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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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8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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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勖迟疑了一下,道:“陛下既想安静,不如由老奴一人陪着。”

李显睨了他一眼,冷哼道:“这是宫里头,能有什么事,退下!”

杨思勖只得躬身退到殿角,李显伸手一拾袍袂,便向阶下走去。

皇后寝宫与天子居处隔的不远,中间只有一道厚重的高墙。夜深人静,月华如霜,没有宫娥头前掌灯,没有太监前后随侍,李显独自一人踽踽而行,倒是难得地有了一种轻松闲适的感觉。

李显这还是第一次在入夜之后来到皇后的寝宫,他不想带人来,向妻子问起这种事本就令人难以启齿,一旦惹得皇后哭闹起来,他脸上将更加难看。

毕竟曾有过同甘共苦的患难经历,他相信同妻子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或者可以打消彼此的一些隔阂。

皇后宫前四个守门的太监都溜到班房睡觉去了,这时节已是深秋初冬,天气寒冷。而且这些太监都知道晚上主子根本不会出入门禁。

皇后宫的太监、宫娥、女官都是韦后掌权后从六尚二十四司里边的清水衙门里挑选的,韦后知道这些地方的人无权无势,而且远离帝后,不会有哪一方势力从这些人中培植心腹。

她从这些人里挑选一些人为己所用。示之恩惠,这些人才能对她忠心耿耿,可正因为这些人以前一直没有侍候过帝后,韦后又是一次更换了所有的人,没有人指导教训,所以这些人也不像以前帝后身边的内侍宫娥一般恪守规矩。

这么冷的天气,又知道不可能有人出入,那杨均已被带入寝宫一个半时辰了,这时也早该离开了,这些守门太监岂会老老实实待在那儿。

李显来到皇后寝宫立政殿的正殿。才被两个守烛火的小宫女发现。这两个宫女正打着瞌睡,忽然感觉有人进来,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噤声,你们不必通报了。”

李显立即向她们打了个手势。他不想大张旗鼓,让皇后起身整装。再隆而重之地出来相迎。今夜就像寻常夫妻一样,好好与她谈谈心罢了。

两个小宫女年纪小,眼见皇帝已经示意不得喧哗,再若高声必定引得皇帝发怒或生疑,再者这个时辰,想必杨均早已走了。是以不敢多言。

可今夜韦后心中烦躁,特别颠狂了些,云雨之后疲乏不堪,又因秋夜寒凉。贪恋杨均身体健硕温暖,没有让他离开,抱着他温存片刻竟然睡熟了,两个守烛火的小宫女哪知里边情形。

李显慢慢走到皇后的寝居之处,韦后与人偷欢,早将身边人打发开去,李显一路登堂入室,竟未遇到一个人,走进皇后寝殿,就见烛火通明,绯色的帷幔垂挂着,一片温馨。

李显眸中露出温柔之意,走过去轻轻一分帷幔,微笑着向帐中一望,含笑的神情突然便凝固在脸上。

韦后玉体横陈,腰间只搭了一条软纱罗巾,丰润而饱满的玉体艳光致致,水灵鲜艳,一条雪白的大腿侧跨着,跨在一具赤裸的男人身体上。

那人身材魁梧壮硕,一张英俊迷人的脸庞,可不正是最受韦后青睐的的那个擅长击鞠的侍卫。

杨均是习武之人,睡觉比较警醒,昏睡之中突然有所感应,突然一张眼,就见一张发紫的面孔正狰狞地瞪着他,把杨均吓了一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杨均这一坐起,赫然发现鬼一般立在榻前的人竟是当今皇帝,杨均这一吓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惊恐之下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陛下!”

“嗯……?”

杨均惊坐而起,惊醒了韦后,韦后不悦地张开眼睛,陡然看见李显,顿时也是一声惊叫,她急忙爬起,掩着胸向床角缩了缩,饶是她素来泼辣,这时被捉奸在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显瞪着他们,一脸狰狞,瞪视二人良久,李显的嘴角突然诡异地翘了起来,自嘲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突然凝固在那儿。他指着韦后,向后面缓缓倒去。

“噗通!”

一声沉闷的肉体堕地声,震得榻上的两人猛地一颤,过了半晌,韦后才颤声道:“你……你去瞧瞧,他……怎么样了?”

男人终究胆子大些,再说皇后已经被他睡过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杨均想通这一点,倒也光棍起来,他一把拉开帷幔,便赤条条地跃下地去。

杨均见李显仰躺于地,牙关紧咬,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挪近一步,试了试李显的鼻息,不由怵然一惊,赶紧并指再向他颈下一探,整个人便呆在那里。

韦后缩在壁角,抓着纱罗挡在身前,颤声问道:“他怎样了?”

杨均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皇帝……已然气绝!”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警号

自从万骑于羽林卫中脱颖而出,实际上羽林军就此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其中一部分是万骑,另一部分是羽林卫,羽林卫又分为左右羽林卫。

左右羽林大将军的职位在万骑中郎将之上,但是他们却无权调动万骑。而今,韦氏专权,又把万骑一分为二,分割为左右万骑,左右羽林卫则更名为左右飞骑。

于是,羽林卫就成了一个比较虚的名号,在其下实际上是由左右万骑、左右飞骑四支队伍构成,合称为羽林卫,由宰相兼长安兵马大总管韦温统摄。

羽林卫中的这四支军队,则由韦后的侄子韦捷、韦濯、韦播、韦璿,还有韦后的外甥高崇、女婿武延秀统带,这种一家独大的格局在其他任何帝王时候都是不可想象的。

非常时行非常事,如果作为一种权宜之计,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问题是韦后的这些子侄亲人,没有一个具备带兵的能力。

韦后和李显被幽禁房州的时候,韦后家族也受到了武则天的严厉打击,她这些子侄辈们那时才多大?就此流放岭南,为生活所苦,没有受到高门大姓应有的教育。

所以这些人掌握军队之后,为了能够迅速控制这支军队,做到令行禁止,所采用的唯一办法,就是简单粗暴的严刑峻法。这种行为,显然起到了反效果,否则杨帆和李宜德、王毛仲绝不可能这么顺利潜入飞骑大营。

王毛仲和李宜德是李隆基的心腹。

王毛仲是高丽人,父亲曾官至游击将军,后因犯事处死,年幼的王毛仲就此被充为官奴,分配到相王府为仆,自幼就是李隆基的伴当。

李宜德。却是李隆基到潞州任别驾时发现的一位豪杰。此人本是潞州一位豪绅的家奴,矫捷善射,被李隆基看中,花五万钱买下,成为侍卫。

这两个人是李隆基派到京城协助杨帆收买军心的。在驭人这一点上,李隆基明显比李显高出一大截。

李显当初听说张柬之等人有意拥其政变后,惊恐之极,极力推诿,以致张柬之等人怕他惶恐泄露,在真正实施政变之前一直隐瞒着他。直到发动时才强闯东宫,拥他上马。

这么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张柬之等人尽管对李唐皇室忠心耿耿,从不曾有过悖逆李显之意,却从心底里缺少对他这位君主应有的敬畏。

虽然张柬之等人自己也未必意识到他们有这种心态。但是政变成功后,他们骄横跋扈、视天子如无物。以致迅速与李显交恶。其中主因却恰缘于此。

如果李显当时一味地扮驼鸟,对政变一事不闻不问,张柬之等人政变也失败了,那么他会因为不知情就被武则天赦免么?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为何不积极主动地拿过控制权,如此一来。一则以他太子的身份,可以招揽更多人为其所用,使政变成功的可能性大增,二则在此过程中就能树立他的绝对权威。

如果神龙政变是李显全程参与并主要领导的。张柬之等人在政变成功后绝对不会那般专权跋扈,以他们的忠心和才干,若能与李显君臣相宜,未尝不能重演贞观时盛世景像。

李隆基就没有犯李显的这种错误,此前他在羽林卫中毫无根基,他需要杨帆这个虽然去职却还没有过气的大将军支持,才能获得军中将领们的忠心。

但他并未因此甩手不管,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委托于杨帆,李隆基派出他的两个心腹参与“招安”,就是表明一种态度,提前向这些将领们灌输一种观念。

他要让所有归顺的将领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杨帆只是负责牵线搭桥的人,他们真正投效的人是相王,将来能给予他们富贵荣华的也只能是相王。

这是一种政治态度,也是一种政治智慧,是一个成功的上位者必须应该具体的政治素质。

飞骑左营的大将军是韦濯,韦濯麾下有三员大将,葛福顺、陈玄礼、熊明伟,这三人都是羽林卫的老将。这三人现在都在葛福顺的军帐中。

韦氏跟暴发户似的,还没有培植出那么深厚的底蕴,没有足够的人力资源用以撤换这些具体掌兵的中高阶将领,但他们已饱受排挤。

引着杨帆和王毛仲、李宜德悄然潜入这座大帐的则是万骑右卫的中郎将马桥。大帐的窗子和门都用厚毡蒙了起来,严防灯光外泄,好在已是秋末初冬,并不令人气闷。

帐中诸人散坐着,个个神色凝重。万骑是杨帆的大本营,黄旭昶、楚狂歌等人早就被他说服了,如今要说服的人就是飞骑的将领,此前他们已经有过几次接触了。

飞骑与万骑本来泾渭分明,并没有什么深厚的关系与渊源,可是韦捷、韦濯等人对将校士卒动辄打骂,万骑与飞骑将士同病相怜,又有杨帆授意,楚狂歌、马桥等人频频与飞骑将领接触,自然便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此刻正在向飞骑将领解说利害、示恩拉拢的人是王毛仲,李隆基的这两个心腹中,王毛仲聪颖机警、能言善辩,李宜德讷言寡语,但坚毅果敢,临危不乱,二人互补所短,正是最佳搭配。

杨帆有意只做一个引见人,所以就如他带着王毛仲和李宜德去会见万骑将领时一样,他很少说话,除了最开始的引见,只在一些关键处或是将领们有所犹豫时才插句嘴。

如果他依旧志在官场,这时也不是抢风头的时候,牵线搭桥让羽林卫投效相王已是他的第一等功劳,李隆基不会忘记,可要是喧宾夺主,那结果就适得其反了。

如今杨帆已有心归隐,更没必要把这些人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尤其是黄旭昶、马桥、楚狂歌等人,这些人都是他的好兄弟,他既已志不在官场,还不放弃对他们的影响那只会害了他们。

说服飞骑将领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杨帆对飞骑的影响极其有限,这些将领能够这么痛快就答应响应相王,不是杨帆的功劳,而是韦濯等韦家将领们的功劳。

他们对高级将领也视如门下走狗,非打即骂,同时克扣军饷、贪墨军资、勒索贿赂,如此种种,这些将领们早就敢怒而不敢言了,如今既有李唐宗室挑起大旗,这些血性汉子自然纷纷响应。

王毛仲和李宜德向葛福顺、陈玄礼、熊明伟三人郑重地一揖。道:“好!葛将军,陈将军、熊将军,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待大业功成之日,相王和临淄王是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的。”

三人连忙还礼。三人中熊明伟是儒将。代葛福顺二人答道:“韦后专权,皇帝无道。韦氏一党由此狂獗。李唐宗室逐渐势微,我等身为皇唐之臣,自当响应临淄王号召,清流荡浊,扶正黜邪!”

王毛仲微笑着点点头,转身正要对杨帆说话。一阵苍凉的号角声突然响起。号角声响起的地方应该还很远,再加上窗子和门都掩了毛毡,所以声音并不大。

但帐中诸人商量的是杀头的买卖,一听号角声顿时大骇。王毛仲“呛”地一声拔刀出鞘。警惕地退了一步,李宜德则一个箭步蹿到门口,钢刀高举,作势欲劈。

葛福顺慌忙解释道:“诸位,我等是诚心投效明主,绝未泄露各位行踪。”

马桥虽未拔刀,亦已握紧刀柄,一双虎目冷冷地盯着他们三人,看来一个不妙,他就要挥刀杀人了。

杨帆乍闻号角声,心头也是一惊,但他念头转的极快,马上镇静下来,沉声喝道:“不要惊慌!葛郎将,请去查看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说着,杨帆便盘膝坐下,镇定地道:“都坐下,灭烛火!”

一见杨帆镇定自若,众人惊慌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葛福顺感激地瞥了杨帆一眼,用力点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马桥对杨帆有种盲目的信任,他虽还不明情况,却第一个坐下,又举手一挥,灭了烛火,室中顿时一片黑暗。

静默片刻,一阵悉索声响,几人纷纷坐下。又过片刻,王毛仲突然赞叹一声,道:“还是大将军机警,不错,这号角号当与我等无关。”

这时其他几人还没醒过味儿来,毕竟都是些憨直的武将,其中只有熊明伟是读书人,脑筋转的快,王毛仲这么一说,熊明伟突然明白过来,说道:“不错!如果是韦党发现了我们的图谋,断不至于远远鸣号,使我们有所警觉。”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其实这个道理十分浅显,可是一群人正在商量一件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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