捂着胸口、小腹和咽喉,抽搐流血的巡营禁军。

折家军营,前阵。

萧晨悻悻然地走出赤忠的大帐,忽听远处一阵厮杀声起,他正要返身回报,赤忠已裹着一股劲风冲井了大帐,手中仍紧紧抓着那口宝剑,厉声喝问:“出了甚么事?”

萧晨忙道:“大人,恐是城中汉军藉大霎出城袭营?”

赤忠冷笑道:“袭营?就凭城中那些残兵败将?他们绮仗地利坚守城池或可再支撑些时日,主动出战?就凭他们那点人马,就算偷龚得手,撼得动我军的阵营么?”

他刚说到这儿,折家营盘左阵突然传出一阵喊杀声和兵器交击声,赤忠大奇,连忙向前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喝:“左营人马不得惊慌,各守本阵稍安勿躁,辨识了敌我情形再说,以免为敌所趁。”

折家的大营扎在西城最北面,正与北城刘遇的大营相邻,赤忠深恐迷雾之中双方士兵听到远方厮杀之声,一时草木皆兵,误打误撞地与刘遇的兵丁战在一起,可是迷雾重重,十步之外难见人踪,旗号命令失去了作用,能听到他呼喊的不过是左近一些士兵,前方的守卒被迷雾中突如其来的一队兵马杀得莫名其妙,愤怒之下已经追出了大营。待到赤忠惊觉不妙,想起令人以乐器指挥时,他还没有找到乐队,追杀那路偷龚者的折家士兵已经冲到了刘遇的营盘之内。

刘遇的营盘面对晋阳城的方向没有壕沟、拒马和荆棘,但是侧方与折家大营毗邻的地方却只以一道矮矮的耕栏做为界限。刘遇所部主攻北城,伤亡最是惨重,今日一战虽有御林军助战,可是伤亡却也进一步扩大了,军中过半都是伤兵,这些伤兵都安置在营盘右侧,听到厮杀声起时,伤势较轻的士兵也都以刀枪为杖,一瘸一拐地爬起来探视动静。

就在这时一路枪兵踢倒栅栏,自折家大营闯了过来,大叫大嚷道:“天赐良机,趁着大雾袭杀狗皇帝,保我折家莫被吞并。”

一个小校头上缠了厚厚一层绷带,以刀指向那队人马,厉声大喝道:“混帐,你们当真反了不成?”

只见头前冲来一员小枪,手中使一杆枪,二话不说,劈胸就是一枪,骇得小校亡魂皆冒,仓惶举刀相迎,那人一路疾奔,手中大枪居然还能抖出一个枪花,一个金鸡乱点头,石,砰砰砰”就是三枪,上刺咽喉扎两肩,这小校一刀磕开了头一枪,又一侧身躲过了第二枪,这第三枪是说什么都躲不过去了,大枪透肩而过,痛得他惨呼一声仰面便倒。

只听那小将大叫道:“杀人、放火,乱他的军营。只待折大将军袭杀狗皇革,我等便大功告成了!”

随他而来的那队枪兵是见人就刺,闯进帐去踢翻了油灯,摘下火把到处引火,那些伤兵惊骇莫名,但凡爬得起来的都挣扎着起身,有抓起兵器反抗的,有踉踉跄跄逃去,一路大喊“折家反了”的,那一路枪兵也不恋战,打散了这些伤兵,便举着火把杀向纵深。

这时刘遇中军听到叫声,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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