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道一旦娶了她，她可就是国夫人了！”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她出身不好，你们都瞧不起她，我也没打算让她在京中受气，大婚之后我们就还回南方去。”
世瑶心念百转，她知道赵似如果真的娶了这么个女子，以后永远不回京城，那么对他和赵佶来说，都会是件好事，可是，让她亲手去促成这么一对看起来万分不匹配的姻缘，还真是有些为难。
“我不是说她，我是想说你，你真是不在乎将来可能受到的嘲笑吗？”
“谁敢笑我！”
赵似眼睛一瞪，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世瑶无奈的摇了摇头，“人言可畏，你们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日后难免要为人诟病，你现在兴头上什么都肯为她做，那以后呢，过了许多年以后，你确保你不会后悔？”
“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你说的这样干脆，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将来，可是你要知道，将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你后悔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赵似真的从来就没想过以后的事情，听了世瑶的话他第一次认识到这是关系到两个人的将来，他眉毛都快要拧到一起了，想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不会。这外面这些年，虽然是逍遥自在，但是我也不是一点苦头都没吃过，我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想京城，可是日子久了，我反而越来越习惯外面的生活。我也知道十一哥再怎么纵着我，都不可能同意我娶一个船娘，他是皇帝，对宗室也要有所交代，他如果真的为了这件事情废我的封号，我也没有怨言。只希望你们不要拆散我们，让我们可以像一个平民百姓一样去生活，只要可以跟眉儿一起相守到老，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做为一个旁观者，世瑶会为赵似这番话感动，可是作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嫂子”或者是“姐姐”，世瑶只想一巴掌打醒他。
“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你的母亲、你的哥哥都可以不要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爆炭一样的性格，处处招惹是非，如果不是亲王，你在外面都活不过三天！”
赵似听到这话却笑了笑，“我知道皇兄暗地里没少给我收拾烂摊子，可是我答应过眉儿了，以后再也不会乱来，也不会让她担心。不管将来是不是王爷，我都要跟眉儿好好的生活。”
富贵繁华，王爵尊荣，不是说抛下就能抛下的，但是赵似说的那样郑重，世瑶却是不得不信。赵似从小就一根筋，认准了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世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什么眉儿值得他如此去付出。
“我要先见过她才能决定。”
赵似一听便笑了，“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赵似信心满满的，而世瑶却并不这么觉得，她知道赵似虽然在外面漂泊了几年，但是本性却依然是单纯直率的，说起来这也是皇室的奇葩，她决不能眼看着他被人欺骗愚弄。
世瑶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可是赵似只顾着高兴，并没有注意她的神色，他眉飞色舞的讲述他们相遇的故事，他只是为了有人肯认同他的心上人感到高兴。
世瑶听着听着，心里渐渐不是滋味，赵似是那样的幸福满足，她怎么能去破坏呢？
李大眉，这个听起来十分粗鄙的名字，在赵似的口中却是那样的鲜活生动，世瑶听着听着，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她敢把你推到水里呀，我记得你可是不会水的！”
“可是不是，我掉进水里就没了影儿，侍卫都吓疯了，还是她水性好，后来把我给捞上来了。”赵似不有由得想起她插着腰骂人的样子，会心的笑了出来。
第十四章 李氏姐妹（上）
赵佶听了世瑶的话，脸黑的简直跟锅底一样，“胡闹，真真是胡闹，老十三自己闹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他乱来！”
世瑶笑道，“蔡王有了心仪之人，也算是好事，那姑娘究竟人品如何，我去看过不就知道了？”
赵佶的脸色是半点没好，“糊涂，那个李氏就算是在怎么好，也配不上堂堂亲王，老十三如果真的喜欢她，收她做个妾也就是了，何必把事情弄得那么严重，最后还不是他自己脸上难看！”
这真是亲王不急急死了皇帝，赵似可没觉着有什么难看的，“蔡王这次可是认真的，他本来也不觉得妻妾有什么不同，但是李氏异常坚持，她是宁做穷人妻也不做富人妾的。”
赵佶对这样的说法颇为不屑，“十三是朝廷的亲王，跟穷人富人有什么相干！”
“圣上觉得不相干，李氏却不这样认为，要紧的是现在蔡王也认同，他是非李氏不娶的。”
“胡闹，真是胡闹！”
赵佶被气昏了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世瑶却轻笑道，“那女子果真是不贪图荣华富贵，一心跟随着蔡王，我倒是有心成全他们，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总比让太妃弄个不放心的强。”
“太妃选的那些个，终究只能是白费力气，就算是十三把她们都娶了，也不可能动摇江山，我原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次也希望他能自己挑一个可心的人，却没想到，他倒自己带了一个回来。”
“话虽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省了太妃许多麻烦。”世瑶轻笑着。神情与平日颇有些不同，赵佶愣愣地没说话，且看世瑶究竟有何打算。
“我去见她一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既不是宗亲，也不代表皇家，只不过是蔡王求到我头上，我过去看看一眼而已。成与不成的，回来再商议不是也一样吗？”
“你不要这么说，你见了，跟我和太后见了都是一样的。”
世瑶心说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可不能做决定，等见过之后再跟圣上商议如何？”
“我倒觉得你像是对那个什么李大眉很感兴趣的样子，恐怕要帮他们说话的。”
“我一定会据实而言的。圣上就放心吧。”
赵似心里本不愿意。但是见世瑶这般用心，鬼使神差的，也就答应下来。这事情暂时还不能让皇太后知道，世瑶也是偷偷摸摸的去了蔡王府上。
蔡王的府邸还在原来的地方，只是扩建了许多，主人虽然常年不在家，但是房舍花园都修整的妥妥当当。世瑶在正殿见到了传说中的李大眉。她多少有些意外，大宋宫廷的审美，从来都娇柔纤弱为要，可是这位李姑娘，看起来英姿飒爽，跟柔弱没有半点关系。
“李姑娘好！”世瑶对她点了点头。
“这位是？”赵似显然没有事先跟她说清楚，李氏见到世瑶愣了半晌。
“这是我皇嫂。”赵似急忙解释道。
“李姑娘叫我孟娘子吧。”
李氏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位是谁，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叫了声孟娘子，她身边的姑娘也跟着福了一福，说了句，“孟娘子安好。”
世瑶瞧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侍女，便探究的看向了赵似。
“这是眉儿的妹妹。”
李大眉接口说道，“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我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的。”
世瑶点了点头，她心里也明白，这姑娘若是父母健在，是不会就让女儿就这么跟着蔡王进京的。
世瑶与她们姐妹略寒暄了几句，心里倒是越发喜欢那李大眉爽快，然而她妹妹，却不像是个省心。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李大姑娘谈谈，蔡王可否行个方便？”
赵似有求于人，哪里敢说不行，他本来也想让世瑶多了解眉儿，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孟娘子有所不知，我姐姐身体不是很好，身边一时也离不开人的，娘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只当我不在就是了。”
世瑶脸上的笑容勉强才能维持，她却没有理会那个李二眉，“李姑娘有何不适，可请御医看过了？”
李大眉神色微赧，羞涩地低下了头，“二妹不得无礼，你先回房去吧。”
李二眉显得很不放心，世瑶却并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李大眉显然比她更成熟稳重，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她来操心的地方。
“姐姐！”
李二眉拖拖拉拉的不肯走，但是一向好说话的赵似都拉着她走，她也是实在留不住脚，世瑶看着她离开，神色渐渐凝重。
“孟娘子这次来，应该不单单是见我一面这么简单吧！”
世瑶笑道，“李姑娘果然是爽快人，难怪蔡王喜欢你。”
“你是来劝我离开他的？”李大眉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问道。
“我为什么要劝你离开他？”世瑶有些好笑的反问道。
“因为在你们的眼里，我们并不相配。”
李大眉神色傲然，不明内情的人倒以为是赵似配不上她，世瑶依旧是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你们要在一起，本来没有人会阻拦，但是蔡王要娶你为正室，这让很多人都十分的为难。”
“你说的很多人是指太妃吧？”
“李姑娘是个明白人，太妃是蔡王的亲生母亲，她对于蔡王夫人这四个字，可是慎之又慎的。”
李氏却冷冷笑了，“可是据我所知，太妃的心意不应该是孟娘子的心意才对！”
“李姑娘说的没错，我跟太妃不和大概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盲目的反对太妃。蔡王从其七岁起就住在崇庆宫，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婚姻大事，我也不可能视若儿戏。”
“我们本来就不是儿戏。”李大眉咬着嘴唇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认真的，但是这段婚姻会面临着你难以想象的阻力。而蔡王最终将会失去什么，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李大眉的出身，使她并不能够了解皇家对于身份地位的看中，她依然倨傲，依然执着，“我就是船娘出身，那又如何！”
“我没有丝毫轻视你的意思，但是，你这样的出身，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正视这些问题，不要因为一时的任性将来再后悔！”
李氏高傲面孔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隙，“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看得出蔡王对你的感情，我相信你心里也是明白的。你如果不去争这个正妻的位置，我也可以帮你们让蔡王不娶她人，将来你二人回到江南，依然是神仙眷侣，这样岂不是两下得宜？”
李氏却紧紧地盯着世瑶，“他亲口答应我的，岂能食言？”
“我知道蔡王答应你的时候是出自真心，就算是现在，他也是真心想要娶你为正妻，所以他才会托我为他设法。可是，这事情最难之处在于太妃，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能帮他的只有这些，希望李姑娘能够明白。”
“不，他绝不可以背弃我们的誓言。”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誓言，但是我很想问姑娘一句，你要的究竟是蔡王夫人这个位置，还是蔡王对你的感情？”
“这……”李大眉一时怔住，她不知道世瑶何以会有此问！
“这有什么区别吗？他如果对我真心，怎么会让我屈居妾室？”
“屈居妾室？”世瑶微哂，“可是这世上谁能不受委屈，宫里面上至太后、皇帝，下至宫女、太监，有哪个没有受过委屈，你为何就受不得？”
李大眉强道，“我不是受不得委屈，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受，只是除了这一桩。”
“我知道蔡王为了李姑娘可以抛弃荣华富贵，甚至可以不要亲王之尊，不知道在姑娘的眼里，这算不算的真心。”
“他真的这么说的？”李大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愿意抛下一切跟你一起生活。”世瑶盯着李大眉的眼睛，“那么我现在想要问问姑娘，你可以为蔡王放弃什么？”
“我没什么能放弃的，我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李大眉傲然说道。
世瑶闻言轻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轻视李大眉的，不是我，更不是蔡王，而是李姑娘自己。”
“你胡说什么？”李大眉瞪眼怒道。
“李姑娘比谁都明白你们之间的差距，你害怕有朝一日蔡王对你的感情淡去，所以你一定要争取的正妻的地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纸婚书究竟能保障什么？”
李大眉突然愣住，她自从知道赵似的身份之后一直就惶恐不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她有多害怕赵似会离开她，可是，如果婚书都不能保证，那还有什么能保证呢？
“那我究竟该怎么办呢？”李大眉讷讷的说道，“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蔡王，是皇帝的弟弟，那该有多好，我不会救他，也不会欺负他，更不会，爱上他……”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世瑶不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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