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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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解语-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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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我?”

“你将成为杏家媳妇,我想你应该知道。”

解语叹口气,“是,你说得对。”

她语气渐渐平静,“你放心,你以后都不会再见到我。”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没有希祈任何人的原谅。”

她站起来。

解语伸手去扶她。

“我由衷祝你们幸福。”

解语不知如何回答。

朱女士伸出手,爱惜地摸了摸解语的鬓脚,“再见。”

她转身离去。

解语要过一会儿才想起付帐。

司机见她出来,连忙把车子驶近。

迟些,他向老金报告:“不知那位太太是谁,花小姐显然不认识她,可是谈了半小时之后,花小姐憔悴失色,像是受到惊吓,并且脸上有泪痕。”

解语到了家,才发觉膝头有点软,关节不听话。

这个时候才知道,刚才那个消息,对她来说,是何等震撼。

一进门便发现客厅一片凌乱,家具翻倒在地,摆设一塌糊涂,像是有一匹马闯进屋内,破坏了布置。

解语惊上加惊。

她问女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金垂头丧气在她身后出现。

“怎么会这样子?”

老金的嘴巴张开又合拢。

“有事不准瞒我!”

“是,花小姐。”

“说呀?”

“杏先生发脾气,开足八五八书房轮椅马力,横冲直撞,他,唉。”

解语听了,反而放下心来。

她声音放轻,“他在哪里?”

“在书房里。”

解语朝书房门走去,敲两下。

对方像是不相信有人会那样大胆来骚扰他。

他的声音是不置信的咆吼:“谁?”

解语推门进去。

书房比客厅更乱,一整个书架子半斜倾跌在书桌上。

电脑线路被扯出,零件散布地上。

解语只装作看不见,走近他,仔细端详他的脸,“真没想到有人那么坏脾气。”

不知怎地,他看到解语,气已经消了一半。

解语坐下来,轻轻说:“有什么事不顺心,尽管说出来,何必吓唬老金。”

杏子斡不语。

“告诉我,是什么事,看我懂不懂。”

杏子斡仍然不出声,但面色渐渐平和。

“告诉我。”

“你看他们同我穿的这双袜子。”

解语一看,只见是双深蓝袜子,没什么不妥。

果然,他沮丧低下头,“我真希望可以自己穿袜子。”原来如此。

解语为之恻然,蹲下来,把他双臂轻轻扶好。

“从今天起,我帮你挑袜子,别叫那些粗心大意的人让你不高兴。”

“解语,”他忽然饮泣,“我是一个废人。”

解语搂住他,把脸靠在他胸口,温柔地说:“是吗,你真那么想?那么,你打算如何照顾我?”

杏子斡不知怎样回答。

“订婚启事刊在全球英文报章上,通世界亲友都已看到,贺卡贺礼接着涌至,后悔已经太迟。”

“你后悔吗?”

解语笑吟吟,“当然不,否则,发脾气的人会是我。”

“你是我生命中的天使。”

“那是老金,我只是你的未婚妻。”

“你真滑稽,解语。”

“你看这年头,老实话竟变得可笑。”

杏子斡笑。

解语把轮椅推出书房,门口有护理人员在等。

老金一见东家,顿时松下一口气,感激地看着解语。

杏子斡一出去,解语已经累得倒在沙发上,疲态毕露。

“花小姐,我给你准备咖啡。”

“用牛奶冲,一大杯。”

佣人纷纷出来收拾。

“幸亏有你,花小姐。”

解语攒着眉尖,“老金,刚才,我见到了从前的杏太太。”

老金睁大了双眼,即时明白这年轻女子何以忽然憔怀,他苦笑起来。

“这是何等样的悲剧。”

老金不能置评。

“你说,这家人是否受过诅咒?”

老金忽然大胆地说:“花小姐,也许,你便是那个解咒的人。”

“除非他会好起来,你说,这有可能吗?”

老金忽然鼓起勇气说:“有一丝生机。”

“你说什么?”

“有一项医学上实验,可予脊椎严重受创病人一线生机。”

解语霍一声转过头来,“可望恢复到什么地步?”

“腰部以上或许可做有限度运动。”

“啊”

“可是两名愿做实验病人均未能离开手术室。”

原来如此。

“以后别提此事。”

“今日,医生报告,他双腿肌肉有坏死现象,需加紧治疗。”

解语低头,她早知与袜子无关。

“因此心情大坏,我便想,如果能够劝服他再做手术,也许亦是好事。”

“我不会左右他的想法。”

老金无奈。

“不过,有机会可以与那组医生谈谈。”

花不语结婚了。

解语早到一日,意外地发觉不语胖了一点,心情开朗,并且,不打算铺张。

解语不动声色。

她住在杏子斡山上的房子里,一名叫玫丽的秘书立刻来向她报到。

她这样说:“我想给姐姐一个意外惊喜。”

“花小姐,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连今日下午,还有三十六小时。”

那年轻女子笑笑,“没问题。”

“你知道该做什么?”

玫丽笑,“我没有结过婚,不过,此地有婚礼专家。”

“好极了。”

解语问姐姐:“为何这样低调朴素?”

“高志尚不过是一个小小生意人,我的私蓄所余无几,想留以后过日子。”

“方玉堂知道你结婚吗?”

“他看到报纸,送了礼来。”

“送什么?”

  第8章

“本地家具店十万元礼券。”

“那多实际。”

“是,十分慷慨。”

“你没有给他帖子?”

“对不起,我已不想做戏。”

“我替你筹备这婚礼好不好?”

“你?”

“是,现在我比较有能力。”

“解语,这——”

“你放心,保证恰如其分,不会夸张,不会难堪。”

不语泪盈于睫。

解语也有点硬咽。

“解语,我有话跟你说。”

解语全神贯注,以为不语会在这一刻说出真相。

她踌躇良久,解语越来越紧张。

终于不语说:“解语,你愈发漂亮了。”

解语当然失望。

可是转头一想,也好,凡是当事人否认的,统统是谣言,她不承认,也就不是事实。

已经过了十八年,大可继续再过十八年。

解语微笑,“一切有专人负责。”

话刚出口,玫丽已带着人上来。

礼服公司揽来一袭奶油色婚服,不语一看就被吸引,轻轻走过去,伸手去抚摸料子。

解语知道她做对了。

不语一改挑剔常态,什么都说好好好,赞不绝口。

高志尚亦欣然接受新主意。

“这回子几个同事与朋友可大饱口福。”

请客菜单上有小龙虾及香摈。

不语终于问:“他会来吗?”

解语笑,“他已经在这里了,不然,我怎么差得动那许多人。

这是真的。

解语打开送来的首饰,“姐姐,这一款式你看看。

是浑圆的淡金色珍珠项链耳环指环手镯一套。

不语感动地戴上。

在场诸人均赞叹不已。

金珠含蓄晶莹的光华映到不语脸上,她面孔重新有了光彩。

他们自冰箱取出玉簪花球给不语看。

不语落下泪来。

解语递手帕给她,一边咕哝:“天花板掉下灰尘蒙了眼。”

那是一个美丽的婚礼。

正规地在教堂中举行,亲友出乎意料之外的多,大部分是高家那边的人,同事占多数。

打扮过的花不语仍比常女漂亮十倍,所有在场的孩子们都乐意与她合照留念。

解语十分高兴。

然后,杏子斡到了。

老金推着他的轮椅进来。

北美洲的设施先进,大部分公众场所都有轮椅通道,他与解语坐在前排。

解语一直握着他的手。

他轻轻同解语说:“从这里看去,不语同你真相像。”

解语笑,“她比较鲜活。”

“我却喜欢你端庄。”

解语感慨,“我希望不语以后毋需流泪。”

杏子斡纳罕,“可是,女子与眼泪永远有无可分割的关系。”

“胡说。”

杏子斡微笑。

接着,解语轻轻叹口气。

礼成后,不语过来与杏子斡握手。

杏子斡向高志尚自我介绍,并命老金送上贺礼。

解语在一角冷眼旁观,方玉堂说得对,做他朋友或生意上伙伴,真不觉得他是个残疾人。

高志尚立刻与他投机地谈起来。

不语轻轻说:“倒不是风凉语!杏子斡真叫人钦佩敬爱。”

解语微笑,“他也有软弱的时候。”

“晚上请客你会来吧?”

“当然,是我点的菜呢,可惜外婆不愿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并不以我们为荣。”

解语微笑,“你太多心了。”

“嫁高君比嫁方氏好吧?”

“那当然,如果不是越嫁越好,嫁来做甚。”

不语问:“杏子斡送的是什么?”

“一张车行礼券,送你两部车,一部两座位,一部家庭车,在娘家开了一辈子德国车,没理由现在用日本货。”

不语低头。

“来,带我去看你那海景房子。”

“叫你见笑了。”

语气前所未有地客气。

即使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也非常现实。

解语问杏子斡,“晚上你可方便出来?”

“我可以到十分钟。”

已经很好。

解语与他共进退。

他说:“你大可留到完场。”

“没有必要。”

不语追出来,把首饰盒子还给解语。

“这是送给你的。”

“啊,谢谢,谢谢。”

她拥抱不语。

不语说:“我已怀孕。”

解语惊喜。

“预产期在明年夏季。”

“太好了,恭喜恭喜。”

老金轻轻走近,那即是催她。

上了车,解语感慨地说:“难怪外婆不肯来,女儿结婚,女儿的女儿筹备婚礼,女儿同她女儿说,她又怀孕,这是我妹妹还是弟弟,抑或,是外甥?”

杏子斡笑答:“我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只知道,这是一个温馨的婚礼。”

解语听了又高兴起来,“你说得对。”

山上的大宅静得有回音,半夜起来,耳朵嗡嗡作响,解语发觉有灯光,轻轻走近书房。

她听见他们主仆在谈话。

杏子斡说:“叫人照顾高志尚的生意。”

老金答:“是。”

解语好生感激。

“史丹幅医学院怎么说?”

“约百分五机会。”

杏子斡叹口气,“太玄了,我只知道,百分之五十机会都靠不住,不信你放两双袜子在抽屉里摸摸看,保证要黑的会拿到白的,或是刚相反。”

解语站在黑暗里一声不响。

“杏先生请早点休息。”

老金推他的轮椅出来。

客厅宽且深,他们没看见解语。

解语斟了水,一直坐到天亮。

天刚亮,她轻轻走到杏子斡的房门前,旋动门钮,门并没有上锁。

她静悄悄推开了门。

杏子斡躺在床上。

那并不是一张普通的床,床的四周围放着仪器、管子、线路,他这一部分时间得倚赖维生机器。

坐着的护理人员一见解语立刻轻轻站起来。

解语示意他不要出声。

解语走近床边。

杏子斡沉睡的脸如蜡像一样。

一只手臂搁在床边,解语轻轻把它送回去。

皮肤的触觉虽然存在,可是讯息不能通往脑部,神经因而中断,也就没有感觉。

解语看着他良久。

她与这个人已有感情,内心为他的命运炙痛。

她站了很久,才抬起头来。

男看护把手放在身后,一声不响。

她朝他点点头。

她离开房间。

希腊神话中窦姬夜探丘比德寝室,烛光下发现他是一个美男子,满心欢喜,可是烛蜡滴在情人脸上,他惊醒,恨窦姬没有遵守诺言,一怒而去,永不见面。

被杏子斡知道她见过熟睡中的他,后果又会如何呢?

早班佣人已在准备早餐。

解语一进厨房,即有人前来招呼,笑问:“花小姐起得好早,可要在饭厅进食?”

“不用,我在这里吃。”

新鲜出炉的牛角面包、现磨的咖啡,解语大吃起来。

美味的食物可化解心中怨忿,吃饱饱,情绪好转,就是食疗。

许多失恋的人先是瘦,后来胖至不可收拾,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稍后,老金出来,找到解语。

他有点焦虑,“花小姐你适才去看过杏先生?”

解语微微笑,“花小姐是杏先生的未婚妻。”

“是,花小姐。”

解语说:“我想,反正已经在北美洲,也许应该到医学院去听听最新报告。”

老金答:“是。”语气听得出十分欢喜。

“一会,我会同他说。”

“说什么?”

一转头,看到杏子斡坐在轮椅上。

“老金,你鬼鬼祟祟缠住花小姐说些什么?”

解语微笑,“我一吃半打牛角面包他怕厨房不能应付。”

“不会是说这些吧?”

“我想跟你到史丹福医学院去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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