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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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4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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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郡李氏家主“嘿”了一声道:“就凭他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摆弄得团团乱转,这本事还不够大?老夫这两天仔细调查过有关他过往的一切事情。此人当得起胆大心细、处事练达的评语,为人多智多谋、且有大勇……”

清河崔淡淡一笑。道:“那这几日长安城里发生的一切,又作何解释?”

赵郡李瞪了他一眼道:“急什么,老夫还没有说完。不过……此人也有短处,或者说是他的逆鳞。此人幼失怙恃,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所以尤为重视亲人,什么事都好说,都不易让他乱了方寸,惟独不可伤害他的亲人。关于这一点,问题倒也不大……”

赵郡李抻了个懒腰,笑吟吟地拿了一枚果子把玩着,悠悠说道:“一旦成为显宗之主,除非皇帝派兵抄他的家,否则还有谁能动得了他的家眷呢?更何况,一个完全没有缺点的人,你们用着放心?”

太原王道:“我现在倒是担心,杨帆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有卢宾宓那个小畜牲,既然他敢无视我等悍然离开,他会不会挟忿再与杨帆交手?如果那样,把显宗交给杨帆,可就害了我们了,两个人都掌握着显宗的一部分势力,那么大的力量动起手来,再也休想瞒过皇帝!”

李慕白咳嗽一声道:“这一点勿需担心,杨帆这边,有老夫来劝阻他。至于卢宾宓,除非卢家那个老家伙想玉石俱焚,否则他也一定会动用一切手段,阻止他那个孙子继续胡闹!”

清河崔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淡淡地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同意由杨帆接手显宗了?呵呵,本来,‘继嗣堂’就是‘继嗣堂’,偏偏因为沈沐那小子,硬是把‘继嗣堂’一分为二,搞成了显宗和隐宗。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得不同意。如今,显宗也易主了……”

清河崔若有深意地瞟了李慕白一眼,展颜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呐!这天下,早晚都是年轻一代的,便叫他们闯一闯也无妨。不过……”

他笑容微微一敛,沉声又道:“关陇世家可是虎视眈眈的在盯着我们,这一回……他们有了把柄在手,可不会给点甜头就知足了,远的不提,至少南疆之事,他们肯定要从其中多分一杯羹,这件事,怎么解决?”

“这件事,我来解决!”

杨帆低头沉思良久,霍然抬头,对李慕白道:“至于姜公子,你放心,我的妻儿既然没有受到伤害,只要他从此以后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他,我知道他背后还有个范阳卢氏,不会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杨帆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还未离京时,就已开始在洛阳为姜公子挖的大坑。

李慕白听说他不再继续与姜公子纠缠,不由松了口气,随即面皮子一紧,又有些紧张地道:“可……关陇那边,你如何解决?那些人就像一群饿疯了的狼,好不容易有了一顿大餐,他们可不会轻易放弃!”

杨帆沉稳地一笑,道:“太公不觉得我这几天表现出来的愣头青模样,不只叫山东诸位长者头痛,便是他们关陇的各位长辈也会心生怯意么?”

李慕白怔了怔,苦笑不已地道:“可别,老头子已经答案宁珂丫头,她明年生日,就把那具‘绿绮’送她,你要是再来一出,老头子就得提前送给她了。”

杨帆奇道:“这是为何?”

李慕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因为老夫连急带气,已经不在人世了,已经睡进老夫三十年前就已备好的那副阴沉木的棺材里面,还留着‘绿绮’作甚?”

杨帆惊道:“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太公的棺材是乌木做的?那可价值连城啊!”

李慕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悻悻地道:“干什么?你还想盗老夫的墓不成?”

杨帆笑道:“那可不敢,被人无穷无尽的追杀,这事划不来!”

说罢,他便敛了笑容,严肃地道:“晚辈自有主张,不过详细情形如何,还需见机行事。太公也不必问得那么明白,总之,这件事交给晚辈来做,晚辈能否办成此事,就当作晚辈是否配得上显宗宗主之位的一次测试,如何?”

李慕白定定地凝视他半晌,白眉一轩,道:“好!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老夫信你,此事就交给你了!”

杨帆微笑道:“太公尽管放心,晚辈一定妥善解决此事。”

房中忽然响起了婴儿哇哇的啼声,接着是小蛮和阿奴哄孩子的声音。

一个是未出阁的姑娘,一个是刚刚生产的小母亲,两人全无经验,手忙脚乱。

李慕白谈罢事情,心情畅快,听见孩子响亮的哭声,竟然甚是欢喜,喜孜孜地道:“你家这娃儿,出生时便吃了忒多的苦头,剩下来便该只有甜头吃了,是个有福气的娃娃,快抱出来让老夫瞧瞧!”

老人家这般说了,杨帆哪还能把他的宝贝儿子秘不示人,冲屋里喊了一声,小蛮便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阿奴。

“来来来,给老夫看看!”

老头儿一接孩子,包裹孩子的襁褓便散了,小蛮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瞟了杨帆一眼,讪讪地解释道:“妾身……还没学会……”

襁褓一散,小家伙就赤身裸体了,李慕白八十八岁高龄,看见这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赞不绝口地道:“好小子、好小子,瞧这小家伙胖乎乎的,呵,手劲儿也大……”

老头儿双手架在小家伙的肋下,把他举起来,端详着道:“看看,看看,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眼明润,一生前程,贵寿无穷啊……”

老头儿正跟小家伙相面,小家伙抿着嘴巴,手脚用力,胯下白白净净的一只小田螺渐渐变成了一只玉蚕。天爱奴一旁看到,“哎哟”一声,倏地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

一道晶莹的水柱,几乎就在天爱奴一双杏眼弯成弦月的同时,便有力地喷射出来,老头子正兴高采烈地咏叹着,刚刚说到一个“啊”字,嘴巴大张,接个正着……

☆、第六百二十四章塔议

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

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

突兀压神州,峥嵘如鬼工。

四角碍白日,七层摩苍穹。

大雁塔上,凭高远眺,远山近水,尽在眼前,连棋盘般齐整的长安街市都一览无余。

高处的风更清凉一些,好在今天风不大,徐风拂来,让人神清气爽。

高高的塔尖顶楼上,杨帆和宁珂对坐在卷拱的门洞下面,身前有一方小几,几上摆着酒壶酒杯和几样水果。

杨帆从塔外收回目光,又环顾了一番塔中的情形,说道:“据说这塔中藏着许多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来的佛家法贝,而且每一宝塔中都藏着一颗舍利子?”

宁珂嫣然道:“真正的至宝,都放在地宫里面。二郎想看么?若是二郎有兴趣,却也不是全无办法,宁珂可以找方丈大师说一说……”

杨帆摇了摇头,道:“有劳姑娘,我对佛门宝贝,其实没什么兴趣。”

他提起青玉的酒壶,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缓缓推到宁珂面前,微笑道:“喝一杯么?”

宁珂神色微微一黯,轻轻摇头道:“奴自幼身子虚弱,从不曾饮酒。”

杨帆道:“说是酒,其实它也算不得酒,只是一杯醪糟而已,毫无酒力,还有活络血脉的效果。”

宁珂抿了抿少了几分血色的嘴唇,犹豫着接过酒杯,轻轻嗅了嗅,微蹙黛眉道:“味儿不大好闻呐。”

杨帆笑道:“可它喝起来挺香甜的。”

宁珂像个好奇的小女孩,不敢动又舍不得的样子,偷偷转眼往旁边看了看,没有人在身边,连船娘都不在,不会有人阻止她,这才放下心来。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舔。味道果然比闻起来要好,她紧张的脸色也放松下来。

宁珂轻轻端起酒杯,对杨帆道:“宁珂不胜酒力,多饮不得。就只这一杯吧,借这杯酒,为二郎贺,一贺二郎喜得贵子;二贺二郎妻子平安;三贺二郎成为显宗之主。从此天高海阔,志气飞扬!”

青玉的酒杯,白玉的手指,线条一般的柔美,交集出一片美仑美奂。酒液的清澈、酒杯的润泽、手指的白皙,交织出一片盈盈欲滴的质感。杨帆还是头一回看到一只手拈着一只小小的青玉杯,就会勾勒出如此的美丽。

他也举起杯,与宁珂遥遥一碰,举杯就唇。

小小一杯醪糟,对杨帆来说,连润润喉咙都嫌不够,他一口就干了。

宁珂举杯就唇,小心翼翼地抿去三分之一。含抿在口中。感觉着它的味道,然后轻轻仰起脖子。将余酒一口喝下。

杨帆可以清楚地看到酒液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流过咽喉时身体产生的反应。举杯、抿酒、下咽,整个姿态分解成动人、迷人、撩人……,一个个优雅的倩影先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却定格于他的脑海。

那种美丽,让人愿意就此化作她舌尖下的一滴酒,流淌进她的身体……

“这东西挺好喝的!”

宁珂雀跃的说着,细细的舌在唇边轻轻地舔了一下,犹在品味。醪糟的味道虽然不错,其实却也不致于让宁珂如此回味,她觉得甜蜜,只是因为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饮酒,而共饮的人又是她欢喜的男子,虽然只是遥遥一碰……

杨帆看她开心,心情也莫名地轻松起来。从公孙兰芷口中,他对宁珂姑娘的经历也了解了一些,这样的一位姑娘着实叫人怜惜,尤其是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同她的完美揉和在一起。就像一件精美的却一碰就碎的瓷器。

如今看她开心,杨帆也由衷地开心起来。他又向塔外望了一眼,宁珂会意地笑起来:“不用着急,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们来的没有那么快。”

宁珂歪着头想想,俏皮地吐了吐舌尖,道:“如今想起来,还叫人后怕。当时听说你直接闯去了卢家,我和大兄着实为你捏了一把冷汗,本以为以你一向的冷静和沉着,你绝不会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的。”

杨帆摇摇头道:“这跟理智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性格使然!伤害我的家人,我绝不能容忍!”

宁珂新月似的眉微微扬起来,柔声道:“可是你不觉得,若向李太公他们求助,会是一个好主意么?”

杨帆道:“我丝毫也不觉得!老人家们总觉得晚辈的翅膀再硬,也会乖乖地受他们的控制,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你认为,姜公子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还会听这些老人家的么?”

宁珂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认为……会的!直到他悍然冲破各大世家的封锁离开长安城!如今看来,当时若由李太公等人出面斡旋,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杨帆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醪糟,呷了一口,道:“这就是了,姜公子已孤注一掷,我没得选择。我没有求助于官府,就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剩下来的是世家们的事了,他们也该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宁珂诚恳地道:“借助官府之力是不可行的。你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只能向长安府求助,柳徇天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封锁长安城拘捕卢家人么?除非是有人造反,否则绝不可能!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没有一些确凿的证据,他根本不会动卢家人一根汗毛。

你和姜公子之间真正的纷争根源是继嗣堂的权力。而这一点,你不可能告诉他。那么,就只能是因为私怨了,比如说……因为你和他兄弟先前所起的冲突。如果是这样,事情的性质就再简单不过了,不管是柳徇天还是朝廷,会不会为了你和卢家这个庞然大物发生矛盾都不好说。

事情到此,就只是一场官司,一起案件。就算柳徇天找到卢家,卢家也可以一口否认,只要说一句所谓的刺客早就被卢家辞退,此事与卢家没有一点关系,你又有什么办法?你这个苦主也不简单,长安府三班六房的衙役们当然会帮你去查。可这是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一年两年的事?

虽然姜公子出了昏招。失了道义,让所有世家都陷入了被动,可你若就此事借助于官府,就是把他们推到了你的对立面,他们没得选择,只能帮助姜公子,就像这一次他们帮你抹平你制造的一切乱子。他们也会帮姜公子抹净一切痕迹,连你也会被他们抹杀掉!”

杨帆道:“我当然不会蠢到去求柳徇天。我是说,经由我的举动,我已经明确告诉他们我的立场,接下来他们也需要一个立场,而且……经由这些事情。他们对于抵受来自卢家的压力也有了一个充分的理由不是?”

“可你这样很冒险!”

“世上哪有万全的办法?我的妻子落入人手,我就要掌握绝对的主动,调动一切力量为我所用,把她救出来!要我把家人的生死交由他们来决定,做不到!”

宁珂轻轻垂下了眼帘,她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可是听着杨帆亲口说出来。听着那掷地有声的话。心中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这一争,就如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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