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霸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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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霸王传-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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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但他清楚的知道,也许这一别,便再也没有相逢之日。可男儿的责任感与雄心,使得他依然拍马飞腾,只是眼中一片干涩。

根据蔡姬的消息,拓王有一极为秘密的盟友,此人为齐国上大夫竖刁。其权势随着管仲、阴朋、鲍叔牙三位重臣先后去世,而极有可能成为齐国的第一权臣。他在齐国王都临淄有三处府邸,而且其中一处据说他自己都很少光临,但常年有洛邑来人,拓木簧的心腹管家与狐熙开春便前往临淄,隐居其间。

是以蔡姬肯定此处便是拓木簧在齐国的密宅。

重耳当然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其实是假冒公子重耳,前往齐国只是想斩除隐患。他只能对大家说:此行是想获得当今盟主的支持,为日后回晋铺平道路。

大地在马蹄下飞速地倒退。

众人日伏夜行,终于在八天后到达齐国边城。

途中,重耳通知介子推和狐射姑,了解到不少有关齐国的事情。

齐国众臣大致分为两类,一类为贵胄世家,一类为新进宠臣。

贵胄世家以高、国两家为首,新进宠臣以公子开方,竖刁,易牙为首。高、国两家此时的主人为高虎,国廮仲,位居上卿,共执国政。

自恒公立下公子昭为太子后,原本斗得热热闹闹的两派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公子开方、竖刁、易牙更是老实了许多,极少参与国政之争,俨然有退出于与高、国两家之争的意思。

他们非常清楚,恒公虽老,但洞察力却丝毫不减,一旦立下太子,便会全力加以维护,扫除一切有可能阻碍太子继位的隐患。且之他们三人都曾有过拥护公子无亏的功劳,齐恒公自然不会忘记。

若他们有任何揽权争宠的举动,都会引发齐恒公的清剿之心。对于一代霸主齐恒公来说,他老了,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到,而且做得非常之好,仅剩的一件事情便是让太子顺顺利利的接管朝政,为此,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任何人。

但是公子开方、竖刁和易牙怎么能放弃揽权呢?对他们来说,权就是一切,有了权就有了一切,失了权便失去一切。然而朝中虽然去了管仲等三位重臣,但高、国两很快便承袭了他们的权利,再加上虎视眈眈的齐恒公,他们的任何揽权之举,都将成为惹火烧身的蠢事。

他们其实并无耐心,却又不得不强忍出耐心来,等恒公离去的那一天,为此,他们日夜祈祷。特别是恒公把执掌国政的大权交于高、国二人手中时,他们的心情异常沉重,皆叹,上天为何生我于齐,即生齐,何生恒公这等千年不遇的强悍之君。

而齐恒公自去了管仲,总觉得有些寂寞。以前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和管仲讨论一番天下大事,感受他作为盟主指点天下的气势。

如今他和高、国二人谈起天下大事,却是索然无味。

除去对王室的忠诚,高、国二人枉为上卿,对天下大事竟是茫然无知,明明秦、晋、楚为强国,二位上卿偏说宋、鲁、郑诸国强。

公子开方等三人却只和恒公谈些酒色歌舞之事,谈起国事来总是三缄其口。

哎!我国虽不少忠臣,但像仲父那样明了天下大事的宰辅之臣,却是再也找不出一个来。齐恒公无奈的连连叹息。

正在此时,边关守将派遣人飞报--晋国公子重耳欲避难齐国,可否接纳?

公子重耳,据说其贤德知礼,又擅于兵法,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交谈对像。想到此,齐恒公大为兴奋,拍案叫道:“我齐国乃当世盟主,任何人前来投奔都可收纳。”

他当即令公子开方为使,亲至边关将重耳一行迎入临淄。

待进入齐都临淄,重耳一行自是神驰目眩,目不暇接。在他想来,晋国王都翼城阔大雄浑,富丽堂皇,已是天下之最。但和临淄相比,就寒酸得令人羞于提及。

但见街两旁俱为瓦屋精舍,涂朱抹翠,色彩缤纷。道上车如流水,人挤如蚁,熙熙攘攘,喧哗之声直入云霄。

每隔不远,就有一处市肆,或专卖米粮、或专卖丝帛、或专卖酒器、皮货、牛羊……数都数不过来。市肆中人服饰相貌千奇百怪,天下各处华夷人等俱能见到。街市之中更有许多酒舍女馆,无数华服豪客进出其间。丝竹鼓乐之声不绝于耳,勾人心魂。

公子开方的车队在闹市行了十余里,方来至巍峨壮观的齐宫之前。

衣甲鲜明的剽悍禁军在牙易的率领下,队列森严,以金鼓之乐迎重耳入宫。

齐宫正殿台基高大,殿柱数人才能合抱。其雕梁画栋,金粉银饰,令人不能仰视。

就连四角偏殿,也全为巨瓦覆顶,朱泥涂壁,白玉为阶。

重耳不由得想起晋国王宫,虽然也算得上高大,却除了正殿外,其余偏殿,俱以茅草结顶,只在屋脊处盖上巨瓦,以防风雨。

青瓦殿中,重耳终于见到了一代霸主齐恒公。

重耳的精神力之强,当世与其匹敌者决不会超过三个,而且这三人都是功力通玄的强人。但齐恒公那简单普通的姿势却隐隐透出一种气傲苍天、胸怀沦海的磅礴气势,几乎使得重耳抬不起头来,这恐怕是除武道之外的另一种王道之气。

一大群内侍宫女站在他身后,然而重耳却忽然觉得,他高大的身躯,看起来那样孤单。

看着他,重耳便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感觉,却似冥冥中早就刻就的一樽石像。刹那间,只觉心中有一道堤防陡然崩溃,排山倒海的痛楚汹涌而来,将他从头至踵地淹没,喘息唯艰。

“公子!”重耳的耳际传来一声轰鸣。

原来介子推见重耳面色苍白、冷汗淋漓,便知重耳极为强大的精神力终遇对手,而且险些使他立陷万复不劫的深渊之中。所以他以“传音入密”之法,暗暗点醒了他。

重耳身体一颤,恭敬无比的伏倒在地,“姬重耳叩见齐王!”

齐恒公破天荒的伸出双手,起身相扶,“英雄出少年,果然不错,好一个公子重耳!”

恒公此举,令朝臣惊异不已。自恒公当政以来,几乎会遍天下诸侯,但从没见他对人如此礼遇。竖刁与公子开方更是眼珠直转,心中皆升起同样的念头--若想攀至权利之颠,定要笼络此人。

重耳抬起头,两对深邃的眼睛犹如两颗星半空交遇。看起来,齐恒公的确老了,满是皱纹且消瘦的面颊,颤颤微微的双手,怎么看也是像个傲视群侯、令周天子寒胆的群侯盟主。但一双眼睛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和胆识,这是一种将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视他人如草芥粪土的霸气。在这个老者及其普通的目光注视下,重耳竟生出一种被他彻底看通看透的感觉。

齐恒公的目光扫向重耳身后,略微在介子推脸上停留一刻,惊容立现,讶道:“公子身边有如此不凡之人追随,按理不会输于夷吾才是?”

重耳苦笑,叹道:“端的是埋没了他们,跟错了主子。”

赵衰眼中火光一闪,大声道:“能跟随公子,是我们的福气,何来埋没之说。”

随着他的话音,介子推等人虽未说话,但每人皆显示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昂之态。

而齐国上卿高虎却皱起了眉头,他觉得重耳似乎没有传闻中那般贤德,竟任由下人随便插言,且事后亦不斥之。可见传闻是多么的不可信。

齐恒公却不以为许,手捻稀疏发白的短须,突然间放声大笑:“寡人现在开始羡慕献公了。”

重耳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有的大臣虽听出恒公的言外之意,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没有谁去羡慕一个死去的人,而这个人即使活着,也从未得到过恒公的重视。

“献公有子如此,寡人羡慕不已。”齐恒公神情突现不屑之色,“可他的眼光实在是……对了,公子出行,是否带有内眷?”

“逃亡之人,自卫尚且不能,哪里敢带家室。”不知为何,重耳不想被恒公看轻,因此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暗想,如若被恒公知晓自己逃亡期间亦身不离女,必然将其看轻,如此一来,他若想在临淄杀掉真重耳,怕是得不得齐恒公的助力。如果得不到恒公的重视,不仅晋惠公不会放过自己,甚至公孙家族怕也会借机报仇。

“哈哈!”齐恒公不禁笑了起来,“寡人可比不得公子,一夜独宿,难过得像是过了一年似的。男人但凡离开了酒、色两件宝物,就似夏天的禾苗缺了雨水,没有一点活气。也罢,公子既来到寡人这里,就像是到了家里一样,岂能使你缺少美人?”

“谢谢恒公厚意,重耳只能心受……”

重耳不是个不喜欢美女的人,但环境,地点不同,人的情绪同样在变化。一般诸侯亲赐之女,非是公主贵女,便是宫姬之流,绝非普通之人。往往这类人,素有追求者,一旦为了美色而惹上麻烦,势必影响到他的临淄之行。

“不行,寡人说出的话,从不收回。”齐恒公一双老眼猛然发出锐如鹰隼的目光,“公子是否小视齐国绝色?”

“不……没有……重耳有国不能归,何能贪图享乐。”重耳收敛心神,惶恐施礼。

“志坚不怕柔指缠。”齐恒公突然顿了一顿,好似想到了一件极为有趣之事,挥手示意易牙上前,遂一脸神秘的耳语几句,易牙强忍震惊,目光连连扫向重耳。眼中隐不住羡慕之情。

直到重耳离开青瓦殿,亦不住想,恒公究竟对易牙说了些什么话,竟使易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偷瞥他。

不过当他看见隐藏在马队中的琉璃与季槐两人时,不由冷汗大冒。该死,差点忘了她们。

好在由于路途颠簸,两女不得不收起裙装,早早便换上晋服。要是被人一眼看穿,岂不是自惹麻烦,欺君之罪不可赦。

两女一见重耳出宫,便两眼发光的迎了上来,急得重耳连使眼色,却又碍于公子开方在旁,而不能出声阻止。他明白,只要两女开口说话,他这欺君之罪算是落定。

忽然,琉璃神色一变,拉着季槐又退回大队。

重耳不由转身看向介子推,介子推的嘴巴刚闭,望着重耳微微点头。

重耳神情一松,遂潇洒不群的陪着公子开方上了一辆高驷马车。

狐射姑突然长叹道:“闻说齐侯贤而有礼,虽为霸主,亦敬重士人。今日见之,始信其能号令天下,不仅是因为武威,更为仁慈厚德矣!”

“虽说一座府邸,十乘高车,俊美八十匹,黄金千镒对齐侯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公子重耳实是今不如惜,他看重的是公子的贤德,而非利益驱使。”介子推感叹不已,“可惜,一代霸主,却无人承沿袭大业,若齐侯年轻二十岁,必不会如此厚待公子,也许……会斩威胁于摇篮。”

狐射姑蓦地打了个寒颤,一脸庆幸之色道:“齐侯死后,若地下有知,将明白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他曾经接纳过的那个逃亡逆子,便是夺去齐国霸业的人,恐死不瞑目。”

“齐侯命不久矣!”

“啊!”狐射姑失声道:“子推你能断定?”

介子推叹道:“我虽不敢细查,但真气却是确确实实进人他的体内,感觉他内腑气机枯萎,纵有良医,亦活不过一载之数。”

“那齐地不可久留,齐侯若去,内乱必生,太子昭虽有高、国两姓扶持,但公子无亏亦有竖刁、易牙相助,更何况还有公子潘、公子元在旁虎视眈眈,而他们的身边也有公子开方与公孙一族……哎,当初公子说前来齐国求助,我就深有疑虑,齐侯已老,纵有雄心,也是力不从心,加之明白自己时日无多,精力都会放在国内,整肃国内是他最后的目标。”

介子推虽有同感,但他始终冷静如一,淡然道:“公子的心,岂是我们所能猜测,半年前我便再也看不懂他。”

“是的,变化之大,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狐射姑突然精神一震道:“不过,这是好事,公子愈强,前途则愈加光明。”

“是啊!”介子推双眼一凝,缓缓道:“看来齐侯是真心接纳公子,这座府邸的台阶之高,显然是上卿遗留之物,单看门楼便是气势辉煌,里面可想而知。”

前面不远处,重耳已在公子开方的引领下踏上台阶。

狐射姑死盯着门楼上三个硕大的烫金字,长吸一口气,喃喃道:“清拂院……清拂院,这不就是齐国上两代名将扁子甘的府邸么?”

介子推也微微动容,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齐侯如此厚待重耳,究竟是祸是福?

(镒:古时重量单位,一镒二十两,另有一说为二十四两)

齐恒公年岁愈老,便愈是对神仙术士医之流大感兴趣。

公子开方、竖刁、易牙投其所好,千方百计罗致各种方术巫医等怪异之士进见恒公,使得齐恒公绝无过问朝政的空闲。

其实就算有了空闲,恒公也对朝政之事懒于关心。

他已成为天下盟主,又不能去做天子,没有什么“功业”值得他再去追求。既无”功业”可去追求,他又为什么要劳神费力地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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